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狄修斯冷冷的落話。
「什麼?」凌婧倪模不著頭緒,傻傻的問。
「我叫你下車。」
「我……」她莫名其妙被他塞上車,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被趕下車。
「我對東方女人沒有任何興趣,你不用白費心機。」
「你誤會了,我拜托伊桑帶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有東西要交給你,不是……」
「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我都沒興趣。」狄修斯冷漠的打斷她的解釋。「馬上下車。」
「請你再給我十分鐘就好,我把我媽媽要我轉告你的話說完,馬上就下車。」凌婧倪瞥一眼車窗外,除了幾盞路燈,只有滿天星光和水面上的鄰鄰波光。
這里是哪里?她完全不知道,若被他丟在這里,她該怎麼回去宿舍?
最重要的是她還有東西要交給他,還有媽媽想告訴他的話要轉告他,她絕對不可以錯過這次機會。
「我不認識你媽媽,對你想說的話更沒興趣知道。」狄修斯只當她是一只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麻雀,就和漢娜一樣。
凌婧倪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一想起媽媽,她趕緊從包包里拿出裝著水晶百合胸針的盒子,直接交給他,劈哩咱啦直接說起中文。「這是你媽媽要我交給你的東西,她要我告訴你,她因為某些原因,無法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她對你有好多虧欠。她還說……」
當她看見他蹙起眉心,才愕然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然用中文說,而他並不見得听得懂中文呀!因而她趕緊用英文慢慢一字一句,將她所會的單字詞句全套上去,只希望能讓他明白媽媽對他的愛有多濃,對他的虧欠有多深!
狄修斯听完她的話,臉色變得更加酷寒,眼神中甚至還帶著一股濃烈的恨意瞅著手中精致的盒子。
突然之間,他按下電動車窗,毫不猶豫將手上的盒子丟向車外,消失在黑暗之中。
凌婧倪看得當場傻眼!
「這是你爸爸留給你媽媽唯一的回憶,這是他們的愛情,你怎麼可以把它丟掉!」她急得眼淚當場落下,這是媽媽最珍惜的東西,他怎麼可以如此毫不在乎!
她迅速打開車門下車,往他丟棄的方向跑過去,在微弱的燈光下,在一旁的樹叢、草皮上找著盒子。
旁邊是一條她不知道名字的河川,若這只水晶百合胸針被他丟到河里,叫她該怎麼對死去的媽媽交代!
她一狂奔下車,狄修斯便命令司機將車子駛離,甚至連再看她一眼也未曾。
這一晚,他的心情很糟,以往他的心情不好,大多會叫他眾多情婦中的一個直接到飯店供他宣泄。
而今晚,他卻沒有這樣的心情,他不想要任何一個女人的陪伴,只想一個人。
他來到一間酒吧,叫了瓶酒,酒吧里流泄的藍調音樂,更增添他心中的悵然與哀痛。
他那帶著憂郁的神情,不知迷煞酒吧里多少女人,只是沒有一個人能成功的讓他多看她們一眼,只見一個個乘興而來、鍛羽而歸,最後只得把他想要的孤獨還給他。
直到——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里喝酒?Ling呢?」
伊桑為了不想讓艾莉絲太過難堪,意思意思的陪著她跳了三支舞,待有另一個男人把她從他手中接走之後,便趁機離開。
獨自想來酒吧喝杯酒,赫然發現狄修斯竟然出現在這里!
