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狂野的一夜後兩人都睡過頭。在遲到前夕醒來的誠一當然不吃早餐,慌忙梳洗完後就拿著公文包準備沖出去,不過臨去前仍不忘吻過啟介再走。
一樣比平常遲了很久的啟介慌忙進入更衣室,距離晨間訓話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更衣室里除了柊之外還有另外兩名職員,他們都已經換好飯店制服。
「冰見先生,你遲到了哦!」
一名年紀較長的男人對他說。啟介只能曖昧地響應一句睡過頭了。他雖然不想在柊面前換衣服,但現在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
他迅速月兌掉襯衫換上飯店制服。等系好藍色的領帶之後,距離工作時間只剩五分鐘。其它兩名職員都已經出去了,只有柊坐在折疊椅上抽煙凝視著啟介。受不了視線攻擊的啟介開口問︰
「你不到櫃台去嗎?」
「去啊,不過我想等你一起去。」
柊站起來把香煙捻熄在煙灰缸里,離開更衣室向櫃台走去。對于好不容易才趕上上班時間的啟介,坐在櫃台內辦公室里的經理雖然面色不善,但因為他沒有遲到所以沒多說什麼。
當啟介一站進櫃台,立刻就開始忙著替住客辦理住房手續。等到人潮過了已經是十點半。
「冰見先生,你老是做那種事嗎?」
在大廳沒人的時候,柊突然冒出這句話。
「那種事?」
一個不祥的預感掠過啟介心中。柊凝視著他壞笑說︰
「我可不是刻意要看的。」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的啟介臉色一下刷白。
「我從便利商店經過公園的時候突然听見奇怪的聲明,想說偶爾會有人在那里做,就想過去嚇唬他們一下。沒想到仔細一看居然是冰見先生,真是讓我嚇了一大跳。而且對方還是男人。一開始我還以為你被,不過看到最後就知道不是了。」
柊流暢地描述著羞恥的行為。
「在外面做的時候要小心一點,不知道會被誰看到啊!」
之後,柊沒有再說什麼。雖然恢復平常的工作,但是啟介卻無法鎮靜下來。在公共場所做那種事當然有被發現的可能,而自己卻在激情之下顧不了那麼多。
他瞄了身旁的柊一眼,感覺這個比自己年少又矮的男人充滿了威脅感。要是柊把那件事說出來的話……要是他說自己是一個在公園里向男人突出臀部、欲仙欲死的男人的話……。到時候就離職算了,這樣就能干脆解決。
柊不知道誠一就是自己同居的表兄弟。即使惡評集中在自己身上也不會危害到誠一。
一個人想到不可自拔的啟介,沒發現客人不耐地拿著鑰匙站在自己面前。直到在櫃台里有人拉了自己的手一下,知道是柊的啟介過度反應地抖了一體。柊一臉訝異地看著他。
「客人要退房。」
柊壓低了聲音說。看到啟介仍舊一臉茫然的模樣,他皺著眉頭接過客人的鑰匙。
「您是寺山先生吧?請稍等一下。」
他打著計算機輸出住宿費用。等到客人一臉不悅地走出飯店後,柊才嘆了一口氣。
「冰見先生你在干什麼啊?工作時候怎麼能發呆。」
「是……」
啟介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還是連續不斷地出錯。他幾次弄錯客人的名字,還把鑰匙給錯。到後來,啟介只能像機械一樣不住地低頭道歉。
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時間,啟介拿著罐裝咖啡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發呆。其它職員都到外面去吃飯,被邀約的啟介以沒有胃口拒絕。明明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卻一點也不餓。
柊會不會趁自己不在的時候把那種痴態告訴別人?他要說也沒辦法,因為那是事實,而且是自己同意之下的行為。然而,激烈的自我厭惡卻像波浪似地侵襲著啟介。
