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 ,我來啦!」
雷家院子外,一聲招搖的呼喚引來雷嘉卿的注意力,麗眸往聲音來源處望去,反射的陽光讓她瞇起眼楮,一時看不清楚,可傳來的聲音讓她立刻就能辨別出來者何人。
對于這些日子來,三不五時就會突然見到宇文能從身邊冒出來的情況,雷嘉卿已經見怪不怪了。
怪的是,她好像管不了自己嘴巴似的,一見他就忍不住想酸個幾句,真是不好的習慣。
「你怎麼又來了?你都不用工作的嗎?」她舉起手遮住眉間,擋掉過于刺眼的光線,這才看清楚眼前景象。
陽光下,宇文能挺拔的身形倚在黑色Kawasaki重型機車旁,一身勁酷打扮,帥得令人發指。
這模樣毫無預警地映入眼瞳,猝不及防地撞進心里,有一瞬間,她竟產生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是陽光太熾、天氣太熱,還是她昨天沒睡好才會突然恍神?
眨眨眼,眨去眩惑的失控感,讓理智重回崗位。
他似笑非笑地說︰「我現階段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妳啊,來看妳是我每天的例行公事,沒做到的話,會成天渾身不對勁的。」這的確是真心話,不過他不會天真的認為她會相信。
她沒好氣地睇他一眼。真討厭,時時刻刻都不忘用這種曖昧的甜言蜜語影響別人心情,她得好好把持住才行。
「少來了,又要跟我爸去哪里『匪類』?」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和她爸爸的感情好到連她都要隱隱嫉妒,她甚至有種詭異的錯覺,說不定宇文能說要追求她只不過是幌子,他真正想追求的人是她的爸爸吧?
否則他怎會老跟爸爸混在一起?兩人像是連體嬰似的,真有這麼麻吉?
這男人居然比她這個親生女兒還懂得討好、撒嬌,搶了她為人子女應該做的事情,她不禁要懷疑,爸爸心里一定想過把她送去宇文家,以女兒換一個兒子回來的可能性……
好吧!她承認她吃味,吃爸爸對他太好的醋,也吃他明明說要追求她,卻移情別戀的醋。
她這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小心眼的人。
她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在意起宇文能。
她這才知道,處心積慮的防備,已抵擋不了他一點一滴的滲透,蠶食鯨吞了她的心牆。
縱然不喜歡他自負的模樣、輕佻的表情、玩世不恭的態度,然而,那好像被拒絕一千一萬次也不會打消念頭的執拗,冷言冷語也澆不熄的熱情堅持,逐漸在她心底衍生出異樣的情愫。
「今天不是來找雷大哥,而是專程為妳而來的。」他申明,露出風度翩翩的招牌笑容。
和雷仲奎成為忘年之交是出乎意料的發展,他也很高興能認識這麼一位豪邁熱情的長輩,但追求雷嘉卿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可這陣子因為和雷仲奎交好而延宕了追求的進度,連雷仲奎都開始心急催促了。
他說,如果追得上嘉卿,他就能多一個半子了,而全天下岳父和女婿能如此契合的例子,大概絕無僅有了,要他多加把勁。
他還說,嘉卿其實並不是那麼難追的,尤其他的條件那麼好,只要獻出一顆真誠的心,加上熱情如火的攻勢,絕對有辦法獲得她的青睞。
雷仲奎的認同和大力支持,讓他充滿了斗志與希望,在與雷嘉卿也逐漸熟稔的優勢下,他相信會更加如魚得水。
「找我做啥?」她環胸,掩飾莫名一動的心口。
「兜風。」他指指身旁的重型機車,咧出一口白牙。
「你行嗎?」她目光睥睨,頗有看不起人的意味。
她知道車子是宇文淨的,不是他的,所以肯定不常騎,這車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騎得好的。
「有沒有人告訴過妳,千萬不要對男人說『你行嗎』這三個字?」他瞇起眼,走到她面前站定,故意陰狠地警告。
迎面的陽光被遮住,她籠罩在他的陰影下,突然意識到男人與女人身形上的落差,竟涌現剛強與柔弱的對比感。
沒來由的想法,使她暗嗤自己。
剛強,他?對其他女人,或許可以算是吧!但對她而言,還有待商榷。
柔弱,她?倒是這輩子八罕子打不著的。
「行不行,試了就知道。」她依然抱持懷疑的態度。
