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設計工作室。
唐佳妮站在公司門口的門牌前發呆。
同事寶琳經過,立刻停下來捉弄她一番。「很驕傲吧?這塊‘看板’等于是你救回來的。」
唐佳妮眨眨眼回過神。「這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那天,她搭便車回到台北租屋處,行李才剛整理完,就接到老板的電話,激動地恭喜她又完成了一件艱巨的任務,她才明白,她前腳剛離開,言牧仁隨即將她刻意遺忘的光碟片,交給剛好上山送信的郵差,再轉交山下的快遞公司送到工作室,老板接到光碟片後,狂喜的心情筆墨難以形容。
「怎麼會沒關系?你現在可是‘牧人’的女英雄呢!」
「不,我寧願和我完全沒關系……」
她邁開腳步走進公司,神情雖然看似平靜,但心底卻是灰色的。
就算她回到都市,恢復過去的生活,但只要看到公司的名字,大到門上的門牌,小到信封上的logo,都能讓她憶起在宜蘭山上那十二天的生活……
或許,是她離得不夠遠,要忘記那個男人,是不是應該干脆離開這間公司?
「對了,今天的提案你準備得如何?」寶琳關心地問。
唐佳妮聳聳肩。「老板說這次的提案很重要,不能有半點疏失,所以後制作業全交給洋洋負責。」
這樣很好,這樣她就不會觸景傷情,她打從心底不願再和他有半點牽扯,他的那番話,毀了她的真心。
「哇,真好,那你要不要請假?我們下午去喝下午茶?」
真是誘人的計劃,她也想在暖陽的午後,喝咖啡、吃點心,放松心情,但……
「不行,老板說他包得像木乃伊,不適合參加提案,所以要我和洋洋一起參加今天的會議。」
寶琳嗤之以鼻。「哼,我倒覺得他是怕故宮的人刁難他,所以干脆留在公司比較安全!」
唐佳妮扯扯嘴角。「反正,總之就是我和洋洋會去故宮,我只希望不要像上回一樣,被批到臭頭回來就好。」
「不會的,今天的東西可是大師出手,非同凡響!」寶琳俏皮地眨眨眼,安慰好友。
「謝謝。」
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區。
下午一點,唐佳妮和洋洋搭乘計程車前往外雙溪故宮。
下午一點半,兩人抵達故宮會議室。兩點,與會人員全部入座,提案正式開始,洋洋上台。
言牧仁的作品果然不同凡響,東西一拿出來,立即得到滿座的驚呼和贊嘆,唐佳妮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件傷口,驚嘆不已。
言牧仁的作品,西方的華麗中又帶著濃烈的東方味道,矛盾卻又意外地融合,不僅恰到好處地切合客戶的主題,不會過于奢華,卻又畫龍點楮地展現質感。
這真的是兩天內就完成的作品?放下對他的恩怨,唐佳妮看得雙眼發亮,想鼓掌叫好。
洋洋耐心地每一頁、每一頁介紹,搭配幻燈片和紙樣的介紹,故宮審議人員的臉上都掛著滿意的微笑,完全不像上回,一臉的不耐煩。
會議很順利地進行,洋洋愈說愈有自信,正當她和洋洋都覺得今天一定可以圓滿地畫下句點時,洋洋基于尊重和禮貌,問了一個致命性的問題——
「請問各位是否有其他疑問?」
結果,故宮的審議人員提出一個問題。「首先我代表故宮,感謝‘牧人’的協助,帶給我們這麼一個具有震撼力的作品,完美地呈現我們想要的感覺。這是一個非常完整的作品,所以我們很想知道,這件作品的故事、靈感的來源,能請設計師和我們分享嗎?」
洋洋一愣。她可以就言牧仁給的東西,和工作室的設計師分享意見,和李先生討論後,完成加工後制,但她沒辦法由作品中看透原作者的心,所以肯定沒故事可以分享……
「故事喔……」洋洋臉都快綠了,她求救地望向唐佳妮。「故事喔……」
唐佳妮面有難色。她根本沒參與過程,甚至在他閉關創作時,他們還陷入空前絕後的冷戰中,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知道靈感從何而來。
「呃,這個故事喔……」洋洋想破頭,卻一個字也掰不出來。太倉卒了,說謊也要時間打草稿啊!
