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時的承諾,其實可以歸為無知,日後若不認帳也無不可,當時她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當然容易被拐騙。
但是在川的心里,承諾便是承諾,與年紀無關。
而楚絲對於男女之事雖然懵懂,卻也從來不曾打算離開他。
長年隱居川谷,不見世人,她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她對外面的世界沒有太大的好奇,只要川在她身邊就可以了。
川不曾提過他的家人,只約略提過這世上他唯一認定的兩名好友,他沒說出他們的名字,只說一個是瘟生,另一個有潔癖。
他仍然不時離開川谷做他的「買賣」,但離開之前會向她交代多久內會回來,從不曾食言,於是,楚絲也學會一個人在川谷時怎麼排遺等待他回來的日子。
她高超的琴藝就是這樣練成的。
多年來睡在暖玉上,也讓她的體質大為改善,不再動不動就生病,需要他照顧。
初潮過後,她的體態慢慢有了改變,褪去小女孩的青澀,抽高的身形依然縴細,但卻有了少女的婀娜,肌膚更加細致,原本就漂亮的小臉也隨著成長出落得更為清麗動人。
她從來不自覺自己美,可是川卻看得明明明白白。
長年深居山谷,讓她的美更添了些下染凡塵的月兌俗。
小女娃已經有足夠的風情來誘惑他了,但川一直沒有逾矩,寧願她保持這份純真久一點,決定至少等她十八歲過後再說。
她雖不曾出谷,但川興致來時,會說些谷外的事給她听,讓她懂得提防世間險惡,明白人心難測。這是預防未來的變數,若真有一天她不得不單獨出谷,至少懂得應付谷外的種種狀況。
沒料到的是,這樣的意外,真的在她十八歲這年踫上了。
川到中原南陲屢行一項「買賣」,過了說好的一個半月,始終沒有回來。
楚絲一直等待著他,從期盼到失望,更擔憂他的安危,直到她十八歲的生辰都過去了,最後,她決定去找他,於是抱著木楊琴,帶著一些盤纏,她踏出了川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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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川谷後,楚絲幾乎不曾真正好好的睡過一覺。
一開始是因為想他、擔心他,也因為在不熟悉的環境里,她總覺得不安,不敢放任自己太過熟睡。接著,因為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她一路南行,雖然趕路趕得急,她卻也因為有所期待而不覺得苦。
後來,她終於如願找到日夜想念的人,可是他……卻已經不是川……
「為什麼忘了我……」
好不容易睡著的楚絲突然又吐出一句心傷的低喃,才剛閉眼休息的無過立刻警覺地張開眼。
「小絲兒。」拂去她眼角溢出的淚滴,想到那個讓她喚了一夜,傷心了一夜,連生病發燒也不斷喚著的男人,無過胸中的怒火又開始燃起。
那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好,讓她連神智不清時都不斷想他?
楚絲的囈語吐露了太多心事,雖然不夠完整,也雜亂無章,但是無過還是從中推敲出輪廓。
那個男人應該是曾救了小絲兒一命,然後把她養大,她從此把他當成此生唯一的男人,對他依賴甚深;然而他似乎離開了她,她一個人四處流浪,走遍千山萬水,就是為了找尋他。
哼,真是令人感動的情誼,可惜她對象錯誤!等她清醒了,他們之間有一筆帳得好好算。
無過照顧她一整夜,每當她又因發燒而囈語不斷,無過便以被子悶得兩個人全身都是汗,替她退燒,終於,天亮前她安穩地唾著了。
無過替她把衣服換掉,也換掉自己的,這才摟著她繼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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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不久,房門外傳來說話聲。
「我等奉族長之命,前來見衛南將軍,請兩位代為傳話。」全南族的人都知道無過的壞脾氣,想見他,就算有再緊急的事,愛惜生命的話最好還是照無過的規矩來,免得自討苦吃。
「將軍尚未起身,請傳令使稍候。」武山、武海擋在房門前,不願他人驚擾主子。
「可是……這是族長之令,十分緊急。」
「請傳令使稍候。」武山、武海還是只有這句話。
「這……」傳令使雖然急,但也沒辦法,只能等待。
不一會兒,房門打開,一身紅袍的無過跨出門檻。
「什麼事?」
「參見將軍。」傳令使立刻行禮。「屬下奉族長之命前來見將軍,請將軍即刻回南城。」
「我知道了。」
「那麼,屬下告退。」
傳令使一走,無過立即下令。「武海,你去看看邊防的狀況,有不周全的地方就加強。武山,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是。」
無過轉身回房,回到床畔,望著楚絲熟睡的小臉,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滿意她不再發燒。
卸下外衣,他躺回床上,摟著她,他讓自己暫時松懈,但仍留意著她的狀況。
