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遇到誠一先生。在午休時間一起吃飯的時候,柊突然這麼提起。
「他正在買,我也不過笑說你還真是賣力而已就被他罵了。」
啟介不禁苦笑。
他從來沒準備過時的用品,看到床旁的小桌上經常備有還以為是理所當然,而且最近用的機會越來越多了。
柊來家里住已經是兩周前的事,不過從那次之後,自己和誠一的關系就有微妙的變化,不,或許有變化的人是自己也不一定。只要誠一一晚歸他就覺得寂寞,不被他擁抱就睡不著,只要有空心里就全是誠一。
在完全解放出可以毫無顧忌地喜歡的感情之後,啟介知道自己的確變得怪異。
他開始學會主動向誠一求歡。剛開始他還居上位,後來那種難忍的煎熬,還是讓他把主導權交給了誠一。
在喜悅中失去意識的同時,他也以全身品嘗著被愛的感覺。
「但是誠一先生還真堅持啊,我誘惑他都無動于衷。」
柊的話嚇了啟介一跳。
「你誘惑過誠一嗎?」
柊壞笑著說︰
「我說要不要睡一次看看,他就罵我開玩笑也要有分寸。」
听到誠一拒絕,啟介當然安心,但是覺得有點酸酸的。他知道自己有個外貌出眾的情人,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相同的狀況出現。
「冰見先生。」
他沒有听到柊叫自己的聲音,明明就在身邊啊……
感覺到有手抓住自己,他下意識地甩開。對于自己露骨態度吃驚的啟介,看到柊受傷的表情更是尷尬起來。
「你生氣了啊?但是我們真的沒什麼啊!」
「我知道,對不起。」
啟介雖然道歉,柊的表情還是有點哀傷。
「你要是不喜歡的話,那我以後就不跟誠一先生說話了。」
自從啟介救過受性伴侶凌虐的柊之後,他就像小狗一樣地經常黏著啟介。由于柊是個只愛同性的人,所以難免自己在他的感覺里也被歸為同類,但是最近他看著自己的眼光似乎有點不同。
「我已經不生氣了。」
听到啟介的強調,柊才松了一口氣。
「撇掉性關系不談,我真的很喜歡你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接著他又嘟嚷了一句『反正你已經是他的了……』。
「希望你也早日找到喜歡的對象。」
盡管知道他對誠一有意思,但是啟介不帶牽制意味地說。柊歪著頭。
「我不太喜歡什麼情情愛愛的,只想要性伴侶。現在偶爾也會想起他的事而睡不著。」
跟自己的戀愛觀截然不同的柊,啟介雖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加諸在他身上,但是他又不得不說。
「要是遇到真正喜歡的人,你的人生或許會改變哦!」
「怎麼可能?我的人生沒有人能改變。」
還是會有啊,啟介苦笑地把想說的話吞下去。突然听到背後有走路的聲音,還以為是經理又要出來罵人,聊天的兩人趕緊閉嘴,沒想到被拍肩膀的居然是啟介。經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
「有客人來找你,好象是什麼律師。你該不會是惹了什麼麻煩事吧……」
啟介連離婚的時候都沒請律師啊!
「應該沒有吧!是誰……」
「但是,對方的確是來找你的,我們這里只有你叫冰見啟介吧?」
把櫃台業務交給柊,啟介繞到里面的招待室。一個三十幾歲,戴著眼鏡的細瘦男子看到啟介經輕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打擾您工作,因為有急事一定要來拜訪您,可以耽誤您一點時間嗎?」
現在並不忙。回到辦公室的啟介向經理要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後,把男人帶到附近的咖啡廳。
「實在非常抱歉,事情真的很急……」
男人坐定之後開始說。
「請問您認識最上繪美小姐嗎?」
律師所提起的,是啟介前幾個月才離婚的妻子名字。
「她是我的前妻。」
律師早就知道似地點頭。
「我是受了最上繪美小姐的父親最上圭三先生的委托才來拜訪您,不知道您有沒有從親戚那里听到些什麼?」
啟介不解地歪著頭。
「我到這里工作之後,跟家鄉的人就沒聯絡……」
「是嗎……最上繪美小姐在二個星期前,跟未婚夫發生車禍去世。」
「嗄……」
過于沖擊的事實奪走了啟介的思考能力,他只能呆望著律師。
「幸好她的兒子貴之由于坐在後座,因此只受了點輕傷。在繪芙小姐亡故之後,就是貴之的繼承權問題。繪美小姐的父母是答應要扶養責之,但是兩人年事已高,而且貴之本人又表示想跟父親一起住。所以,最上先生委托我來詢問您本身對扶養的意願。」
律師低下頭。
「貴之還要上幼兒園,希望您能盡快決定。」
啟介果然地凝視著送上來的咖啡杯里白乃精的漩渦,對于如此大的沖擊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回到櫃台,柊一臉好奇地問是什麼事。邊翻著預約表的啟介說︰
「我的前妻死了。」
沒在意柊黯淡表情的啟介繼續說︰
「我還有兒子,律師就是來談扶養的問題……」
啟介腦中一片混亂,他不停地思考著,思考到近乎擁擠的程度。
「你好象事不關己一樣,離了婚就是這樣啊!」
柊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啟介像听到前妻的死訊般沖擊。他已經無法隱藏真正的自己。
結束工作後回到家里,他還是坐在地板上動也不動地想著自己的事。如果真的悲傷的話應該不是這樣,應該打從心底哀悼妻子的死訊,並且計畫假日去掃墓才對。
啟介對無法這麼您的自己甚至覺得想吐。
听律師說到自己兒子的扶養問題時,第一個浮上他腦海的不是哭泣的兒子,而是自己戀人的模樣。跟妻子相愛之下生出的兒子,自己當然有父性,並打心底疼愛兒子。
但是,當听到律師提及的時候,卻無法否定地覺得煩悶。他既然是父親就有扶養的義務,何況兒子也表示想到自己身邊。誠一喜歡孩子嗎?他會疼愛自己的孩子嗎?如果會就好了、會就好了……。
想到自己到底是不是個『正常人』的啟介不由得恐懼起來。那薄情又利己的想法讓他作嘔。他努力叫自己要冷靜,但是思想是無法停止的啊!
