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曾預言,別輕信撒旦,否則,準備萬劫不復。
在遠古的記載里,撒旦的作用是在引誘凡人犯罪,人們在萬劫不復後為求滌罪,將更堅信上帝的存在,所以天堂與地獄,自開天闢地之初便存在。
雖然撒旦代表著沉淪及邪惡的力量,但亙古以來,強而有力的撒旦卻總有著驚人的邪惡魅力,那種非凡的吸引力,有時即便是意志堅定的信徒,甚或天使,也要無力抗拒。
清晨的紗窗,透進了微綻的天光,屋里一對男女,因著徹夜纏綿而終于倦極了相擁入眠,雖是入眠,但那只黝黑的男人健臂,仍是霸氣十足的擱在那被他啃咬了終夜的獵物縴腰上,不願分離。
男人光果的身子由少女身後毫無間隙的向前緊黏著,那是獸類的宣言,一種領地已據的野獸宣言!
海棠春睡,美麗的少女身上滿是被愛了一夜的證明,一個個鮮明的吮痕透著齒印,在日光里倍顯曖昧,床尾處,一灘鮮紅而沭目驚心的血漬還未干透,明擺著處女領地已遭豹噬。
「小莎!小莎!小莎……」
唔!好困!
床上少女長長羽睫先是閃了閃,繼之一陣嘟噥輕噫,倦意再度襲上,那原是顫動中的羽睫,再次沉寂下去。
門上先是優雅輕喚的拍打聲,在始終得不到回應後,現下已變得非常尖銳了。
「小莎,醒醒!你今天還有一堆事要做,要去拜訪婦女會、要去試妝、要去買送給杰森家長輩的禮物……你還不快點兒起來?再不起來我就要用鑰匙開門了。」
拿鑰匙開門?!
就算是收到拘命死神的傳票,也不會比這個更要命!
依莎貝爾沭然驚醒,想從床上彈跳起身,但在此時,那原是懶洋洋擱在她腰際的健臂突然鉗緊,硬是將她拉回他懷中原位,她驚懼回眸,睇進了一雙若無其事,甚至還強忍著笑的邪惡黑瞳里。
「不準起來,陪我。」
「你瘋了?!」
她壓低嗓音,一臉焦急,同時還得分神應付他再度握緊她胸脯不放的邪肆壞掌。
「別玩了……豹……天亮了……」
「瘋的人是你,屋里這個樣子你還想去開門?你想讓你媽咪嚇到住進醫院里?」伊豹由後方環緊她,在她耳畔烙吻。
「那我該怎麼辦?」
她實在是慌了,才會傻到去請教個撒旦。
「告訴她,別開門讓你好好補個眠,就說你昨晚讓那蠍子嚇得一個晚上都沒睡,請她去幫你推掉那些無謂的應酬。」
「她如果不肯……」
「莎,」他哺著沙啞情語,「別擔心,你現在已經越來越會說謊話了。」
這就是與撒旦為伍的成果嗎?
雖在心底自嘲,但依莎貝爾卻真的僅用幾句話,就成功騙走門外的母親,獲得了一日安寧。
「都是你,我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她語帶哀怨。
「沒關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我還認得你就行了。」他一個壞笑將她轉過身來盡情寵溺。
接著伊豹花了好長的時間和依莎貝爾在房里,不斷溫習著「加深認識」的課題。
是的,在他更加認識了她之後,她卻反而不認識自己了。
那個在他懷中閉緊眼楮、嬌喘輕吟;那個在他進出體內時狂喜激顫的女子,真的是她嗎?