「Ling?」
「就是被你帶走的那個東方女孩。」服務生送上了酒杯,伊桑便自己倒起了酒,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不知道。」
「什麼意思?」
狄修斯只是大口大口喝著悶酒,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前幾天我在奧菲斯學院的湖邊遇到她,她向我問起你,看她的樣子好像很想認識你,我今天才會帶她一起去。」其實他是因為她所擁有的那只水晶百合胸針,才會主動提議帶她去找他。只因為他深信她和狄修斯的母親有關,因為她也擁有一只和奧菲斯家族家傳寶物一模一樣的胸針。
「伊桑,我警告你以後別再多管閑事,不然我絕不會饒你。」
伊桑對他的警告根本無所懼。「怎麼?Ling只不過是個東方女孩,竟然能讓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不,該說沒有任何情緒的狄修斯如此激動!」
「伊桑,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證明冷酷的狄修斯並非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相反的他比任何人的愛還要濃烈,只不過被自己給封鎖起來罷了!」
伊桑一針戳進他的心里,讓他感到會痛的感覺,想讓他去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惰。
「伊桑——」狄修斯惡狠狠的瞪著他。他從沒有這麼想把一個人的脖子扭斷過。
「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揍我?」伊桑依然笑笑的說。「反正我也很久沒打架了,舒展一下筋骨也不錯。」
「我再說一次,別再多管閑事,否則」
「否則不會饒我,你已經說過了。」伊桑將杯中的酒一口喝盡,站起來,不想再繼續惹得他更加火大。「你告訴我Ling在哪里?我去找她。」
「不知道。」
「算了。」伊桑拍拍他的肩,離開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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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修斯在伊桑離去之後也跟著離去,一個人開著法拉利跑車,在夜的街頭狂飆,宣泄狂亂的心情。
狂飆了一個多小時後,不知不覺將車開到他將伊桑喚做Ling的那女孩趕下車的地方。
將車停在路邊,他的眼光投向黑暗之中,除了投映在泰晤士河上的光影,哪里還有那女孩的身影。
他苦澀一笑,這世界上若要說最了解他的人,莫過于伊桑了。
他平時常常是一副吊兒郎當、凡事無所謂的模樣,但他知道他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細膩的心,也因為如此,他總是在伊桑面前感到無所遁形。
當他正想將車子開走時,眼光餘角瞥見樹叢在晃動,隱約傳來有人喊救命的聲音。
狄修斯知道自己該直接將車開走,不必去多管閑事,然而此刻他的心中正有一股悶氣無處可發,這正是讓他宣泄的機會!
下了車,循著聲音和那晃動的樹影疾行而去!當他看見兩個男人正準備強暴一個女人時,他拉起那壓在女人身上的混帳男人,用力一拳揍上他的臉,力氣之大,讓那混帳男人不僅往後跌倒,兩行鼻血立刻猛流不停。
另一個壓著女人手的男人,見狀也加入戰局,打算來個以多欺少。
然而,不到十分鐘時間,那兩個壞人已被狄修斯打到鼻青臉腫,便宜不僅沒佔到,還渾身是傷,兒打不過他,只好落荒而逃。
差點被強暴的凌婧倪趕緊撿起已被撕爛的衣服,遮掩著的身體,若是沒有被即時發現,她真不敢想象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
她害怕的顫抖著身子,臉上盡是受到驚嚇後的惶恐,連向救她的救命恩人說聲謝謝都忘了。
狄修斯看清楚這個差點被強暴的女人竟是被他趕下車的女人時,心中那股狂燒的怒火並未熄滅,反而更加狂熾!
「你是笨蛋嗎?一個女人這麼晚了還在這里,不就擺明了要被人欺負嗎?」
凌婧倪听到他的聲音,馬上仰起螓首,用憤恨的眼神瞅著他,心中原本對他無盡的感激已消失殆盡。
若不是他,她又怎麼會差點被強暴?
她將破爛的衣服穿回去,繼續趴在草地上如大海撈針,找著被他丟掉的水晶百合胸針。
狄修斯因她對他的話充耳未聞,怒氣更熾,一把將她拉起來。她該慶幸她是個女人,否則他早就揍得她滿地找牙。「你在做什麼?」
凌婧倪不知哪來的力氣,將他抓住她的手給甩開,蹲繼續尋找。
眼淚就這麼忍不住流下來,因害怕、委屈,更因連媽媽最後的心願她都沒辦法完成而自責。
如今連媽媽唯一留下來的遺物又被她給弄丟了,叫她怎能不難過!
狄修斯一向對自己的自制力引以為傲,他的冷傲無情常常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但今晚卻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讓他向來的冷靜拋向天際,氣得想殺人!
先是該死的伊桑,現在又來一個該死的女人!
他懊惱自己多管閑事,憤然離去。
凌婧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恐懼又起,剛剛的情形如幻燈片般在她腦海中浮略而過,揮之不去。
只是,她怎能不找回被他丟棄的東西。
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河邊冷風讓她直打著哆嗦,強忍著心中的害伯,她更加努力找尋。
回到車上的狄修斯氣惱的用力擊打著方向盤,他告訴自己別去管她的死活,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去理會!
