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一場惡夢……對,這一定是一場惡夢!
自從她變成某人的助理,每天早上,唐佳妮趕公車上班,都會這樣問自己。
如果是惡夢,就快點醒過來,醒來後,她還是一條好漢,管他什麼剃了胡子的野男人,她不要他出現在她的生命里,打亂她平靜的生活!
以前,當她只是跑腿的助理時,至少她還有一個自己的工作空間,工作不開心時,可以上上網轉移注意力,也可以打打MSN,和朋友抱怨老板是怎麼一個變態的家伙,但這些福利現在全不行了。在她變成某人的助理後,她的辦公桌立刻被搬進老板辦公室——以前是老板辦公室,現在則是暫代老板職務的言老師辦公室——反正,他就是執意要每天和她大眼瞪小眼就對了!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果然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氣不過,打破僵局去問他︰「我不是秘書,我是助理設計師,請問你把我的桌子搬進來做什麼?」
「等你翻身變成設計師,就能搬出去了。」這是他的答案,像是存心說來氣她的。
這成言牧仁的助理後,他雖然不會叫她跑腿,她卻過著比跑腿助理還要苦命的生活。言牧仁回來了,第一戰就在業界出了名,把超龜毛的客戶給擺得平平的,這案子一傳開,一些原本不打算選擇「牧人」的有錢業主紛紛回籠,捧著白花花的銀兩商求言牧仁出馬,為自家商品設計各種文宣。
這一來,苦的人就是她了。她每天有做不完的工作,工作室里也有一堆不管一線還二線的設計師,眼巴巴地等著言老師「臨幸」,強烈渴望,超級希望能在言老師身旁工作,偏偏大師誰都不要,只欽點她一人——不,是只折磨她一人。
她又氣不過,只好再度打破僵局,跑去問他︰「我只是助理設計師,才疏學淺,不能分擔言老師的工作,所以您還是找咖哩的設計師幫你吧!」
他的回答,簡直讓她氣到爆青筋,恨不得連踹他個幾百腳,才能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氣。他說︰「你不是一直想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設計師嗎?這些CASE就是最好的磨煉,還是你根本沒有吃苦耐勞的決心和毅力?」
好吧,她輸了,她真的認輸了。她不是硬柿子,她只是一顆沒用的爛柿子,失戀已經夠可憐了,老天爺也太殘忍了吧,還讓作秀她的心的男人來折磨她!
被反咬一口的感覺,就像在傷口上撒鹽一樣地痛。她真想仰天控拆她做錯了什麼?命運要這麼折磨她?!
好累,公車還沒來。
唐佳妮站在公車站牌底下,拿著陽傘。昨晚熬到四點才睡。結果被夏天火熱的太陽這麼一曬,更讓她覺得頭昏昏,眼花花。
突然,一輛黑得發亮的BMW在她面前停下來。
她皺眉望著車窗降下,露出言牧仁讓女人尖叫的帥臉。他戴著有型的墨鏡,咦,墨鏡很眼熟……嗯,又是LV。LV的確很適合他,將他襯托得像個貴族王子。
唐佳妮低頭看看自己,基本款襯衫,基本款一片裙,基本款三公分包鞋,嗯,太好了。
「上車。」王子說道。
唐佳妮撥撥頭發,東看看,西瞧瞧,顯然自己已經成為方圓一百公尺內路人注目的焦點。
「不要。」她說,同時移動腳步,準備落跑。
像是早料到她沒膽和他正面沖突,只知道夾著尾巴落跑。BMW油門一踩,一個漂亮的橫切,將她困在公車候車亭里。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氣炸了。
「上車。」言牧仁重復。
她評估了一下情勢,現在,她只有兩條路可逃,一是爬過旁邊的欄桿落跑,但她的被子很合身,除非撩到腰上,否則她根本翻不過去,所以當然行不通;二是往回走,但人群早在她身後聚集,路人都張大眼等著看好戲,還得擠過重重人群才能月兌身,只會把自己搞得更難堪。
所以,能怎麼辦?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她也只能上車。