掩住那片刻的心悸,她若無其事般閃身走出他壓迫感強烈的陰影,並拋給他一記挑釁的眼神。
她美麗的唇角微微斜勾,清亮的眼楮里除了眼神挑釁,還有著不易察覺的俏麗嬌媚,隨著走動帶起空氣的流動,在他鼻間拂過一陣淡淡幽香,牽引他的心魂尾隨她而去。
不願再原地踏步,不能再怕「吃快弄破碗」,他好想盡快擁有她,穩固兩人的關系。
「比一場如何?」沖動的,他下戰帖。
她頓住腳步,緩緩旋身,興味盎然地挑眉回看他。
「我懷疑你踫過那輛車幾次?」
「很多次。」他含糊其詞。
事實上,宇文淨那個人小氣巴拉得很,對這輛機車超級寶貝,包括這次在內,他騎過的次數只要兩只手就能數得完,而且都是時間極短的那種試車形式,今天比起之前,已經算是長途的了。
而且他這次是趁著那家伙閉關,才能偷偷騎出來,希望回家時他還是繼續當他的山頂洞人,這樣就可以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好,我贏了有什麼好處?」不問怎麼比,不問他贏了想如何,她泰然自若,滿滿的自信。
「只要不叫我放棄追求妳,什麼都可以。」他聰明地先下但書。「我贏的話,妳得答應當我的女朋友。」眼神之中是勢在必得的熠熠光采。
那抹光采在她胸臆間激起一股奇怪的感覺,突然間,她覺得他認真篤定的表情好好看,擁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蠱惑她的心。
目光流轉一圈,她迅速思索著。
無妨,反正輸的人不可能會是她,出去隨便兜一圈就能賺到一個好處,何樂而不為?
「OK。」清麗臉龐帶起一抹輕淺笑意。
「一言為定。」他神采飛揚,希望在眼前,笑得比陽光燦爛。
她的一顰一笑、或嗔或怒,不論何種面貌,始終對他充滿了筆墨難以形容的吸引力。
迷戀雖是一時的,但對她喜歡的時間已經超出他向來的保鮮紀錄,愛意仍在蓬勃地滋長,期待她的眷顧灌溉啊!
關鍵時刻,拚了!
望著前方九彎十八拐的蜿蜒山路,宇文能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在心中為自己打氣。
「這里車不多,尤其今天又不是假日,所以應該不會很危險。」雷嘉卿前後看了看,再繼續訂下簡單的規則。「從這里順著路上去,會有一個別墅區,誰先抵達第一棟別墅,就算獲勝。」
「別忘了妳答應過,輸了就要當我女朋友,不能食言哦?」他側過頭向她再次提醒確認。
「我雷嘉卿向來說話算話。」她勾唇淺笑,根本不認為自己有輸的可能,也不會有食言的機會。
得到保證,宇文能開心地露齒一笑。
「你先擔心自己能不能贏再說吧!」蓋下安全帽的擋風罩,她做準備。
「注意安全。」他大聲叮嚀後,將擋風罩蓋下。
兩輛相同的車款,並列于相同的起跑點,兩人皆微微催動油門,凝神注視前方路況。
「預備──」雷嘉卿喊。「GO!」
瞬間,油門猛催,兩車宛如黑豹般迅捷地往前奔馳,低咆的引擎聲令人心跳加速,他們一前一後的追逐,風馳電掣。
雖然跟得上雷嘉卿,但宇文能騎得有些吃力,畢竟他對車性並不熟悉,山路更是增加困難度,而雷嘉卿儼然是霹靂 車族,躁控和她身形不合比例的重型機車竟易如反掌。
可他不能放棄啊!這是目前改變兩人關系最快速的方法。
他們在彎彎曲曲的山道間呼嘯而過,卷起漫漫沙塵,不一會兒,經驗的懸殊還是拉開了他們的距離,宇文能落後了。
「糟糕了!」他低咒,額頭滲滿汗水。
失去這次機會,還得走好大一段冤枉路啊!
他從緊跟在後,變成只看得到車,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看見,只能听到車聲了。
不行!他要想辦法扭轉頹勢。
未幾,腦中靈光一閃,他有了妙計,安全帽下的俊臉露出狐狸般的狡黠笑容,立刻行動──
手指扣住煞車,停止前進,他跨下車,把整輛車放倒在路上,再月兌下頭上的安全帽,朝山壁用力地砸了兩下,再戴回頭上,然後整個人跳進排水的山溝中,躺平。
動作迅速,一氣呵成。
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試探出佳人心意,遜一點沒關系。
宇文能在這端假死的同時,彼端的雷嘉卿開始因為後視鏡中一直瞧不見宇文能的車而感到隱隱不安。
她放慢速度,透過後視鏡不斷注意後方狀況,可一分鐘過去,依然不見宇文能跟上,她的心登時像被壓了顆大石,凝窒沈悶。
情況不對勁!
