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醫生說這個女人的傷勢已無生命危險,只要待她清醒,再休息個幾天,病情就可以穩定。」待炎焰處理完所有大小事,親衛隊副隊長親自來到他面前報告。
此時已是三更半夜,炎焰甫從地牢回來,他剛剛審問完史德的其他余黨。
「把人好好看著,多派些人手在宮中巡邏,以免史德又帶人回來劫人。」他仔細的交代。為了史德及其余黨的事情,他忙得昏天暗地。從傍晚到現在,他一直覺得有些事不太尋常,耳根子似乎太過安靜……
忽然,他想到亞希。
「公主人呢?」從晚上一直忙到現在,他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
「亞希公主應該還在寢宮,我派人去看看。」副隊長受命後立刻離去。
待部屬離去,炎焰來到杜野的病房前,推門而入。
他面無表情地來到病榻前,審視尚未清醒的她。
杜野面貌清秀,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英氣,如此俊朗秀麗的女孩子很少見,她的面容好似在哪里見過,他總覺得好眼熟,似曾相識。
他打量得出神,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嘿,有人怪怪的喔!」亞希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
「你怎麼沒有乖乖待在寢宮?現在宮中很亂,你隨便亂跑非常危險。」他回頭,微蹙劍眉責備著。
剛剛才覺得耳根子清靜,她一出現,那種清靜感隨即消失。他真想取笑自己,才一個晚上沒見到她,他就神經質地以為她出了事情,自白擔心一場。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我才來找你嘛!待在你身邊最安全了,不是嗎?」她曖昧地從身後環抱住他的腰,和他從相同的角度審視病榻上的杜野。
炎焰低望杜野的眼神讓她嫉妒。他的眼神不曾如此溫和。
「這個女人就是史德的愛人?听說史德為了她願意乖乖交出‘約塞之神’。」她環著他的腰,故意裝傻。
「嗯。」炎焰二話不說地把她主動環抱的小手拿開。
「長得不怎麼樣嘛,一點也不漂亮,根本不像個女孩子。」滿是酸味的刻薄話從她小嘴中吐出。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看杜野的容貌,剛剛在大廳時距離太遠,她沒能看清楚。如今近看,讓她心底非常不平衡。這個極度中性化的女人何德何能,竟能讓吏德為她掏心掏肺,她到底有何魅力和能耐?
「史德願意犧牲一切救她一命,一定有他的道理。」她一定有讓吏德相當欣賞的地方。
「炎焰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嗎?」她可以听得出他語氣的不同。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抬起打量的視線,輕描淡寫地回答。
「炎焰看她的態度讓我吃醋。」亞希來到他面前,重新投入他的懷抱。她仰起頭,小巧的雙唇微嘟著,生氣的模樣好不可愛。
「你未免太無聊了。」炎焰可是一點也不領情,他看著她長大,對她的情感有如兄妹般。而她對他,他相信也不會產生超越主僕關系的情愫。亞希只是少個談戀愛的男人罷了。
「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我可是認真的,不然我現在就去跟父王說,請他賜婚,讓你做本公主的駙馬。」她的神情再度認真起來。
「我對結婚沒興趣,別自討沒趣。」炎焰的眉蹙得更深了,他的視線再度落回杜野身上。他見過她的,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吻我好不好?」亞希依然緊抱著他,正視道。
「你再胡鬧下去,就不可愛了。」炎焰使力將她推開,嫌惡地轉過身去。亞希今天到底怎麼了?就算胡鬧也玩得太過火。
「你果然不喜歡我的,我一直以為你至少對我還有些好感,不然你不會在冷漠無情的面孔下獨獨疼愛我,直到現在我仍是這麼傻傻地認為。」她的話中有著受傷害的悲傷。
「亞希,你到底怎麼了?」他希望她能坦白告訴他。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今天換成我是杜野,而你是史德,你也會像史德那般不顧一切地救我嗎?」她仰著頭,激動地想從他深沉的眼楮得到答案。
「你只是受到他們兩人的影響罷了。」炎焰模模她的頭,了然道。
「才不是呢!我是真想知道你的心意。我不希望再跟你玩躲貓貓下去了,你到底愛不愛我嘛?」她逼問他,相當倔強。
「你真的希望我吻你?」他回避她的逼問,神情有如冰塊般冷酷。
「嗯。」
「既然如此,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語畢,炎焰忽然攔腰一抱,低頭覆上她柔軟的雙唇。
亞希一驚,腦海空白一片。
其實,她只是試探他,內心深處她並不期望他真會如此,她以為她了解他的個性。
沒想到……
她全身無力地融化在他的溫柔中,這就是男女之間的接吻嗎?這就是親吻的感覺,好奇妙……有種無所適從、飄飄然的不真實感。
「這樣應該可以滿足你的好奇了吧!」忽地,他的唇猛然離開她,而他一臉冰冷地望著兩頰殷紅的她,說出相當傷人的話語。
「炎焰……」亞希看著他冷漠陰沉的臉孔,內心深處仿佛被他深深捅了一刀。
這就是他待她的方式?她一直以為他多少都有些喜愛自己的,她以為他對她的心意她都了解,想不到褪去主僕之間的關系,兩人什麼都不是,此刻他一定相當看不起自己,她一定被他所嫌棄了。
「你是公主,而我只是侍從,除去這層關系,我們兩人什麼都不是。剛剛那一吻,是公主的命令。」他冷冷掃了她一眼,如冷血動物般無情。「你是堂堂哈希姆公主,方才那種有損公主形象的言辭我不希望再次听到。不然,你就不值得我服侍了。知道嗎?」他嚴肅異常地警告她,話中有話。
「父王如果知道你吻過我,他一定會要你負責的。」她顫著聲,強烈感受到他散發的危險火焰。之前多年的相處,她從未見過他的這一面,此時炎焰宛如一個陌生人般,既陌生又遙遠。
「若真如此,我會以死謝罪。」他冷然地掃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他毫不留情的言行舉止,讓亞希呆愣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這就是她暗戀五年的寡情男人?為何直至今天她才認清他的真面目?今天的談話中,她強烈地感受到炎焰對她的敵意。之前他不曾如此啊!