唐佳妮心不甘情不願地陽傘一收,正打算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時,王子開口了。
「你坐後面,洋洋在前面捷運站等我。」
她猛一愣,一時無法反應。
「我接洋洋上班很奇怪嗎?」
「喔。」唐佳妮眨眨眼,回過神。「當然不會。」她打開後座的門,沉默地入座。
「不跟我說聲謝謝?」他問,透過後視鏡打量她。
她沒好氣地翻了一下白眼,「你接洋洋上班,我干麼和你說謝謝?」
「我不是也接你上班?」
她一怔,這句曖昧的話讓燥熱感由頸間直竄到耳朵。糟糕,每句話都掉進他設下的陷阱里,這男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喔,謝、謝。」她說,表情別扭。
「不問我怎麼會接洋洋上班?」
「這不關我的事。」
「你是我的助理,我的事就是你的事。」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所以,你的事是你的事,我的事是我的事。」
「你太冷淡了。」他瞅著她,視線纏繞著她慌亂的靈魂。
她扯著臉皮,皮笑肉不笑,別過頭,避開他的注視。
車子抵達捷運站,洋洋上車,開開心心地打招呼。「老師,早安,我買了你的早餐喔——呃,佳妮?你怎麼會在這?老師,佳妮怎麼會在這?」
言牧仁像是在看好戲,他好整以暇地駕車,根本不想解釋。
唐佳妮只好硬著頭皮打招呼,說︰「早,老師好心讓我搭便車。」
任誰都感覺得出來,她的出現打擾了洋洋甜蜜的早餐約會,洋洋掃興地嘟著嘴。
知道言老師的上班路線後,她好不容易以「順路」、「公車不好等」的借口,拗到言老師讓她搭便車,這是個大好機會,結果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可是我沒有買你的早餐耶。」
唐佳妮搖搖頭。「沒關系,我吃過了。」
老實說,她根本吃不下,胃悶的情況一直存在著,變成他的助理後,她更沒時間去看病,每天下班時間都超過十點,想買個胃藥,也找不到還沒打烊的西藥房。
車子往公司的方向前進,洋洋開心地找話題和言牧仁聊天。
唐佳妮盯著窗外,慢慢呼吸。那曾經是她的位置,他開車,她坐在他旁邊,迎著清爽沁涼的山風,陪他聊天,陪他到學校上課,陪他到部落采買東西……他的旁邊,曾經是她的位置。
老天,她瘋了嗎?這個節骨眼,她竟然還在懷念那場夢?
隔著墨鏡,言牧仁注視著每一個表情。她的視線投向窗外,緊皺著眉頭,失神的雙眼泛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如果她不在乎他,她不會這樣惘然若失,言牧仁因為這個發現而喜悅。或許她是在乎他的,如果她能在乎他……言牧仁握緊方向盤,這將會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公司到了,在樓下停車場停好車,三人搭乘電梯上樓,洋洋始終黏在言牧仁身邊,唐佳妮暗暗自嘲,其實她應該感謝洋洋才對,有了洋洋,她就不用煩惱和言牧仁獨處,會不會緊張到心髒跳出來……
但是,步出電梯的那一剎那,言牧仁忽然扯住她的手臂,她驚愕地仰頭瞪他。這是那天之後,兩人第一次的肢體接觸。
「你確定你吃過早餐了?你在山上生病時,也沒這麼憔悴——」他責備地問。「你難道都不照顧自己嗎?」
她看著他的黑眸盛著讓她意外的焦急,他不是恨她嗎?他不是認為只要為了目的,她甚至可以作踐自己——
「你接近我,原本就是為了故宮的案子,不是嗎?」
她嘲弄地扯著笑,用力甩開他的手。「不關你的事。」
她推開他的阻擋,昂首闊步走出電梯。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辦公室,唐佳妮都還沒坐下來,就見寶琳神秘兮兮地晃了進來,「言老師早安!我和佳妮說個話喔!」她很有禮貌地先打招呼。
「怎麼了?」唐佳妮問著,寶琳有點興奮過頭。