然而,她那泛著淚光,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感到不舍。
但一想起她瞪著他的憤恨眼神,心中就更加惱怒。
最後——狄修斯打了通電話,半個小時後,有兩輛車停在他車子的後面,听從了他的交代後,全都走到泰晤士河畔。
凌婧倪一見到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往她這兒走來,心中懼怕得不知如何是好。若這些人真的心有歹念,她只能成為俎上肉。
她一步步往後退,打算若真無法逃,她只有往河里縱身一跳!
這時,凌婧倪看到了狄修斯從那群人後面走了出來,走到她的面前,月兌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為她遮擋住的身子。拉著她的手,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帶回車上,隨即急駛而去。
「請你停車,我要下車。」車速愈開愈快,讓坐在他身邊的凌婧倪嚇到臉色發白。「那只胸針很重要,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回來。」
今晚她受到的驚嚇接二連三,讓她完全沒有時間平撫,另一個驚嚇便已接踵而至。
狄修斯根本不理她,他直接將車開回奧菲斯飯店,搭著專用電梯直上到頂樓的總統套房,打電話吩咐飯店客服部經理,讓人去樓下專櫃買一套新的衣服上來。
二十分鐘後,客服部經理將衣服送上來。
狄修斯將裝著衣服的袋子拿給她。
凌婧倪接過袋子,走進浴室將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換下來,再用清水洗了把臉,才走出浴室。
她一出來時,看到狄修斯站在一大片玻璃帷幕前,那俊拔的身影看起來卻是那樣孤單!
她就這麼站在他的背後凝視著他的背影,不願出聲打擾他的沉思。
狄修斯啜飲一口紅酒,打從她從浴室一出來,他便從玻璃窗的倒影中看見了她,他亦只是靜靜的透過玻璃看著她那東方人縴細的骨架。
西方女人骨架比東方女人大,總無法將女人完美的嬌柔呈現出來。
他現在終于能明白父親為何寧願放棄奧菲斯家族的一切,只為了他的母親!
然而她卻不珍惜父親對她的愛,拋棄了他們父子。
他怎麼也無法忘記父親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還要他別去恨他的母親。
叫他怎能不恨?!
一個為了錢而拋棄用生命深愛她的男人、拋棄親生兒子的女人,叫他如何能不恨!
氣氛在沉寂了片刻之後,狄修斯突然用中文問她,「你是誰?」
「啊!」凌婧倪听到他的問話,忽然呆愣了一下。「什麼?」
他轉過來,眼神中充滿著冰冷與怨恨。「你和她是什麼關系?」
「你是說伊桑嗎?」凌婧倪以為他問的是伊桑,自顧自的將她和伊桑認識的經過從頭說給他听。「我剛到倫敦那天,在機場手月兌臼了,他幫了我。後來又在奧菲斯學院……」
狄修斯打斷她的話,「我是問你和姚文嵐是什麼關系?」
「她是我媽媽。」
「你媽媽?!」眼前這個年輕女孩竟是她的女兒!他同母異父的妹妹?「你今年幾歲?」
「二十三歲。」
她拋棄他們父子時,那年他才八歲,當時她竟然已經懷有別的男人的孩子,難道這就是她拋棄他們父子更正的原因!
「你叫什麼名字?」
「凌婧倪。」他一問,她一答。
「是她要你來倫敦找我的嗎?」
她點點頭,「她在兩個月前過世了,她在過世之前,要我將那只水晶百合胸針交還給你,要我告訴你,她雖然沒在你身邊照顧你,卻沒有一天不想你,你和你父親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
「又是一個謊言。」狄修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而那笑容看起來是那樣的諷刺。
「你不相信?」媽媽就連對領養的她都可以毫無保留的愛她,他怎能懷疑母親對懷胎十月的他的愛呢?
「相不相信,重要嗎?」
「當然重要,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呀!」
「既然如此,你告訴我,她又怎能如此狠心拋下自己親生兒子和深愛她的男人?」
「媽媽說過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樣不得已的苦衷?」狄修斯一步步逼近她,質問著。
凌婧倪被高大的他逼得往後退,直到背踫到了牆,退無可退才停了下來。「她雖然沒告訴我,但是我相信她真的有苦衷。」她仍想替媽媽辯解,若她知道她最日思夜念的兒子如此不諒解她、這般恨她,她在天也不會安息。
「我告訴你什麼苦衷,那是因為她水性楊花愛上了別的男人。」
「不是這樣的,我想你一定誤會她了!」凌婧倪想再替媽媽辯解,但她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原因,叫她怎麼辯駁呢?
