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大驚,直覺就是想逃,但這一動,才發現自己的手正牢牢地讓他給握著。
啊!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兩人的手是牽在一塊兒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呢?怎麼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想怞回自己的手,但是戚俠禹不給她機會,一反他儒雅斯文的模樣,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手勁一使、一帶的,便讓她安安穩穩地靠在他的懷中。
「你放開我。」她喊。聲音是喊出來了,可卻少了平日冷硬的氣勢,一點威脅的勁道都沒有。
「不放,除非你讓我好好地把話說完。」不想讓她一直回避著不面對問題,所以他出現了難得的強硬態度。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她嘴硬道。
「就這樣?沒什麼好說的?難道你真要這樣躲一輩子,讓我永遠單方面地疑戀著你?」戚俠禹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以他的性格,他不該這樣子逼她的,至少也會默默眷著她、戀著她,跟她這樣什麼也不是地輕磨慢熬地拖下去……完全就像她師妹伍意兒所說的,溫吞!
拖上個幾年,其實還算是保守估計,就算冷雪再怎麼冷硬頑固,做事溫吞的他也有絕對的耐性,跟她耗到事情出現令他滿意的結果……或許滴水穿石的做法顯得極沒效率,可他個性就是這樣,不會特別去強求什麼事,就算她對他而言是不同的,可基于那份想好好愛護她的心情,不想讓她承受一絲一毫壓力的他,就算心中浮著一份私欲──心心念念地想早一日把她據為己有,也會強壓下那份陌生的急躁,而陪著她慢慢來了。
面對那份想得到她情感上回應的急躁,他開始時是這樣告訴自己的,而且他對自己有著無比的信心,深信著自己的溫柔到最後一定會被她接受,而這樣一點一滴地慢慢來,除了讓她在不受到任何壓力的情況下習慣他,也會一點一滴地讓他解開她的心結,令她全然坦開心懷接受他……只要沒有意外的話,他絕對會這樣做的,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按著他沒有計劃的計劃,就這樣溫溫吞吞地陪著她耗,斯文有禮地耗到她點頭,讓她正視她自己的心之時,也能回應他的心與他的情……老天保佑,意外出現了。不是別人,那個意外是他多年前施過援手救助過的,也就是武諾天及邵小憐這一對苦情人。
看著他們,讓他知道不用跟時間賽跑、不用憂心心愛的人會在下一刻死去,也不用在所愛的人承受病魔的折磨時,感同身受的直覺痛心……能在彼此都安好時擁有對方,免去了這些煩憂,就算是粗茶淡飯的日子,也是很幸福的。
平安是福,而他們絕對是他最好的借鏡。
因為他們的關系,戚俠禹知道,自己應該更積極一些……不,不是一些,而是該盡最大的努力,讓冷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他的愛。畢竟世上的事,沒一件是有個準兒的,俗話不是說「月有陰楮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什麼時候天災人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呢?
如果……如果有那一天,就像武諾天跟邵小憐一樣,他們兩個人之中的一個,因為意外而有了什麼萬一,不論是哪一個出事,他十分地肯定,他一定會懊悔自己白白浪費了可以盡早擁有她的時日。
這樣的認知讓他有所領悟,不想此生有任何遺憾或是懊悔的事情發生,溫吞的個性很自然地就被踹到一邊去。
他愛她,也要她愛著他,衷心地期望能得到她的回應,而且是越快越好!
「一輩子?」不知道他是得到什麼樣的啟示,又有著什麼樣的決心,對他的話,基于對人性的不信任,這代表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漫長到難以計算的「一輩子」的說法讓她不自覺地輕哼一聲。
「你真以為一輩子很長嗎?誰能保證,在下一刻,我不會因為意外而死去呢?」戚俠禹說出他恐懼的原因。
「誰說你會死的?」冷雪直覺地否定這說法。
「雪兒,棺材裝的是死人,男女老幼不拘。誰能保證過了今天,我們能看見明天的大陽呢?」戚俠禹試圖讓她認清楚存在的可貴,很希望能藉此提醒她,要她別將眼前的幸福推開,好好地把握她所能擁有的。
「你不要亂說!」她生氣地打斷他的話,本來只有漠然神色的嬌顏染著幾抹氣憤的小火花,沒來由地,心里頭就是為了他的話而不痛快。
「亂說?說不定等會兒來個蓋世高手,一掌把我打去半條命,然後像邵小憐一樣,就算能拖一些時日,也只有等死的分──」
他沒辦法再說下去,因為一雙女敕白的素淨小手捂住了他的口,阻止他再繼續發表讓她听了覺得火大的話。沒有去細想,雖然她還是說不上為什麼,就是覺得一點也不想听到這種話。
看著她咬著唇,一臉氣憤的樣子,他有些的感動,知道她並不是一無所覺的,這讓他一顆心飛揚了起來,飄飄然的,有種前所未有的快樂感覺。
輕輕地、情不自禁地,他吻了下覆在他嘴上的滑女敕玉手。
如觸電一般,冷雪驚得收回了手,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月華照映著她花兒一般嬌妍的美麗臉龐,就看她輕咬著唇,一臉的無措,像個不知道該怎麼做的小女孩一般,那份難得的荏弱及嬌柔,讓他失去了理智,只見挺拔的身子俯下……他吻了她!
