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醒了、醒了!」
花蕊才剛睜開眼楮,還來不及細看有多少人圍繞在她身邊,疼痛的感覺立刻就回籠,痛得她的小臉皺成一團。
「嗯……嗚∼∼痛……我好痛……」她發出像受傷小貓般的申吟,把自己蜷成一只小蝦米。
听見她痛呼,凌岳撫模她的額,緊張的審視她發白的小臉。「小蕊,哪里痛?」
大概沒有人像凌岳這麼可憐,他心愛的女人好不容易才在七夕對他告白,但他什麼感動都還來不及產生,下一秒她就躺平在他懷里,讓所有旖旎浪漫的氣氛劈啪破裂。
花蕊可憐兮兮的咬著下唇,委屈萬分的道︰「胃痛。」
「怎麼會胃痛?我記得-的胃沒有毛病啊!」站在言彤身後的齊湄嚷嚷著。
「因為……」她垂下睫毛,支吾了半天,好象難以啟齒。「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所以肚子餓到發痛。」
當下,凌岳滿臉黑線。
他親愛的女朋友,竟然在向他告白後,因為肚子餓導致血糖過低而暈倒!
「哈哈哈……大嫂真寶!」大哥那錯愕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害凌崴笑得捧月復不已,幾乎跌下椅子。
「真是個教人操心的家伙!」言彤嘆息著搖頭,然後清脆的拍了幾下手,自動幫男女主角們清場。「好啦!人沒事就好,閑雜人等該散場了,把時問留給他們小倆口吧!」
大伙嬉笑著離開了,花蕊這才發現自己還躺在後台的長椅上。單獨面對著凌岳,她想起過去曾對他的誤解,心中仍有著愧疚。
「你瘦了。」她撫上他的俊容,眼里有著深深的歉意。
他覆住她的柔荑,感受她的溫度,低笑,「因為饑餓而暈倒的人,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她笑了笑,突然想到這陣子他的無故失蹤,笑容立刻又消失。「你去了哪里,為什麼我打電話給你都沒接?」
「我去盯錄音,DEMO帶得趕出來給創世紀,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所以我甚至連家也不能回。」他的眼下還有睡眠不足的暗影。
她終于明白了。「原來你在錄音室,我還以為……」
「以為我放棄-了?」他揚高了眉,故意凶狠的瞪她一眼。「真該打,-竟然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不只如此,-還破壞了我的七夕告白,說!-要怎麼補償我?」
花蕊被他橫眉豎目的模樣逗笑。她起身攬住他,深深的埋入他寬闊的胸懷里。啊!這才是她熟悉的懷抱!
凌岳擁緊花蕊,她的發香竄入他的鼻間,直到這一刻,他的心才算踏實。他俯下頭親吻她的發,終于……她又回到他的懷里!
他們的懷抱空虛了太久,就像兩個分開的半圓,直到這一刻才被填滿,兩人都感受到心中那份失而復得的戰栗。
久久,他們才松開彼此。「走吧!我帶-去吃點東西。」
本來凌岳要帶她到君悅飯店里的高級餐廳,她卻想去夜市覓食。
凌岳的父母從不曾帶孩子來過夜市,出了國之後他更是不曾體驗過台灣的夜市文化,所以花蕊自告奮勇擔任導游,帶領他去嘗遍台灣美食。
她拉著他去吃鹵味、吃鹽酥雞、吃章魚小丸子,又帶他去吃三色豆花和烤玉米。
花蕊興致勃勃的說要去吃臭豆腐,凌岳听了大驚失色,還沒走近攤位就被他硬拉著離開。他沒辦法忍受那個異味,太可怕了!活像是八百年沒洗的襪子,他聞了就頭疼發暈,無法相信竟然有人能吃進肚子里!
他臉色發白的模樣把花蕊逗得笑不可抑。
「走,我們去賭香腸!」她拉著他到烤香腸的攤位,跟老板玩「西八啦」。
花蕊的手氣很差,連擲三次點數都比老板小,輸了一百塊,老板樂得呵呵笑。
「讓我試試。」只是擲三顆骰子比點數大小,這有什麼難的?凌岳就不相信這能難得倒他!