「夠了!」
凌婧倪拿起背包,翻找出皮夾,從里面拿出那張泛黃照片,走回他面前,遞給他看。「你看,她若是忘了你、不愛你,又何必如此珍藏這張照片和你爸爸送給她的那只胸針呢?」
狄修斯連看都沒看一眼,走回玻璃前,看著夜空,這是他習慣面對孤單的一種方式。
「狄修斯——」凌婧倪站在原地,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孤獨。
「明天我會叫人幫你訂機票,你馬上離開倫敦,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不,在你願意相信媽媽、肯原諒媽媽之前,我不會離開倫敦。媽媽虧欠你的,就由我來替她補償。」畢竟該屬于他的母親,卻被她給擁有了。
「補償,你拿什麼來補償?你又憑哪一點認為你補償得了?」
「我……」他說的沒錯,她只是個孤女,而他富可敵國,她拿什麼來補償他所失去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她能連試都不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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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婧倪連續半個月到奧菲斯飯店找狄修斯,但卻連連踫壁,別說再見到他,連飯店大門一步也進不去,只能在飯店大門外,用最笨的守株待兔方式等他。
她沒依他的話,拿著他叫人幫她買好的機票滾回台灣去。縱然她明知自己沒有半點能力替母親補償他,她卻不能連努力都不曾。
因為她曾有過溫暖的家、幸福的生活、濃郁的母愛,這些原本全都該屬于他。
一輛輛名貴的高級房車不停的在奧菲斯飯店前進進出出,人也來來往往,卻始終沒有看見狄修斯的身影。
這里只是奧菲斯集團旗下的一間飯店,那天晚上狄修斯帶她來這里,卻不代表他是住在這里。
然而除了這里,她也不知道該到哪里找他?
她相信,只要她有耐心等下去,總有一天會等到他。
一部火紅的跑車似一團火球,從她眼前刷一聲的駛過,緊接而起是一聲尖銳的煞車聲。從跑車內下來一名穿著極短裙,將那雙完美修長美腿完美呈現的金發美女。
凌婧倪一眼認出這金發碧眸的美女正是在半個月前剛和狄修斯訂婚的人,美麗的女人和俊帥的男人一樣讓人只稍見過一次,便難以忘懷。
她會來奧菲斯飯店,是否代表狄修斯也在?
她興起了一股莫名的希望和期待,這半個月來每天一上完語文課她就來這里等待,也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只是——她根本進不去,又如何見到他?
只見艾莉絲在一群穿著制服的飯店員工簇擁下,走進了大廳,消失在她眼前。
「帶我去狄修斯住的房間。」艾莉絲從小生長在貴族世家,是父親捧在手心中呵護的寶貝千金,因此也養成了傲慢、唯她獨尊的個性,對任何人總是習慣用命令、頤指氣使的語氣說話,態度更是趾高氣揚的讓人不敢苟同。
「狄修斯先生現在不在這里。」
「我已經听說他剛從中國回來,怎麼可能會不在這里?」
誰都知道,狄修斯只要在倫敦,一定是住在這里,打從他上高中之後,他就不再住在奧菲斯家那間富麗堂皇的豪宅了。
「狄修斯先生是真的沒回到這里。」飯店總經理態度必恭必敬,生怕得罪了這個未來的奧菲斯公爵夫人,到時吃不了兜著走。
「我去他房間等他。」她扭腰擺臀,搖晃著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往電梯走去。
「艾莉絲小姐,狄修斯先生有交代過,不準任何人到他的房間去。」
「我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他外面那些野女人。」
「當」一聲,電梯門開了,艾莉絲先走進去,飯店總經理只好跟了進去,按下電梯燈號,上到最高樓層,冒著會被開除的危險帶她來到狄修斯專屬的總統套房。
「艾莉絲小姐,這里就是狄修斯先生的房間。」
她點點頭走進去,連話也懶得再多說一聲,直接當著他的面將房門用力甩上。
這就是艾莉絲,一個完全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一個讓人頭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