這一日來,如果不是因為打定了主意要慢慢來,又如果不是因為怕躁之過急會嚇著了她,他早就想再這樣做了。而現在,放棄了慢慢來的想法,又丟下了所有的理智,他理所當然地順從了心中的渴望,讓情感主導一切,盡情地、恣意地品嘗著她溫潤清甜的絕妙滋味。
是月光帶來的魔力吧,一顆心怎麼也凝不出排拒他的力量,在該抗拒他的第一時間里,冷雪早忘了原先的堅持及想法,只是默默地承受著他渴慕需索的吻,由得意識逐漸飄渺迷離,讓冰封已久的熱情隨著他的吻而逐漸出現,而更因他毫不保留的熱切慢慢地點燃她心中的愛意,然後跟著他奔騰的情意一起燃燒了起來。
到最後,不光是被動地承受他的親吻探索,在理智也跟著褪去後,她體內那一份屬于野獸的直覺逐漸地覺醒,並整個統御了她,讓沈迷于這熱吻中的她忘了所有,不但允許他攻城掠地,甚而還主動加深了這個吻,一再一再地為這個吻的熱度加溫,使兩個人沈溺其中,不可自拔……直到極細微的聲響在他們附近響起──「誰?」條地將她密密地護在胸前,戚俠禹沈聲低喝,朝著漆黑的林子喊了一聲。
他確定有其他人在,而且就在他們的周圍、林中的一隅,不過,現在不是責怪自己太過大意的時候,雖然他確實不應該忘我到失去警戒心,讓不明人士這麼接近他們時才發現,可是現在還是小心為上,誰知道那躲在暗處的人是誰呢?
「年輕真好啊,小倆口在這邊親親熱熱、你儂我儂的,真是羨煞人呢!」桀桀而笑的怪聲從不遠處的林後傳了過來。
「小倆口」及「親熱」的字眼無一不刺激著理智逐漸回籠的冷雪,她一點兒也不明白,事情何以發展至此?直覺地想推開他,但他鋼鐵似的臂膀緊箍著她的柳腰,讓她動彈不得,只得被牢牢地困在他的胸懷中。
「誰?出來!」戚俠禹不悅地看向陰暗處。
「戚大哥,怎麼了?」遠遠地看見戚俠禹反常的模樣,正拉著武諾天一塊兒出來散步的邵小憐好奇地問。
不似不會武的她,邵小憐身邊的武諾天敏感地察覺一股不尋常的氣流,比冷雪冷上十倍不止的酷冰臉像是結了一層寒霜似的,已對周圍展開高度的戒備。
「你沒死?」看著後來出現的邵小憐,異常刺耳的嗓音突地劃破了寧靜的夜。
這一聲驚詫的呼聲更是讓所有人提高戒心,不光是冷雪覺得不對勁,就連邵小憐也感受到一股壓迫感。
「沒死,那是最好的了!邵家的賤丫頭,你爹曾答應過要把你許給我,好跟在我身邊侍候我一輩子,誰知道你竟跟著男人跑了。
當年的那一掌沒打死逞英雄的你,我就再補一掌,送你歸陰吧!」
陰側側的話語方落,一道迅速的身形從暗處閃了出來,而且直直地射向毫無招架之力的邵小憐……
與兩年前的毫無防備不同,武諾天迎了上去。
兩位高手對陣,轉眼間已過了七八招,直到兩個人硬生生地對上一掌,翻飛的身影因為彼此的掌力而各自往後退了開來,冷雪這才有機會看清楚這個半夜里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極其怪異的人,看不出實際年齡,頂著一頭白發,死人般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瘦巴巴的宛如一具乾尸般,夜里要是沒仔細瞧,真的很容易把他看成一具尸變而四處亂闖的僵尸。
