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了,要怎麼活下去?
日子還是照過啊!要不,怎麼辦?難道要鬼哭神號、呼天搶地嗎?
如果有人采訪她被人拒絕之後的感想,她絕對會插腰、翻白眼地這麼回答他。
所以,第二天,她依舊像只漂亮的小蝴蝶,神清氣爽地出現在雷烈日的辦公室里,輕快的身影在他四周打轉。
不過,她停駐的地點也變多了,在他身邊停留的時間變得短暫而輕淺。
度過了忙碌的一天,日頭落盡,華燈初上,雷烈日終于能夠得到喘息的時間。
「小虎兒,你今天跑到哪兒去了?」雷烈日掛上最後一通電話,恰好看見韓曉琥輕巧地潛了進來。
他皺著眉,一整天沒看到她,竟然覺得有些寂寞。
「我?我今天去幫人事室的阿姨分信件,又去幫工讀妹妹裝釘資料,然後剛剛陪烈雲哥去視察一間子公司。」她看他一眼後,笑著板起指頭,一一細數給他听。
「你怎麼跑到烈雲那邊去了?」雷烈日微微眯起眼。
「烈雲哥說他秘書的小孩最近生病,要跑醫院,他常常分身乏術忙不過來,我看他可憐,就常常過去問他有沒有要幫忙的。他說跟著你見習和跟著他見習都是一樣的,所以我就跟著他出去視察啦!」
雷烈日下意識地擰起眉。「他又來這招?」
好耳熟的苦肉計。
前不久,烈雲好像也才用過同樣的借口,把他胞弟烈風的可愛未婚妻凌如意調到他的辦公室去,惹得烈風和如意小倆口之間醋海狂卷。
「你說什麼?哪一招?」韓曉琥不知道前因後果,一臉傻呼呼地看他。
「沒什麼。」他揮揮手。
他慎重地提醒自己,得把這事放在心底,改天要好好問一問烈雲那小子是否太閑,否則為什麼淨耍這些奇怪的小心機?
「走吧,我們一起去吃晚飯。」看了看表,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從辦公桌後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去。
「我以為你會找別人送我回家去。」韓曉琥站在原地,沒有跟著他移動步伐。
「為什麼?」他在門口站住,露出不解的表情。
「避嫌啊!不然還有什麼?」她一臉無辜地嘟嘴。「還有啊,我昨天才跟你示愛過耶!現在只是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不要太難堪。倒是你,怎麼也學我一樣,一臉沒事的表情?」她走到他面前,腦袋仰得高高地瞪他。用眼楮瞪不過癮,她甚至還伸出手指對他的胸膛戳、戳、戳!
他听出她話中的不滿,唇瓣微微上揚,放任她的手指對他的胸口作亂。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表示?」
「至少表現出不太想見到我的樣子,或是極力想避開我也可以啊,這樣起碼可以知道,你還是很在意我的。可是,為什麼你這麼無動于衷呢?」她插腰瞪他,有些氣他的無心無情。
這個男人當真定性這麼足?還是她本身太沒有魅力,所以才激不起他眼底一絲絲火花?!
他望著她甜桃色的唇瓣,被她貝齒氣怒地咬嚙過後,呈現出血潤的光澤。他的手指有些發癢,好想撫上她的唇,禁止她再這麼折磨女敕軟的……
他在想什麼?
雷烈日猛然收回心神。
「走吧,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他轉身走出去,沒看到她的小臉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脆弱地僵了一下。
韓曉琥低頭眨眨眼,壓下受傷的感覺,然後,她抬高頭,若無其事地追在他身後,假裝輕快地嬌喊——
「喂,你走慢點兒,等我啊!」
跑近他身側後,她悄悄地捏住他的衣角,一直到上車為止才放開。
走慢點兒啊!
不要丟下她……
夏夜涼風,是上帝賜與人類在蒸騰熱季里的美好小禮物。女乃女乃興致一來,命人搬了椅子到院子里乘涼。韓曉琥和雷烈華兩個閑不住的女孩,當然也興沖地搬了張椅子,到院子里陪老人家聊天、吹夜風。至于男人們,白天忙不夠,晚上吃完飯後,還要在書房里續攤才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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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曉琥蜷在椅子里,仰躺在椅背上看天空。
薄薄的雲層,被白瓷似的大月亮照得像是一匹又一匹的透明絲絹,飄翻在空中。
至于星子,反而顯得疏疏落落的,只有幾顆明亮清晰地掛著,不像上回沒有月亮的那天晚上,滿天皆是撩亂的星斗。
她仰望夜空,看著、看著,眼底的一抹思緒慢慢飄散開來。
「曉琥丫頭,你挺不快樂的。」雷老女乃女乃手中搖著蒲扇,突然開口說話,讓韓曉琥怔了半天。
「女乃女乃,你在說什麼?我很好啊!」她失笑出聲。
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永遠笑嘻嘻的,如果去量磅秤的話,搞不好還有心寬體胖的可怕跡象,哪來不快樂的樣子?
