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逸全身放松,輕合上眼倚著大水桶,泡在霧氣裊裊的熱水當中,包裹著肩部傷口的布條已讓她拆了下來。由京城到邊關近月余的奔波勞累,再加上受了傷,使她精神委靡,想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小姐,你可得小心避開傷口,否則會泡疼的。」雲雩準備著衣逸待會兒要換上的衣衫,叮囑道。
小王爺離帳前沒特別交代,可雲雩知道得好好照顧小姐,倘若小姐有個不適,小王爺準唯她是問。當丫鬟的首要之道便是學會察言觀色,在主子尚未開口前,就明白主子要的是什麼,且辦得妥妥當當,如此方能討得主子歡心又不易受到責罰。
不知該說幸抑或是不幸,頂上兩位主子的脾性各有怪異之處,一個老是漫不經心愛惹人生氣;一個則冷若冰霜,對人愛理不理。雖然兩位主子從不針對她,不過她在一旁見著他們針鋒相對的情形總會冷汗直冒,暗自慶幸箭靶不是她。
衣逸輕輕哼了聲,算是回答雲雩,雲雩不以為意,反正她早習慣衣逸不愛開口說話的個性。縱然服侍衣逸多年,可卻未曾听衣逸主動與她分享心情,就連閑聊都很少,反倒是小王爺說的話還比衣逸要多,是以她看著衣逸時,常會覺得衣逸僅有軀殼在此,實際上她的魂魄早已飛馳至千里外。
「打從小王爺與小姐受傷歸來,大羅將軍便派小羅將軍率人到沙漠中,說是要揪出‘荒漠蒼狼’一干人讓小王爺和小姐出出氣。」雲雩報告著外頭發生的事,外頭一隊隊將士嚴整出發來回奔波,不知情的人見著會以為要和鄰國開戰了,而非僅僅抓一干沙漠盜匪。
「是嗎?」听到「荒漠蒼狼」的名號,衣逸倏地睜開眼,她對「荒漠蒼狼」有更多的厭惡,他那副對她勢在必得的模樣讓她打從心底感到不舒坦。她憎惡被人當貨品看待,她是個人,不是任何人說給就給、說搶就搶的貨物!
「是啊,也不知小羅將軍能不能真抓到‘荒漠蒼狼’?」依雲雩看,可能性微乎其微。小羅將軍要真有本事,早就抓到人了,哪會等到皇上派小王爺帶著騎兵過來才逮著人?
「我瞧過那小羅將軍幾次,他看起來沒大羅將軍威風,不過給人的感覺要比大羅將軍好相處。」更重要的是,雲雩發現小羅將軍總有意無意在營帳附近徘徊,想也知道他圖的是什麼,可惜衣逸受了傷,一直在昏睡中,根本就不可能順如小羅將軍的心意,和他在帳外來個不期而遇。
「是嗎?」衣逸對羅力輔沒啥印象,也不想費力回想他的模樣,因為他和她是不相關的人。
「小姐,說實話,小王爺他真的很關心你,像這回你受了傷,小王爺可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床榻邊,這樣的小王爺奴婢可從未見過。」雲雩說著蘭墨塵的好話,目的是希望他們兩人日後別再有爭吵,就算真受不了小王爺莫名其妙的玩笑,也可以想想今日小王爺待她的好而忍下。
衣逸抿唇不搭話,她當然知道蘭墨塵守著她,內心的感受很是復雜,甚至是感到迷惘,一整顆心亂糟糟的,想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偏生做不到,蘭墨塵的的確確守在她身畔,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如雲雩所言,蘭墨塵真的變得很不像他,平時他哪會溫柔地摟著她、哄她睡,難道真因為她受了傷,使他有了改變?
他感到愧疚?不,不可能!旁人為他犧牲,在他的認知里是再正常不過的,他豈會因為她受了點輕傷就感到愧疚。那到底是為了什麼讓他改變了?