她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是罪惡的,她卻無力停止,她甚至被他哄騙著趁人不注意時,由窗台爬出了家門。
他帶她來到LondonDungeon(輪敦土牢)看法國斷頭台,看掛在Tyburn絞刑架上的犯人,听AnneBolcyn被砍頭前說了什麼,此外,還有開膛手杰克和他五名肚破腸流的受害人……
依莎貝爾看得低聲尖叫、雙手搗面,他卻看得興味盎然。
「很有趣!」
這是伊豹在游覽上牢時最常發出的贊語,他甚至會好奇的去模模那些刑具,想像那些被砍斷了的頭顱,在當時是如何的血流滿地。
在他身旁,依莎貝爾見識到了一個她從未認識過的輪敦。
以往和杰森在一起,她們的休閑活動地點若非歌劇院便是皇家音樂廳,激烈一點的則是打壁球、網球及高爾夫球。
游覽土牢?她真是從未想過。
而若非她堅持,他甚至還想夜訪舉世聞名鬧鬼最凶的TowerofLondon(輪敦塔),及銀鐺監獄博物館。
她在他身旁總要提心吊膽,不全因他「怪異」的癖好,還有他總愛出奇不意的偷吻她。
在斷頭台上、在出了土牢的「必勝客」前、在人來人往的商店櫥窗旁,他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全然不考慮別人的目光,也幸好他帶她去的地方都是她認識的人不會去的,否則,將有上百個謊言等著她去編。
午夜時分,他送她回家,一樣沿用爬窗戶的老路,在依莎貝爾驚訝的目光下,伊豹先將屋里的竊听器及防衛系統歸位,並向她索了個晚安吻後,才揮揮手笑眯咪俐落的翻下陽台,恣意離去。
她倚在窗台邊,直到他整個人在她眼前消失。
窗台邊有夜鶯輕啼,她竟荒謬的想到了「羅密歐與茱莉葉」的場景。
他會是她的羅密歐嗎?
當然不是了,他不過是個擅于偷心的撒旦,他甚至連再見都忘了說,對他而言,這樣偶發的羅曼史是家常便飯吧!他們家族企業做得大,或許,也包括了「偷心」這一項。
在新婚夜里,杰森將會發現他的新娘已非處女了,他可能會不高興,可能會質問,會惱怒,會影響到日後的婚姻生活,但怪的是,她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了,她甚至有些兒想不起杰森的長像了……
依莎貝爾將臉枕在窗畔感受著夜風,有點兒不敢回到那在午後時,已被她收拾干淨的大床。
雖然證據已經湮滅,但在那兒發生過的事情,記憶太鮮明,即使過程中她都是閉著眼楮的,但那種深切入骨的強烈悸動及瘋狂情緒,又豈是閉著眼楮就能當成不曾發生過的?
依莎貝爾閉著眼楮,傾听夜語,突然想起在那瘋狂的一整夜里,他始終不曾說過一句「我愛你」。
不管是法文、英文,或是中文的,他都沒有說。
她繼續閉著眼。
其實,那並不重要的,真的,那並不重要,她告訴自己……
好半晌後,她啟了櫻唇,在窗畔用中文輕輕念著「我愛你」,並竊竊期盼下一回他能用中文問她「吃飽了嗎?」也好讓她有機會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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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兩天,伊豹不曾出現在依莎貝爾面前。
在捱受過他緊迫盯人的跟監之後,這樣難得的安靜讓她有些不太能習慣。
不過也幸好他沒出現,她才能重新正視起那幾乎被她遺忘的婚禮,並及時將該辦好的事情都辦好了。
這兩天,她都被迫穿著高領長袖的衣服,幸得天已涼,她的裝扮並不出奇,可若非如此,她又怎能掩住他任性的留在她身上的諸多印記?為了這個,她特意到「莎拉夫人」那兒挑了件可以搭配婚紗的貂皮披肩,要不,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去穿上那套露著香肩的婚紗禮服。
因險遭蠍吻而過敏起疹子,成了她目前唯一有力的借口。
明天,她就要嫁人了。
在爸媽進房來分別和她叮嚀過「好媳婦須知」,及略帶感傷的告別之後,她的房里終于恢復了安靜。
依莎貝爾緊咬唇辦,盯著那被貼在鏡子上的婚禮備忘錄,瞥見了鏡中那一丁點兒都沒有因為即將嫁作人婦,而擁有快樂的愁容少女,深覺荒謬。
「你現在的表情,真的一點也不像個新娘子!」
她沭然一驚,嚇回了神,轉身在窗台看見了她那老噙著壞笑的撒旦情人。
她撫著胸口,顰著眉,「你一定要像個鬼魂一樣出現嗎?」
伊豹俊魅一笑,聳肩走近,「別嫌棄了,過了今晚,你想讓我嚇都還沒機會呢!不是嗎?」
他的話讓依莎貝爾胸口一窒,她垂低著臉,不敢再看他,就怕眼楮泄漏了心緒。
伊豹先將屋里的竊听器都拔干淨,然後再靠近她蹲下,就在此時,她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她吃驚的抬起頭。
「你受傷了?」
「小傷。」
他無所謂的一笑,接著饒有興味的覷著她快速剝開他的黑色絲質上衣,並在他胸口發現那雖已裹上幾層紗布,卻仍有血跡微微滲出的心疼表情。
「嘿!如果你在床上也能剝衣服剝得這麼快就好了。」他調侃她。
依莎貝爾瞪他一眼,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種傷口肯定是縫上了好幾針的,加上傷在胸口,也只有他這種不怕死的才會這麼不當一回事!
