蜜雅蒼白著臉,下一刻,她搗著嘴,像是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轉身就跑。
「蜜雅!」
不顧後頭的叫聲,江蜜雅奪門而出。
這事實太震驚了,她唯一的反應是逃跑,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無法思考,亂了方寸,心亂如麻,這打擊來得震撼而突然,她盲目的在大街上奔馳,她只能用力地跑,不然她會崩潰,一顆心好痛好痛,痛到她不知如何是好。
從小到大,大人教她要努力,學校教她要用功,上司教她要勤奮,她雖然不聰明,卻很努力去學習,但是現在才發現,居然沒有人教她被男友劈腿時該怎麼辦?悲慘的是,她發現自己連個可以躲起來大哭的地方都沒有,不,應該說,她不懂得哭。
向來,她樂觀慣了,只懂得在人前笑,這時候她才發現,她在人前哭不出來,即使是面對陌生的路人。
她迷失在茫茫人海中,剛才的畫面沖擊著她的心口,原來這就是被背叛的滋味,像有人在刨她的心,喝她的血,走在地上,她卻感受不到踏在地面的真實感。
快點,快點找到地方!她快承受不住了,因為她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她橫沖直撞,也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當她回神時,發現自己身處在偏僻的巷子里,沒有燈光的暗巷,正好可以遮住她的眼淚,噢!她已經到極限了,懸著淚水的眼楮視線模糊了,她再也抑制不住想哭的沖動。
她從來沒這麼心痛過,淚水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滴又一滴的掉下來。
突然听見腳步聲,讓她驚訝的抬起頭,見到的竟是另一張熟識的面孔。
當鍾易倫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皺起了眉頭,不明白怎麼會這麼巧,在這該死的地方又踫到該死的他。
「是誰惹你傷心了?」鍾易倫緩緩上前,語氣溫柔。她抹了抹淚水。
「不要你管。」
鍾易倫搖搖頭。「見到女人哭,男人怎麼可以置之不理。」他又往前踏了一步,黑眸里閃著一抹詭異的光芒。
「我想哭是我的事,不關你的事,麻煩你走開,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依然沒走開,反而一直盯著她,這讓她火大了,氣憤的瞪著他,口氣橫了起來。
「我叫你走開,你听到沒有!」驀地,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待她再度回神時,卻驚覺自己突然不能動了,彷佛身體不是自己的。
「怎麼回事……我……動不了?」
在她奇怪自己怎麼四肢僵硬,動彈不得之際,卻瞧見那男人笑了,而且還笑得不懷好意,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笑……笑什麼?」那笑容,有著勾魂攝魄的魅力,足以讓女人為此意亂情迷,但不知怎麼著,看在她眼里,就是一肚子氣,超級不爽的。
「看樣子,方法已經奏效了。」
什麼東西奏效啊?
她瞪著他,發現自己連舌頭都麻痹了,說不出話來。
他終于成功的催眠她,這讓他無比興奮!等了百年的獵物,在相見的一剎那,他長夜漫漫的等待都值得了,伸出的大掌,愛不釋手的撫模她細致的脖子。
啊!干什麼啦!把你的手拿開!
透過他的掌心,他感覺到大掌下的頸動脈里流動中的血液,令他開始心火沸騰,情不自禁的彈出兩顆又尖又利的犬牙。
咦?怎麼回事?
她瞪著眼,瞧見他的眼楮逐漸轉成了血紅,嘴唇兩旁也緩緩長出了尖銳的長牙。
那是什麼?變魔術嗎?
她不可思議的瞪著鍾易倫。如果是魔術,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真實?為什麼他的指甲會慢慢變長?他是怎麼辦到的?種種顯示,都指向一種可能!吸血鬼?
他的唇,來到她耳畔邊吹著一股森涼的寒氣。
「你可知道,我想喝你的血,已經盼了多久了?」
不可能的!她怎麼會倒霉到居然踫上了吸血鬼?
江蜜雅無法置信,與其說害怕,不如說她的震驚多過于害怕,但親眼所見,讓她又不得不信。
先是被裁員,接著是看到男友和別的女人上床,這種打擊已經夠嚴重的了,但是遇上吸血鬼……這太夸張了!