「啊!是……是你!」邵小憐同樣也看到他了,驚嚇使她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沒錯,就是我,正所謂冤家路窄,不是嗎?」說話的人正是兩年前偷襲武諾天未果,讓挺身護他的邵小憐身受寒毒之苦的武林狂人──史梟。
並不是特意追蹤而來的,他會出現在這兒,其實只是個巧合……對炎香他一直抱有高度的興趣,前些日子听聞這附近山區有炎香出現,為了想拾取一顆炎香來加以研究,他已經在這附近的山頭繞了好幾天了,今夜的偶遇,真的就像他所說的,只能用冤家路窄來形容。
「你加諸在小憐身上的苦,我會加倍討回來。」護著身後的邵小憐,武諾天冷然地看著他,冰冷的模樣好似地獄來的幽冥使者。
「憑什麼?」史梟狂笑出聲。「武諾天,你的武功修為是很高,可我史梟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以剛才的對陣來看,論內力、論武功,我史梟確實不是你這個毛頭小子的對手,但你得知道,剛剛的我還沒使出鎖命寒冰掌,你想拿什麼來對付我的鎖命寒冰掌呢?」
一如史梟歹毒的性格,他所練的鎖命寒冰掌也是最陰狠的功夫,因為掌力中所帶有的寒毒極其陰寒無比,是不能隨易踫觸到的,不論對陣之人的武功如何的高強,光是不能讓他的手踫到這一點就佔不了什麼便宜。
總的來說,這是一門以小搏大的武功,而真如他所言,武諾天本身的武功修為就算高過他,對他的鎖命寒冰掌也是沒轍的,除非……「就算沒法兒全身而退,我有的是辦法跟你同歸于盡。」冰岩般嚴峻的臉上大有豁出去的表情。
「武哥哥……」听到他同歸于盡的意圖,邵小憐神情淒楚,一雙小手死命地揪緊他身後衣衫的一角,怎麼也不肯放開他。
「憐兒?」身後人的反應讓武諾天為之一僵。
「不要,武哥哥,你千萬別做傻事。」
「不是傻事,我要他償還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想到嬌柔的她背著他,一個人咬牙獨自承受寒毒之苦的模樣,他的心就發疼。
「可是如果讓憐兒失去你,憐兒的心會碎、會難過死的。」邵小憐哽咽。
「憐兒……」她的話語讓他輕嘆,可沒辦法的,宿敵就站在眼前,他能怎麼樣呢?
「武兄弟,還是我來吧。」戚俠禹出聲說道。
「我的仇,我自己報。」不想拖他下水,武諾天已決意自己解決一切。
「放心,我會留著他讓你報仇的。」微微一笑,戚俠禹已飄然落定于史梟的面前。
「你是誰?」史梟心中一驚,為這無聲無息的輕功。
「路過的無名小卒,特來討教閣下的寒冰掌。」
「你找死!」那不當一回事的泰然自若模樣惹毛了史梟。在武林中,他的鎖命寒冰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在報上名後,又有誰能像他這樣不當一回事?
史梟枯瘦的身形撲了上去,對著那一雙冒著寒氣的手,戚俠禹沒看在眼里,就當是一般的比試功夫,不畏不懼地迎著他的撲抓掠襲。
在戚俠禹踫到他泛著寒氣的雙手的那一刻,沒看到預期中痛苦神情跟反應,本該得意于戚俠禹將嘗到苦頭的史梟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人能接下他的寒冰掌!