究竟是哪里出錯,她真的不該向他告白,不該破壞兩人之間的主僕關系,更不該要求他給她答案!她已經二十四歲,苦苦等他等了許多年,她實在沒有勇氣再等下去……
該是她放棄這段苦澀戀情的時候了嗎?
亞希的淚水如雨般滑下兩頰,她決定今後將不再為他流淚,這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
再見,炎焰!再見,我的戀情!
☆☆☆
哈希姆國王僅放走史德一人,其余一起行動失敗之約塞族人,皆被關進大牢。
全身負傷的史德離開宮中沒多久,便因體力不支而倒在路邊。
接近黎明的市街上冷冷清清,入冬的寒風及低溫無情地籠罩整座城市,更增添史德心中的失意和淒楚。
他知道自己已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然而全身上下虛月兌的無力感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消失殆盡。他整個人側趴在地上,胸口傳來的隱隱作痛已讓他分不清究竟是心痛還是傷痛。
他不能就這麼倒下,杜野還等著他的救援,如果他就這麼放棄,他如何對得起所有並肩作戰的伙伴。他不能倒下,絕不能……心底的聲音催促他的意識盡快清醒,他掙扎著,使盡力量想從地上爬起。
「你要不要緊?」一個清麗的女孩子闖入他的視線中。
女孩彎,用極溫柔的語氣和眼神關懷如喪家之犬的他。
剎那間,史德以為自己見到天使,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如此美麗純真。
「需不需要我幫忙?」她蹲並伸出雙手,企圖扶起他。
「請你幫我通知……通知……」史德請托的話還留在嘴邊,眼前一暗,他突然全身發軟地昏了過去,昏倒在她懷中。
「真是,你的話還沒說完呢!」亞希望著倒在懷中的他,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雖是一國之王儲,他卻沒有王者通常所擁有的壞脾氣,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個既溫柔又有仁心的男人,不像她的父王和炎焰,個個冷酷無情,驕傲自負得不可一世。
「讓我代替那個女人來照顧你吧!」亞希望著他俊朗的面孔,強烈的報復和佔有欲充滿她的腦海。如果她故意愛上這個敵國王子,父王和炎焰會有何反應呢?特別是炎焰,她要知道他的反應……
一想到炎焰,亞希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她當下決定,她要做出一件會讓炎焰後悔及震怒的事情,而眼前的史德就是她最好的利用工具。
☆☆☆
杜野一張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全然陌生的周遭環境。
她撫著疼痛不堪的腦袋,試圖起身,這才發現胸口捆著厚厚的白紗布帶。
怎麼受傷的……她回憶起昏倒前的最後情景。當時她挾持亞希公主,正準備挾人撤退時,有人從身後偷襲她……
好痛!杜野邊回想邊起身的同時,不小心扯到背部的傷口,貫穿胸背的巨大痛楚讓她痛得直不起身,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從床上往地板摔下去。這一摔,又讓她重重地壓到傷處,她哀叫一聲,整個人痛苦無力地趴在地上。
就在她努力從地板上爬起的同時,倏地,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她整個人抱起,抱回床鋪上。
杜野平躺在床,愕然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
令她訝然的是這男人那無聲無息的行動,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闖入的,他又是誰?他那魔魅般的雙眼好熟悉,好似在哪兒見過。
「你總算清醒了。」炎焰面無表情地站在床前,冷冷俯視她。他那傾長身材,嚴肅表情,在在讓杜野有著相當的壓迫感。這男人看她的那種神情,讓人感到窒息,無法呼吸。
「這是什麼鬼地方?」杜野皺著鼻,再度試圖從床上起身。她不喜歡這男人看她的即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她要坐起身,至少這樣可以和他坐著談,而不是躺著。
「你最好躺著,別逞強。」炎焰一眼看透她行動背後的意義。這個女人就連說話也不想在氣勢上輸人。
相當好強的個性。
「我有沒有听錯,你們哈希姆人何時關心起自己的死對頭。我可是你們的階下囚,你們應該把我丟進奴隸營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我當上賓款待。」她冷視他,話鋒句句傷人。
「如果不是國王的親口命令,我真會那麼做。」他依然一臉冷漠地打量她。
她的眼楮清澈明亮,有讓人贊賞的堅毅眼神。這雙眼不多見,特別是女孩子。
「你……是誰?」杜野相當好奇。她見過他的,她很肯定,只是兩人究竟在哪里見過面?