「小王爺平時看來很狂傲,其實人還不壞。」至少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來,依憑他的家世,真要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也沒人敢拿他怎樣,比起京里一些權貴富豪子弟,他是好上太多了。
「你怎麼老是談他?」她的心已經夠亂了,不想再听見有關蘭墨塵的事,至少暫時不想听。
「反正就閑著嘛!談談小王爺也沒啥不好,不是嗎?」雲雩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完蛋!她拚命說小王爺的好話,會不會招來反效果,反而使小姐和小王爺更加水火不容?
不,不會的!凡是有良心之人,都不會跟待自己好的人翻臉,相信衣逸也不會例外才是。
「我不想談他。」衣逸撥弄著水淡然道。
「那不談小王爺要談什麼呢?」要她閉上嘴不說話,她可是會悶得發慌。
「什麼都不談。」
「小姐,別這樣,你也知道我很愛說話,從前在京里你不跟我說,王府里還有其他丫鬟可以陪我說個夠,可現下來到了荒漠,這里都是男人,女人就咱們兩個,你總不會要我去找伙夫或是其他人聊吧?」雲雩可憐兮兮地看著衣逸。
雲雩有著圓滾滾的大眼,當她可憐兮兮地盯著人看時,就像只遭人遺棄的小狗,教人見了于心不忍。衣逸非鐵石心腸之人,無法真狠下心來拒絕雲雩的要求,唯有豎白旗投降。
「好吧!隨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她輸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雲雩馬上變換表情,笑眯了眼。
看著雲雩眉開眼笑的可愛模樣,衣逸不由自主地跟著綻放笑顏。面對笑得如此可愛的雲雩,她沒辦法再板著張晚娘臉孔。
「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開心。」不知何時,蘭墨塵突然出現在屏風後,眼眸盛著笑意,盯著肩頭的衣逸看,可惜木桶內灑滿了花瓣,讓他無法瞧清水面下姣好的身段,一飽眼福。
「小王爺。」雲雩听見他到來,屈膝一福。
「你先出去吧。」
「是。」雲雩欠身離去。
衣逸想要遮掩以免春光外泄,隨即想到她的身子他並非沒瞧過,倘若遮掩了,恐怕會招來他的嘲弄,于是她要自己冷靜下來,當作身上其實早穿戴好衣衫,他什麼都沒瞧見。
饒是拚命想掩飾不安,可臉皮終究是薄得泄漏了秘密,一抹紅霞悄然襲上雙頰,令她整個人看起來嬌艷欲滴。
「你還沒有告訴我,剛剛和雲雩在聊什麼?為何會笑得這樣開心。」蘭墨塵的眼瞳變得深邃誘人,他來到澡桶邊,以手撩撥著水試溫度。
「你做什麼?」衣逸倒抽了口氣,試著以平穩的口吻問。
「不就試水溫嘛!我怕你一身嬌女敕的肌膚讓水給燙著了。」蘭墨塵笑得好不無辜,就像只乖順的羊兒,而非準備撲擊羊兒的餓狼。
「水溫剛好,一點兒也不燙。」所以別再試了!她真怕水面上的花瓣全讓他給撥開來。
「是嘛!」他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笑得非常邪惡,緊跟著開始動手月兌去身上的衣袍。
「你在做什麼?」衣逸瞪大了眼問,語氣帶點驚慌。
「洗澡啊!」
「可是我已經在洗了。」他不會是認真的吧?
「你不會自私得不讓我洗吧?你瞧我滿身塵土,不洗干淨,我可是會渾身不自在的。」
「好,那我讓給你洗。」塵土?他一身光潔,連營地都沒走出,哪來的塵土?
衣逸擺臉色給他瞧,要他非禮勿視,好讓她起身穿衣。
「那誰來幫我擦背?」面對她,蘭墨塵從來就不打算當正人君子。
「我穿好衣衫就幫你。」他這模樣和地痞流氓有何差別?教她想抹去他臉上那無賴般的笑容。
「穿上衣衫還是會弄濕,所以不必麻煩了。」轉眼間,蘭墨塵已迅速除上的衣衫,結實精瘦、無一絲贅內的身軀大方地呈現在她眼前。
衣逸垂首,假裝突然對水面上的花瓣很感興趣地撥弄著。
蘭墨塵跨入澡桶與她面對面,澡桶內的水因他的加入而溢出潑灑。
不看他!不看他!不要抬眼看他!