凌岳學老板捉起骰子放到嘴邊吹氣,然後擲進碗公里。
三顆骰子轉呀轉,轉出三顆紅點。
「該死!才三點!」他低咒。運氣真背!
「什麼?凌岳,你還不懂嗎?你贏了呀!贏了呀!」花蕊拉著他歡呼,好象贏得了樂透頭彩。「豹子,通殺呀!」
他X的!明明骰子里灌了鉛,為什麼他還擲得出豹子?老板不甘願的把攤位上所有的香腸都分裝進袋子里塞給他們。
「好啦!你贏了,統統拿去吧!」拷!這男的太神,他在夜市混了二十年,還沒有人讓他輸掉整個攤子的香腸。
凌岳皺眉,看著滿手的塑料袋。「我要這麼多香腸做什麼?」
花蕊笑彎了腰。「有什麼關系?等我們回去,把這些香腸拿來做香腸全餐!有炸香腸、煎香腸、清蒸香腸、水煮--」
「-再說下去我要吐了,」想象著那個畫面,凌岳嫌惡的擰起濃眉。
「別吐、別吐,」花蕊笑嘻嘻的勾住他的臂彎。「走,我請你吃雪花冰。」
凌岳申吟。她還吃得下?!
他們到冰店里,點了一份特大號的芒果煉乳粉圓雪花冰,兩人坐在擠得要命的桌子邊,一人一口合吃那份雪花冰。
「為什麼不點兩份?」凌岳沒有和別人共吃一份餐點的習慣。
「一人吃一半,感情才不會散啊!」她說得理所當然,笑咪咪的舀了一匙冰喂他。「來,啊∼∼」
凌岳嘴角抽搐,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連吃冰都要人喂!老實說,他覺得這樣真蠢,但他還是張口讓她喂進嘴里。
「好吃嗎?」她睜著大眼問他,像是在期待他的贊美。
她的模樣太可愛,他不由得傾身,吻住她的唇。
「凌岳!」她羞煞的推開他,緊張的左右張望,就怕被人看見。他可是個名人,要是被狗仔盯上,不知道又會寫出什麼令人冒火的東西來。
「放心,沒有人在看我們。」他環住她的縴腰,在她耳邊低語,「小蕊,今晚別回去,到我那里陪我。」
他熾熱的眼神,誘惑的嗓音,使花蕊微低下頭,紅了俏顏。
那一夜,花蕊留宿在凌岳家,凌岳像是被放出柙的猛獸,終于掙月兌枷鎖。他一次又一次的愛她,在她身上灑落他的吻,像要填補這段時間的空白。
凌晨時分,一陣擾人的敲門聲使凌岳從夢中醒來。
他瞟了眼音響上顯示的時間--兩點十五分。他蹙眉,這時候會是誰?
他看了旁的花蕊,她還睡得很沉。凌岳的眼眸掠過一抹溫柔,他在她光潔的額角印下一吻,取來衣架上的浴袍,系上腰帶走出臥室。
透過半掩的窗簾,他看見站在門外的人影。
「麗塔,是-?」凌岳打開門,臉色不是很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這麼不耐煩的表情,難道是氣她打擾了他和花蕊的溫存?
「我看見了……」她表情怨慰,大眼里全是血絲。「你和那女人去逛-髒、混亂的夜間市場,兩人有說有笑,還讓那女人踏進你家……凌岳,我記得你不去那種地方的,也從不留女人在家里過夜,為什麼你對她特別不同?」
「-跟蹤我?」凌岳臉色一沉,語氣里多了幾分冰冷。「不要再這麼做了!-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浪費時間!」
她神情激動,胸口劇烈起伏。「你當真這麼決絕,連一點機會也不給我?還是你跟她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我給你的傷痛?」
「報復-?」凌岳冷冷勾起唇角,像是听見了一個笑話。「我沒有那麼閑,-一點也不值得我這樣做。」她未免太高估了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凌岳的話使她的臉孔失去血色。
凌岳不想傷害她,但是麗塔卻不肯罷休,總在同樣的問題上一再糾纏。
「當-選擇了布萊恩時,我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我與-之間再沒有關聯。」
「我承認我曾受到布萊恩的誘惑,但我很快的發現除了在床上,我跟他根本一點共同點也沒有,我知道我錯了!」麗塔眼眶里蓄滿淚水。「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人不是聖賢,有誰能不犯錯嗎?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的錯誤,忘記過去,讓我們重新來過……」
凌岳看著她淚痕狼藉的臉蛋,他嘆了一口氣,煩躁的爬梳過黑發。「麗塔,我早就原諒了-,但我無法和-重新來過。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就算我們重來,最後的結果依然相同。」
她抓住他的衣袖,激動否認。「不!怎麼會相同?如果能重來,我不會再背叛你……」
「但我有可能會背叛。」凌岳無情的打斷她。「因為我遇見了小蕊,是她讓我明白了什麼是愛。」
又是那個該死的女人!
