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到忙碌的日子。
上班,加班,下班,偶爾出差,這是身為一個上班族的宿命,每天的日子,都被工作填滿。
剛拜訪完客戶,她從商業大樓走出,要去停車場的途中,店面櫥窗里的時液晶電視,所播放的廣告讓她停住了腳步。
是他!
米安琳立刻停下腳步,緊盯著電視屏幕,禁不住瞪大眼。
那令人懷念的胸膛,令人懷念的淋浴美姿,瀟灑的動作充滿個人特色,一舉手一投足,都展現酷帥的性感。
「是騎士新拍的男士洗面女乃廣告呢~~」
「好帥呢~~」
旁邊女孩子的欣喜聲,吸引她的注意,當回過頭,她才赫然發現,電視前面竟然聚集了那麼多女孩子。
他還是那麼迷人有魅力,知道他一切安好,她就放心了,不過心中始終留著遺憾,她一直很想跟他解釋,她那天所講的,只是一時氣話而已,她是無心的。
廣告結束,她轉身走出騎樓,望著刺眼的陽光,心下禁不住惆悵。
只可惜,這輩子或許兩人再也沒機會見面了吧,唉……她深深吁了口長氣,沒注意到,有個頭戴帽子、臉戴墨鏡的男子,正快速朝她沖過來。
大掌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挾持而去。
「耶?」
她瞪大眼,驚疑不定的瞪著身邊的男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對方連人帶著走。
「阿駿?」
不用問,這熟悉的裝扮,熟悉的聲音,是尚華駿。
「唬,別聲張。」有力的臂彎,摟著她大步往前。
她雖然很訝異,但更關心他為何如此神秘兮兮。
「你要去搶劫嗎?」
「沒有,但如果不走快點,被搶劫的會是我。」
她正疑惑之際,好奇朝後頭一望,猛然見到一群娘子軍,東張西望的樣子似乎正在找人,其中有個女孩往他們這兒望來,忽而大喊。
「在那里!」
仿佛號令一般,霎時有眾多視線朝他們這兒望來。
咦?她瞪大眼,尚來明白發生什麼事,耳邊響起一聲命令。
「快跑!」
她的手被大掌緊握,不由分說,拉著她便逃。
就這樣,她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一場追逐戰,跟著他用力跑,完全不曉得到底在躲誰。
「他們是誰啊?」她邊跑邊問。
「我的粉絲。」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但是不對啊
「她們追的是你,為什麼我也要跑?」
「因為我已經拉著你,被她們看見了,所以我也月兌不了干系,不跑不行。」
這是什麼邏輯?听起來就是存心拖她下水嘛。
「等、等一下!」
「不能等,被追上就慘了」
「我穿高跟鞋,跑不快呀,而且我腳好痛喔。」她這身套裝窄裙,本來就無法邁開大步,加上新鞋磨腳,更感到疼痛難當。
「真麻煩。」他大手一撈,輕易將身旁這個麻煩給抬進懷里。
「呀——」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嚇得她禁不住低呼,兩手也反射性的抱住他的脖子。
這實在太瘋狂了,他居然當街抱著她狂奔,加上他人高馬大,後頭又有追兵,反而更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
她一顆心跳得飛快,恍若騎士保護公主一般,腳長的他,帶著她快速奔跑,仿佛月兌韁的野馬,感受到乘風的快意,她的心,竟因此悸動不已。
有多久,沒像這般瘋狂了?
「快,往那里跑!」她指著其中一家店,覺得如果兩人要一塊逃,她也得助一臂之力才行。「那家店有後門。」
他眉毛揚高,沒有反對,立即听她的指示,轉進那家店面。
能當上外留公司的業務經理,帶領三十幾個屬下,表示她的臨機應變能力也不是蓋的。
「直走一進那道門,右轉——左轉——敵方逼近十公尺,快進電梯!」
一路上,兩人之間很有默契,他負責跑,她負責指揮,像是玩心大起的兩個小孩,跟粉絲玩起提迷藏的游戲,緊張刺激又有趣。
進入電梯後,他俏皮地問:「接下來呢,指揮官?」
「到地下三樓。」
「那里是……」
她露出俏皮一笑。「我的車停在那里。」
相隔一個多月,再見到對方時,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好不容易擺月兌了粉絲,來到地下室,找到她的車後,他才將她放下,兩人坐進車子里,總算有喘口氣的時間。
她突然噗笑出聲,捧著肚子,忍不住大笑。
尚華駿揚了揚眉。「我跑得都快累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因為、因為太好笑了嘛~~」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長期忙碌于工作,每天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當久了工作機器,她早忘了什麼叫刺激。適才的驚險過程,反倒讓她放松了心情,抑不住想笑的沖動。
「這麼開心?」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道:「我知道藝人常常要躲粉絲、躲媒體,只是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置身其中,好好玩。」