接著,史梟越打越心驚,因為他竟發現,自己體內陰寒的內力竟一丁點、一丁點地隨著跟戚俠禹的過招而消逝……「你到底是什麼人?」說話的瞬間,兩人又過了十來招,史梟已發現自己吃不開的原因了,因為眼前的對手竟然是他鎖命寒冰掌的唯一天敵,練著至陽內功心法的人,而且還是練得極好,遠超出他所能想像的好。
「我說了,一個過路客。」不似史梟越打越急,意在廢去這歹毒武功的戚俠禹,一直就以游刃有余的悠然態度在跟他對陣著,目的是在史梟警戒心大起之前,以兩人間的每一個踫觸多多少少地消耗去史梟的功力。
不像一般人,戚俠禹非但不怕史梟掌中所挾有的寒冰之氣,反而還可以輕易地用他至陽的內力化去這害人無數的掌功;因為跟史梟的極陰功體相反,戚俠禹所練的是至陽的內功心法,專治史梟這種陰寒功體。
同是練武之人,武諾天很快地便悟出他話中之意。
他知道戚俠禹鐵定會贏,不光是因為那本就遠勝于史梟的雄厚內力,更是因為戚俠禹還是個純陽之體,對付起讓人感到棘手的史梟,那更是事半功倍。
就因為這樣,在戚俠禹承諾會把人交給他後,武諾天才會由得他代為出面教訓史梟,雖然……他的心中還是有幾許的不甘,但只要想到等一會兒史梟體內的陰寒功力讓戚俠禹盡數化去後,最後就會落回自己的手中……只要想著各式用在史梟身上的報復手段,武諾天的心里便覺得好過一些了。
不像等著上陣的武諾天,也不像看得傻眼的邵小憐,帶著復雜的心情,冷雪默默地轉身往竹屋的方向而去。
並非冷漠,也並非自私地想置身度外,她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留下來要做什麼?
是啊,留下來做什麼?
在這一場打斗里,她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被害者的親屬,她什麼也不是,對所有的人來說,她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而這樣的她,留下來能做什麼?在一邊看欄盾?
心里頭悶悶的,她說不上來那樣的感覺,只知道擺月兌不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從剛剛他一點預警也沒有地突然放開她,然後完全沒有事先通知一聲、丟下她去逞英雄應戰時就發生了,那是種很復雜的感覺,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但已來不及挽回了。
他丟下她的行為,讓為他的安危擔心害怕的她產生一種被遺棄的失落感,各種復雜思緒百轉千回後,她只剩下一種「離開」的念頭「雪兒!」
再也無心戀戰了,戚俠禹大喝一聲,蘊著陽剛內力的一掌揮出,直中史梟的胸口,盡數化去所有危害世人的寒毒之氣後,連忙縱身躍向冷雪的身邊。一直就分神注意著她,在她出現落寞的神情後,他便立即省悟到自己做錯了什麼,現在看著她轉身而去,他怎可能任由她帶著失意的心離開?
在武諾天接手上場之時,史梟自知沒什麼逃生的機會了。可數十年苦練聚集而成的陰寒之氣在轉眼間被盡數毀去,這口氣他怎麼也咽不下,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態,他迅速地從懷中取出一物,在沒人看清是什麼東西之前,凝聚所有的力量發出這最後的一擊……「小心!」武諾天大喝。因為知道史梟的心思歹毒無比,所以一直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本以為他是想傷害廢去他體內陰寒之氣的戚俠禹,可沒有想到,那個被激射出、沒人能來得及看清楚的異物,竟是筆直地朝冷雪而去……示警聲讓戚俠禹直覺地偏過身體,要用身子護她。
也是同樣的心情!
看著一切事情的發生,沒有思考的時間了,冷雪在最後的一刻推開護在她身前的戚俠禹,爾後,那個沒人能來得及看清的異物直直撞擊著她的胸口,除了撞擊力道外,還有一股銳利的痛處襲向她……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寒意瞬時侵向她,雖然造成這一切的異物很快地讓戚俠禹給弄離了她的身體,可那一陣陣的寒意已隨著她的血液凍透她的四肢百骸及五髒六腑。
「蛇?」
在她失去意識前,冷雪听到戚俠禹驚慌地喊著,那失去一貫從容態度的他讓她感到驚異,就在這樣的感覺中,她失去了知覺。
「這是什麼?」看著通體雪白,眨眼間讓他用內力震死的死蛇,確定沒見過這類蛇的戚俠禹神色嚴厲地看著史梟。
「值得了,已經值得了,本來料定你會護住她的,可沒想到她會推開了你,自己讓零給咬中,哈哈哈……殺不了你,至少她也活不成了,讓你為她的死內疚一輩子……過癮,真是太過癮了!」史梟狂笑著。
「零?」這听都沒听過的名字讓戚俠禹緊皺起眉頭。
「沒听過吧?這可是我在最北方的極寒之地好不容易抓來,經由一番精心教,並以自身陰寒的內力馴養,花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才養成的凝寒蛇。而養兵千日,為的就是用在這一刻。」史梟陰側側地冷笑著。「讓我教出的凝寒蛇咬到,後果就像是吃我一記鎖命寒冰掌一般,會受寒毒折磨至死,就算用你的至陽內力想壓抑,也只是讓病體多受寒毒的活罪而已──」
再也听不下去,忘了對武諾天的承諾,悲憤的戚俠禹凌空揮出一掌,那一道無形的掌風毫不留情地重重擊向史梟的胸口。
「我……我就算……就算要死,也得拖……拖一個……墊背的……」噴出一大口鮮血後,毫無悔意的史梟睜著一雙外凸的魚眼,慢慢、慢慢地留下他最後的遺言,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死去。
戚俠禹殺人了!