她刻意壓低音量,但實在太開心了,所以有些壓不住,「佳妮,來來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某人出現後,她的人生里就沒有所謂的「好消息」。
「記不記得上回我們和‘京大證券’聯誼時,有位黃先生整個晚上不顧你冷臉,一直找話題跟你聊天,最後想送你回家,還你被拒絕嗎?」
沒印象,「然後呢?」
「‘京大證券’的主辦人找上我們的主辦人,說那位黃先生對你一見鐘情,透過主辦人詢問你的電話,想邀你一起晚餐。呵,你走運了,佳妮,那位黃先生,居然是‘京大證券’城中分公司的總經理,整個分公司職位就屬他最大,听說他還是股市有名的躁盤手,身價好幾億!這麼好的機會,想也知道你應該好好把握,所以姊姊我立刻幫你答應下來,今天晚上八點,全台北最有名的法國西餐廳——‘巴黎香榭’,你一定要準時到喔!」
唐佳妮瞪大眼,「寶琳姊姊,我不要再談戀愛了!」一次經驗就夠了,愛情雖美雖燦爛,會讓人笑,但傷起人來,比千刀萬剮還要痛。
「先認識認識咩,又不是要你馬上跟他交往,你不要太害怕!」
「可是——」
寶琳拍著佳妮的手心,「沒什麼好怕的,他人不錯,我們都幫你調查過了,你就當去嘗鮮,‘巴黎香榭’的法國料理可是要灑大錢才能吃得到的!」
唐佳妮面有難色。老實說,她根本沒意願去,「寶琳姊姊,我都不知道我八點能不能下班——」
「那,可以跟老板說你有事要先走嗎?」
寶琳瞄著老板,刻意壓低音量,唐佳妮順著寶琳的目光瞟向前方的言牧仁,他繃著臉,看到她的注視後,立刻扯扯嘴角,一臉譏嘲和挑釁,像是料準她沒膽和別的男人吃飯——
呿,什麼跟什麼嘛,有什麼好怕的?顯然他一定听到寶琳說的話了,這麼說來,如果她不去,只會讓她在他面前矮一截!
「好,我會去。」唐佳妮賭氣地答應下來。
「太好了!」寶琳大樂,「瞧你最近瘦成這樣,你是應該好好補一下才對。胃還在悶嗎?」
「嗯。」
「還好吧?」
唐佳妮聳聳肩,「我好像和胃悶共存,慢慢習慣這種感覺了。」
「哈,那就這樣嘍,早點回家換件漂亮的衣服,我明天等你告訴我好消息喔!我先出去了,中午吃飯再聊。」
唐佳妮微笑點頭,目送寶琳離開。辦公室恢復安靜無聲的狀態。
「約會?」
「是啊。」
「所有如果我是個貼心的主管,應該早點讓你回家做準備嘍?」
「如果你不反對,我當然樂于接受。」
「你不認為自己已經名花有主嗎?」
她譏笑,「我有嗎?」
「你原本有。」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現在沒有。」
「證券分公司的總經理?听起來好像不錯。」
她但笑不語。
「我的助理小姐,說說看,你認為是設計師好還是總經理好?」
他問了一個白痴問題,表情嚴肅,難看得像踩到狗大便。
唐佳妮冷冷一笑,「對我而言,只要真心相對,總經理、設計師,還是美術老師、森林巡守員都是一樣!」
她反將他一軍,暗暗指控他沒有付出真心。
言牧仁冷下臉,「誰都不想要自己的真心被利用。」
夠了!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去泡茶。」
她離開辦公室,言牧仁看著她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一股悶氣聚集在胸口,遲遲不散。
山上放暑假是一回事,雖說每年這個時候是他一年里最清閑的日子,但還不至于清閑到下山當學長的職務代理人,或者找人吵架。
她離開後,房子變得無比地空虛,像是突然空曠了兩倍、寂寞了無數倍,他住在那間屋子四年,頭一次有這種感覺,他覺得好笑、不可思議,但孤獨排山倒海般地涌了過來,讓他苦悶得喘不過氣。
那一段日子,他總是呆站在屋子的中央,視線所及之處,腦子里自然就會浮現她當時正在那里做什麼……
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的沖動,後悔當時不該讓她下山,就算她是有目的才接近他,那又如何?老吳說的對,明明愛她,就算被她利用一下又怎樣?他到底在堅持什麼?
