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面面相覷。看得差不多了?他們才剛到四十分鐘,重點地標才看不到一半耶!
潘巧佩再度咬牙。這個男人到底是怎樣啦?存心想讓她不好過嗎?為什麼一定要做得那麼明顯?
他大老板想做什麼都不要緊,可是能不能挑個時間場合啊?他現在這樣決定,很容易讓人產生不當聯想,把原因歸到她身上耶!
她不想、也不願擔起這種責任!
「怎麼,還有問題?」見一群人動也不動,馮雅元挑了挑眉,冷冷掃過眾人。
「沒、沒有。」被看到的人連忙搖頭,就怕惹火了他。「那我們就走吧!」
大老板都這樣說了,誰敢違逆啊?
馮雅元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走向躲在顏泰海身後、妄想置身事外的潘巧佩,朝她伸出手。
潘巧佩瞪著那只男性大掌,牙咬得都快出血了。他一定要這麼不伶俐嗎?
「做什麼?」可以的話,她很想破口大罵,好好教導他一下何謂「粉飾太平」,可是她不想再讓情況失控下去了,要是她真的忍不住罵他,只怕顏總和兩個特助的下巴會馬上掉下來,而開發公司那些人則會很快地把這則八卦傳回台北,快速地在飯店所有人員間流竄。
天啊!她怎麼這麼慘啦?
「你的手。」馮雅元簡潔表示。「伸出來。」
潘巧佩狠瞪著他,氣他的不識相。
等了半天,見她只是拿一雙白眼送他,馮雅元也不囉唆。既然她不喜歡牽手的話,那他直接摟著她就是。
「你……馮先生!」潘巧佩吞下驚呼,不斷地想跟他拉開距離,卻被他摟得死緊,她的眼角余光很不放心地瞄著旁邊那群人的表情。
「你剛剛可能扭到腳了。」冷冷瞪她一眼,警告她別再亂動,對她這丕變的態度相當不諒解。
昨夜的她,分明不是這樣的!
「我自己可以走,我說了我沒事的。」潘巧佩再也忍不住地崩潰大吼。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讓她好過,那她再怎麼想撇清也沒用,經過早上的事,人家不把他們兩個傳成昧關系才有鬼!只是不知道那關系會定義在好听或不好听上……一時間,潘巧佩的頭非常地痛。
為什麼,她只是想平靜地過她一貫的生活,為什麼他要出現?為什麼他要打破她的願望?
他能不能該死地把她腰上的手松開啦?她都听見後頭那兩個特助的抽氣聲了!
這個笨蛋!
潘巧佩的臉很難看,馮雅元的也好不到哪去。
而兩個人的情緒,也影響了在座其他人的食欲。
潘巧佩低頭吃著自己碗中的菜色,完全不去理會身旁的男人。
都是這個不懂得看場合的男人,這下她肯定大家都誤會兩人的關系了,不然不會一到餐廳,顏總就安排她坐到馮雅元旁邊,那位子明明就還輪不到她這種小秘書來坐!
麻煩麻煩真麻煩!都四年了,這男人還是不讓她好過。
泄恨似地攪著自己碗里的菜,難得吃到一頓中式午餐,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都是他啦,她光被這種打量的目光跟眾人間的耳語就嘔飽了,哪還能享用地主精心安排的菜色?
「潘小姐,菜不合胃口嗎?」作東的開發公司楊經理一直都在注意潘巧佩的動作,一發現她的不對勁立刻詢問。經過早上的事件,人家都心知肚明這位秘書小姐與馮先生的「關系」不淺,自然是要好好巴結。
「沒的事。」潘巧佩勉強擠出笑容,找了個理由搪塞,不希望自己再「特別」下去了。「可能是天氣太熱,沒什麼食欲。」
「是嗎?要不要試試這盤,大熱天的開胃最適合了!」伸手轉過一盤辣炒,楊經理殷勤地就要舀起微紅的湯汁到她碗中。
打斜伸出一只大掌,壓住了楊經理拿著湯勺的手。
「她不吃辣。」馮雅元板著張臉,想也不想地阻止。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都落到他身上,心里浮現同一個疑問︰他怎麼會知道?