在桌上抱頭煩惱的啟介听到開門的聲音。他一回頭看到拿著附近便當店袋子的柊走了進來。他下意識地抬頭看看時鐘,櫃台的兩個人一定要錯開吃飯的時間,所以只要啟介不出去柊是不可能進來吃飯。交換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柊進來的話自己就得回到櫃台。啟介慌忙起身,不小心牽動折疊椅倒在地上,讓他更是尷尬地逃命似地走向門口。
然而,在啟介出去之前門已經被粗暴地關上。隨著夸張的嘆息聲響起,柊拉住啟介的手把他推倒在椅子上。俯視著啟介的眼神里打從心底啼笑皆非地問了出來。
「你在怕什麼?」
他把袋子放在桌上。
「你不用擔心交班問題啦,我已經請時枝先生代替了。他雖然是管事務的,不過以前也站過櫃台。」
柊邊說著邊坐在啟介的對面。
「是因為我說在公園看到那種事情,你才變得魂不守舍吧?」
他咋了一下舌。
「真不知道你是沒神經還是神經過敏。滿不在乎地被我看到吻痕,卻只因為被我調侃兩句就心神不寧。真難以想象你會在外面做那麼大膽的行為。」
啟介仍然全身僵硬。
「我是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啦,不過我沒打算說出去。只是沒想到身邊居然會有同類而開開小玩笑而已。」
他從袋子里拿出兩個便當。
「我不會把那件事說出去,你可以放心了吧?別一副好象世界末日的表情好不好?吃了飯才會有精神,這便當就算我嚇到你的賠禮吧!記得下午別再犯錯了。」
听到他說不會告訴任何人的確讓啟介安心,但是他並沒有放松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警戒心。看到啟介似乎無意吃便當的柊又咋了一下舌後,把便當的包裝拆開,還把筷子扳成兩根後遞過去。
「多少吃一點吧,我沒打算嚇你啦,你就原諒我吧!」
他謝罪的語氣讓啟介不禁笑了出來。看到他的笑,柊僵硬的表情也緩和了。放松了戒心之後肚子自然也餓了,啟介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實。雖然午休時間所剩無幾,但柊都已經買來了不吃不好意思。啟介一個勁地猛吃便當里的炸雞。
「我以前就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好誘人哦!」
柊有感而發地說。
「白皙的皮膚再配上隱約露出的紅色舌尖,要是你有心誘惑的話,大概沒有男人可以逃得過吧!真羨慕啊,我要是有你這麼好的條件的話,一定可以玩盡天下帥哥。」
柊一臉天真地說著沒節操的希望。接著又用充滿興趣的眼神發問︰
「在公園里的那個男人是件的情人吧?剛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暴露狂,後來完事之後發現他對你非常溫柔,溫柔到連我都會不好意思的地步,還親了你好幾次呢!我雖然不喜歡太黏人的男人,不過偶爾那樣也不錯。」
柊得寸進尺地握住啟介的左手。
「你怎麼會認識那麼帥的男人?告訴我嘛,我也想要那樣的戀人啊!我跟誰都無法持久,我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因為我太容易膩了……」
更衣室的時鐘發出整點的報時聲。
「啊、時間已經到了,我還想跟你再多聊一點啊!你好象比我還有經驗,說不定可以听到很多好玩的事。」
柊說話的速度快到啟介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啟介雖然得以回到工作崗位上,但在離去上前還是不忘訂正。
「你好象誤會了。」
他做了惡夢。但是醒來時只留下不愉快的汗跡和感覺,關于內容則是毫無印象。
或許是跟從前一樣的夢,抑或只是精神上的不愉快。不想刻意去憶起令人討厭的事,確定誠一仍睡得香甜之後,啟介悄悄起床。