「怎麼不說話?不會是害羞了吧?」蘭墨塵故意逗她,她實在也有趣,天天與他同床共枕,他們對彼此的身體再熟悉不過了,她卻仍是會害羞。
「誰害羞了?我不過是懶得瞧你。」衣逸以輕蔑的口吻反擊,打死都不承認她在害羞。
「不是害羞就好,不然我真會誤以為你的膽子就像老鼠的膽子一般大小。」蘭墨塵撥了些水潑向胸肌。
他的話教衣逸氣得牙癢癢的,本來是打算起身讓他獨自泡個夠,可為免落他口實,嘲笑她的膽子和老鼠的膽子一般大,所以無論如何,都得鎮定如常地和他面對面泡著。
「幫我洗吧!」蘭墨塵扔了塊布巾給她。
不管心中有諸多不滿,她還是拿了過來,擦拭起他的胸膛。
「你果然很討厭我。」他長嘆了口氣,一臉傷心。
「什麼?」她一愣,停下擦拭他胸膛的動作。
「如果不是討厭我,你怎麼會像洗鍋碗瓢盆般,這麼用力地擦著我的胸膛?」他指出事實來。
經他這麼一說,這才發現他的胸膛果真快被她擦下一層皮來,她歉然的不多加思考,縴縴素手立即輕柔地撫著他的胸膛。
溫柔的撫觸教蘭墨塵身體一僵,苦笑地看著她。不該和她一塊兒泡在澡桶里的,他的自制力沒想像中的好,軟玉溫香就在身前,要如何坐懷不亂,忍著不一親芳澤?
烏亮的發絲披瀉而下,滑順過他的胸膛,讓他全身變得更為僵硬敏感,而身下的某一處正火熱悸動著。
衣逸總算察覺到他的異樣,右掌火速自他的胸膛縮回,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看來我是在自討苦吃。」他自嘲笑著。
「……」她一時詞窮,不知該說什麼,不如什麼都別說。
「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蘭墨塵改背對著她,要她擦背。
衣逸意會地再拾起水中的布巾輕輕為他拭背,凝望著他寬廣的背脊,她竟衍生想將臉輕輕靠在上面的念頭,隨即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得用力甩甩頭,試圖甩去不該有的遐想。
水溫好像愈來愈高了,她的身子也跟著發燙,但不該是這樣的,她已泡了好一會兒,照道理說,水溫該是下降才對,可自他加入後,水溫卻不降反升,她好似坐在一鍋滾水當中,焦躁不安,卻又極其渴望著。
不對!不對!她絕對是犯糊涂了,否則怎麼會不斷地產生不該有的念頭?怎麼會忘了她討厭他,一直都很討厭,她不該想著要倚靠在他的背脊,臣服在結實的胸膛之中。
一定是受傷的緣故,才會讓她變了樣,再不然就是泡太久,以至于腦子開始胡思亂想,待過些時日,傷好了之後,就不會再有相同的想法了。
「怎麼都不說話?在想什麼?」蘭墨塵強自按捺下狂放的,不想為了貪圖一時的歡愉而撕裂她的傷。
「沒什麼。」她死都沒臉告訴他,關于先前心中的想法。
「想听听我今天都在做什麼嗎?」他起了個話題以改變注意力。
「好。」她需要一些無聊的話題來冷卻下竄上心頭的火苗。
他們倆都得這麼做,方能克制住泛濫的情潮,不教沖昏了頭。
可任蘭墨塵平鋪直述著今日所做的事,終究還是騙不了敏感的知覺,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就在身後,每一記呼息都可以吸取到來自她身上的芳馨,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她待在他身邊已像是呼吸那樣自然,有他,就該有她。
蘭墨塵說的話听進她耳里倒成了耳邊風,明明每個字都听了,偏就是上不了心。為何一直沒發現他的嗓音是如此低沉好听?為何一直沒發現他的背脊其實可以撐起一片天?為何沒發現,從以前到現在她總是偷偷凝望著他的背影?
有沒有人能告訴她,當她偷偷凝望著他時,臉上有著怎樣的表情?
