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看起來像是個五歲孩子的四百多歲吸血鬼,到底應該算老還是年輕?》
「你是說,這千百年來我和奧非一直在重復這樣的過程?我們當了千百年的夫妻,而我卻總在新婚的那一天死去?」笠凱不可思議地輕呼︰「這太荒謬了!」
「等你見到他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說了。」泊瑟芬聳聳肩,笑了笑。「反正他們也快到了。」
「他們?」
「奧非和你們的朋友們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這次他可不是一個人來的;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認識他們呢!」
歐笠凱訝異地低呼︰「是異人酒館的人……」
「大概是吧!」她坐在大床上抱著自己的雙膝。「我想,奧非是不會罷休的,除非他可以順利的把你帶回去。」她嘆口氣,微微一笑注視著她。「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可以得到這樣的愛情。」
「我不明白……」笠凱黯然地笑了笑。「我們怎麼可能經歷過千百年同樣的過程,卻一點也沒有改進?」
「你們都喝過遺忘河的河水啊!」泊瑟芬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不這,你放心吧!這次我會幫你們的;雖然我幫了你們以後,我就見不到你了,可是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們再受這種折磨了!」
泊瑟芬的臉上有寂寞的陰影,笠凱輕輕握住她的手;幾分鐘之前她們還是陌生人,可是幾分鐘之後她們卻熟稔得彷佛相識千年!
泊瑟芬的不快樂輕而易見,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居然突然變得無比重要起來!或許泊瑟芬所說的都是真的,要不然她怎麼會對這件事不由自主地關心?而且關心的程度連她自己都為之訝異。
「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不快樂?」在她開口之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這樣直接的問題。「你是冥後,擁有愛你的丈夫和無上的權力,可是我從你的臉上卻只看到寂寞和悲傷。」
「如果要你將你的地位換成我的,你會願意嗎?」
她搖搖頭,頓時明白自己所說的話是多麼的膚淺!誰會願意永遠住在地獄之中,而丈夫又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呢?「我只是個平凡的女子,我和你不一樣。」
「是啊!」泊瑟芬苦澀地笑了笑。「我當年不也是個平凡的女子嗎?我曾是春之女神,可是現在卻再也不是了;誰會讓一個長年住在地獄的女人成為春之女神呢?我活在陰暗的地獄之中、擁有一個君王丈夫,但是我多麼希望我只是當年那個女孩……」
「你渴望陽光?」
「我渴望快樂。」
「冥王對你不好嗎?」
她搖搖頭。「不,我想,他對我應該算是很好了。」
「那到底是什麼問題?「笠凱不明白地問著︰「如果他對你不好,那麼你不快樂我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說他對你很好.但你卻還是不快樂,原因究竟是什麼?」
「有時候我也不明白……」她澀澀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或許是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讓我窒息,也或許是……」她輕輕地嘆息。「是對他的愛已經消失了……」
「泊瑟芬!」笠凱訝異地輕呼︰「你不可以這樣說!我知道你是愛他的!為什麼要這麼輕易地否定了你們之間的愛情?」
「你知道?」她笑了起來。「傻瓜!幾分鐘之前,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呢!現在卻連我是不是愛他都一清二楚!」
「我就是知道!」她固執地搖頭。「或許我喝過遺忘河的河水之後是忘了許多事,可是我就是知道這一點!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嗎?我想我心里其實對大部份的事都還是有記憶的。」