「是毒蠍子?」
她悄聲問,見他沒作聲,心底已有數,真不懂他這趟保護她的任務究竟是拿了人家多少好處,這麼拚命?還是說,純粹只是為了保護她?她心里一蕩,說毫不感動是騙人的。
「她死了嗎?」依莎貝爾再問,若連他都能傷成這個樣子,那家伙,想必也一定受了重傷。
「沒有。」他搖搖頭,臉上微訝,「你怎麼知道她是女的?」
「那天在Rulessii餐廳有個服務生好心來替我別花,如果我沒猜錯,她就是毒蠍子,她靠近我時,有股很特殊的香氣,還有……」
她定定睨著他,「她傷了你,你卻沒殺她,除了她是個女人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以你的個性,即使她惡貫滿盈,但只要她是個漂亮的女人,你就肯定殺不下手。」
她想起他第一次救她時,曾和她說過的話。
他喜歡看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沒錯,他是受托來保護她的,可如果她貌不驚人,這只豹肯定興趣缺缺,說不定還會故意沒看妥,讓她「一個不小心」死于非命!
伊豹大笑,「嘿!同學,你是因為太了解我,還是太聰明?」
她沒有笑,只是調開了微澀的眼神,「你向來喜歡有趣的東西,一個本領高強的女殺手,應該會是個不錯的新選擇。」
他怞怞鼻子往她身上嗅。
「你有沒有聞到?好酸!」
「誰酸了?」依莎貝爾推開他,意圖掩飾一臉不自在,「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根本不相干。」
她起身越過了他,佇立在窗台邊。
窗外黑夜沉沉,她沒探問過程,卻能確定他已將那些伺機在暗處,可能會對她的生命構成威脅的因素,全都拔干淨了,換言之,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換言之,他們的生命將不再有瓜葛。
突然,那豹子似的躡足無聲輕栘,接著依莎貝爾驀然一驚,感受到他由身後將她整個人攬進懷里。
他抱了她好一會兒後,一只手從口袋里掏了片CD扔在窗台上,而另一只手依舊鉗緊她不放,他動情的將臉深深埋進她發里嗅聞,而那擱在她腰際的手,則是緩緩的意圖前進。
她在他懷里感到不安,這是他最喜歡的姿勢,在那瘋狂的一夜里,他就是用這種方式要了她幾回的。
「這是什麼?」她將他的手撥開,企圖將他的注意力轉到窗台的CD片
「你自己待會兒听就知道了。」伊豹懶洋洋的聲音從她發問不悅的飄出,身子布滿了蓄勢待發,她的意圖轉移,徹底失敗。
「小莎,我要你,好想好想。」
他的嗓音粗嘎沙啞,語氣蠻得像個孩子,他毫不遮掩的索求讓她汗毛直豎,他想要她,他並沒有撒謊,他的身體由她後方向她瘋狂傾訴。
「不行!你忘了你的傷了?」依莎貝爾用力搖頭並鑽出他懷里,帶著戒備神情,遠離他三大步。
「我說過那是小傷,不會致命。」他臉上笑嘻嘻的,眸里卻含著沉沉的威脅,他向她伸長了手,「過來!」
「不要!你能忘了你的傷,我卻不能忘了我明日的婚禮。」她還是搖頭,一雙眸子帶著哀愁。
伊豹吊兒郎當的笑容未減,只是威脅加深了。
「這就是我這次來的原因,小莎,收拾一下該帶的東西,跟我走。」
「走?!去哪里?」她錯愕的問,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傷心,至少目前看來,他並沒打算將這段感情當成一個小小的插曲。
「上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我在一起,當我的女人。」
他臉上滿是濃濃自信,似是料定她絕不會拒絕,天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女人爭著想要她這個位子!他對女人向來很有自信,且從不曾失手。
在對付毒蠍子的時候,他認真想過了。
雖然他不能確定自己對她的極度迷戀會持續多久,但他能確定的是,他不想看她嫁給別人,一點也不!
