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處看似平凡、用亭子搭建起來的小雜貨鋪。有賣孩子們喜愛的獸糖、蜜餞、干果,也賣婦人們燒菜用的各種干貨以及煤炭等等。
守著這雜貨亭的人,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瘸子,他的背後掛著一方大木板,木板上用細木條分隔了好幾十個格子,上頭零零落落地掛著紅色與白色的水牌。
來買東西的客人看到那些水牌,都不以為意,他們想那可能是店主用來方便記錄雜貨數量的。
這中年瘸子對客人其實是愛理不理、死沉沉的,見到錢掏出來才會動一下。直到一個挺拔的男子拐進這條巷子,來到這亭子前。
瘸子像是被鬼驚到了似的,趕緊堆滿笑,整個人終于有了些活絡的感覺。
那五官俊朗、嘴角帶笑的男子,穿著一身筆挺的藏青軍服,襯得他身形高長挺壯,頭上扎個利落干淨的髻,配著那笑臉,看起來清清秀秀的,一副好相處、好脾氣的模樣。
他不看這亭子的貨物,而是看那瘸子身後的水牌。
瘸子討好地笑道︰「懷沙大人,您好久沒來啦!最近都在忙什麼事啊?」
那男子微笑,可聲音听起來毫無感情。「一些不象樣的工作,都是直接找上我家,我不好推卻。還是老劉你這里的案子好啊!充滿挑戰。」
瘸子笑呵呵。「是啊是啊!我可是會挑案子放呢!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我才不屑放。」
「是啊!」男子也跟著哼笑幾聲。「就是錢少了一點。」那笑像是嘲諷。
瘸子有些尷尬,解釋道︰「我租這攤子也是有壓力的,要應付那些官方人士,我賺來的佣金都拿去疏通官路了……」
男子打斷他,指著一塊紅色水牌。「我要那個。」
瘸子趕緊取下來給他。
男子打量著那水牌上的名字。「饒州的州事,掌管全州民兵之政,是武侯派的一員大將呢!這個不錯。」
瘸子獻寶似的說︰「懷沙大人真會挑,那家伙被朝廷調回,要再續任州事,正等候磨勘院的朝聘,只在穰原待個旬月。要動手就要快,等他回到饒州的老巢,可就不好殺啦!」
「我知道。」男子將水牌遞給瘸子。「替我登記,我要這個。」
「好好好。」瘸子趕緊打開一本像記帳的本子,在上頭寫了那水牌上的名字,以及懷沙的名字。
趁著瘸子在工作,男子開始雲淡風輕地閑聊。「你這里什麼時候才會放上那些武侯的水牌?」
瘸子一愣。「武侯?」
懷沙笑得眼瞇瞇。「是啊,就是那四位全禁國最尊貴的武侯。」
「可士侯派的大人們還不敢動他們呢。」
說完,瘸子將本子上的紙撕下,交給男子,又說︰「這是本回案子的合同,就請懷沙大人還是老樣子,在七日之內完成。若沒完成,這水牌就會重新掛回去,讓其它人再接……」
男子接過,笑道︰「我說老劉,我太久沒來,讓你忘記我了?」
「啊?」
「我接過的牌子,從來不會掛回去。」男子笑得更柔。
瘸子卻一陣寒顫。「不不,這只是例行公事,交代一下。我對每個人都這麼說的,規、規矩嘛……」
見對方嚇得臉色發白,男子嗤笑。「下回,若有人掛那濤瀾侯的牌子,記得替我留下。」
「濤瀾侯?」瘸子想了想,驚慌地啊了一聲。「可那家伙殺不死啊!」那水牌之前就掛過幾回,可沒一個殺手拿下過,之後就再沒業主掛過。
男子卻不在意地笑。「殺不死?這樣才刺激,不是嗎?」
「呃,是啊是啊……」瘸子只好陪笑。
男子買了一包蜜餞,含了幾顆,揮揮手。「我走了,好好替我留神啊。」
瘸子也揮揮手,等人影走遠了,才一倒在長凳上,雙腳發抖。
每每看到這叫懷沙的家伙在笑,他的腿就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