「女乃女乃,你是不是說錯啦?曉琥如果不快樂的話,那全世界的人幾乎都要算是憂郁癥患者了。」雷烈華也覺得女乃女乃這句話很無厘頭。
「烈華丫頭,你去幫女乃女乃拿電蚊燈和萬金油過來,女乃女乃的手背被叮得好慘。」老夫人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支開她。
「唉呀,女乃女乃你忍一忍,等我一下,我馬上去幫你找找。」烈華一臉緊張地點頭,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跑進屋子里張羅。
韓曉琥睜著圓亮亮的眼,不解地看著雷女乃女乃將烈華支開。
「孩子,你對烈日有什麼看法?」雷女乃女乃閑適地搖搖手中的扇子,笑咪咪地開口。
「是塊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她坦白說出心里想法。
雷女乃女乃被她的話逗樂,呵呵笑得眯起滿是皺紋的眼皮。
「我也覺得烈日那孩子,有時候正經得很無趣。」雷女乃女乃贊同地不住點頭。
「可是他的體貼和溫柔又令人心折。」重情、重義、重然諾的男人,還真是有點稀有。
但他最讓人討厭的,也是這一點。就是他這種頑固的死性子,在他和她之間挖開了一道好大的鴻溝,跨也跨不過去。韓曉琥偷偷地在心里吐槽一句。
「讓你對他又氣又愛的,是不是呀?」雷女乃女乃那雙像是能透視一切的灼灼目光,燙紅了她的臉蛋。
「女乃女乃。」她曲起膝,將紅透的臉蛋藏在膝間。
「我是老人家,一方面住不慣步調緊張、空氣混濁的鬧區,一方面也是對這棟老房子舍不下,所以決定住到郊外來。本希望讓孩子們住到市區去,但這些孩子們卻堅持天天開車通勤上下班。如果有人加班太晚,趕不回來,或者有什麼重要的事,才會在市區購置的房子過夜,否則的話,他們天天都會趕回來,陪我這把老骨頭。祖宅到市區這段路,說近還有點遠哩,真為難了這些孩子們。」雷女乃女乃望著燈火通明的大屋子,眼中溢滿濃濃的溫暖。
那是對「家」的真正依戀。
韓曉琥順著雷女乃女乃的視線,也一同看向屋子,心里想到自己的家。不知道她的家人現在正在家里做什麼?
「女乃女乃是個有福氣的人。」她輕聲說。
雷女乃女乃聞言笑了起來。
「其實這間祖宅原來並沒有這麼熱鬧,那時,只有我一個老人家冷冷清清地守著這棟宅子。」雷女乃女乃對她微微笑著,睿智的雙眼中散發出內斂的慈光。
韓曉琥訝異地看向雷女乃女乃。
「我的老伴很早就離開我,我一個女人家,辛辛苦苦地獨立撐起雷氏公司,一手帶大兩個兒子。後來,大兒子和大媳婦意外去世,留下烈日和烈風兩兄弟;二兒子和二媳婦接手公司,為了工作和上學方便,便帶著烈雲、烈華和烈月三兄妹搬到市區去。沒多久,烈風也去國外求學離開了,整棟大宅子,只剩我和烈日祖孫倆相依為命。」
「那祖宅除了您和烈日之外,不就都空了?」她還以為雷家祖宅一直是這麼熱鬧興旺呢。
「那時沒人陪著說話,可孤單了。你知道的,老人家脾氣一向倔,即使寂寞得要命,也不曾跟孩子們抱怨過一句。烈日那孩子很敏感,他把我的難受全看在眼底,但他必須上學,也無法一直陪著我。所以,大半時間,我還是自己一個人獨居在大宅子里。」
「那……其他人是為了什麼原因又搬回來的?」
「有一年,我在家里跌倒,一口氣差點轉不過來,就要升天了。那時所有人都趕到醫院來,莫名其妙地在病床邊開了個團圓大會。從學校趕過來的烈日,一見了大家,突然開口命令所有人全都得搬回來住。就這樣,當我出院之後,除了烈風和烈月這兩個流浪性太重的孫子以外,所有的家人都搬回祖宅了。」
韓曉琥張大眼。「烈日哥這麼簡單就把大家叫回來了啊?」
「烈日那時說了一句話,震懾了我們。他說,‘難道我們要等到對方不在了,才願意去想念對方?這種想念有什麼屁用?!’唉呀,你都不知道,他吼出那句話的時候,我二兒子當時都被這個小輩給訓哭了。也許是父母很早就不在身邊,這孩子非常重視家人的。」想起往事,雷女乃女乃呵呵笑起來。
「這就是他那麼雞婆地想介入我和我家人之間的原因?因為他看不慣親人之問無法和諧相處?」韓曉琥的心里百味雜陳,眼底也有著淡淡的濕潤。
所以,他對她的關心,全是他天生重視家人,及喜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使然?