邊關小鎮遙遙不及京畿的繁華熱鬧,但也足以教在營區悶了許多日的雲雩開心,小販所販賣的每一個小物件她都很感興趣,模模看看便花去不少時間。
雲雩美其名是陪衣逸到小鎮逛逛透透氣,實際上真正相陪的人該算是衣逸,她對于小販所販售的物件並不感興趣,對這座小鎮亦不好奇,是見這些日活潑的雲雩著實悶壞了,這才提議到離營區最近的小鎮逛逛,讓雲雩開心、開心。
「小姐,你?這里有許多新鮮有趣的玩意兒呢!」一條不夠長的小街也夠雲雩逛的了。
衣逸淡淡一笑,由著雲雩愛逛啥就逛啥,反正左右無事,出來走走也好。她過人的美貌在街上立即引來眾家男子的目光追逐,對于旁人驚艷的目光,衣逸早就習以為常,何況他們僅是盯著她看,並未有唐突的舉動,因此無須大驚小怪。
寶來鎮是座古樸的小鎮,鎮上的居民看來也都像是老實人,樂天知命,臉上掛著誠懇的笑容。這里雖沒有京城的繁華,卻也沒有京城的狡詐多變,讓衣逸打從心里就喜歡這個地方。
雲雩歡歡喜喜地逛著,也回頭留意衣逸的表情,她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看來央求小姐到鎮上來逛是對的。
兩人逛了好一會兒,這才找了家鎮上唯一的一間小客棧坐下來喝杯茶、歇歇腿。
小二見她們上門,馬上幫她們將馬兒牽到一旁喂食馬秣,她們人尚未踏進客棧,便已听到里頭傳來的喧鬧調笑聲,待走進客棧,便瞧見一名軍官正在調戲一名年輕的姑娘。
「我說雙兒,讓軍爺我看中是你的好福氣,你何必每次都扭扭捏捏?不如乖乖從了我,軍爺我包你有得吃、有得睡!哈哈哈!」馬大威摟著雙兒的腰肢調戲著。
「馬爺,請你放開我!」雙兒又羞又忿,都快淌下淚來了。平日馬大威上門,她總是先接到小二哥的通知,連忙躲開,誰知今兒個動作不夠快,讓馬大威逮個正著,以至于落入他手中,遭受他的調戲。
「馬爺,請你放開我家閨女兒,她年紀尚小,小老兒可還舍不得將她許了人家啊!為了向馬爺和各位軍爺賠罪,今天這一桌算在小老兒頭上!」掌櫃的嚇白了臉,懇求馬大威放了雙兒一馬,雙兒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怎可讓馬大威給糟蹋了!
「呿!軍爺我正和雙兒說話,豈有你插嘴的分兒!再說了,我也沒說要娶她為妻,不過是要她跟了我,你急什麼?待軍爺我玩膩了,自會把閨女兒還給你,到時你便可以將她許給別人當媳婦兒了。」馬大威擺明了欺負人,仗著是羅良剛的副將,在這邊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敢說一句他的不是?他是吃定掌櫃父女了!