麗塔憤怒的伸指指向屋內,對著他咆哮,「告訴我,是不是只要沒有她,你就會回到我身邊?」
凌岳答得冷酷。「就算沒有小蕊,我跟-之間也不會再有任何可能。」
這句話像一個耳光,打掉了麗塔僅存的尊嚴。
她的美麗與她的才華,一直以來使她成為男人們追求的目標,她也深深的以此為傲。她從沒有得不到的男人,她從未嘗過情場失意的滋味,唯有凌岳--他寧可要一個樣樣不如她的女人,也不要和她在一起!
她輸了嗎?不!她不認輸!因為,她還有最後一張王牌。
麗塔收起眼淚,強忍心碎,昂高了下巴。
「凌岳,你別忘了,你雖然在美國與亞洲享有盛名,但憑你的名氣,還打不進歐洲古典音樂界。你應該明白,歐洲才是古典音樂界的重鎮,除非你能打進歐洲,否則你注定只能是一名二流音樂人!」麗塔看見凌岳的眉微乎其微的挑了下,她的心頓時浮現一絲希望。
她靠向凌岳偉岸的身子,試圖以利益誘惑他。「我的叔叔是MV集團的總裁,歐洲的第一大唱片公司,只要他動動手指,就能輕易把你捧紅。」
MV集團旗下,擁有無數舉世知名的聲樂家、劇作家、音樂家,提到古典音樂,絕對是MV集團莫屬,有誰能拒絕如此誘人的條件?
「我從大偉那里听說你下個月準備到倫敦,洽談音樂劇的合作事宜,而這正是一個最好的機會。」麗塔看出他的動搖,她笑得更甜。「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會拜托我叔父,只要他肯幫忙,別說是倫敦,整個歐洲的劇院都會爭相購買你的音樂劇版權,讓你一夜成名!怎麼樣?這不就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目標嗎?」
凌岳垂眸看她,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很誘人的條件,麗塔。」
她抱住凌岳,欣喜的道︰「那麼,你是同意了?」
「很可惜,我的感情是不賣的。」他推開她,笑容轉為鄙夷。「難道-不認為,要用利益交換的方式來維系感情太可悲了嗎?這種感情又有什麼值得珍惜?」
「凌岳,你!」麗塔不敢置信,他竟拒絕了如此優渥的條件?!
「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再見。」他當著她的面關上門,無情的將麗塔阻隔在外。
凌岳回到臥房,掀起被子在花蕊身邊躺下。
「唔……」花蕊動了動,半睜開睡意濃濃的眼眸,含糊不清的問,「你剛剛去哪里?」
「我只是去喝水。」他重新摟住她,輕撫她柔順的黑發。「離天亮還很久,乖,听話,再睡一會兒。」
「嗯……」花蕊點點頭,在他的懷里鑽了鑽,尋到一個舒適的角度,再一次沉沉睡去。
凌岳憐愛的擁著她,傾听她規律的呼吸,他忽然明白,那就是幸福的聲音。
上鋼琴課的時候,花蕊有些分心,就連小朋友彈錯音都沒發覺。她很想集中精神好好上課,但天哪!她根本做不到,因為凌岳在她出門時對她說了一句話--
「小蕊,我們結婚吧!」
她好驚訝,以為自己听錯了。他們才剛復合,他就說要娶她?