「你不是原創設計師?」審議人員皺著眉頭問。
事到如今,洋洋也只能硬著頭皮坦承。「是的,我不是……我不是原創設計師。」
「那原創設計師今天怎麼沒出席?」
「呃,原創設計師今天怎麼沒出席……呃,怎麼沒出席……」
眼看著洋洋只能重復問題,無法解釋清楚,審議人員的表情愈來愈凝重,愈來愈不信任——
「你們這個不會是外包的吧?」
洋洋瞠目結舌。這可是天大的誤解!
她驚喊︰「不!當然不是!這位原創設計師是言牧仁老師,各位光听名字就知道言老師是‘牧人’的開國元老,所以絕對不是外包的!」
「‘牧人’工作室老板不是李先生嗎?」
洋洋冷汗直流。「呃,言先生才是幕後大老板,大老板……」
「那既然是大老板,這麼重要的案子不是更要自己出席才對?難道你們大老板不重視故宮這次的企劃案?!」
洋洋著急得音量也提高了。「當然不是!就是因為言老師很重視故宮這次跨國借展的大企劃,我們唐小姐才會專程上山請言老師完成傷口,您們一向是我們最重視的客人,真的!」
「可是,言先生沒有出席卻是事實啊!」
「呃,也對啦,只是言老師一向不喜歡這種公開場合——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言老師剛好沒空——喔,不不不,言老師——」
只見洋洋愈描愈黑,審議人員也跟著臉色愈來愈黑,唐佳妮只能站上火線。
她站起來,態度有禮穩重。「不好意思,請容我向各位解釋,目前言牧仁老師正在宜蘭山區參加樹木護育的工作不克前來。這些年來,言老師有感于我們所使用的紙張,都直接沖擊到林木的生命,因此在四年前,便進入宜蘭山區加入這個深具意義的團隊。因為任務在身,所以言老師無法下山親自向各位介紹他的傷口,在此我代表言牧仁老師以及‘牧人’工作室向各位說聲抱歉。」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又觸動人心,只是審議人員都是專門刁難別人的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接受她的解釋?
「那,就等言老師下山再補提案了。」
洋洋快嚇死了,沒業主的同意,後續要怎麼進行啊?「可是那樣的話,整個後續動作都會延誤,鐵定會拖延到最後的完成日……」
審議人員完全不在乎他們的決定會影響多少事。「要不然,你們就叫你們言老師目台北一趟嘛!雪山隧道都開通了,宜蘭到台北很快的。」
他們簡直是強人所難,只要傷口符合他們的需求就夠了,犯不著一定要听靈感故事啊!
人人都說搞藝術的有氣質,她進入這一行後才完全明白,從事藝術工作的人才是最龜毛,最難搞的人!他們有一堆旁人無法理解的堅持,審議小組是一例,她老板是一例,言牧仁更是最佳的例子!
「但是,言老師目前人在深山,我們不好和他聯系……」
「那你們就盡力吧,我們想了解創作的起源,少了這個,今天的提案,你們很難過關。」
正當洋洋和唐佳妮騎虎難下,眼看著提案又要破局時,情勢突然有了大逆轉——
會議室走進一名高大的男子,唐佳妮背對著門口,正在低頭思考,所以並未立刻發現這名闖入者。
他走到最前方,帶著最自信的淺笑,向各位介紹——
「各位好,讓大家久等了,我是言牧仁。」
唐佳妮錯愕地抬起頭。初見他的一剎那,她以為她的世界瞬間墜落,感覺自己搖搖欲墜。她慘白著臉,驚恐地看著他。
他怎麼來了?這是唯一的疑問。誰有能耐能將他請下山?