于是,他瘋了似地搜尋著她的足跡,饑渴地找出她存在時的每段記憶,然後用這些回憶折磨自己,直到再也受不了的那一天,他決定暫別自己所喜愛的生活,回到台北的住處。
和學長聯絡後,知道她去故宮提案,他一刻都不能等,驅車直奔故宮。但真的見到了她,她的落落寡歡,她的清瘦和萎靡不振,她的嘴角失去笑容,她的眼眸中沒了光彩,每一個改變,就像一把利刃刺著他的心……
時間一分一分過,中午時間到,唐佳妮拿起皮包正要走出辦公室,他叫住了她——
「要去哪?」
「吃飯。」
「和你的好同事?」
「她的名字叫寶琳。」
「不準去。」言牧仁完全不想讓佳妮和那個寶琳再有任何接觸,如果有什麼好對象,就留給寶琳她自己吧!
「言先生,容我提醒你,現在是吃飯時間。」
「所以我陪你去吃飯!」
就這樣,唐佳妮被他抓去陪吃飯,他一臉古怪,像是正在計劃著什麼事,一頓飯吃下來,吃得唐佳妮心驚膽跳。
「你一定要這樣看著我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不喜歡嗎?」
她用力點頭,「不喜歡。」
他冷冷一笑,「半個月前,你還不討厭我這樣看你,事實上是很喜歡。」
唐佳妮學著他的冷笑,「請問‘溫柔專注’和‘芒刺在背’可以相提並論嗎?」
反正,兩人的用餐氣氛很僵,只要有人說錯話,就會立刻被反將一軍,搞得吃頓飯像腦筋急轉彎一樣。
午休結束,下午排著滿滿的會議,沒時間讓他們大眼瞪小眼。下班時間六點一到,寶琳一直拔內線電話進來,要她注意時間,別忘了八點的晚餐約會。
時間差不多,言牧仁正在會客室會客,這是一個絕佳的落跑機會,和他大眼瞪小眼比耐力,倒不如她赴約去吃法國料理!
唐佳妮將桌面收一收,拿了皮包就往外沖,直到來到公司樓下。她仰起頭,綻開笑,喔喔喔——久違了,自由。
為了不要重蹈覆轍,她不搭公車也不搭捷運,直接叫了輛計程車回到自己的租屋處。她洗了個澡,沖去今天上班的霉氣,換了件白色的細肩帶洋裝,上了淡妝,將長長的頭發梳得光亮滑順。最後,她披上絲綢披巾,穿上細跟涼鞋,拿了小巧的晚宴包,打開門正要出門,卻讓佇立在門口的男人狠狠嚇一跳。
「你怎麼會在這?「唐佳妮瞪著他。他臉色鐵青,一副風塵僕僕,像一路飆車過來一樣,白襯衫有三顆鈕扣沒扣,沒禮貌地展現他結實的胸膛,他的頭發亂糟糟的,和這些天以來的衣冠楚楚完全不一樣。
「員工資料卡有你的地址!」
言牧仁狼狽地瞪著她一身的精心裝扮。白色的細肩帶洋裝展露出十足的女人味,低胸的設計勾勒出她引人遐思的誘人溝壑,她白皙的皮膚水女敕柔軟,像出水芙蓉般地細致,柔順的長發披在肩上,勾魂的杏眼,紅女敕的雙唇——
言牧仁怞了口氣,雙拳緊握,恨不得此刻就將她帶回山上,從此與世隔絕,不讓別的男人覬覦她的美好!
「你就穿這樣要跟別的男人出去約會?」他控訴著,氣到胸口倏地一陣絞痛。
「你干麼來我家?」唐佳妮怒瞪著他。他真像個陰魂不散的鬼魂!
「我問你,你就穿這樣要跟別的男人出去約會?」
她下巴一昂,「這不關你的事!」
他氣到快腦中風,指著她低胸洋裝展現的性感美好,「什麼叫不關我的事,你是我的人!我不準你穿這麼性感和別的男人吃飯!」
他激昂的佔有欲,震蕩了唐佳妮的心湖。她紅著臉辯駁,「你,你——我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為什麼這該死的男人隨便說幾句話,竟然還是可以讓她心里飄飄然的,很害羞,也很開心?喔,天啊!她在想什麼啊?
「沒關系」三個字徹底把言牧仁給惹火了。如果沒關系,他不用夜夜思念她而無法成眠,也不用為了她,再回到都市,更不會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離不開她!