「-不願意嗎?」他深深看著她。
「不是,只是……這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她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
「一點也不突然,這個念頭已經在我心中盤旋很久,只是找不到機會對-說出口,I他托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雙眸。「嫁給我,小蕊,好不容易我們終于又能在一起,我愛-,我不要再失去-,所以……嫁給我吧!」
「凌岳,再給我一點時問想想好嗎?你這樣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麼重要的事,她需要多點時間做決定。
看見她無助的模樣,凌岳心軟了。
「好,我不逼-,-慢慢考慮。」他在她唇上啄吻了下,展開笑容。「-先去上課吧!今晚七點我到三葉鋼琴教室接-,一起去吃飯。」
「嗯。」她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幸好他沒逼她。
于是,就這樣,她一整個下午都在思索這個問題--嫁,還是不嫁?
她才二十四歲,還沒有那麼早結婚的打算,想再工作幾年再說︰可是她愛他,她其實很願意嫁給他的,嗚嗚……好為難,她到底該怎麼辦?
就在此時,下課鐘響起,打斷花蕊的沉思。當她宣布下課,小朋友們紛紛蓋上琴蓋,開心的沖出教室。
花蕊將樂譜收好,正想到教師休息室去好好思考,筱莉卻敲門喚她。「小蕊,-有訪客喔∼∼」
是凌岳嗎?可是他們約的是七點,而現在才六點……
「是一個很美很美的金發美女,她說她叫麗塔,」
金發美女?她心中納悶,她不認識什麼叫麗塔的金發女人啊!
花蕊走到接待處,看見坐在沙發上翻雜志的金發女郎,她感到有些遲疑。
「請問是麗塔小姐嗎?」她以英文問道。
麗塔抬起美得驚人的容顏,對她微笑。「我是-就是花蕊吧?-好。」她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請問,我們見過面嗎?」她覺得她有些面熟,卻始終想不起來。
「我和凌崴同屬于紐約愛樂的一分子,我是第二小提琴手麗塔?葛瀚。」
花蕊低呼一聲,「啊!-就是麗塔?葛瀚?」她又驚又喜。「太意外了,我竟一時沒有想起來,-就是鼎鼎大名的麗塔?葛瀚本人!」她像個看見偶像的粉絲一樣雀躍。「-的演奏太棒了,我非常喜歡!特別是-演奏的布拉姆斯,真是百听不厭!」
麗塔在心中冷笑一聲。這就是凌岳喜歡的女人?簡直和單純的追星族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具威脅性,看樣子要擺平她,就像吃蛋糕那樣容易。
「謝謝-的贊美,不過我今天來不是想和-討論音樂,而是有話想跟-私下談,不知道-是否方便和我到對街的咖啡廳?」
花蕊不明白麗塔想跟她說什麼,但還是點點頭,跟著她到咖啡廳去。
兩人落坐後各點了一杯咖啡。
「听說-是凌岳的女朋友?我一直好想認識-呢!」她笑靨如花。
「我們是在交往中。」花蕊認為她是凌崴的朋友,所以不需要隱瞞她。
「這就難怪了,我還在想他最近怎麼越來越少上我那兒去,原來是交了新的女朋友。」麗塔輕笑的語氣使花蕊緊繃起來。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跟凌岳也交往過嗎?或者……是她想太多?
麗塔觀察她的表情,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知道自己的話收到了效果。
「花小姐,請-別介意,我和岳畢竟是同一個圈子的人,大家在一起久了難免會發展出一些超友誼的關系,但我們只是玩玩,沒有負擔的,-不必擔心。」她撥撥有如金色絲緞的頭發,笑得毫無芥蒂。
玩玩?什麼叫玩玩?她為什麼要故意對她說這些?還有,為什麼她的無名指上戴著凌岳遺失的藍寶石尾戒?
這時兩杯咖啡送上來,麗塔迫不及待的淺嘗,但她卻一點也沒胃口。
麗塔笑談凌岳的過往,彷佛她對凌岳有多麼了解,而事實上也沒錯,她說的好多事情,花蕊根本就沒听凌岳提過。
怎麼……好象麗塔才是凌岳的正牌女友?