他跟已經離婚的妻子足分床睡,而這里只有一張床。不習慣只有剛開始時,身邊有溫暖總是令人心安。
他穿著睡衣走在寒冷的走廊上,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他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那一刻仍未來臨。也該是有誰出現的時候了吧?他也差不多該厭倦自己了。然而,從誠一身上感受不到任何跡象。
五年前他來到東京的時候誠一有女朋友。他即使懷抱著自己仍以戀人為優先,只要電話一響,不管是在途中或何時何地,都會立刻棄自己而去。
他任性地愛著自己,也任性地丟棄自己,啟介並不想強求什麼。反正自己是同性,跟男人之間的愛情根本就沒有未來可言。只要他肯抱自己就心滿意足了。從開始到最後,他都願意只是單方面的披索求。
這次應該也一樣。雖然是誠一主動找自己回來,但他應該還有其它的戀人吧?會不會哪一天他又開始任性地冷淡起來呢?他已經有了覺悟。到這里來已經多久了?二個星期、三個星期?誠一仍舊沒有改變。
每天就算工作到半夜也必定回來。只要沒有應酬他一定會回來吃飯。萬一要晚歸絕對會先電話通知,反正啟介也要準備自己的晚餐,也沒叮囑他要打電話回來,但誠一就是會做得好好的。
還有假日必定兩人一起度過,就算出門也是兩人一起。只要啟升到附近買東西,他一定會問明去向後跟著來。
而且溫柔,溫柔到令人不禁困惑。以前的誠一經常出現粗暴的性行為,只要他一不高興動作就會變得好粗魯,要不就是例行公事般地。
然而現在不同,他雖然還是會不分時地索求自己,但是態度已經溫和太多。從他的手指就可以知道他有多慎重地在觸模自己。他輕擁住啟介,溫柔地在他的體內肆虐,直到啟介失控為止。
那麼溫柔的誠一應該讓自己滿足了啊,為什麼他還如此忐忑不安?像變了個人似的誠一,為什麼會讓自己如此心緒不寧?啟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喝了一口啤酒。
那冷度雖然令他顫抖,但是酒精的熱力卻讓他的身體火熱起來。
看到誠一的香煙放在客廳,他隨手取了一根。被溫柔的擁抱當然舒服,他沒有任何抱怨,總比痛楚的感覺要好。但是……啟介伸手抓亂頭發,他不想習慣。他不想習慣那種甜蜜的感覺。要冷淡的話最好快一點,這樣比較不會辛苦。就像誠一有了新戀人後不需要自己一樣。
他想起柊中午說過的話。自己看起來雖然像被愛,但是根本就不可能持久,那脆弱得像是風中殘燭的愛情。不管愛有多深總有一天會消失。所以……。他听到地板發出聲音,讓自己煩惱到幾欲瘋狂的男人就站在身後。
「看你不在,我還以為你到哪里去了呢!」
誠一坐在啟介身邊,奪過他喝了一半的啤酒。他喝了一口皺眉說冷,然後用手輕輕撫模自己的耳後。那股溫暖讓啟介知道自己有多麼寒冷。
「睡不著啊?」
他閉上眼楮。
「我做了惡夢。」
「什麼惡夢?」
「我忘了,只覺得很恐怖之後就醒了。」
輕撫臉頰的手指替自己拭淚,下一秒就被擁進溫暖的懷里。
「只是夢而已啊,忘了吧!」
他纏住男人擁抱的手指,想確定到底哪個才是夢境。高中時整日幻想能像這樣在一起就好的誠一,現在就在自己身邊。這種感覺比較接近夢境。然後就像汽球一樣,拿一根針就足以戳破……。
「被我同事看到了。」
看到什麼?男人溫柔地問。
「我們不是在公園里嗎……」
誠一的手臂震了一下。
「不過他說不會講出去,因為他自己也是同性戀。」
誠一沒有說話。啟介猜不出來擁抱著自己的男人此刻在想些什麼。
「我是不是讓你受苦了?」
誠一的回答讓啟介覺得意外。
「對不起,都是我想在那里做。你明明不願意的啊!」
啟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除了。不是那樣的……」之外,他什麼都想不出來。
「你別想太多,我一點都不在意……」
誠一吻著他的頭發,溫柔地撫弄他面頰的手突然加重力氣抬起他的下顎。