「是呀,好好玩,哼,要是你每天都來一遍,再強的心髒也耐不住,到時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也不想想是誰害他的,若非突然在大街上瞧見她的身影,他也不會在沒有充分偽裝下,貿然出現。
當時他坐在助理的車上,剛結束一個雜志的拍攝工作,猛然在人群中捕捉到熟悉的芳影。
保守的套裝,梳包頭,戴眼鏡,黑色公文包,這招牌的打扮,別家沒有,僅此一家,他輕易就認出她了。
愛看她笑得如此開懷,峻抿的唇角,也不知不覺逸出淺笑。
「來,喝口水。」她將車上的寶特瓶遞給他,算是賠禮。
他接過,打開瓶蓋,喝了一大口。
「我們有一個多月不見了呢。」她道。
「兩個月。」
「咦?是嗎?」
是,到今天為止,剛剛好兩個月,為此,他心里很不爽,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她都沒聯絡他,也沒找他,而他,一直在等她聯絡。
在愉快的氣氛下,她以為先前兩人之間的疙瘩已經消失,徑自認為他不生氣了,兩人還是像從前一樣很好,因此沒發現他眼底的不悅。
「你想去哪?我開車送你。」她笑道。
「不用。」
「沒關系,我送你去,開車比較保險呀,比較不會遇到粉絲。」雖然她很少在上班時間做私人的事,但她可以為他破例。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他的笑容早已收起,面無表情的回答。
她終于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盯著他的神情,嗅到了疏離,有種無形的淡漠,像一道牆故意橫在兩人之間。
她小聲地間:「你還在生我的氣?」
他轉過頭來,露出最紳士的微笑,而且是那種明顯的皮笑肉不笑。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呢?」
米安琳禁不住汗顏,百分之百的確定,他果然在生氣。
她不喜歡他如此生疏,寧可他是那個對她耍賴、任性霸道的人,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仿佛隔了一道無法跨過的鴻溝。
他全身散發著要她哄的氣息,而且她有預感,如果她不跟他道歉,或是好好哄他,這人一定會記仇一輩子。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如此在乎,只知道,如果現在不和好,她一定沒辦法好好工作。
擦擦額角的汗,換上一張有話好說的笑臉,她清了清嗓子。「這個……上次我說了氣話,不要介意好嗎?」
俊臉上的笑容依然紳士儒雅,疑惑問:「什麼氣話啊?我不記得了呢。」
言下之意,就是記得一清二楚。
明知他故意裝傻,她也不生氣,心下告訴自己,反正自己比他大三歲嘛,姊姊讓弟弟是應該的,而且,身為一位優秀的業務人,能屈能伸是不可或缺的條件,所以,她一點都不介意他故意刁難,反而更加努力哄他。
「上回我說了氣話,傷了你的自尊,是我不對,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好嗎?」
「我才沒生氣,地方是你的,我本來就是不速之客,被趕走是應該的。」
「我沒有要趕你走呀,還希望你有空,多來我家里坐坐。」
那張故意不看她的臉,偏了過來。「是嗎?」
疏離感消失了。
她立刻用力點頭,很誠心地道:「是是是,很久沒看到你,挺想念你的,煮的飯菜,一個人都吃不完,好浪費呢,看電視也沒人跟我搶,好無聊呢。」
終于瞧見他眼角泄漏的笑意了,她感覺得到,他不生氣了,其實,這家伙還挺好哄的。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原諒你吧。」
「謝謝。」
太好了,能再見到他的笑臉,她擱在心口上兩個月的疙瘩,終于可以放下。
「你的腳還好吧?」
「還好。」
「我看看。」
在他的堅持下,她只好月兌下高跟鞋,把腳放在他的膝蓋上,讓他檢視,並且看見那道濃眉,因關心她腳上磨破皮而擰向眉心。
她知道,雖然他有時很霸道、很無賴,對她的關心卻是那麼實際,不會拐彎抹角。這人只是嘴巴不讓人罷了,實際上,他常常用行動展現對她的好。
他會幫她洗碗,幫她檢查熱水器為何無法點火,幫她刷馬桶,幫她換燈管,甚至幫她折被子。
以一個當紅的藝人來說,他是沒有架子的。
她想,這也是為什麼當他離開時,她會這麼想他的原因。
———
當天下了班,米安琳特意繞到超市去采買。
她心情很愉快,因為尚華駿說等傍晚收了工,會來找她,他們又可以像以前那樣打打鬧,一塊吃飯,一塊看電視。
車子駛進停車場,將車子停好後,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蔬菜肉類和水果,往公寓大樓走去。
愉悅的心情,讓她唇角不自覺的彎起笑容,卻在靠近自家大門前,僵住了。
大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他也瞧見了她。
米安琳蒼白著臉,那熟悉的臉孔,以及令她著迷的風範,還是跟三年前一樣,震撼她的心。
他為什麼在這里?她已經搬家了不是嗎?他怎麼找到這里的?