「岳最喜歡吃意大利菜了,-應該知道吧?」
不,他沒對她說過。一向是他做飯她就吃,不然就是配合她的要求,去她想去的餐廳。
「岳不喜歡髒亂,所以他討厭去夜間市場或是傳統市場之類的地方。」
是這樣嗎?可是昨晚她才拉他到夜市去……
「岳真是個才華洋溢的作曲家,他替創世紀完成的兒童音樂劇,听說評價很高,英國倫敦的劇院都慕名要跟他合作呢!可不是所有音樂人都打得進歐洲市場喔!我們都覺得,依他的才能有天一定可以站上世界的頂端,局限在小地方發展實在是太埋沒他了,-也這麼覺得吧?」說到這里,麗塔嘆了一口氣。「可惜他說什麼也不肯去,有這麼好的機會打進歐洲,他竟然那麼輕易的放棄,我們都好替他惋惜。」
花蕊震撼。
有這種事?他為什麼都沒跟她說?
麗塔又拍拍她的手,笑咪咪的道︰「不過我想他一定是不願意離開-吧!他甘願為-放棄前往歐洲發展的機會,可見他一定很愛。花蕊,-好幸福喔!」
不,她不要這種幸福!
凌岳是個有才華的音樂人,他應該站在國際的舞台上發光發熱,而不是局限在此,埋沒他的天分!
花蕊忽然想起他的求婚,胸口一陣抽痛……
只是……等他前往異國後,這段感情還能撐多久?
日子飛快的過去,看似平靜,卻彷佛有什麼在醞釀著。
同樣的夜晚,凌岳在愛過花蕊之後,愕然發現她眼里有淚。
「怎麼了?我弄痛-了?」凌岳捧住她的小臉,關切的審視她略帶憂愁的雙眼。
「不,不是。」她投入他懷里,聲音有些顫抖,
「小蕊?」她的神情不太對勁,凌岳起身打開床頭燈,將她連人帶被抱到腿上。「發生什麼事?告訴我。」
凌岳,我們就要分開了,你知道嗎?
她去問過大偉,證實了麗塔並沒有騙她--為了與她在一起,他推掉了前往歐洲發展的機會。這個事實令她自責萬分。
「我……」她望著他關切的眼眸,困難的對他撒謊,「我好累,我想向三葉鋼琴請兩周的假,休息一陣子。」
「身體不舒服嗎?」他輕撫她柔順的黑發。「還是工作倦怠?」
花蕊低頭不語。
凌岳看她彷佛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俯著小腦袋,不由得輕笑。「不想工作也沒關系,明天我陪-去把工作辭了吧!我會養。」
他的小蕊看似柔弱,卻總是不太依賴他。以往他以為自己喜歡獨立的女人,但在認識她之後,卻希望她最好什麼都不會,只能依附他一人。
花蕊看著他噙著笑意的神情,眼淚倏地掉下來。
天啊!她真的好愛好愛這個男人!
跟他分開後,她該怎麼面對孤獨呢?
「別哭。」他摟她入懷,將臉龐貼在她頰邊,親昵的摩挲她的淚顏。
花蕊攀住他的頸項,忽然覺得心力交瘁,像個任性的孩子般要求。「岳,你帶我去旅行好不好?台灣好小好雜亂,我覺得快要窒息。」
「好,我們去旅行。」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反常,但只要她開口要求,他什麼都願意給。
「我想去英國,我從沒看過音樂劇,我想去倫敦西區……」
「好,那我們就去看音樂劇。」
「每一出都要看。」
「好,每一出都看。」
于是,隔天起,凌岳開始趕工作進度,設法排出長假,他要帶心愛的女人去旅行。
趁著凌岳忙于工作時,花蕊去找經紀人大偉。
「我會設法讓他到英國去,等他到了那里以後……一切就拜托你了。」
大偉沉默的抽煙。「-不跟他去嗎?」
花蕊搖頭。「我還是習慣這里,再說……我爸媽年紀大了,父母在,不遠游。」
大偉知道,她是在幫凌岳,為他的前程設想,但是……
「小蕊,我想提醒-……-應該知道麗塔對-說的那些話,其實是為了--」
「我知道,她希望把我們分開。」她微笑的接口。
大偉張大嘴巴。「既然知道,-還這麼做?要是他到英國之後愛上別的女人,-怎麼辦?-不氣不怨?」
「凌岳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所以她更不該自私的將他困在自己身邊。「如果他愛上別人,代表我和他沒有緣分,我誰也不怨。」
大偉凜容。他一直以為愛情就是佔有,但花蕊卻可以那麼無私。
看著花蕊離去的背影,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肅然起敬。
桃園中正機場第二航廈里,搭乘長榮航空直飛倫敦的乘客,已經開始登機。
凌岳等在登機門前,卻一直等不到說要上洗手間的花蕊回來。
她會不會迷路了?