潘巧佩也瞪著他,象是被他那句再肯定不過的拒絕嚇著了。他不是都忘了?
一反應過來,馮雅元的意外也不亞于其他人。
他緊緊瞪住身邊的潘巧佩,微皺起眉。「你不敢吃辣,對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他一起落在潘巧佩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我怎麼不敢?」被他的話激怒,更氣他又讓她成為目光焦點,潘巧佩想也沒想地主動舀起一大匙辣汁,想也不想地一口吞下。
「呃……咳咳咳!」舌頭瞬間麻痹,她被嗆得咳嗽不已,眼眶、鼻頭馬上就紅咚咚的。
「不能吃就別逞強。」眉頭皺得更深,馮雅元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很熟練地替她倒了碗熱湯。「喝湯吧!」
那動作是如此流暢自然,彷彿他常這麼做似的,不只其他人看傻了,馮雅元自己也在接收到旁人的訝異後,端著湯就此楞住。
不是水、不是茶、不是任何桌上備好的飲品,他居然倒熱湯?!
正常人應該是倒開水或隨手拿得到的飲料吧?
一群人、多雙眼,再度見證了兩人關系匪淺的事實。
「你喝湯解辣的,對吧?」馮雅元已經不再皺眉,但眸光隱約有絲光漾,卻難辦其意。
「不是。」她刻意與他唱反調,希望能和他畫清「界線」。可惜成效不彰,所有人還是拿著曖昧了然的目光看著他們。
終于,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失控的場合,慌亂站起身。
「各位抱歉,我身體真的開始不舒服,先回飯店了,你們請慢用。」說完,只朝原主管顏泰海低聲請了假後,她就快步離開。
「沒關系?沒關系。」顏泰海還是那副和藹老人相貌,笑著放人。等他慢半拍地想起可能有人會不開心,已經太慢了。
「呃……這個……」他怯怯地轉向馮雅元的方向,緩慢的速度是為了建立起面對的勇氣。「那個巧佩……」
他才想說些放人的理由,沒想到馮雅元壓根沒打算理他,只是徑自也跟著起身。「我想到我還有些事,我們改日再談。」
敝異行為再度讓眾人傻眼,只見這次計劃的中心決策人物——馮雅元有禮地站起,朝眾人欠了欠身,然後便走人了。
現在是怎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主角跑了,留他們這些人是能干嘛?泡老人茶聯絡感情嗎?
「呵呵呵……」在場只剩下顏泰海還笑得出來。「那個……我想馮先生是臨時有事,我們改天、改天再約吧!吃飯、大家吃飯。」
僵硬的臉一張張化開,故作相信地點頭,擺出自在的模樣繼續用餐,只是心里都忍不住鎊自嘀咕。
堂堂集團執行長跟飯店小秘書?他們越來越肯定兩個人的關系肯定不單純!
「巧佩!」出了餐廳,馮雅元很快地便追上了她。「你哪里不舒服?」
他擔憂地將她從上看到下、再從下看到上,試圖找出她的不適。
潘巧佩白他一眼,腳步不停地迅速向前走,完全不想理他。
「巧佩?」他一臉莫名其妙,卻只能跟著她的腳步,堅持地再問一次︰「你哪里不舒服?」
潘巧佩停了下來。「我心里不舒服。」墨黑的眼眸不再閃避,直勾勾地看向他,頗有怨恨之意,卻多了一份嬌羞。
「心里?」馮雅元象是听見外星語言,完全無法理解。「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才想問你是怎麼回事!」潘巧佩真的完全被他打敗,他居然一點自覺都沒有,神經怎麼會粗成這樣啊?