而且言牧仁的模樣有重大的變化。沒有大胡子,沒有野人的形象,他像個走在時尚尖端、帥氣又具個人風格的設計師,五官深邃,身形高大挺拔,簡單的白襯衫上印著LV經典織紋,合身的黑色休閑褲出自同一品牌,他一出場,就是全場的焦點。
洋洋感動地垂著淚。
「歡迎你,言先生。」審議人員起身歡迎,早早屈服于言牧仁的氣勢,滿意的笑容再度回到臉上,甚至更燦爛。
「抱歉,讓大家久等。」
「別這麼說,您的東西讓我們耳目一新!」
「您客氣了,提案原來就是我該做的。」
「哪里,我們等的就是言教師的東西啊!」
于是,言牧仁很快進入主題,他以自信、沉穩的態度,說明創作的源頭及想法,並順勢帶入故宮的企劃案,重新介紹自己的作品,補足洋洋先前不足的部分,讓客戶大為滿意。
提案會議結束,合約正式成立,後續工作可以從今天開始進行。
一行人走出故宮,洋洋恭恭敬敬地跟在言牧仁身旁,眼神、臉上都是滿滿的崇拜。
「言老師,您能回來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好崇拜您呢!您是我們教戰手冊里頭的傳奇人物!這一次,請您一定要多留在台北幾天,我們才能和您請益。喔,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我有幸能看到您的提案,真是太棒,太引人矚目了,完全直入重點,毫不拖泥帶水!要是公司其他的設計師知道,一定會羨慕死我了!」
言牧仁只是微笑沒回應,唐佳妮听著洋洋興高采烈的贊美,跟在他們身後,保持一定的距離。感覺好奇怪,她暗自思量著眼前別扭的情況,曾經擁有親密關系的男女朋友,曾經互許終生的情人,在一次莫名其妙的指控後分手,變成陌生人,感覺夠怪吧!
相較于人家的亮眼,她平淡得像只路邊沒人注意的小麻雀,回到台北的半個月後,她就開始鬧胃悶,每天悶得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又忙到沒時間看醫生,體重狂跌五公斤,女同事們紛紛探問她是不是有什麼減肥秘方,根本不知她的痛苦。男人欺負她,連胃也欺負她,她心情糟糕透頂。
她思緒洶涌,腦子里胡思亂想,自憐自艾,回過神後才發現她竟跟著他們來到停車場。
「停車場?」唐佳妮皺著眉頭。
「佳妮,我們不用搭計程車了,言老師要和我們一起回公司。」
老實說,她寧願自己搭車。佳妮暗嘆了口氣。「喔。」
言牧仁淡淡地看著她。「佳妮看來不太開心。」
唐佳妮抱著資料夾,硬扯著笑。「會嗎?今天的提案多虧言老師幫忙,我們才能大逆轉成功,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開心呢?」
「高興的話要有笑容,你是皮笑肉不笑。」
她深吸口氣,硬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謝謝老師的指導,下次我會注意。」
言牧仁眸心一黯,用力開啟車門,洋洋坐在副駕駛座,唐佳妮坐在後座,BMW有如箭矢般沖了出去。
大胡子不見了,變成年輕至少十歲的大帥哥。
舊襯衫、舊牛仔褲不見了,變成一身名牌的時尚男模。
耐用好躁的休旅車不見了,變成讓每個男人流口水的BMW。
像雨後草地的清新氣息也不見了,變成渾身都是古龍水味道的臭男人!
他不是環保義工,不是巡守義工,也不是部落小學,國中的美術老師,他恢復他四年前的身分,是設計界舉足輕重的平面設計師。
什麼都不對了,什麼都不一樣了,莫非那十二天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場夢,還是眼前的言牧仁並非她所認識的言牧仁,山上那個把她傷得體無完膚的言牧仁,是現在正在開車的言牧仁的兄弟,他們並非同一個人……
反正,什麼都亂了。
唐佳妮雙臂環胸,手撐著下顎,咬著唇,視線落在車窗外。
她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里,完全沒注意到言牧仁正透過車內的後視鏡凝視著她,很深刻,很沉重,也很思念。
回到公司,坐在輪椅上讓自家佣人推來推去的李正旭,一看到公司的救世主出現,表情簡直就像中了大樂透一樣興奮。要不是四肢打著石膏,不然他還真想給學弟一個熱情且充滿感激的大擁抱!
「牧仁啊牧仁——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學長的!你絕對不會拋下學長不管,自己在山上逍遙!你果然回來了,嗚嗚嗚——你果然回來了!」
李正旭感動地哭了,淚水鼻水交織在臉上,工作室里的人全跑出來歡迎他們的救世主。
「學長,部落學校放暑假,樹木養護區夏天水氣不夠,先暫停,山林巡守暑假有許多大學生幫忙,我會下山不是因為想你,而是因為在山上沒事做。」
跟在後頭的唐佳妮听到他的答案,也解答了她心里的疑問。
李正旭哇哇叫︰「你這個人就是臉皮薄,想我就想我,干麼客氣!來來來,到我辦公室坐,佳妮,幫大老板泡壺好茶,對了,蛋糕,我們巷口蛋糕店的起司蛋糕是人間第一美味,你在山上絕對吃不到,佳妮,幫大老板買塊好吃的蛋糕——」
「公司沒有小妹嗎?」言牧仁忽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原本熱鬧的氣氛頓時降到冰點,所有人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清楚大老板怎麼動怒了?