「你上次不是告訴過我被同事吻了嗎?」
啟介不明白事到如今他怎麼又提起。
「該不會就是那個自稱同性戀的男人吧?」
看到啟介點頭,誠一明顯表情不悅。他把手輕放在誠一臉上。
「被吻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就像你不是會吻女孩子一樣?你別想太多……」
突然被搖晃肩膀的啟介驚訝地抬起頭來,只看到誠一憤怒的神情。
「你是在責備我嗎?我雖然以前跟不少女人交往過,但是耶也很正常啊!而且告訴你,我從五年前就已經不再抱女人了,在得到你之前,我可是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
那又怎麼樣呢?即使听到誠一這麼說,啟介還是無法相信他只有自己一個。然而就算是謊言,被說你是唯一還是令人高興,就像沉浸在無意義的優越感里一樣。想到這里,啟介就不禁覺得,謊言雖然不好還是有發揮用處的時候。
「接吻在外國不就像打招呼一樣嗎?我一點都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兩人好象各說各話。男人放開困惑的啟介站起來。
「你是不是在玩弄我?」
「我沒有啊!」
他怎麼可能?
「要不然是想讓我嫉妒嗎?」
「你嫉妒了……嗎?」
誠一的臉驀然紅了,丟下一句『算了!』之後就走出客廳。啟介坐在那里反芻著剛才的對話,越想就越是冷起來,他起身回到溫暖的寢室。這種時候只有一張床就很不方便,在如此尷尬的情況下,如何與誠一同床共枕?
「我可以睡在你隔壁嗎?」
「隨你便。」
誠一背對著他回答。啟介考慮著是不是別睡在這里比較好,但是拿著棉被出去又好象在嘔氣一樣,只好輕手輕腳地鑽進棉被里。凝視著誠一鬧別扭般厚實的背脊,啟介知道有些話不得不說。
「我剛才真的沒有在玩弄你啦!或許這樣說會很奇怪,但是我要謝謝你很在意我。」
誠一轉過身來,表情痛楚地把啟介撈進懷中。
「我怎麼可能不在意你?」
他顫抖地說。
「不在意的話怎能過著五年的禁欲生活?怎麼能明知道你已經是別人的,還每年厚著臉皮去找你?怎麼能知道妳離婚之後喜不自勝地去接你,還買了一間幾乎負擔不起的公寓?全都是因為你,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才會做這麼多,你為什麼就是不了解呢?」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被愛的,只是……,比被愛更大的不安已經佔據了啟介的胸口。
柊過來搭話說兩下得真大。中午出入的客人比較少,也就沒那麼忙。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平日的中午根本不會有客人到我們這問破飯店來。你看了今天的預約名單沒有?慘不忍睹啊!」
啟介擔心會不會被經理听到,幸好他坐在里面的辦公室里似乎沒听見。
「你小聲一點,要不然會被听到。而且這里可是飯店呢,比我家經營的旅館還要漂亮又便宜。」
「你這個人真是太單純了。」
柊苦笑著說。在一起共事都一個多月了,啟介多少能掌握一點柊的個性。這個開朗又熱情,怎麼看都相當樂觀的同事,在愛情上也有異于常人的看法。
「我是不太挑啦,只要是男人都行。也不是沒有喜歡的典型,但是跟自己喜歡的人不見得處得來,與其在沒有可能性的家伙身上花時間,還不如唾手可得的享樂來得實際多了。而且燈一關就看不到臉,更別說個性了。」
每次跟柊談到這個問題就讓啟介吃驚。他一臉天真地說『只要喜歡,就算是強奪也在所不惜。』,還笑著表示『厭了就分手啊,在一起也沒意義』。
或許是這樣的戀愛觀影響了他的戀愛運吧?他到現在還我不到特定的對象。柊沒有向啟介以外的人表明自己有同性戀的傾向。只要跟被他以為是同類的啟介在一起,話題一定會繞著這方面轉。
柊雖然喜歡看啟介有趣的反應和答案,但是卻不會帶著玩笑的態度到處散播。