「你知不知道其他人的眼珠一整天都是維持在一種爆睜的狀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一整天的行徑都嚴重驚嚇到其他人?更不用說,你知不知道在他們眼里,會把我們兩個想成什麼關系?」
她一口氣說了一長串,馮雅元卻只著重他在意的。
「不然我們兩個是什麼關系?」他微眯起眼,象是她的回答只要讓他覺得不滿意,他馬上便會好好地「糾正」一番。
「我……」潘巧佩不願回答,臉卻悄悄紅了。「重點不在這邊啦……你、你公私不分!」
「那又如何?」堂堂執行長當場耍賴,兩手一攤,代表他一點也不在意。
「是啊,你當然不覺得怎樣,你是執行長,就算人家想說什麼閑話,也不會選擇到你面前去說。」又不是找死!「可是我呢?我只是一個小秘書,無端被你拉來出差就很惹人非議了,更何況你還……還那樣!」
「那樣是哪樣?」眼眸帶笑,他也察覺她不同于先前的冷漠拒絕,雖然是在抱怨他的行為,卻多了一股讓人竊笑的小女兒嬌態。
這樣的她,更讓他別不開眼。他甚至敢打賭,這才是她真正的性情,而不是之前初見那死氣沉沉、一板一眼的冷面模樣。
「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什麼啦!」潘巧佩氣呼呼的,指控的語氣卻很薄弱。
「反正我這下肯定要被流言纏身了啦!」
而這一切,全拜他所賜!
「我關心你、喜歡你,這樣不行嗎?」馮雅元說得好自然,一點也不別扭,倒是听見的人臉又紅了,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的女敕頰。「好吧,不然你要我怎麼仿?」下道命令不準任何人說閑話嗎?這恐怕是有點難度。
「你……」潘巧佩一時語塞,只能拉下他的手,忿忿地繼續向前走。
馮雅元微微一笑,很快追了上去,再次牽住她的手。「你要散步的話,我陪你。」
「我不用你陪!」潘巧佩真的是會被他氣死,她現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跟他湊在一塊啊!這兒離方才的餐廳還不算遠,萬一其他人吃完飯出來踫巧又遇上,那她真的跳黃河也洗不清了。「放開你的手啦!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拉拉扯扯的能看嗎?」
「哪對情侶不牽手的?」馮雅元露齒一笑。「牽手只是小兒科吧?搭肩摟腰的都有啊!」象是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他示意她看一下四周。
潘巧佩這才發現兩個人走到了鬧區,四周都是店家及攤販,當然還有不少的情侶。
「看,那邊那對抱得才緊。」馮雅元一臉羨慕。
「別指著人家!」她捉回他的手,而後不自在地加上一句,「誰跟你是情侶?」
「巧佩——」話聲威脅意味濃厚。「如果不是的話,那昨天晚上的事你要怎麼解釋?」
潘巧佩被問倒了,如果是先前,她一定會找個借口推托,就當自己腦子不清醒了才會這樣。
但是昨晚……他的表白是那麼誠摯深切,讓她心動而無法抗拒,現在要怎麼昧著良心繼續否認?
「無話可說了?」馮雅元的心情是雀躍的,即使她沒有承認,但至少她也沒再否認,沒再動不動就說兩個人沒關系,拚命要把他向外推。
這樣算是有進展了吧?
「既然你身體沒不舒服,我們就逛逛再回去吧!你看還缺什麼東西,順道買回去。」
沒繼續逼問她方才的問題,馮雅元再度牽起她的手,心情很好地跟隨著逛街人潮走著。
潘巧佩這次沒再將手抽回,靜靜感受手掌傳來的溫度,不希望破壞這好不容易回來的幸福。
兩人這樣牽手逛街,就好像從前一樣……
她不由得再偎近他一些,汲取著他身上好聞的氣味,像以前一樣,半賴著他的身子,盡情看著櫥窗內的商品,不怕會跌倒或撞上別人,只要有他在,便會時時刻刻地照顧她。
一步步走著,她的手勾住了他的臂,兩人就如同出門約會的情侶一般,漫步在街上。
忽然,馮雅元停下了腳步。
潘巧佩納悶地抬頭,只見他濃眉深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怎麼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糖葫蘆的攤子。
馮雅元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盯著那紅艷成串的糖葫蘆,腦中有些畫面飛快地閃著。
笑吟吟的女孩和一臉抗拒的他,還有這眼熟至極的小吃,一幕幕像按了快轉鍵與重復播放鍵似地,不斷在他腦子里重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