泊瑟芬嘆息一聲,擁抱她。「你回來了真好……我已經好多了!你不知道我一個人在這里有多寂寞……你是這麼的善體人意,所有的事有了你之後突然都變得簡單了!我真希望你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那麼我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泊瑟芬……」從她的擁抱中所傳送過來的是深深的寂寞感,笠凱黯然地、輕輕地嘆息;多少人會羨慕她的地位及生活,可是她卻是這麼的不快樂
「冥後?」
她一愣,連忙放開笠凱,並將眼角的濕潤拭去。「出來吧!」
佔卜師立刻出現在她們的面前。「冥後。」
「有事嗎?」
佔卜師抬起頭來看了笠凱一眼,一股敵意明顯地形或。「歐麗蒂凱小姐。」
「她現在叫歐笠凱,你叫她笠凱就可以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泊瑟芬並沒有忽略自她身上所發出來的敵意;佔卜師是最受她丈夫寵愛的臣子;在許多時候,佔卜師的眼中也只有她丈夫,她很不願意承認,可是有時候她的確對這個佔卜師懷有妒意……
「是關于奧非斯的事。」
「奧非斯?」泊瑟芬訝異地。「奧非斯怎麼了?他們不是快到了嗎?」
「是的,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佔卜師微微直起身子。「我希望冥後能勸勸王;他放奧非斯他們進來已經嚴重地違反了天帝的命令,這件事如果再繼續下去,王恐怕將受到天帝的責罰!」
笠凱恐慌地看著眼前一身黑衣的人。「你是說因為我和奧非斯的緣故,泊瑟芬和普魯圖可能會受到責備?」
「是的,天帝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下過命令;不準神秘們再和人類有所糾葛。這次王放奧非斯他們進來已經犯了大忌了!」
「泊瑟芬……」笠凱焦急的看著她。「這……」
泊瑟芬安撫地朝她笑了笑。「不必擔心。」她說完轉向佔卜師。「這件事王知道嗎?」
「知道。」
「既然他知道,那麼他一定有他的想法,我不會去影響他的決定。」
「冥後!」
「我知道你很關心王,這件事我會和他談的,你下去吧!」
佔卜師不甘心地垂下頭。「冥後可能不知道,這次王之所以甘冒大不韙放他們進來,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您!王覺得您太寂寞了,而您又最想念歐麓蒂凱小姐和奧非斯,所以王才會這樣做的。」
泊瑟芬一愣。「你怎麼知道?普魯圖告訴你的嗎?」
「不,但是我想除了這個原因,不會有其他的理由。」
泊瑟芬愣愣地想了一想;是這個原因?她的丈夫是為了她才甘冒大不韙?可能嗎?她知道普魯圖是愛她的,可是他會為了她而做這種事?
「冥後?」
「我知道了,你下去。」
佔卜師這才恭敬地行個禮退了下去。
「我不相信。」笠凱突然輕輕地說著︰「這是一種宿命!這不會是普魯圖的主意的!」
「為什麼?」泊瑟芬又是一愣。「難道他不可能為了我做這件事?」
歐笠凱沈默地搖搖頭,移開自己的眼光,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卻明白了!
如果這一切是普魯圖的主意,那麼笠凱的死豈不是也是他的計畫之一?
泊瑟芬瞬間變了臉色。「是他害死你的?」
「不!不是的!」笠凱焦急地搖頭。「這是宿命!你不要相信佔卜師所說的話!我相信普魯圖不會故意害死我的!充其量他只是放了奧非斯他們進來而已!」
「如果是呢?」她怔怔地望著她。「如果真的是他一手策畫的呢?」
「那也是因為他愛你。」笠凱堅定地望著她。「可是我相信他不會這樣做的。」
她跳了起來!地無法忍受這件事的可能性;他怎麼可以這樣做?他怎麼可以因為任何的理由而活生生地拆散了笠凱和奧非?「我現在就去問他!萬一這件事真的是他一手策畫的,那麼我不會原諒他的!」
「泊瑟芬!」笠凱焦急地叫了起來,而她卻在瞬間消失了蹤彰。「唉!你怎麼總是這麼沖動?」
他們跟隨著地獄犬通過了地獄中大部份的區域,當鐵鏈和申吟聲漸漸消失時,代表他們已經接近重要地帶了。
葉申和小越走在最後面,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他們不像奧非的急躁,也不像假面的莫測高深,他們只是單純的為未知的一切憂心。這不是人間,這是一個他們一無所知的地帶;沒有人真的說過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更沒人說過即將出現的「冥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很難相信他們只要走到冥王的面前直截了當地說︰我們要將歐笠凱帶回去,一切就完成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在這一點上,奧非似乎突然成了天底下最單純的人,他似乎真的相信,他只要走到冥王面前說明來意就可以順利地達成他的心願!