當啟介意識到,對于比起過世的妻子和流有自己血液的孩子,還一心想著所愛的男人時,啟介不禁落淚。
外面傳來開門聲,啟介嚇得顫抖身體。沒想到是誠一回來的他,看到浮現在黑暗中的影子不禁吃驚。
「怎麼不開燈?」
誠一慌忙跑過來,看到淚流滿面的啟介隨即浮現擔心的神色。
「你怎麼哭了?」
誠一張開雙手擁住了啟介。他埋在男人胸膛低語︰
「抱我。」
男人沒有詢問理由。看著自己散落在地毯上的衣服時還有思考余地,然而在被男人貫穿的那一瞬間思緒停止了,他只能全心貪求著男人的給予。不間斷的吻和濕潤的聲音,啟介真的希望能這樣死掉多好。
在律師來訪後第四天,啟介瞞著誠一辭掉了飯店的工作。他也對柊道了別,說只做到今天。驚愕的柊把啟介拉到外面慌張地質問為什麼。听啟介說要帶著孩子回鄉下去,柊不解地反問『那、那個男人怎麼辦?』,他指的是誠一的事。
「我會跟他分手。」
「他會答應嗎?」
柊激動地揮著手。
「我想不告而別。」
「你少騙我了。他那麼喜歡你,你不覺得這樣對他太殘酷了嗎?」
「沒關系。」
柊咬住下唇。
「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我雖然不喜歡像你們那樣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但是……算了。隨你們便!」
兩人就在爭執的狀況下告別。隔天他佯裝要去上班跟誠一一起出門,走到半路分手後他就轉回家。
來時只有一個提袋,走的時候也一樣。
啟介把誠一交給自己的存折和印章放在寢室床邊的小桌上,告別了這個住過一個半月的公寓。
他在鎖門的時候幾乎落淚,一想到再世不會回來的時候,更是難過得鼻酸。
搭下午的飛機回到家鄉,啟介先到了妻子的娘家,他已經先通知妻子的家人今天會來拜訪。走在路旁的啟介,看到妻子娘家的門口有一個小小的人影。
在啟介還沒看清楚的時候人影已向他奔來,貴之哭著抱住他的雙腿。這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兒子,他確實是不耐于他的存在。啟介抱起哭泣的孩子,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時,在心里告訴自己絕不能後悔。
帶回兒子後,啟介回到了久別的旅館。好久沒回來的老家布滿塵埃,他把所有的窗戶全打開讓空氣流通,並稍微打掃了一下。
反正也只有今天晚上住下來,他沒有掃得太干淨。他前天跟高中同學通過電話說想在家鄉附近找工作,結果同學順利幫他問到一個鄰縣飯店的職務。
他預備明天到那里去找住的地方。朋友也說他怎麼這麼急。他的確急,因為他不想在這里久留。
誠一一定會找來,他連被找到時的借口都還沒想好。他不想被誠一找到,他只想這樣跟兒子一起生活下去。他太害怕那種能麻痹人的正常判斷力的愛情,他怕自己會做出非人的選擇。不管用什麼型態,這場愛情是結束了。
幸福不會長久,他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渴望,渴望到不能自己。
旅館的電話雖然不通,但是幸好水電都還能用。失去母親的孩子怕寂寞地纏在自己的身旁不肯離開,自己也打發寂寥似地抱著孩子。啟介看著安心睡在自己懷中的貴之,心想誠一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有在尋找失蹤的自己嗎?然而,就算他發現自己不在,要來尋找也得等到下班之後。下班之後再過來已經是明天了。而明天自己就已經帶著孩子到鄰縣去,只要離開這里就不會再跟誠一有任何接觸點。
他不是因為討厭誠一才離開。以後也不能像妻兒還在的時候,每年可以見他一兩次。他連照片也沒有帶出來啊!想到一切都結束的啟介雖然心痛,但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他害怕自己,他害怕看不見的東西。他閉上眼楮,只要跟誠一在一起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會以誠一為優先。連這麼需要自己的孩子都比不上誠一重要……
或許誠一會接納孩于,但是他不想在誠一面前表露出嫌棄孩子的模樣,他也不能原諒那樣的自己。所以他只要當作誠一一開始就不存在的話,就不會有那種連自己都無法原諒的想法。
愛情會讓人喪失本性,無法控制之後所墜落的地方雖然是天國,但已無法為人。
怕把燈全熄了之後兒子會害怕,啟介只留了一盞小燈泡。
他難以成眠地翻來覆去,腦子里想的只有誠一。那個男人就像中毒一樣侵蝕自己腦髓,讓自己痛苦。
在好不容易要睡著的時候,忽然听到門被激烈敲打的聲音。