「炎焰。」他直言回答,語氣和神情仍是冰冷。
「你就是亞希公主的隨身保鏢。」她冷哼一聲。果然,她沒有猜錯。之前她曾听說這個人稱「地獄之火」的男人是哈希姆國王身邊的當紅炸子雞,同時也是皇家侍衛隊隊長,尤其他冷酷無情的聲名遠播,無人不知。
「你是約塞.杜野?」他向她求證。通常身為王族一員,才會冠上約塞之姓。
「杜野。」她糾正他的說法,神情黯淡下來。「約塞一族早已不存在。」
「你是史德的女人?」他問,魔魅的眼瞅著她的。
「史德的女人?」她愣了一會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問題問得怪異。
「你和史德之間的關系。」他淡淡掃了她一眼,她比想像中的還要難對付。
「我和史德……」她嗅覺到不對勁的氣氛。「史德他怎麼了?他們是不是任務失敗,全部被抓了?」她想到其他人的現狀,昏倒後的事情她全然無知。
「史德為了你一人,願意放棄‘約塞之神’及臣服哈希姆手下。」
「什麼?這怎麼可能……」一時之間她反應不過來。
「他為了救你一命,作了相當大的犧牲和讓步。」叛國棄國這一標簽已貼在他身上了。
「不可能!史德不是這種人。」杜野睜大眼楮,激動地緊握拳頭,這一激動,又牽扯到胸背的傷口處。
好痛……「他的確做了這件蠢事。」他望著她激動憂心的反應,更深信兩人之間的不單純關系。
「告訴我,你們究竟逼他做了哪些事情?」能夠讓杜野如此激動不已,大概也只有史德了。
「七大之內,他得用‘約塞之神’換回你。如果他乘機逃了或者再次進行另一場叛變,你以及其他關在奴隸營里的家伙,都將不得好死。」
「我不相信,史德不是那種不顧大局的領袖,他不可能為了我而屈服于哈希姆,絕不可能。」杜野對史德相當有信心,她相信他絕不可能如此短視。
「你很相信他,而且這說明了你們兩人的關系,你就大方承認你是史德的女人不就得了。」他彎,一手抬起她的臉蛋,用著相當曖昧的眼神凝視她。
「我和史德才不是那種關系,我們只是單純的好朋友罷了。」被他一激,原本不想解釋的話月兌口而出。
「單純的好朋友?」炎焰一听,停頓一、兩秒後大笑。「你以為隨便說一個答案我們就會信以為真,你和史德若沒有特殊關系,他為何要如此保護你?」他的手沒有松開的意思,依然緊抓著她的臉蛋。
「我說的是實話,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她顫著身,語氣虛弱。
「你以為撇清和史德的親密關系,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嗎?」他冷睨她。
「我不是那種人。」她反瞪他一眼。
「誰知道你是不是。總之,在史德沒有帶回東西前,你絕對無法離開這里。」
「我不要待在這里,我要和其他人在一起同生死。」她怎能單獨留在這邊休養,其他人生死未卜啊!
「你是特殊份子,所以必須隔離。」他附耳道,雙唇在她頰上輕掃而過。那似有若無的觸感讓杜野驚愕得無法相信。
他在搞什麼鬼?難道他刻意向她示威……
見她如此震驚,炎焰嘴角微起,仿佛從中找到他所要的答案。
「混帳!」杜野低罵一聲,拳頭跟著揮出。然而一出拳,傷口的痛楚讓她的粉拳懸停在半空中……
炎焰不動不閃,對她的出拳無動于衷。
她無力地顫抖收回,可惡,她忘了身上有傷。
「好好休息吧,你可沒有多余的體力可以浪費。」見她一臉痛恨的模樣,炎焰的笑意更濃了。這個女人的確特別,個性上有令人欣賞的某種特質。
「你現在沒殺我,將來一定會後悔!」她恨恨地吼道。這一吼,動作又牽動到傷口,痛得她連身子都沒辦法挺直。
「史德昨晚也說過同樣的話,不愧是‘好朋友’,你們真的很有默契。」他陰沉地回望她一眼,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混蛋混蛋混蛋!」她側著身猛捶枕頭,卻無助于發泄心底的怒氣。明知她不能這麼乖乖就範,身上的傷口卻讓她無能為力。
捶沒幾拳,她便已疲累地倒躺在床,胸背傷處隱隱作痛。真可恨,現在連下床都有問題了,她要如何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