言牧仁怒不可遏,像只地盤被侵入的暴怒公獅,「我們不可能沒關系!你忘了嗎?在山上,我們共度多少個甜蜜的夜晚——」
「四個!」她毫無畏懼,大聲回應。
他冷笑,「佳妮,四個夜晚,不代表只做了四次!我是這個世界上跟你最親密的男人,不可能說沒關系就沒關系!」
這下換她冷笑,「更正錯誤永遠不晚,我現在就要去約會,我要找一個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人,他不會凶我,不會誤會我——」
然後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言牧仁以駭人的氣勢將她攫入懷中,炎熱的唇狂霸地吻住她。
她掙扎著,「放開我——」
他抵著她的唇,沙啞地說︰「如果我能放開你,我的心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她凝視著他,一陣酸意忽地涌上,淚懸在眼眶中,「你會痛苦?我以為這就是你想要的——」這算什麼,先是那樣無情地傷害她,現在卻又克制不了似地說他因為她而痛苦?
最苦的是,她的心還是會為了他的一言一語,而熱烈地跳動著。
他將她拉近,她柔軟的胸抵著他的胸膛,他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像吻著世界上最珍貴、嬌弱的一朵花。
他的唇熾熱地貼在她細膩的肌膚上,一手托著她的腰際,讓她更貼近自己。
「我想你。」
他慢慢放開她,眸子閃閃發亮,他退至大門前,將門鎖上,然後動手褪去自己的襯衫……
唐佳妮望著他,呼吸像梗在喉嚨中,她討厭自己無法徹底地推開他,還受他吸引,對即將要發生的事,有些微的恐懼,也有期待,心跳狂飆著……
他舉起手,按住她的頸後,俯首深深地吻她。兩人幾乎同時間發出滿足地嘆息,他打橫抱起她,走到套房後方的大床。他將她輕放在床上,兩人像中了魔咒一般,凝視著彼此,急切地月兌著對方的衣服。他推開她細肩帶的洋裝,洋裝滑落至她的肩頭,他解開她無肩帶的內衣,她美麗的身體展現他眼前。
他深深地、滿足地嘆了口氣,親吻著她的身體,大掌往下探索,「我不信你不想我。」
被說中心事,唐佳妮逞強地別過臉,「不,我才不想你——」
「真的?」
他挑著眉,壞心眼地以手試探她的耐性,她咬著唇,禁不住地扭動著自己,弓著腰仰向他。
一陣塊感直沖腦門,唐佳妮的指甲劃過他的背,她聲吟著,忘情地扭動著身體,索求更多更多……
言牧仁凝視著她雙頰酡紅,意亂情迷的模樣,滿意的神情流露在他臉上。
「想我嗎?」他問,俯頭抵著她的唇。
「我——」
不等她的回覆,他傾身深深吻住了她,舌頭輕巧地攫住她的。她輕呼一聲,回應著他的索求,感覺身體內的熱流快速凝聚。
「承認你想我吧……」
她扭動起來,身子弓向他,她以動作承認自己的思念,渴望他灼熱的佔有。
「我愛你……」
唐佳妮在激情中漸漸失去了自己,她的防御瓦解,她梗著呼吸尖叫,「我愛你——」她吶喊著,同時達到高潮。
結束時,他們在沉默中擁著彼此,她僵硬地躺在他懷里,言牧仁她柔美地縴腰。
「你說你愛我。」他的語氣近乎得意。
她愛他?他輕柔的吻印在她的肩膀上,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地想要、需要她愛他。
但唐佳妮很挫敗,就好像戰敗國割地賠款的心情一樣。她怎麼可以承認自己喜歡他呢?在事情還沒明朗、心中的結還沒解開之前,泄漏自己心底最深的情感只會讓他太得意。再怎麼說,他都是胡亂誤解自己的大壞人,她當然不想讓他太得意!
「既然你愛我,那就好辦了。」
她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他大笑,像擁有全世界一樣,「既然你愛我,那有沒有利用我,或者是刻意接近我就沒那麼重要了。」
唐佳妮愣住,月復部像被捅了一刀,狠狠一縮。
她閉上眼,感覺世界在她眼前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