馬大威的隨行軍官聞言跟著哈哈朗笑,眼底盡是輕蔑,這些個愚蠢的百姓也不想想他們駐扎在此是來保護他們的,竟不好好侍候,還敢拿喬,可別惹惱了他們,他們若是惱了,將眾人打瘸打癱,可怪不得軍爺們。
客棧內許多听了馬大威狂放言詞的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外人皆說羅良剛治軍嚴整,手下不敢胡亂擾民,可羅良剛約束得了大部分的將卒,偏偏卻約束不了囂張的馬大威,對馬大威在外的言行通常是睜只眼閉只眼,因為他和馬大威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對馬大威便會多有容忍,只要不太過分,羅良剛便不干預。
鎮民不由得感慨萬千,朝廷派這些軍爺是來保護他們的,怎知最會魚肉鄉民的正是這群作威作福的軍爺。從前曾有人看不過眼,跳出來大抱不平,結果不是被打個半死,就是隨便讓人安了個罪名下獄,久而久之,再也沒人敢站出來說話了。
「馬爺,您這不擺明了欺負我們嘛!」掌櫃的難過得老淚縱橫。
「這些個惡人!」小二哥盡管忿忿不平,可也不敢大聲罵出,只敢在嘴邊小聲怒罵。
衣逸與雲雩瞧見馬大威囂張地調戲良家婦女,兩個人皆是心中有氣,衣逸更是俏顏一凜。
「不錯,本軍爺就是欺負你們!我說雙兒,你今天就準備和我洞房吧!」馬大爺婬笑,吃豆腐地模了雙兒的臉一把。
「不要!」雙兒哭著拒絕。
「拿開你的臭手!」衣逸冷然怒喝。
「對!你還不快快放了這位姑娘!」雲雩站在衣逸身邊助陣。
「誰那麼大膽!敢來管軍爺的事?」馬大威濃眉一揪,準備好好教訓來人,可當他看見衣逸絕美的容顏時,整個人飄飄然,不自覺地松開了對雙兒的箝制,眼巴巴地望著衣逸,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雙兒甫獲得自由,馬上逃回父親懷中,顫抖著身子悲傷垂淚。
馬大威站了起來,將衣逸從頭到尾打量過一遍後,嘖嘖出聲。美!真是太美了!他馬大威活了大半輩子,可不曾見過這樣美的女人,看得他心癢難耐,雙兒和她比簡直就像杯白開水,淡而無味。
「呵,你是打哪兒來的小娘兒們?不會是從‘暢春院’跑出來的吧?」馬大威故意誣指她為妓院的妓女,哈哈大笑。
他女乃女乃的!他為了幫羅良剛辦事,離開邊關個把個月,沒想到一回來就能撞見個俏生生的美人兒,他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我看把她送回‘暢春院’前,可得要她陪大伙兒樂樂才行!」一旁的軍官出著餿主意。
「哈哈!好主意!」馬大威笑得好樂。
「你們膽敢對我家小姐如此無禮!」他們一行人態度囂張,讓雲雩氣壞了。
「喲!小丫頭生氣了!這小丫頭長得也不賴,不如就將她賞給各位弟兄吧!」馬大威自以為是地分配著。
「你們!」雲雩圓目瞠視,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的頭都給擰下來,瞧他們往後還敢不敢再仗勢欺人。
「姑娘,你們還是快走吧,這些人咱們惹不起啊!」掌櫃的不忍見有人因他們父女倆而受傷害,忙著要她們離去。
「誰準你說話來著!」馬大威一拳就要打向不識相的掌櫃臉上。
「別打我爹!」雙兒掩面驚呼。
馬大威的拳頭尚未踫到掌櫃的臉,衣逸已迅速取下腰際的落霞軟劍出手相救,劍光閃耀,馬大威心頭一驚,拳頭忙轉向,挌擋寒光四起的落霞軟劍,他的人見著衣逸出劍,立即抄起家伙幫助馬大威。
雲雩不想連累衣逸,忙躲到一旁,免得衣逸教訓起惡人時會綁手綁腳,施展不開。
「好哇!原來是個練家子,難怪敢多管閑事!」馬大威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里,當她的劍招是要好看的。
「馬爺,或許她是江洋大盜,咱們不如把她抓回去好生拷問一番!」馬大威的部眾照老規矩,隨意安了她一個罪名,至于他們要如何拷問?嘿嘿嘿!只可意會,不許言傳啊!
「有道理!待我將她抓回,瞧她有啥話好說的!」馬大威自以為抓住她是易如反掌。
幾個大男人圍住她刀劍招呼,可礙于馬大威對她起了色心,所以他們皆不敢真的砍傷她,如此一來,有所顧忌的他們便手腳局促;反觀衣逸心無旁鶩,劍招如行雲流水,招無虛發,打得馬大威幾人節節敗退,紛紛受了傷。
馬大威等人見她劍招高明靈巧,若他們再怕會傷了她,恐怕連項上人頭都得送給了她,于是幾個人揚聲怒喝,刀刀劍劍齊向她砍殺去。
雖然他們使盡渾身解數與她拚殺,卻仍不被她放在眼里。比起之前「荒漠蒼狼」那一行人,他們算是大膿包。
「小姐,小心哪!」雲雩在一旁加油,小小地為她擔心。
「姑娘,你家小姐會沒事吧?」掌櫃的來到雲雩身邊問。
「沒事的,她可以打倒這些個壞人。」雲雩好不驕傲。
「可是她打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馬大威啊!馬大威可是大羅將軍的副將,這事兒若傳到大羅將軍耳里,可就完了!」小二哥擔心得很。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百姓再怎麼厲害,怎麼斗得過手握權勢的官爺呢!