「我一開始就很喜歡你。」柊還這麼說過。『你的膚色又那麼白,我常想象你在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非分之想。我們既是同事,也不想影響到工作。何況你跟你戀人的感情好象很好,根本就沒有我介入的余地吧!』柊坐在櫃台後的椅子上,像百無聊賴的小學生似地搖晃著,不過被經理喝止了。
「今天肯定很閑,下了班之後要不要去喝酒?」
啟介微笑說︰
「不好意思,我要回家準備晚飯……」
柊噘起嘴。
「你老是說要回去煮飯,偶爾也可以輕松一下嘛!」
「我喜歡做菜啊,更喜歡看人吃得高興。」
柊聳聳肩。
「听得我背脊都發癢了。我不喜歡那樣,要是太投入的話,等分手的時候不是更麻煩?」
啟介苦笑了。就算有心牽制,喜歡的時候就是喜歡,投入就是投入。如果只是在意著結果去談戀愛的話,可能也不持久吧?
「有特定的對象是不錯啦,但是沒有自由啊。還是一個人比較輕松。」
所以……柊站起身來附到啟介耳邊。
「要不要跟我做一次看看?」
剛才都說了沒有非分之想。啟介捏了這個有口無心的小孩鼻子一下。
「不行。」
「你不喜歡我這型的嗎?」
柊乞憐似地凝視著啟介。
「不是類型的問題,而是跟自己不喜歡的人有什麼意義呢?」
柊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本身就是一件舒服的事啊!而且雖然你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但也不能否認性是人類的吧!你在吃東西的時候,也不會想到青菜或豬的人生吧?充其量只是覺得『好吃』而已,就跟食欲一樣。太拘泥于待定對象不是反而奇怪嗎?」
看他說得這麼振振有詞的模樣,啟介實在找不出反駁的話。
十月底的禮拜天,誠一趴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看報紙。剛開始本來還打算買沙發,後來因為資金不足,又已經習慣了較大的空間,于是買沙發的計畫就無限延期。
做完家事後的啟介坐到男人身旁。誠一的身體慢慢移過來,頭枕在啟介膝上看報紙。啟介無意識地呆看著誠一,不用說話,光是一點小動作也覺得溫馨。看完報紙的誠一突然毫無前兆地說︰
「你想不想上大學?」
啟介真的嚇了一跳。
「我是因為不念大學不行才去讀的,結果也沒學到什麼有幫助的東西。不過,我記得你當初不是很想升學嗎?」
「怎麼突然這麼說?」
啟介笑著問,然而提出話題的男人卻沒有笑。看到他的眼神,啟介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我一直在想把你叫到東京來後讓你念大學。你到這里來都已經一個月了,也該習慣這里的環境了吧?以找的薪水來說學費應該不成問題,只要你辭掉工作就好。」
他又補了一句。
「你的腦筋很好,雖然已經很久不踫書本,不過只要開始之後,很快就能進入情況吧!」
「哪有那麼簡單!」
啟介還是覺得誠一在開玩笑。誠一半起身正視著他。
「還沒做之前就怕了?」
他的語氣中好象故意含著嘲諷。
「還有學力的問題啊!而且,就算考上了也要花一筆不小的費用。」
「那只是你的借口吧︰」
誠一聳聳肩,從鼻腔里哼出一聲。
「你是認為自己做不到才那麼說。」
不明白誠一為什麼要話中帶刺的啟介忍不住反駁。
「我又沒有說做不到……」
誠一正中下懷似地笑了。
「那我們待會兒到書店去吧,我買幾本參考書送給你,你可不能浪費哦!」
絕非開玩笑的誠一拉起不太情願的啟介就往書店去。看著國立大學的資料,誠一自言自語地說『國立大學果然不便宜』。後來又加強語氣地『外縣市的大學太遠,不行。』。最後又問『哪一個科系比較好?』。
從誠一一開始提及的時候啟介就覺得奇怪,但是他又不像在開玩笑。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只要是誠一想玩的新游戲,自己好象不奉陪都不行。