她的眼淚依然一滴一滴的掉下來,滴在他的手掌上。
邪魅的黑眸望著她的眼淚,並無一分動容,邪氣的薄唇低沈開口。
「你放心,沒那麼可怕,事後你會完全不記得這件事。」
大掌輕撫她的臉蛋,為她拭著眼淚。他當然不會一下就吸光她的血,那多可惜,而是打算把她帶回家,養得白白胖胖的,然後定期抽血,如此一來他也可以定期嘗鮮,不斷有美味可享用,就像養雞一樣,不殺雞,就有下不完的蛋可吃。
江蜜雅眼中有著驚恐,他會吸光她的血,她會死!
死?
不,她不能死!她還沒結婚,還沒生小孩,她才二十五歲耶,怎麼可以就這樣玩完了?而且還是被吸血鬼害死?
一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死亡,也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力量,夾雜著不輕易妥協的憤怒……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不是極度恐懼的全身癱軟,就是拚死搏斗,而她選擇了後者,為自己的生命奮戰!
她奮力張開嘴,用她的小虎牙狠狠往他手臂「咬」下去。
這行為令那英俊邪魅的面孔錯愕,紅眸里有著不可思議。
想不到她竟然還能動?
當了三百年的吸血鬼,吸過無數人類的血,向來都只有他咬人的分,哪里輪得到人咬他?除了陽光和銀釘刺心,吸血鬼是無所懼的。區區一咬,並不能嚇退他,反倒讓他感到有些好笑;以勇氣來講,她值得嘉許。
薄唇勾著笑,趣味橫生的看著這只緊咬不放的小母狗,想不到她一凶狠起來,咬人也挺帶勁的。
「容我提醒你,女士,就算沒知識也要有常識,電影上演過千遍,吸血鬼是咬不死」他不由得愣住,輕松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進而轉為驚恐。「該死的!你在干什麼!」
他感到一股被抽離的力量,正自他體內流失,心驚之下,用力將她甩開,驚愕的瞪著自己的手臂,上頭有她清楚的咬痕,紅黑色的血液在滴著。
江蜜雅四肢終于可以動了,她氣呼呼的瞪著他,抹去唇上的血,從地上爬起來,輸人不輸陣的指著他嗆聲。
「你是吸血鬼就了不起嗎!告訴你,你咬我,我就咬你!你要是敢吸我的血,我就把它吸回來!」她毫不示弱的警告,反正又不是今天才倒霉,都到這地步了,還有哈好怕的?她舌忝舌忝唇上的血,整個人開始有些站不穩,頭有點發暈,眼兒開始模糊。「奇怪,我怎麼覺得全身發熱?」她拉拉自己的領子,覺得好熱啊。
她的呼吸加快,額頭冒著冷汗,感到全身的血液上升,心跳劇烈的拍打著,開始覺得視線模糊。
雙腿一軟,她終于不支倒地,失去意識前,她還不服輸的數落他一句。
「你知道嗎?你的血……真難喝……」
她閉上眼,暈了過去。
鍾易倫望著手上的齒印,再瞧瞧昏過去的她,黑眸底閃著奇異的光芒。
多特別的女人啊,居然反咬他一口!他現在的心思,談不上生氣,反倒對她興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有猶豫、迷惑,還有一點點的……佩服。
他走過來,蹲,一雙鮮紅的眼眸,緊緊盯住她,眼中滿是復雜。
紅色的眼珠子緩緩回復了黑色,牙齒縮回去,指甲也變短,他打量著她,陷入了深思。好特別的女人,竟然反過來咬他,還吸了他的血!失去意識前,還大言不慚的警告他,不知怎地,他有股想笑的沖動。將昏過去的她一把抱起,扛在肩膀上,頭上的月光明亮,他身形一躍,攀牆走檐,消失在月色中。
當江蜜雅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是夢嗎?
那感覺是那麼的真實,她記得自己遇上了吸血鬼,他的眼楮變紅,嘴里冒出尖牙,指甲還會變長,然後,她還咬了他。
應該是夢吧?