心中一個聲音,警告她應該立刻轉身走開,但一雙腳卻仿佛生了根,扎進了地底,移不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孟修鋒大步走來。
「我終于找到你了,安琳!」
熟悉的臂膀將她擁入懷里,那些塵封的往日情懷,像是一只記憶盒,打開了鎖,掀開了一一浮現。
為了逃離這懷抱,她曾經痛苦得生不如死,心都碎了,好不容易撫平的傷痛,又扯疼了。
她僵硬的站著,昔日舊情人的出現,讓她的心都亂了。
「你為什麼在這里?」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安琳……」
低啞的嗓音,曾是她的最愛,陪著她日夜入夢,耳語呢喃。
雙手放在他胸膛上,將兩具身子撐開。「找我,為什麼?我們不該再見面的。」她不明白,因為兩人注定沒法在一起啊!
「你不告而別,消失了三年,完全沒有跟我連絡,你知道我有多傷心?」
他悲傷的眼神,乞求的語氣,令她心兒揪緊。
「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沒用的,我們不該在一起,你不屬于我,而是屬于你太太。」
當曉得自己愛上的,原來是個有婦之夫,她的心跌到了谷底,飽受良心和深愛一個人的折磨。
她為何不告而別?因為太清楚,這男人不會讓她走,卻也不會跟太太離婚,而她絕不肯當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這段秘戀,讓她飽嘗心如刀割的痛苦,愛得越深,傷也越深。
不告而別,是最好的方式,可這男人居然不死心,找到了她,用有力的懷抱,將她擁進懷里,用可惡的溫柔嘶啞,在她耳畔低語,把她的心給扯痛了。
「可是我愛你。」
「但你不離婚。」
「她需要我……」
「那就回去找她。」
太可惡了!為何男人如此貪心?無法給她承諾,就不該再來招惹她,被傷一次,夠了!她不要再重蹈覆轍。
她想推開他,逃月兌這纏人的網,她不要像只誤闖蜘蛛網的蝴蝶,越掙扎,越是難以動彈。
「安琳,不要這樣……」
「走開!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
「安琳,我愛你……」
不要叫她的名字,不要說愛,她不想听。
三年了,早該死心了才對,為何她的心還會痛?
不!她一點都不想這樣。
誰來救救她?她薄弱可笑的意志力,正在動搖,她的天空,正逐漸被烏雲籠罩,她的眼前,也被一張陰森的面孔給擋住——因為尚華駿,正一臉猙獰的瞪著她。
她渾身劇震,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氣,一把推開孟修鋒,力道之大,足足讓對方滾了三圈才停住。
「阿、阿駿?」
老天,他什麼時候來的?好可怕的表情啊!
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心虛,阿駿的表情,沒來由的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錯。
尚華駿的臉,很臭很臭,仿佛有人欠他幾億似的想要殺人放火,聲音更是冷得很威脅。
「他是誰?」
「朋友。」她屏住呼吸,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被訓導主任給當場人贓俱獲。
听也知道她在亂扯!朋友會如此親密擁抱?還摟著她的腰?甚至把耳朵貼近她的耳,說他愛她?
他興沖沖的趕來,為的就是見她,想不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如此親密,霎時妒火中燒。
被推得滿身狼狽的孟修鋒,差點沒閃到腰,忙又跑回來。
「你是誰?」他氣惱的瞪著這個人高馬大、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男子。
墨鏡後的利眸,在瞧清對方的長相後,恍然大悟,原本垮下的薄唇,緩緩逸出一絲了然的笑。
「原來是死去的舅舅回來了啊。」
米安琳真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孟修鋒瞪著他,莫名其妙的皺眉。「什麼死去的舅舅?胡說八道,我是她男友。」
「才不是!」她立刻否認。
孟修鋒被無故推開,已經很糗了,現在女友又當著別的男人的面,否定兩人的關系,更讓他感到顏面無光。
「安琳——」
「我們早就分手了!」
「不,我不承認。」孟修鋒不死心,他很清楚,安琳有多麼愛他,他說東,她不會往西,只要他一句話,她便願意為他守候到天明,痴痴的等待著,同樣的,只要他強硬一點,她就會投降。
他伸出手,想抓住她,卻連她一根毛發都踫不到,就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掌給牢牢握住。
「不準踫她。」墨鏡後的目光,凌厲逼人,低沈的聲音,誘出冷沈的警告。
高大挺拔的他,擋在她面前,沒有疾言厲色,卻散發著攝人的氣勢,儼然一名騎士,在保護他的公主。
孟修鋒不自覺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住。
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擋住,心中已經很窩囊了,加上眼看自己的女人被擋在背後,想抓抓不著,心有不甘,他當然不肯就此罷休。
「你是誰!關你什麼事?」突然冒出一個男人,以保護者自居,令他氣惱不已。
尚華駿不慌不忙,驀地大手一撈,將她攬進自己的臂彎里,一字一句的講清楚,說明白。
「當然關我的事,因為我是她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