「如果那個家伙不讓我們帶歐笠凱回去那怎麼辦?」小越問著︰「我們要和他打架嗎?」
葉申苦笑著看他一眼。「沒有人敢在地獄里和冥王打架的──就算他是個死人也一樣。」
「我們要不要打個賭?」小越笑了起來,指指前方的奧非。「我敢跟你賭這個!如果冥王真的不肯答應他的請求,他鐵定會跟他打一架的。」
她真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能活了四百多年,卻還是如此的天真直爽?」個看起來像是個五歲孩子的四百多歲吸血鬼,到底應該算老還是年輕?「真的很謝謝你!」她假笑著斜看他。「即使你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這個。」
「實話實說嘛!」小越無辜地咕儂著。
他們走到一棟宮殿的前方,很難相信這就是地獄的中心;宮殿十分豪華壯麗,暗紫灰色的常春花開滿了四周,有種妖異的詭麗。
宮殿的大鐵門洞開,地獄犬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跟上來之後便逕自走了進去。
「就是這里了?」小越抬頭看看這座壯麗的宮殿,忍不住贊嘆︰「乖乖!比羅浮宮還要美麗!這就是閻羅王住的地方?哇!真不錯!」
「奧非?」葉申走到他的身邊︰「現在呢?」
不等他的回答,假面已經率先走了進去。
小越居然也立刻興高采烈的跟了進去。
奧非定在原地;他終于來到他一心一意所要到的地方了!笠凱就在前面,而他卻猶豫了──或者該說他──清醒了!
葉申迷惑的臉孔在他的眼前晃,他突然真正意識到他的所作所為。等在前方的是完全無法預測的鬼神,而他卻拉著他們一同前來;他是為了他的愛,可是他們呢?葉申、小越和素末謀面的假面,他帶著他們走到了什麼地方?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你怎麼了?」葉申注視著他神情的變化,不由得焦急地問著︰「進去啊!就在這里了!只要你進去,一切就有答案了!為什麼突然猶豫?」
奧非微微苦笑,動容地看著她。「你不覺得你很傻?進去之後也許再地出不來了,何苦陪著我來送死?」
葉申訝異地看著他。「你現在說這個?天!都已經快有答案了!誰說我是陪你來的?小越不是說過了嗎?我們是來觀光的!一時之間死不了,當然是自己來啦!世界上誰有我們這麼好的運氣?更何況,誰要陪你來送死?我還要回去把這件事公諸于世呢!」她嬌艷的面孔上有種勉強的勇氣和自在,這使他更加愧疚……
奧非澀澀地看著宮殿的大門。「誰知道我們是不是還回得去?」
「你怕了?」
他笑了起來。「或許。」
葉申無奈地翻翻白眼。「進去吧!反正現在也是回頭無門了。」
「你可以在這里等我們。」
「然後等那只狗兄出來?」她吐吐舌頭瑟縮地笑笑。「謝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什麼死活都比被狗嚇死來得光榮些。」
奧非只有無言地垂下眼;這一生他所欠的大概再也還不清了……
「走吧!」葉申推推他。「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啦!」
他們才走進宮殿的大廳,便听到小越充滿好奇的聲音。「你就是閻羅王?」
「真要命!」葉申輕輕申吟︰「怎麼會帶他來?」
宮殿上的普魯圖笑著打量小越童稚的面孔。「可以這麼說。啊!你就是我少數的通緝犯之一,對嗎?」
小越認真的點點頭。「我想是吧!你現在要逮捕我歸案嗎?我這樣算不算自首?」
「嚴格來說應該算是的;畢竟吸血鬼是無法自殺的,不是嗎?」
小越揚揚他的眉毛,評估地說︰「嗯……你還不錯。如果我留下來,你大概不會虐待我。」
「小越!你又在胡說八道了!」葉申輕輕地斥道︰「胡說些什麼?」
「什麼胡說?」小越不耐煩地瞪她。「如果他要留我下來,你有辦法嗎?還不如現在先和他談條件。」
「條件?」普魯圖訝異地笑了起來,飽含興味地看著台下的小鬼。「我從來沒和人諉過條件,要你留下來還要談條件?什麼條件?」
小越理所當然地開口︰「我留下來,你放笠凱回去啊!一個換一個,誰也不吃虧嘛!」他說著還朝他眨眨眼。「而且我活了四百多年,是稀有動物喔!用我來換歐笠凱算是便宜你了!」
「小越!」這次連奧非都大叫起來︰「你住口好不好?」
普魯圖忍不住大笑,有趣地看著小越。「想不到你的條件是這個!歐笠凱對你很重要嗎?」
「還好啦!反正我也活夠了,用我換她回去也不算太吃虧。」小越聳聳肩。「怎麼樣嘛?行不行?」
「不行!」所有的人全異口同聲地回答。
他嚇了一跳。「哇!反應這麼激烈?」
「小越。」奧非低子面對他。「就算冥王同意,我也不會同意的;我不會用你去換任何人。」
「你要笠凱回來不是嗎?這是最簡單的方法啊!」小越不明白地搖搖頭。「我不懂你為什麼會反對?難道所謂的道德會比一生的快樂來得重要?」