她趕忙起身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脖子,上頭完好無缺,這才讓她松了口氣,隨即又陷入疑惑中,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到家里的?她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的思緒還很混亂,感覺到口很渴,渾身都不對勁,身子彷佛不是自己的,非常非常的不舒服。水,她要喝水。她去廚房倒了一大杯水,灌下肚子,但不管她怎麼喝,絲毫沒有解渴的感覺,
甚至因為喝太多了有點想吐,胃不停的在翻攪。
她頭暈的坐在地上,覺得頭好像快爆炸了,那感覺就像身子的細胞在躍動一般。
她到底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這時候門鈴響起,讓她回了神,沒有多想這時候會是誰,勉強站起來,像個游魂一樣朝客廳門走去,當門打開來的那一刻,見到對方時,她整個人愣住了。
「蜜雅。」
門外站著的,是她的男友周建宏。
她想起來了,想起一切了!她記得那個畫面,他抱著別的女人的畫面,憤怒再度襲上全身,她拉下臉。
「你來干什麼?」
「蜜雅,你別生氣。」
「我能不生氣嗎?你竟然還有臉來見我?」她不但想起一切,也想起了心痛和心碎的感覺。
「我錯了,蜜雅。」
「你滾啦!把鑰匙還我!我們玩完了!」
她下逐客令,毅然說出分手的話,然而他卻突然一把抱住她。
「我錯了,不要生氣,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你干什麼,放開啦!」
「我不放。」
「我要跟你分手!」
「我不要。」
周建宏不停的在她耳邊說著抱歉的話,說他不該傷她的心,說他一時胡涂才會做了不該做的事,但是他要她相信,他最愛的是她,低聲下氣的請求她原諒。
她告訴自己不該心軟的,他實在太傷她的心了,可是當他可憐兮兮的乞求她的原諒時,她就是硬不起心腸。這雙手臂的力量,不但抱住她的人,也捆綁她的心。為何女人總是貪求男人的臂膀,一旦依靠上這懷抱,便顯現出屬于女人的脆弱和心軟?
為何男人的懷抱,總是在做錯時,才舍得對她大方擁抱,卻不在她需要時,適時的給予溫暖,總要等到最後,做為乞求原諒的手段?
太奸詐了!她不要,不要陷入他的詭計中。
「不!我不原諒你!」
「我的好蜜雅,你知道的,我最愛你了,你對我最好了……」
「不要再說了!」她用力一把將他推開,推開這個騙人的懷抱。
周建宏悶哼一聲,兩人的拉扯中,不小心撞到東西,劃破了他的手指,他的手指流出了血。
在那一瞬間,蜜雅整個人呆住了,原本激動的情緒,因為瞧見那鮮艷的紅色而震懾住。一鮮紅色液體瞬間在她眼中放大,沖擊她每一個細胞,從視覺、嗅覺和味覺,像一一張無形的網,襲遍她全身的感官。濃濃的血味,竄進她的鼻子里,讓她體內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興奮!她的口更渴了,那滴血,讓她的心跳開始加速。
這是什麼感覺?好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帶著迷幻,還有一種無以言喻的亢奮,像是初戀那般的讓她臉紅心跳。
她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給牽引著,緩緩走過去,伸手抓住他的手,死盯著手指頭上的血。
那鮮紅的顏色,就像一朵玫瑰那麼美,聞起來,就像紅酒那麼醉人。
見她這動作,周建宏心下偷笑;蜜雅果然還是擔心他的,雖然那只是手指頭的小劃傷,血流得也不多,但他仍故意乘機唉唉叫,在她面前裝可憐。
「哎呀,好痛啊!」他故作可憐以博取同情。
女友雖然很不解風情,太過保守,但她最大的好處,就是心腸很軟,每一回他做錯事,只要裝裝可憐,說些甜言蜜語,就能輕易搞定她。果不其然,江蜜雅一見到他流血的手指,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更趁此大作文章,大演特演。
江蜜雅的眼神變深了,渴望驅動著她,微張的唇瓣,一口含下他的手指頭。
周建宏大感意外,睜大著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女友用嘴吸吮著他的手指頭。
自從和她交往以來,從沒見她突破什麼尺度,現在卻一反往常,用嘴巴來討好他,讓他又驚又喜,整個人也跟著興奮起來。
她終于也懂得調情了?
「蜜雅……」
好好喝啊,彷佛剛出爐的蛋糕,冒著迷人的香氣,上頭放了剛采收的新鮮草莓,入口即化……
她像著了魔,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只知道她想要得更多。
周建宏一開始還很得意,但慢慢的他感到不對勁。
「蜜雅?等一下!」
他感到血液在流失,心下大驚,這女人在吸他的血!