掉轉車頭,她往回騎,當倒在地上的機車映入眼簾的同時,她腦中一片空白,幾乎忘了呼吸。
發生意外了嗎?人呢?車子倒在這兒,那他人呢?
掀開擋風罩,刷白的臉色昭顯著心頭的慌亂,焦慮的眸子張望著四周。
「宇文能!」扯開喉嚨大喊。「你在哪里?」她把車子停在倒下的車子前,翻身下車,腳步未停地急切找尋。
須臾,她終于在山溝里發現他的身影,隨即不假思索地跳進山溝里。
「宇文能!你人有沒有怎樣?」她蹲在他的頭頂上方,急急掀開他的安全帽擋風罩。
動也不動,沒反應!
「你別嚇我啊!宇文能!」糾結成一團的心,疼紅了她的眼眶。
「唔……嘉、卿……」裝死的某人微微蠕動唇瓣,彷佛很費力似地用著蚊蚋般的音量發出囈語,肚子里卻已笑到腸子打結。
呵呵,听那聲音,像是快哭了呢!嘉卿果然心腸很軟又可愛。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她傾身聆听,可他的聲音很快地又消失了,她駭愕地抬眸,見他又是那副昏死的模樣,頓時胸口一緊。
安全帽外觀受到嚴重磨損,可見撞擊不輕,要盡快送他去醫院才行。
雷嘉卿趕緊模索自己身上的行動電話,打算叫救護車,可是模了半天,才失望地發現剛剛趕著出門,竟忘了帶行動電話。
「該死。」懊惱的她不禁咒罵自己。
站起身張望,前後一片空曠,沒有來車,要救宇文能,只有靠她一人了。
「我一定會想辦法送你去醫院!」
她吃力地捧起他的頭顱,撐住他的上半身,男女體型上天生的差距,加上狹窄的山溝將她的動作局限住,忙了半天只是徒勞無功。
她束手無策,心急如焚,滿頭大汗,混著悄然滴落的無助淚水,濡濕了蒼白的臉龐。
「怎麼那麼重……宇文能,我一個人沒辦法把你拉出山溝,拜托你快點醒來啊!」她語帶哽咽。
拖延了時間,他的傷勢會不會加重?
雷嘉卿換了許多姿勢要拉他、抱他,然而山溝和路面的距離幾乎到她的腰上,她一個人要爬上路面都還得再躍一下助力,現在要再帶一個大男人,根本是天方夜譚了。
顧不了姿勢多難看,她試著各種方法和角度,此刻是雙腳分別跨在山溝兩邊,像蹲大號似地奮力拉著宇文能的兩只臂膀。
看著他失去光采的模樣,盈滿她腦中的,卻是一張表情豐富的嘻笑臉龐,總是神采奕奕地在她身旁圍繞……
「早知道就不跟你比了!」
她好後悔,潰堤的眼淚直直往下落,正好滴上了宇文能的臉,他反射地眼楮一眨。
是汗水、口水、還是眼淚?
他瞇眼偷覷,見她狼狽又焦急的模樣,心里漾著一股暖流,突然覺得這樣對她惡作劇好像很壞,有點裝不下去了,好舍不得哦!
「救命啊──」她放聲大喊,已失去慣常的冷靜。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個樣樣好強的強勢女人,而是茫然無助、急需援救的柔弱女子。
「拜托你醒醒,只要你沒事,我就答應當你女朋友!」急切焦心的情況下,她沒有多想的月兌口而出。
此言一出,前一刻還死拖活拖拖不動,像只待宰死豬的宇文能,突然發出聲音來──
「我听見了,妳雷嘉卿說話算話哦!」那聲調,有著奸計得逞的味道。
突如其來的轉變,教雷嘉卿愣到外層空間去,原本的不雅姿勢定格,傻眼地俯視被她拉著手臂、上半身懸空的男人。
上天听見她的祈求了?
她睜大眼楮,兩人四目相對,死家伙還吊兒郎當地拋給她一個媚眼。
沒事了……
雷嘉卿像突然泄了氣的氣球般,使勁的手臂力量滑失,半蹲的雙腿酸軟了下,咚地掉進山溝,跌進他懷里。
「哎唷∼∼」撞個滿懷、抱個滿懷,痛也甘願啊!宇文能雖然嘴里哀嚎,臉上卻是心滿意足的表情。
「啊!」她驚呼,忙著撐起身。這一壓,他剛才沒摔死也要被壓死了!
「不要緊!」他扶住她,巴不得被多壓幾下哩!