那麼,她對他一連番的示愛,不就顯得太自作多情了?
難怪他對她的死纏爛打可以這麼無動于衷……
「那倒不見得哦!」雷女乃女乃搖搖一頭花白頭發的腦袋。
「什麼意思?」韓曉琥細細端詳老夫人的表情,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烈日是最悶騷的一個孩子,只要他有能力,就會竭盡所能地,默默將他重視的人納入他的羽翼底下。還有,別看他有時冷冷的,他的感情可豐沛了,只是都被他鎖在嚴峻謹慎的表情底下。他需要一個適時、適當的按鈕,才能把他的心門開啟。所以,想引起他的反應,就多刺激他兩下,搞不好有一天他就會開竅了。」雷女乃女乃對她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韓曉琥困惑地皺起眉,正要開口問些什麼時,烈華已提著電蚊燈跑了過來。
「女乃女乃,你看,我把電蚊燈從倉庫里挖出來了。」她拉了條延長線,將電蚊燈放在老夫人身側不遠處。
在烈華身後,屋子里的人也一一走了出來,手里拎著椅子,看來是要加入她們的「夏夜賞月團」。
雷女乃女乃慈善的臉龐,因喜悅而亮了起來,興奮地招呼大家找地方坐。
雷家祖宅的院子里,夜涼如水的空氣,頓時被眾人的笑語、低喃聲,給漸漸攪擾得溫暖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聊累了,一個接一個地掛點。
最後只剩烈日、烈雲、烈華,還有曉琥四個體力好的年輕人還撐著。
「太晚了,我們最好也去休息了。」烈雲站起來伸伸懶腰。全家人很久沒有像今晚一樣,聊得這麼暢快了。
烈華也宣告投降,想回房去睡了。一轉頭,看見曉琥已經蜷著身子,睡掛在椅子里,身上披著烈日剛剛月兌下來讓她蓋著的薄長衫。
雷烈日並不知道,他無心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大家的側目。
「唉呀,把曉琥叫醒進去睡好了。」烈華打完一個大呵欠,正要伸手推韓曉琥的肩膀,卻被烈日的大手擋了下來,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用叫她,她睡熟了,我來送她回房就好。」烈日示意她不要吵醒睡美人,眼神有著不自覺的憐寵。
「烈華,走吧,堂哥會處理的,你別留下來當探照燈。」烈雲笑著拉住烈華的手,往屋里走去。
「哦,那曉琥就交給你了哦,堂哥。」烈華沒有異議地揮了揮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搖搖晃晃地任哥哥拉著回屋子里去睡覺。
直到人全走光了,祖宅的燈光也一盞盞地熄滅,只剩幾盞微亮的燈光,淺淺淡淡地在兩人身上投射出交錯的陰影。
韓曉琥蜷在椅中熟睡得像只貓咪,極其惹人憐愛。
她一向晶亮有神的眼楮現在閉了起來,兩道彎彎的眉毛勾出沉靜的氣質,飛揚帶笑的唇角,此時也柔媚起來。
他忍不住笑起來。這女孩不僅個性別扭,就連五官也生得矛盾,張眼和閉眼之間,氣質竟然如此的天差地別。
他伸手撥開她唇邊不小心吃到的發絲,指尖無意間滑過她微涼的白皙女敕頰。
「你這個小麻煩,帶給了我多少煩惱,你知道嗎?我竟然還得將你一根寒毛也不少地還給你父親……」他低喃。
烈日伸手將她欄腰抱起來,她輕盈的身軀起先是微微一僵,接著軟軟地貼靠到他胸膛上,口里還嚶嚀了一聲。
他感到她的兩只小手悄悄地揪住了他的胸襟,忍不住疑惑地低頭看她。
懷中的嬌容依然睡得怡然,只有長長的眼睫可疑地微顫了一下。
「小虎兒?」他試探地喚了她一聲。
見懷中人兒沒動靜,他抱著她走進屋里,登上樓梯,將她送進房間。
其實,當她被他從椅上抱起來的時候,她就醒了。
起先,她震驚于他的力量,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她抱起來,所以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軀干,不讓自己掉下去。
接著,臉頰埋進一堵結實的胸膛,好聞的男性氣味鑽進鼻尖。背後、膝窩處,強烈地察覺到他強健的手臂穩穩勾抱時施放的力量。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想伸出手臂攬住他的頸際,將整個身子貼靠到他的身軀上,汲求更真實的踫觸和擁抱。
但是她不敢,就怕她一有動作,眼前的美夢就要消失。
可惜,路程短得讓她嘆息,她感覺自己被移放到床上。背部貼上軟軟床墊的那瞬間,她在內心悲號——
嗚,不要走!