「住手!蜜雅!夠了!」他想抽回手,卻赫然發現她死抓住不放,力量如此驚人,讓他嚇慌了。「夠了!快停下!蜜雅!」
他的臉色泛白,額冒冷汗,驚覺到一件可怕的事,他正在失血。
不管他如何吼叫阻止,江蜜雅根本什麼都听不進去,她像著了魔一般,覺得好渴好渴,怎麼喝都不夠,一股入喉的熱燙,直達全身,彷佛像登上雲端那般,有著不可思議的快感。
這是前所未有的舒暢,就像酒精帶來的輕飄感,讓人容易上癮,也讓初次嘗到甜頭的她,無法自拔。
當鍾易倫趕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幕這個女人在吸血,而被她吸血的男人已經臉色泛白,癱軟在地上。
「shit!」他低咒一聲,立刻強硬將兩人分開。
她不住的掙扎,仍然想撲向躺在地上的周建宏,鍾易倫將她的肩膀扳向他,將她看個仔細,發現她像是著了魔一般。到底怎麼回事?她竟然在吸人血?
人要變成吸血鬼,得先被吸血鬼咬過,在臨死最後一口氣前,喝下吸血鬼的血,歷經死亡的痛楚,才能變成吸血鬼。
但他並沒有咬她啊?
鍾易倫心中訝異,一時沒抓好她,讓她掙月兌了,一轉身,又撲向周建宏,見血就吸。
他沒有太多時間思考,他知道必須先把這兩人分開再說,鬧出人命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們是吸血鬼,絕不會留下任何讓人類懷疑的蛛絲馬跡。
要讓吸血鬼乖乖放開咬住的獵物,只有一個辦法。
他用尖銳的指甲,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劃下淺淺的血痕,只消擠出一滴血,便香味四溢得足以吸引住她。
果不其然,她突然放開了周建宏,驚訝的回頭,直直盯住他的手,像是發現更美味的食物般驚喜,彷佛見著了女乃酪的老鼠一般,很單純就上鉤的撲向大貓。
趁這個機會,他將她牢牢的困在懷抱里,大掌握住她縴細的頸子,再好好仔細觀察她。她的眼神煙媚迷離,唇色嫣紅似血,但眼楮並沒有變成嗜血般的紅寶石顏色,張口欲咬的小嘴也沒有長出吸血鬼正字標記的兩顆尖牙,指甲還是正常的,所有吸血鬼該有的特征,並沒有發生在她身上,只除了吸血的癥狀。
現在是大白天,本該是他躺棺材安眠的時刻,幸虧他敏銳的嗅覺聞到了血味,以及听到隔壁傳來的踫撞聲,讓他破例從棺材里爬出來,及時趕到,意外發現她所產生的變化。
鍾易倫無法不驚訝,根據吸血鬼幾千年的歷史記載,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她沒有變成吸血鬼,卻會吸血,為什麼?
懷中的人兒不斷的掙扎,很明顯是鮮血的香味引得她騷動不安。
他望著自個兒手腕上的血痕,再瞧瞧她一副想吸的模樣,突然恍悟,難道她是因為吸了他的血而產生了變化?
回顧歷史,由于吸血鬼始終保持神秘,在人類與吸血鬼之間情勢最緊張的時代,人們見到吸血鬼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會用十字架、聖水或銀釘來攻擊吸血鬼,從沒有人類反咬吸血鬼一口的事發生。人類若要成為吸血鬼,也得先死過一次才行,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因為她是他生平所見第一個特例。
「嗚嗚!」懷中的人兒又在掙扎,用著可憐兮兮的眼神乞求他。
「想喝?」他揚著眉。
小家伙用力點點頭,眼中充滿期待,還露出小貝比要喝女乃的楚楚可憐樣。
「我都還沒吸到你的血,哪有白白送你的道理!想得美。」
他舉起手腕,把自己的血舌忝掉,這個動作又讓她掙扎,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他哼了哼,昨晚被她反咬一口已經很郁卒了,現在又被她破壞吸血鬼珍貴的安眠,要知道,血對吸血鬼來說,比黃金還珍貴,更何況讓吸血鬼白天從棺材爬起來,就跟人類凌晨三點被吵醒一樣,很累的!
「嗚嗚!」她抗議著。
「吵死了,安分點。」他現在可傷腦筋了,不知該如何處置她,又不能放任她不管,免得跑出去亂吸人血,到時被抓到醫院或精神病院去。他原本大可不理她,但是當發現她可能變成他的同族,他就不能不管了。
當他一邊舌忝著血,一邊思考著該如何處置她時,冷不防的,軟軟的唇瓣貼了上來,吮住他的嘴,讓他整個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