這一被制止,雷嘉卿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竟就這麼跨坐在他身上了。
「你哪兒摔傷了嗎?」她直覺地問,還當他是昏過去又醒過來。
宇文能月兌下礙事的安全帽。「沒啊!」
「這樣跌下來,沒傷到?」她納悶,懷疑他會不會頭殼被撞壞了?
「哦∼∼我是騎得太累了,才躺進來休息休息。」他口吻戲謔,說起謊來不打草稿的。
「嗄?」她匪夷所思,一時反應不過來。
「咦?妳頭發好亂,還渾身大汗,眼楮又紅又腫……妳哭過啊?」某人裝傻功夫一流,還明知故問。
被發現異樣,雷嘉卿倉促地別過臉掩飾。
怪了,他為什麼精神這麼好、心情這麼好,口氣這麼得意、眼楮里還跳躍著類似奸臣般的火花……
「妳怕我摔死,對不對?」他側過頭盯著她瞧,厚著臉皮問。
「那當然,我跟你一起來的,如果你怎樣了,我還要負道義上的責任。」她說得冠冕堂皇,好面子地不含一絲私情。
「妳會哭是因為在乎我,對不對?」撇開那過于理智的借口,他涎著笑臉再度發問。
他的直言教她愕然地轉過頭來迎視他。
宇文能那雙深邃黝黑的眼楮蓄滿了電流,電得她腦袋瓜子說罷工就罷工,頓時空白一片。
心跳的聲音在她的胸腔怦怦地回響,她心里同樣響起了這個疑問──她哭,是因為在乎他嗎?
他瞬也不瞬地凝睇著她,不容許她回避。
被看得心緒紊亂不已,她霍然又別開了頭,快到有些狼狽。
「今天躺在這里的如果是一只生命垂危的阿貓阿狗,我同樣也會掉眼淚。」她語氣冰冷,可暖融的心跟臉上的兩朵紅雲一樣熱燙。
他知道她嘴硬,所以學會樂觀的只擷取重點,一些虛張聲勢、口是心非的話語,就自動過濾。
「不過,妳不會對阿貓阿狗說『只要你沒事,我就答應當你女朋友』吧?這話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妳別想賴皮哦!」他揚起超級燦爛的笑容,獨具魅力的帥臉上添了些許的孩子氣。
她斜睇了他一眼,意識到自己跳進他所設的陷阱了。「你故意的?你根本沒摔車?」美眸醞釀著風暴。
「我剛說過,我是騎累了才進來躺一躺的,從頭到尾也沒說我摔車啊!」他攤手,故意說著那三歲小孩也不相信的賴皮說法。
該死的豬頭!竟騙了她的眼淚、騙了她的感情?!
她示威地扳扳手指關節,俯低身子,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你、唬、 、我?」齒縫間迸出恨恨的嗓音。
「我不是唬 妳,我是試探妳。」他從容地為自己辯解。
已掌握了她的心意,便不再害怕那風雨欲來的威脅。她這麼擔心他,哪里舍得真的傷他啊!
「試探什麼?」她顰眉問。
「試探妳對我是不是真的那麼無動于衷,試探妳對我是不是已經有一點點動心了。」他眉開眼笑,好不開心。
被說中了心事,她霎時紅了臉,有些惱羞成怒。
「我、我才沒有……」
未竟的話語隨著被壓低的身子、被封住的唇瓣而消失于喉間。
陌生灼熱的男人氣息傳來,霸道地佔住她的呼吸,雷嘉卿恍遭雷擊般地瞠大了雙眸。
她萬萬想不到竟有男人敢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撐起自己,可女上男下的姿勢、窄小的山溝,以及他箍住她背部的有力臂膀,皆讓她難以施展力氣。
「宇……」流竄全身的電流陌生得讓她心慌失措,她想出聲制止,微張的唇瓣反倒令他堂而皇之地闖入甘甜的檀口。
他粗重地喘息,熱情地攻佔,她的滋味果然如猜想般甜美醉人,多日來的渴望終于得到些許撫慰。
招架不住他純熟的挑撥,她的思考能力被摧毀,她的冷靜理智被驅除,他吻得她意亂情迷,放棄掙扎,融化在他懷里。
察覺她的轉變和溫馴,宇文能感動得將她擁得又牢又緊,那種世界超級美好的飄飄欲仙感讓他暈陶陶。
從未吻人吻出這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是想讓人大聲歡呼的愉悅歡喜。
他很清楚,活到快三十歲,交往過這麼多的女性,這些與眾不同的感受,證明了他確確實實栽在她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