「嗯,律師好象不錯。」
學生時代他曾經夢想要當律師。不過那也只是夢想而已。
「那就是法律系!」
看誠一挑了幾個有法律系的在地大學後,還以為結束的啟介又被拉著去選參考書。林林總總買了三本。
提著厚重的參考書,啟介還是擺月兌不了那種怪異的感覺。回到家也找不到地方放,只好把書從袋子里拿出來放在廚房的桌上。
看著堆積成小山的參考書,啟介心想有什麼義務非念不可呢?他翻了幾頁,老實說看不懂。不過他還是對坐在一旁的誠一說了謊。
「很不錯的參考書啊!」
那是他竭盡所能的虛張聲勢。比起自己,誠一要來得誠實多了。
「是嗎?我都忘的差不多了。現在是十月,距離明年二月考試,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反正明年就先試試看吧?把目標放在後年或大後年就好。」
充滿了計畫性的描述。搞不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啟介只能曖昧地點頭。
星期一。過了十一點後退房的客人慢慢減少,櫃台業務好不容易可以緩下來。啟介把昨天的事說給無聊地撥弄著頭發的柊听。
他以為柊一定不知道,自己這麼一把年紀還要參加考試的心情,以及誠一的想法究竟為何,沒想到話才說完柊就掩著嘴笑出來,還說『你要參加聯考啊?好耶,像我早就不想念書了。加油吧!』這種沒有責任的鼓勵。啟介聳聳肩嘆了口氣。
「我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誠一偶爾會出現這種出人意表的行為……」
「不用想太多吧?你男朋友其實滿好懂的啊︰」
啟介不由得正視眼前這個比自己年幼的男人。
「你男朋友是真心想要你去念大學。」
「為什麼?」
你是傻瓜嗎?男人毫不留情的批評。
「因為他喜歡你啊,他只是單純想實現自己喜歡的人的願望吧。隨便一想也知道。」
從辦公室里傳來經理故意的夸張咳嗽聲。兩人趕緊閉上嘴。
啟介低頭思考。想實現喜歡的人的願望……他記得誠一好象曾經說『一直有在想』這幾個字。但是,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舊事重提呢?難道真如柊所說,是因為喜歡自己嗎?
不可能。誠一只把自己當作是打發閑暇的工具而已。像現在也是因為自己曾經拒絕過他,而他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然就像拿到一個新女圭女圭似地愛不釋手,等膩了之後又會拋到一邊。如果只是誠一的一時興起,他不想被擺弄起舞。要是認真之後他又突然膩了,那自己將如何自處?
听到背後的腳步聲,是經理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搭進電梯里看到電梯門關,柊叉立刻湊過來說︰
「有件事想問你。你有沒有玩過SM游戲?」
他大概知道柊問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大白天就提這種話題,啟介還是紅了臉。
「我不喜歡太粗暴的……所以沒做過。」
「哦,你們都來正常的。那算了。」
柊呼出一口氣。
「我最近交往的那個男人雖然技術不錯,但是一興奮起來就會綁我打我。我都說不喜歡了他也不听。他看起來一副正常上班族的模樣,搞不好有點危險。你也這麼想吧?」
啟介不知如何回答。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喜歡你卻行為粗暴嗎?」
「我跟你不一樣,說是交往也只不過是性伴侶的關系而已。我看也差不多該收手了。」
對于這個戀愛型態完全與自己不同的奔放男子,啟介自然無法提供任何具體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