凌岳坐立不安,告訴自己再過五分鐘小蕊再不回來,他就要親自去找人。
三分鐘後,他看見了熟人--不是花蕊,而是大偉。
「大偉?你來這里做什麼?」
「你在等小蕊?」大偉揚了揚手上的機票。「她已經走了,她把機票給我,要陪你去英國的人是我。」
凌岳愕然,隨即變臉。「少跟我開這種爛玩笑!」
「我沒騙你。」他把機票拿給凌岳。「這是她的機票,不信你看上面的名字。」
凌岳不敢置信的抓來機票,三秒鐘後,他憤然將機票擲落地。
「凌岳!」大偉眼明手怏的扯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他沖著大偉咆哮。
「沒用的,就算你真找到她,她也不想見你。」
「至少我要知道為什麼!」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使他怒火中燒,他嘶吼,「她不能這樣對我!就算是分手,也要給我一個理由!」
凌岳在機場大吼大叫的模樣,全被躲在一旁的花蕊看在眼里,但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縮在柱子後面偷偷掉眼淚。
岳,我沒有要分手,沒有要分手啊……
「凌岳,你冷靜點听我說!」大偉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他。「她並不是要和你分手,她是怕自己耽誤了你的前程,她知道你拒絕到英國發展,所以才不得不這樣騙你。她這麼做,全都是為你好啊!」大偉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來。「拿去,這是她寫給你的信,她想對你說的話,已經全寫在這封信里。」
凌岳搶過信,三兩下撕掉封口,迫不及待的往下讀--
岳︰
請原諒我的欺騙,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我听說了你拒絕前往英國發展的事,是因為我吧?是我綁住了你,所以你舍棄了這麼好的機會。為了這件事,我好自責,甚至感到恐懼,恐懼自己扼殺了古典樂壇上的明日之星。
岳,你的音樂是屬于所有人的,你的音樂總能撫慰人心,我相信你有能力創造出屬于自己的音樂傳奇,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大偉的安排,心無旁騖的在英國綻放光芒。
岳,認識你的這段時間,是我最美好的回憶。也許許多年以後,你已將我忘記,但在我心里,你永遠會是我最愛的人。
小蕊
她竟然就這樣留下一封信,將他推向與她相反的道路里。
凌岳用力捏住信紙,一瞬間,心彷佛被掏空。
「凌岳?」大偉擔心的搭住他的肩。
他用力掙開大偉,對他低吼,「管她說什麼,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去!」
「對,你想做什麼,沒有人可以強迫你,但是,你真要這樣糟蹋她的心意?凌岳,只有真心愛你的女人,才會犧牲自己的幸福,無私的放你高飛!你以為她這麼做很好過是不是?」大偉痛罵他,「你知不知道她也是要冒風險的?她會怕你忘掉她,更擔心這段感情因為時間與空間的阻隔就這樣消逝了!她明知道這些,還是以你的前程為重,如果不是因為愛你,世上還有哪一個女人能為你付出這麼多?」
廣播再度傳來無情的催促,走,還是不走?
「凌岳?」大偉急了,飛機就要起飛,他該不會是要留下來吧?
凌岳緊握著拳頭,環顧四周。
第六感告訴他,小蕊還在機場里,可是她避不見面。
「小蕊--」他突然放聲大喊,把大偉嚇壞了。
「凌岳,你干嘛?你瘋啦?」大家都在看啊!
凌岳不理他,繼續對著機場大廳喊,「-等我兩年,兩年後我一定回來接-!听見了嗎?」
花蕊听見了,她雖然滿面淚痕,但是唇角因他的話而揚起一抹笑。
我等你,凌岳,我一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