不是嗜血之人、愛好和平安逸生活的他,習得一身的本領,無非就是想強身健體、打發時間,連行俠仗義、用來教訓人的念頭都少動過,更何況是殺人!
這是他第一次以武功傷害一個生命,但沒有懊悔、沒有自責,甚至在這一刻,他還很慶幸自己有能力殺了這個膽敢傷害他心愛女人的人。
心急如焚地診測冷雪的脈象,那股急速亂竄的氣明顯到讓他白了臉,因為想到她身子正承受著極寒之苦,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慌了手腳,只能對著小臉兒已皺成一團的冷雪發愁……「怎麼辦?」把一切看在眼里,看著戚俠禹痛苦失神的樣子,爾後同情地看著臉色蒼白、早已昏迷的冷雪,邵小憐直擔心著。
武諾天沒說話,只是神色復雜地看著已死去的史梟。
很是懊惱,沒想到自己一直想手刃的仇人,最後竟死在別人的手上,但……他又完全能理解,那種心愛之人在自己面前出事的心情,知道不能怪戚俠禹的一時沖動,忘記原先的承諾直接把人給斃了,因為當年要不是小憐還需要他想辦法救治,他早不顧一切地跟這人渣拚命了……不過理解歸理解,想到自己沒能親自殺了史梟,武諾天還是覺得有些悶。
「武哥哥?」不明白他的矛盾與沈默,邵小憐不解地看著他。
「我沒事。」握著她的手,武諾天安撫她的不安。
「現在怎麼辦?雪姑娘也中了史梟的寒毒了。」史梟臨死前的話語讓她憂心,在他們三人之中,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寒毒發作時的痛苦了。
「別理他。」同樣地想起史梟臨死前揭下的狠話,氣不過,武諾天朝史梟的尸體用力踹了一腳,然後才用不屑的語氣輕哼道︰「這個老怪物到死還搞不清狀況,還真以為他的寒毒沒法兒解。」
「怎麼?武兄弟找到炎香了?」因為這一番話,戚俠禹總算有反應了。
不敢相信他竟會問這麼一個一點建設性也沒有的問題,看著戚俠禹一副驚喜的表情,武諾天不得不相信「當局者迷」這句話。
「沒有炎香。」四個字出口,武諾天澆熄了戚俠禹的希望;要是他知道炎香現身之處的話,早就在那兒等它結果了,哪還會在這兒回答這種廢話問題?
「那武兄弟知道其他解寒毒的方法嗎?」戚俠禹緊接著再問。
這問題愚昧到讓武諾天想搖頭嘆氣了。
「武哥哥,如果有辦法的話,你快說啊。」邵小憐知道戚俠禹心急,連忙幫著追問?
「我要真有其他辦法的話,還會讓你背著我忍受寒毒之苦嗎?」武諾天沒好氣地說?
「你……你知道了?」邵小憐無措地看著顯得煩躁的他。
「武兄弟,你剛才不是說了,這寒毒是有法子可解的嗎?」不讓他們兩人陷入悲苦的情緒,戚俠禹連忙再追問,因為他牢牢記得武諾天剛說過的話。
「你真忘了自己是純陽之體了,是不?」武諾天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他這一說,不光是亂了陣腳的戚俠禹懂了,就連邵小憐也明白了。
「這真是太好了!」她微笑。「戚大哥,你快帶雪姑娘回去吧,用你的純陽之體化去她的寒毒,這樣,她就不用受這寒毒之苦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不過,戚俠禹還是留在原地,一點想移動的跡象也沒有。
這實在反常,因為按理來說,省悟到自己的純陽之體可以救她,他該在最短的時間內帶冷雪去解寒毒的,怎麼會是這動也不動的模樣?