她沒有再作惡夢,並且在熟睡的時候益發偎近他,仿佛他的懷抱極為令她依戀。
無過眼未睜,只是隨著她的偎近,更加摟緊她的身軀。
這一休息,就休息到天色漸暗,細微的燈光更顯得房里一片寧靜。
楚絲輕嚀一聲,緩緩睜開眼。
有一瞬間,她只是看著眼前赤果的胸膛,神情茫然,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呆愣的可愛模樣逗笑了無過,也引出了他一直克制的欲念,他禁不住捧住她的嬌容便低首深深吻住她。
「才睡了一覺,就不記得我是誰了嗎?」他在她唇上沙啞地道。
「你……無過?」她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無過扯動唇角。
「很好,至少你沒有叫錯人。」細細的啄吻從她的唇轉向她的臉頰,粗淺的呼吸接著-到她耳畔,含住她冰涼的耳垂。
楚絲一顫,閉上眼,但沒有拒絕他的親近。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剛入夜。你病了一夜,昏睡了一整個白天。」他回道,在她頸窩烙下一道吻痕。
「我……病了?」她只覺得好累,隨著他的吮吻而別開臉,兩人的身子幾乎貼在一塊,沒有一絲距離。
「你發燒,說了很多夢話,你下記得了嗎?」無過停下親吻的動作,想到她昨晚頻頻呼喚著的那個人。
「有嗎?」她只記得她夢到過去,所有的心慌。不安、無助、茫然,全都因為一堵溫熱的胸懷而消融。
可是,她找不到日思夜念的那個人……
望著楚絲出神的表情,無過心一沉。
「你人在我身邊,但心里還想著那個男人——川,對嗎?」真是令人咬牙切齒的名字。
「是。」
她竟敢點頭;︰無過更是不悅。「忘了他!」
「我不能。」楚絲抬起眼,在昏暗的房內,她的眼眸因為心愛的男人而燦亮。「他是我愛的男人。他……明明個性不受拘束,不喜羈絆,卻偏偏攬下我這個麻煩。是他救了我的命,照顧我,一直疼愛著我,視我如親人。可是,他失蹤了,我四處流浪,只為了找尋他。」
听著屬於自己的女人聲聲說著別的男人對她的好,無過眉一蹙,難得沒有立刻發火。
「你真那麼愛他?」不過他的語氣已帶著怒意。
「是,這一生除了他,我不會再愛上別人。」她說得堅定。
「那麼現在你又為什麼在我懷里?」
因為你就是他。可是楚絲沒有說出口,只是以十分哀傷,卻含著深濃情感的眼神望著他。
「你會讓我走嗎?」
「不會!」這個答案想都不必想。
但,她的眼神令他深思。
「你……可以不用對我這麼好的……」以他那麼張狂的個性,不像是會忽然對一個陌生女子伸出援手,並且縱容、照顧的男人。
雖然他對她並沒有守之以禮,總是輕薄她,不但夜夜與她同榻而眠,甚至常吻得她神魂不屬,但他卻因為某個她不明白的原因遲遲沒有真正佔有她。
為什麼這樣一個我行我素的人,會願意壓抑自己?
「既然知道我對你好,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想要的回報是什麼。」抬起她的臉,無過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際。
她老是牽動著他的心,她突來的病況更讓他擔心得不曾離開她身邊,既然他已經付出,就絕對會要求她的回報。
「君子施恩不望報。」楚絲提醒道。
「君子?」無過輕嗤一聲。「你對一個武人冀望太高了,我沒興趣學那些成天抱著書啃的膿包。」
听到他這麼說,她忍不住一笑。「可是,我沒有要求你對我好呀。」
「你有拒絕的權利嗎?」他眯起表情。
「好像沒有。」她斂起笑容,伸手緩緩貼上他的面容,柔柔地低喃,「我不知道我到底該不該慶幸自己遇上你。」
比起找不到他,被現在的衛南將軍緊緊擁在懷里,究竟哪個結果比較好?
其實她知道,她寧願選擇現在的結果,至少他平安,而她願意用任何代價換得他的平安。
「你後悔來到南蠻?」無過握住她的手,貼住他的心口。
楚絲的心微微顫動。「不後悔。」
「很好,我也不許你後悔。」他半-超身子,低首吻住她的唇,一手撫上她的嬌軀。
「別……」她紅著臉,手-在他的雙肩上,微微推開他。「我……我想沐浴,然後……吃東西。」
「是藉口,還是你真的餓了?」無過挑眉。
「都有。」
「你很誠實,但是,我不接受拒絕。」拉開她的衣襟,他在她胸口烙下火熱的印記。
「無過!」帶著疼痛的親密讓她為之一震,無法喘息,然後猛然發現,她衣內的肚兜不見了。
楚絲慌張的望著他。
「擔心我趁你睡著的時候佔有你嗎?」他哼了聲。
「不是……」她知道他不會那樣做。「可是我……」為什麼……
「你流了一身汗,難道要穿著濕衣服睡覺嗎?」無過坐起身,冷冷的語調含著嘲弄。「你的身子本就屬於我,在我面前沒什麼好遮掩的,或者乾脆以後你在我懷里都不著寸縷,這樣你就會習慣,不再大驚小怪?」他的手放肆地覆上她胸前的渾圓,有意無意地撫弄著那細白的柔女敕。
「我……」他放浪的舉動讓楚絲整張小臉乍然羞紅,身子卻因為他的撫弄而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不要這樣……」她搖著頭,握住他的手,想推開,又怕他更生氣。
他眯起眼,因為她的抗拒而有些不高興。
「我……」楚絲微微喘息著,不敢看他。「我不曾……不曾與任何人……如此……親密……我……我……」太難以啟齒的話語讓她吞吞吐吐,無法說下去。
她未經人事的慌亂莫名的取悅了無過。雖然他早知道這一點,但她親口坦承沒有男人比他更親近她的事實,讓他悶了一夜的怒火不再延燒。
就算是她所謂的心愛的男人,也不曾這樣踫觸過她?