「這不是為了什麼該死的道德!我要是真的有絲毫的道德,就根本不會讓你們跟我到這種鬼地方來!」奧非說著︰「這是因為你很重要!對異人酒館里的每個人而言都一樣!」
「你在夸獎我?」他看起來一副很莫名其妙的樣子。
「我在說一個事實!」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沖動,免得當場就先掐死這個听不懂人話的小鬼。
小越終于點點頭。「喔!」他想了想,又轉向坐在王座上的普魯圖。「那你為什麼說不行?」
「理由和奧非的很像。」他微微笑著。「因為我不會用歐笠凱和任何人交換。」
他們愣了一下。奧非直直走到他的面前,注視著他的眼楮。「那麼我要如何才能要回我的妻子?」
「那是不可能的。」冥王笑了起來,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同情與憐憫,「因為我已經將她送給我的使者了。」
「誰?」
「死神。」
「你把笠凱送給死神?」泊瑟芬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痛心疾首地咬牙。「你真的把笠凱送給奧克司?」
「我有我的理由。」
「理由?」她顫抖地笑笑。「什麼理由讓你把笠凱送給奧克司?我問你,笠凱的死是不是你的主意?」
普魯圖猛然轉過身來。「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她的死是天命。」
「我可以相信你嗎?」泊瑟芬搖搖頭,傷心地垂下眼;對他的愛和懷疑在心中沖擊著。「你怎麼可以這麼忍心?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明知道笠凱和奧非是不可以分開的,可是你卻把她送給死神!我真的不明白……」
普魯圖走到她的身邊,溫柔地按著她的肩。「我有我的理由。泊瑟芬,你必須相信我!我之所以沒有事先告訴你,是不願意你心軟而破壞了這一切,我並沒有惡意。」
「你沒有嗎?」她澀澀她笑了笑,深深地吸了口氣。「你太低估我了!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所作所為是沒有惡意的,那麼現在就收回你所說過的話!」
「收回我所說過的話?」普魯圖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泊瑟芬,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怎麼可以做這樣的要求?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收回我所說過的任何一句話的!」
「那你是堅持要將笠凱送給死神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了?」
「我說過,我有我的理由……」
「我才不管你有什麼該死的理由!」她氣得大叫︰「反正我絕對不會任你將我最好的朋友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的!你看著好了!」她堅定地說完,不等他的反應便逕自離開。
「泊瑟芬!泊瑟芬!」他大叫著︰「該死!這下可好了……」
普魯圖嘆口氣,揮揮手。「我根本還來不及告訴你我的想法……誰?」
一道影子幽靈似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你?」他微微苦笑。「你真懂得選擇時間出現!我想你大概不是來和我閑話家常的吧?」
假面靜靜地立在他的面前,彷佛根本不存在似的沈默著。
普魯圖看著他,微微嘆了口氣。「你知道有很多人正在找你嗎?包括剛剛那個怒氣沖天的女人,她也很想念你。你還打算維持目前這種情況多久?」
影子移動一下,露出他的面具。「我有點事想找你討論,是關于歐笠凱和奧非的。」
「我猜你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連你也插手管這件事?你已經帶他們過來了,還不夠嗎?」
假面靜靜地看著他。
普魯圖笑了笑,再度輕嘆一口氣。「好。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寧可舍棄了一切,而待在那個小女巫的身邊?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任何人都無法插手,可是難道你不覺得這已經足夠了嗎?你在那里已經有許多年了!」
假面仍是靜靜地看著他,但他的衣角卻無風自動地飄揚了起來!