「你不救她?」武諾天詫異。
「問題是……我能嗎?」戚俠禹苦笑。
當然不是他不想救她!他的純陽之體確實是可以解這種歹毒的寒毒,雖然只有一次的機會,但只要能化去毒性,一次也就夠了;
可是現在問題是,這解毒的方法是得……「為什麼不能?」武諾天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話。
「你忘了我不能救小憐的原因了嗎?」戚俠禹提醒他。
要化去這寒毒的唯一方法,就是兩人得有肌膚之親,也就是發生夫妻之實,這才能化去她體內的寒毒,而當初也就是因為這樣,邵小憐的寒毒他才沒辦法解,只能用內力暫時壓抑下。
「她是她,憐兒是憐兒,豈能混為一談?」看他被這麼簡單的問題困擾,武諾天簡直想打他了。
「是啊,戚大哥,雪姑娘不是小憐,你大可以為她解毒的,除非……除非雪姑娘並不是戚大哥想攜手一生的人,那自是另當別論。」邵小憐知道他急胡涂了,好心地為他區分其中的不同。
「雪兒會是我唯一的妻。」戚俠禹想也不想地立即否定了邵小憐的猜測,對他來說,牽手一生的人,當然是冷雪無疑,若不是她,閑散日子過慣的他,根本不會有定下來的念頭。
「那不就結了。」武諾天冷哼一聲。
「可是……」知道他們的話有道理,但是戚俠禹也有他的顧慮。
他是愛著她、戀著她沒錯,可截至目前為止,冷雪卻還沒對他的情意有絲毫的回應,他怕要是在這時候要了她……就算是為了救她也一樣!等到她神智恢復清明後,誰知道剛烈的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戚大哥,你別顧慮那麼多了,一個女人如果不是為了所愛的男人,是不可能做出舍身相救這種必須賠上性命的事。」旁觀者清,邵小憐猜出戚俠禹的顧忌。
「雪兒她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她的性格既冷又剛,推開我的原因,可能只是因為不想欠我的情……」憂心地看著懷中臉色慘白的人兒,戚俠禹苦笑。
「不是這樣的!」邵小憐否定了他的想法。「戚大哥,你仔細想想,依雪姑娘冷漠的性子,如果不是她心里所在乎的,就算你死在她的面前,她會有任何反應嗎?更何況是舍身相救了?」
這……戚俠禹開始靜下心來思考這一番話。
「再說,不論未來如何,戚大哥真能看著雪姑娘受寒毒之苦,讓雪姑娘受盡折磨然後香消玉殞?」邵小憐問。
這話,讓戚俠禹立即做下決定。
「謝了!」丟下這麼一句,抱起昏迷中的冷雪,沒敢浪費時間,戚俠禹飛也似地往竹屋的方向足不點地地飛奔而去。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那一頭,邵小憐微笑。「幸好……幸好戚大哥還是純陽之體,要不然,雪姑娘這一劫可就難過了。」
「是啊,他總算月兌離老處男之列了。」武諾天經哼一聲。
「別這樣,人各有命,雖然我的寒毒沒能解開,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那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邵小憐柔聲說道,很是明白他不平衡的心態。
武諾天不想說話,還是覺得上天不公平,何以同樣身中寒毒,兩個人的際遇會是這樣地不同。
「武哥哥?」她擔心地看著他,為了不讓他鑽牛角尖,只好故意板起臉來。「武哥哥,難道你還想要把我推給戚大哥嗎?」
兩年前,為了能救她,就算知道是什麼樣的解毒方式,武諾天也不管了,竟荒唐地向戚俠禹請求,只求能解去邵小憐身上的寒毒,不論是什麼方法都行,還要戚俠禹放手去做。
戚俠禹自是為難的,可在他表示拒絕前,邵小憐已經代他向武諾天表示這請求的結果,邵小憐不算是大發了一頓脾氣,她只是一心求死,因為不能原諒心愛的人竟請求別的男人踫她,就算是要救她也不行!因為這樣,了無生趣的她只有一死以明心志……結果,當然是知錯的武諾天表示了歉意才打消她尋死的念頭,從那之後,他再也不敢提這事情了,而現今的邵小憐為了不讓他胡思亂想,這時候只好故意提起這件往事。
「別提那件事了。」輕嘆一聲,他擁她入懷,心里頭當然明白她的用意。
她不語,靜靜地偎在他的懷中。
「放心,我一定會找到炎香之果,解去你身上的寒毒。」他話語中有著無比的決心?
不是承諾,這是他的宣誓……他會找到炎香的,他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