當雷烈日將韓曉琥放到床上後,發現自己走不開。
攀在他身上的小手竟然抓了個死緊!
他兩手撐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像長臂猿似地吊在他身下,眉毛不禁揚了揚。
原來這丫頭裝睡?!
雷烈日無聲地嘆息一聲。
這女孩固執到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昨天兩人才攤了牌,沒想到她還是沒有改變任何心意。而他,也莫名其妙地任她賴著。
「小虎兒,把手放開。」
不放!
她的眉頭皺得死緊,小手也抓握到指關節泛白。
「乖,听話。」
我不是你女兒!
她不悅地咬牙,想起他前一晚說的話——他說,他不要一個把他當成爸爸的女人。
「真的不放?嗯?」他眯眼,輕柔地問,將頭俯得更低,暖熱的氣息噴到她臉上,形成一股令人懼怕的莫名壓迫力。
他的迫近,讓她頭皮麻了起來,更加用力地閉緊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後,咬著唇,仍堅持不放手。
憑著胸中從昨晚郁結到現在的怨氣,她就是要看他打算怎麼辦?要如何解除兩人之間尷尬僵持的可笑場面。
哼!她要看他這個「長輩」,被她逼急了以後,會怎麼樣?
她又咬唇了。
雷烈日俯視她倔強的表情,腦子里還沒想到該怎麼做,身體已經忍不住自主地動了起來,俯身低頭吻住她的唇瓣,阻止她下意識的「自殘」動作。
她嚇住了,雙眸突然大睜,驀地發覺他的眼楮也是張開的,眸中暗藏著不尋常的火苗,一瞬也不瞬地睇望她的眼,仿-就是要等著與她完完全全的四目相對。
她的眼無邪而單純,直直瞧進他眼底,雖然驚嚇,卻毫不閃躲,像只不知退縮為何物的初生小老虎,激起他想更進一步馴服她的。
他開始在她唇上溫柔輾轉,親密地餃住她的唇瓣,伸舌在她緊閉的唇上滑過。
她呼吸急促起來,整個口鼻、胸腔,滿滿的全是他的氣息。他像是以征服者之姿,狂熾地宣告他新佔據的領地主權。
她不服輸地用力攬緊他的頸項,閉緊嘴巴,堅決不肯向他投降。
他似乎感應到她的挑釁及抗拒,低沉地冷笑一聲,一方面對她的唇吮吻得更用力,一方面降低他結實的身軀,用先天上的重量,結結實實地壓覆上嬌小的她。
她被他的體重壓得差點喘不過氣,反射性地張口呼吸新鮮空氣。
他抓住機會,靈活的舌大舉深深入侵,似乎要吸盡她肺中的氧氣,讓她窒息而死。
此刻,換他用唇舌挑釁她。
她也學得很快,不甘示弱地模仿他的動作回敬他。
纏斗了許久,兩人同時舉旗投降,放開對方,努力地喘息換氣。
整棟宅子的人都睡了,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房間里只听得到彼此細微又紊亂的暖昧低喘,在黑暗的夜色里,平添一股魅惑的原始吸引力。
兩人維持著原來交疊的姿勢,動也不動,無言地瞪住對方,臉色同樣的帶著莫名惱怒、莫名驚愕,還有一抹沒有褪盡的莫名渴望。
然後,韓曉琥噗哧一笑,打破兩人之間奇異的魔咒。
「厚∼∼你偷親我,被我抓到了!」她猶帶濕潤的唇,揚起一抹帶著勝利的俏皮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