普魯圖蹙起眉。「這件事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你甚至不願意和我談?」
「如果你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現在就說。」
「荷姆斯……」
假面的身影迅速地退下去,只留下一陣淡淡的微風輕拂而過。
普魯圖幾乎是憤怒地嚷了起來︰「這是什麼?連下地獄的人都有為自己辯駁的機會!你們卻自以為是的判定一切!既然如此,又何必來找我?」
「這是個‘意念世界’,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經由不可思議的意念所組成的,包括宮殿、河流、地獄──一切的一切。」
「連這里犯人所受的罪刑也是?」
「當然!人間有那麼多種宗教,每一種宗教所說的地獄都不一樣,刑責也不相同,可是事實上地獄卻只有一個,天堂也只有一個。大部份的人從他們的宗教之中知道自己所做的是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就算不知道,這里的判官也會清楚的告訴他們。其實這只是一種心靈的作用,意念無上的能力。」
小越理解地點點頭。「所以中國人所見到的是閻羅王,而西方人所見到的卻是冥王,每個人所見到的形象都不一樣。」
「當然,這其中我王所擁有的無上意志力是主要的因素;這個意念世界完全是因為我王的存在,才能保持順利的運轉。」
「你們對那個王倒是很忠心。」小越悠閑地支著下顎,表情卻是不以為然的。「可是我覺得那個普魯圖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你不知道嗎?他把歐笠凱送給死神;他明知到歐笠凱是奧非的妻子,卻還這樣做!這怎麼會是一個好人的作法?他如果是個好人,就應該讓我們將歐笠凱帶回去。」
「事情不是這樣的!」麻內(陰府里的好亡靈,冥王準許他們自由選擇留在陰府或者轉世投胎,古代的人們也將他們當或神明膜拜。)堅決地替他的王辯解︰「歐笠凱本來就死了,我王自然可以替她安排她的未來;你們可以到這里來也是我王的恩惠!」
小越對著他無奈地搖搖頭。「爹、娘,你們不覺得厭煩嗎?活著的時候要听那個什麼鬼皇帝的話,現在死了還要對這個‘鬼王’盡忠!時代已經變了很多、很多了!」
「我不管現在是什麼時代,這里是地獄!地獄里的一切都是圍繞著我王而運轉;他不會錯的!」老王爺固執地說著。他們離開人間這麼多年以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愛子,其他的所謂物換星移根本不在眼里;兵馬倥傯幾十年,又怎會悟不出其中的道理?
小越搖搖他小小的腦袋。「我真不明白,或許當年我若不是那麼早出事,而一直跟隨著爹爹長大的話,我就會明白了。」
這里所說的真理和人間的真理是完全不一樣的,他真不明白人們怎麼會篤信「真理只有一種」?除非這不包含在真理的範圍里面。
有時候會覺得他似乎又回到幾百年以前的生活一樣……
「越兒,你會留下來嗎?」福晉輕輕地問著。在她的身上,早已找不出當年那個雍容少婦的身影,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個平凡人家的婦人;洗盡鉛華卻更加慈祥動人。
當年就是她死命要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甚至不管活下來的究竟是人是鬼!當年她哀泣的聲音撼動了吸血鬼族們的冷血心腸,也撼動了他小小的心靈……
「你們希望我留下來嗎?」小越愣愣地望著自己闊別四百年的父母;他們見面時沒有呼天搶地的激動,但那糾纏了四百年的思念卻緊緊地揪住了三個人的心!四百年……連世紀的劃分都割舍不了的感情……
王爺靜靜地想了想。「你很早就應該到這里來了。」
小越笑著露出了他小小的撩牙。「可是我現在還是在人間;雖然我已經活了四百多年了,而且我很可能在回到人間的第一天就被獵人找到殺掉。」他聳聳肩。「可是我還是想活到我不能活的那一天;你呢?為什麼你不想再回到人間?」
王爺無言地搖搖頭,想了想才開口︰「人間……太亂了!有時候,地獄比起人間還來得更單純。人生以哭聲開始,幾十年之後又川哭聲為結束……太苦了!」
父親所說的似乎也有道理,可是他活過了四百多年,眼見人間一天天的腐敗,卻還是覺得能活著其實也還不算太壞。
至少他不必听到別人為他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