啟介慌忙起身戴起眼鏡看了一下柱上的時鐘。半夜四點。誰會有事到這里來?訝異的啟介起身走過冰冷而黑暗的走廊後,打開門口的電燈。
燈一亮,敲門聲也隨即消失。
「啟介你在嗎?」
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讓啟介渾身顫抖。啟介慌忙關了燈躲進床里。在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後,跟著玻璃打破的聲音。
「爸爸……」
好不容易睡著的貴之也被吵醒。啟介抱著兀自惺松的兒子閉上眼楮。激烈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兩人所在的工室門口,然後門啪地一聲開了。
來人粗暴地掀開棉被,用他滲著血的手抓起啟介的衣領。兩人視線相遇,誠一憤怒的表情極度痛苦扭曲。
「為什麼……」
他的手加強了力量。
「你為什麼要逃!」
滲血的手握住他的臉。
「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你還有什麼不滿!」
孩子瞪大了眼楮害怕地仰望著猶自怒罵的男人。
「你別這麼大聲,貴之會哭……」
那又怎麼樣?誠一憤怒的眼楮冰冷地瞥了貴之一眼。
「你不告而別就是為了他?就是因為他你才不能跟我在一起吧?為什麼你在走之前都不跟我商量?只要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接受你的兒子啊。為什麼要一個人煩惱?」
貴之雖然是原因但卻不是全部。
他怕的是自己,怕的是那個只看得見戀人的自己。
「柊還到家里來罵我,說你會回家都是我害的,還叫我要負起責任。我連你辭掉飯店的工作,還有前妻死掉以及要撫養孩子的事都不知道啊!像個傻瓜一樣……只能坐著等你回來。」
誠一說到這里頓了一下。
「你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
他強烈的視線責難著啟介。
「你想拋棄我對不對?」
「不是……」
啟介慌忙搖頭。
「不是?你明明丟下我不告而別啊!我可是等了五年,等了五年好不容易……」
誠一的表情忽然扭曲,像覆蓋似地擁住了啟介。那強烈的擁抱幾乎讓他窒息。誠一把啟介壓在棉被上狂吻,被卷進激情風暴里的啟介,還是沒有忘了在房間一角呆看的孩子存在。羞恥心布滿他的全身,他喘息地對男人說︰
「不要啊、貴之在看。」
誠一雖然停了下來,但隨即又無視般地繼續掠奪。
「不要啊……」
無法阻止誠一的啟介,只能氣息微弱地叫著兒子的名字。
「貴……貴之、到隔壁房間去……」
他的話被吻封住了。
「喂。」
誠一忽然對著貴之說。
「你給我乖乖待在這里。」
啟介的驚呼被誠一的唇堵住,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被剝光。
「不要、不要啊……」
感覺自己分開的雙腿被抱起,一股灼熱頂在自己的腿間。
「求求你、快住手……」
啟介的哀求消失在男人的胸膛間,那規則的律動讓他的腰身顫抖。貴之可能不了解這種行為有什麼意義,但是自己這個模樣……
衣服全部被月兌光,男人發出濕黏的聲音吸舌忝著自己的頸項。在吸到乳首的時候他忍不住申吟出來。
剛開始他還強忍著聲音,後來漸漸難以忍耐地用手遮掩,然而在手也被奪走自由之後,剩下的也只有赤果的喘息了。
啟介就像發情的貓似地哭叫,在男人的貫穿之下淚流不止。在正常體位之後接著從背後進入。自己那射精以及貫穿的瞬間,一定全都被貴之看到了。
即使被如此殘酷的對待他還是有感覺。啟介漸漸忘了房間中的另一個存在,而充滿了對男人的愛意。忘記抵抗的他只是任憑男人的搖晃持續射精。
「告訴我你要回來,告訴我你不會再走。我沒有你不行啊,我要你在我身邊。」
男人在背後擺動著腰身狂喊,他的眼淚落在自己的背脊上。在眩目的快樂沖擊之下,啟介也流淚了。
在放棄做人的瞬間,同時也忘了自己身為人父的責任。在下半身結合的狀況下被誠一抱起的啟介,在長久的凝視之後自動吻上他的唇。
「你厭了,就殺了我。」
他放棄做人,一生只有這個男人了。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衷心所望。他看了房間一角的兒子一眼,那隨即變成殘像。
他僅擁住心愛男人的頭。殘留在自己體內的,只有過剩而永無熄滅之日的官能之火。
再見,我的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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