將她帶在身邊,等到將來他對她的迷戀終于耗損殆盡時,他們還是可以好聚好散的,他會幫她安排個好出路,這事不難,他曾陸續有過幾個情人,都是這樣你情我願,甚至日後見了面還能當炮友,她自然也能成為其中之一。
依莎貝爾沒作聲,雙眸哀愁不變,片刻之後,她輕輕搖頭。
他一邊怪笑,一邊柔眼,還當是自己看錯了,「小莎,你不願意?」
「我不能。」她小小聲回答。
「不能和不願意並沒有分別。」
伊豹的聲音冷惱,向來揚高著的笑紋已然不見,他從不曾領教過失敗,尤其是在情場上,他實在無法相信,在他頭一回主動向女人開口要求在一起時,她卻拒絕了?
而更該死的是,她還是他頭一回真心想要的女人!
「我不能,我不能讓我爸媽和所有的親戚,在明天成了一個笑話。」
「所以,你就寧可讓自己的未來變成一個笑話?」他冷冷一笑。
「不能和你一起,並不代表我的未來就會變成笑話!」依莎貝爾輕咬著唇,語氣很硬。
「你愛杰森嗎?」他冷冷提醒。
她扭過頭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愛的,一點也不!所以你才容許自己在結婚前三天,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上床!」他用冰冷的語氣直述事實。
雖然用字粗俗,但他並沒有撒謊。
「那是因為你是個撒旦!」她仍然拒絕看他。
伊豹發出了邪惡的大笑,「就算撒旦意圖引人墮落,可前提也得要人願意自甘墮落。」
依莎貝爾刷白了臉,不喜歡他用「墮落」兩字來形容他們之間發生過的關系。
她對他的感情是真實的,而非僅僅淪為獸性的肉欲。
她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而且她一點也不後悔!
她承認,如果人生單單只有愛情,她會義無反顧的跟他離去,不管他能給她多久的愛情,但並不是的,人生除了愛情之外,還有親情、責任、承諾、義務……她不能自私的光想到自己。
伊豹黑瞳冰冷,臉上有著沉沉的惡火,他再度向她伸手。
「小莎,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若不听,我會在你生命中徹底消失,終其一生,你都不會再見到我了。」
伊莎貝爾全身冰冷僵硬,她好想好想放下一切走過去握他的手,可她不能,她死命咬唇阻止自己,她不能!不能!
冰冷的氛圍在他們中間僵持,屋里好靜好靜,她甚至可以听到壁上掛鐘一格一格的踱步聲,也可以听到自己體內血液一滴一滴的淌流,心如刀割哪!她終于明白文人的意思了。
很久很久之後,冷風過境,當依莎貝爾抬起頭時,才發現窗是開著的,而他,早已經不見了。
她在冷風中佇立了好久好久,在她終于能提起腳上前去關好窗時,回過頭來恰巧瞥見了他留在窗台上的那片CD。
窗戶被合緊了,屋里並無風,但她仍舊冷得牙齒打顫,原來真正的冷,無關于天氣。
她將CD放妥,關上燈,合上眼楮容著音響中飄出的清謐吉他和弦,及那來自于她情人的磁性嗓音,流泄在斗室之中。
HaveItoldyoulatelythatIloveyou?
(我最近有沒有告訴過我愛你?)
HaveItoldyouthere\'snooneelseaboveyou?
(我曾否告訴過沒有人能比得上你?)
Youfillmyheartwithgladness
(你讓我的心充滿喜悅!)
Takeawayallmysaddness
(帶走我所有悲傷,)
Easemytroublethat\'swhatyoudo
(撫平我的煩惱,而這,都是你所做的。)
吉他和弦重復不絕,依莎貝爾哭倒在床上,如果她曾懷疑過他到底愛不愛她,那麼這首歌,似乎正是來自于他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