那男人是怎麼回事,眼前有著這麼一塊讓人垂涎的女敕肉卻沒吞下去,而且連踫觸她的身子都不曾。
無過忽然有種逗弄她的興致,貼住她雪峰的大手惡意地滑動了下,她立刻嚇得整個人僵住。
這種生澀的反應,讓他忍不住笑出聲。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再冷淡的神情。
「小絲兒,你屬於我……」他又低首與她纏吻了好一會兒,同時拉攏她的衣襟,免得望見她胸前的春色,他會改變主意,立刻佔有她。「現在沒有太多時間,所以放心,你的貞潔仍然很安全。」
貞潔?她的身子被他看過、撫過、吻過,這樣還能算貞潔嗎?
楚絲想開口說話,卻沒辦法,因為他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絲兒,我不會放開你,所以不許你動離開我的念頭,否則……」無過頓了會兒才說下去,「我會殺了你最重視的人。」
懷中柔軟的嬌軀頓時一僵。
「怕嗎?」他撫著她的嬌顏問道。
怕?不是。她會僵住,是因為她不敢相信這樣的威脅會出自他口中。她終於肯定他過去是對她太過縱容了,讓她無法適應此刻如此「任性」的他。
「這世上能讓我想要的東西下多,到目前為止只有你一個,而凡是我想要的,我一定會得到,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不會失去。」無過望著她,壓根兒不擔心嚇著她。「你不用怕,就算再生氣,我都不會傷害你,但總要有人為我的怒火付出代價。」否則他怎麼能消氣呢?
楚絲望著他,依然無法開口。
「覺得我很可怕嗎?」她還來不及搖頭,他就接著說︰「但我就是這樣的男人,『以德報怨,放人一馬』這八個字對我來說是笑話,我只相信代價,任何人、事、物都有價碼,沒有例外。但是,唯有你,我不會用任何價碼交換。」接著他語氣一轉,「小絲兒,你明白嗎?唯有你能讓我舍不得放開,一日比一日更加迷戀……」
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邊城初見時想獨佔她的心隨著一天天過去而益發熱切,他想要得到她的所有,不許她有一絲絲保留。
偏偏他的小絲兒看似柔弱,卻膽敢在他面前承認她心里頭有個心愛的男人,這樣的勇氣引發他逐獵的本能,讓他更確切的要得到完整的她。
「說這些,是想讓我害怕嗎?」楚絲終於回過神來,說出疑問。「如果我怕你,你會開心嗎?」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他救了她之後,其實也是十分冷漠,不太愛埋她,也沒什麼耐心,後來為了不讓她怕他,對她才和顏悅色些,但依然不是很有耐心。
「不。」若她怕他,只會讓他更火大。
「我不會忘記川的。人的心,不是說不愛就可以不愛,記憶,也不是想忘就可以忘;這世上,除了大哥,我只有川,沒有他,就不會有我。」
十多年的相處,除了感情,更有恩情,相伴相依的眷戀,川在她心底已成為無可取代的唯一。
「他就那麼值得你思思念念?」想到她只身走過千百里,就為了尋找一個男人,無過滿眼陰霾。
「如果川不值得,就沒有人值得了。」她輕聲答道。
她無怨無悔的神情讓他想發火,卻又舍不得見她傷心。
無過第一次嘗到什麼是嫉妒的滋味。他可以命令她、強留她,連要了她都輕而易舉,但要怎麼讓她的心不想別的男人?
人心,是多麼容易臆測,卻又是多麼難以掌握的東西!
「如果那個男人忘了你,甚至負了你呢?」
楚絲面色一白,唇辦輕顫,「那……我也沒有能夠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不許!」無過大吼。
「可是,他是我的心,心沒有了,人怎麼能活?」她輕訴的話語如微風飄過即散,望著他的眼神溫柔似水,沒有半點倔強與刻意,只有一片坦然與真誠。
「我不許你為了任何人輕生!」他再次大吼,狠狠的將她摟入懷中,用力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你是我的!我的!」
「無過……」我的川……見他這麼激動,楚絲不禁微微哽咽。
無過緊緊摟著她不放,感覺她再怎麼貼緊他的身體都不夠近,如果狠狠把自己埋進她的身體里,就夠近了嗎?
他很清楚,答案是不夠,永遠都不夠近,因為她的心里還有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