「他是大羅將軍的副將是嗎?大羅將軍可知道他的副將在外頭都干了些什麼?」
「這……咱們可就不知道了。」掌櫃的和小二哥面面相覷。
「你家小姐肯出手相救,我們心下很是感激,可也不希望替小姐帶來麻煩。」雙兒垂著淚,就怕恩人會惹來麻煩。要知道馬大威在此作威作福已久,眾人皆拿他沒轍,連官府都充耳不聞,那位姑娘真有辦法制住馬大威嗎?
「你們放心,大羅將軍可沒那膽找我家小姐麻煩!」
听雲雩說得有自信,眾人這才更仔細地看過衣逸的裝扮。她絕對是出自于富貴之家,因方圓百里大戶人家的小姐可也沒她那身精致的行頭,想來她們的來頭不小,才會不將馬大威放在眼里,掌櫃的他們這才放下心。
「好刁的娘兒們!」馬大威想到他乃堂堂副將,竟會拿區區一名弱女子莫可奈何,面子著實掛不住,唯有耍耍嘴皮子,好教旁人誤以為他馬大威不是打不過她,是不屑為之。
「馬爺放心,她橫不了多久的!」明明已是被打得左閃右躲,大話仍得說,逞一下威風。
雲雩听他們兀自大言不慚,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些人的臉皮怎麼會這麼厚?
明明都已經輸得亂七八糟了,居然還有臉說大話,真有他們的!
馬大威他們所說的話,衣逸皆不予理會,她的劍招愈使愈快,將馬大威一干人耍得團團轉。他們是該被好好地教訓一頓,教他們知道往後不得再欺負善良老百姓。
馬大威深怕她那無所不至的長劍會在他身上刺出窟窿,為了躲避如影隨形的劍尖,已累出一身汗來,體力亦漸感不支。再這麼下去,他不被殺死也會累死的!
不只馬大威一人如此,其余官兵也被衣逸手中的劍逼得東逃西竄,胡亂竄逃的結果是幾個人撞在一塊兒,跌坐在地,好不狼狽。
在旁邊觀看的眾人見了他們的狼狽樣,無不嗤笑出聲。馬大威一干人魚肉鄉民、作威作福,今日親眼看到他們被一名貌美女子耍得團團轉,如何不大快人心?
雲雩見狀,開心地拍手叫好。
衣逸不願與他們耗太多時間,倏地使了個俐落好看的劍花,旁人根本來不及細看,便听見馬大威等人呼喊出聲,全部倒坐在地,手中的兵器亦散了一地,左手則緊握住右腕,依稀可見鮮血淌下。
「你好大的膽!居然敢出手殺傷朝廷命官!有膽子就報上名來,我非讓你知道本軍爺的厲害不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受了傷的馬大威恨得牙癢癢的。他半生軍馬,今日竟栽在個娘兒們手上,這事兒若傳了出去,日後他在邊城要如何立足?
「憑你也配知道我家小姐的閨名?」雲雩冷哼,睨了他們一眼。
「他女乃女乃的!怎麼?沒膽子說嗎?」其余受傷的官兵跟著叫囂,同樣暗暗發誓若讓他們逮著機會,非得讓這個女人好看不可。
衣逸冷然看了他們一眼,朱唇微啟,無畏地要報上姓名。這些人存的是什麼心,她自是明白得很,可她一點兒都不怕。
「蘭墨塵。」蘭墨塵自外頭瀟灑地走進客棧,揚著笑代衣逸報上名號。
蘭墨塵身後帶著陳之成,陳之成並未穿上軍裝,而是著一般的衣衫,蘭墨塵則是老樣子,華貴的衣著顯示出顯赫不凡的家世。
蘭墨塵突然的出現教衣逸感到訝異,他怎麼會出現?又怎麼會知道她人在這里?他……是來找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