李正旭繼續打哈哈。他這個學弟就是這樣,凡事都看得太認真了!
「公司當然有小妹啊,只是牧仁啊,佳妮泡的茶才夠味道,小妹火候還沒到,你是我重要的救命恩人,我當然要給你最好的嘍!」
他在氣什麼?
哼,反正她只是個「為了工作可以作踐自己的女人」。所以,他應該慶幸有人可以幫他折磨她才對!
「我去泡茶!」
「我去買蛋糕!」洋洋自告奮勇。
所有人鳥獸散,只留下大老板言牧仁和木乃伊李正旭笑眼對冷眼。
唐佳妮沖進茶水間時,寶琳好奇地晃了進來,倚靠在流理台邊,笑看著好友泡茶。
「我們的大老板是個大帥哥耶,真是咱們設計界之光啊,你說對不對啊?佳妮妹妹。」
「那又如何?」
「我很好奇啊,你和這麼一個大帥哥在山上孤男寡女共處了十二天,難道都沒有產生什麼化學火花嗎?」
有。
當然有。
他說過他愛她,他還求過婚呢!他曾經是她的男人,她的世界,不過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沒,我花了十二天游說他親自出馬,陪種樹,陪當老師,陪巡山,忙到上氣不接下氣了,哪來什麼化學火花?」
寶琳點點頭。「有道理,他看起來好冷喔。如果有火花,你們不會這麼冷淡對不對?」
「聰明的寶琳姊姊。」唐佳妮垂下眼簾,掩飾眸心中的傷,她端起茶盤。
寶琳嘆了口氣。「可惜了一枚大帥哥。」
唐佳妮停下腳步。「相信我,他在山上絕對不帥,只是個留著大胡子的野人。」
卻是她愛的山林野人。她在想,如果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這個衣冠楚楚的大帥哥,而是那個大胡子呢?
她還能保持現在的平靜嗎?
她不知道。
唐佳妮端著茶盤來到老板辦公室。
她穩住自己,冷靜地倒茶。
她感覺得到他的注視,雖然和溫柔扯不上邊,但,言牧仁就是言牧仁,不管有沒有胡子,不管他變成怎樣,不管他傷她有多深,他還是她心里的他。見了他,她怎能平靜?她只想找個安靜的角落,抱著自己痛哭!
「學弟,暑假放兩個月,你就回來幫我兩個月吧!否則我這個樣子,每天外佣帶著跑,小孩的起居也沒有照顧,我在這里什麼事也不能做,只能在旁邊看得心里干焦急,你來我就放心了,兩個月後,等我手腳的石膏拆掉,你要留下來或回山上去都隨你開心。」
言牧仁看著眼前的唐佳妮,她整個瘦了一圈,原本清亮的眸子變得黯淡無光。他以為她應該很開心的,畢竟是她替公司要到他的創作,她應該像個女英雄,在公司呼風喚雨,甚至應該朝獨當一面的設計師更邁進一步,而不是個還任由老板呼來喚去的助理——
她不開心,像朵萎靡不振的小花。
言牧仁深吸一口氣,拳頭收緊。
「我需要一個助理。」他說。
李正旭大樂。「好啊好啊,有什麼問題,洋洋可以嗎?她很優秀的,我很看好她的前途,她跟在你身邊做事,一定能進步神速。」
「我要佳妮。」他宣布。
唐佳妮整個人狠狠震了下,她瞪著他,空洞的眼底有滿滿的驚惶。
李正旭面有難色。「佳妮太女敕了,怕東西學不來說……」
「我是要助理,不是要接班人。」
唐佳妮急著拒絕。「老板,我不適合的,我和言先生在山上相處得不算融洽,我幫不了他的,還是洋洋比較合適——」
然後,她頓住了,他冰冷的注視打斷了她的拒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不算融洽?」他低沉壓抑的嗓音,像是由地底傳出來似的。「我怎麼記得我們相處甚歡呢?佳妮,你的話太傷我的心。」
她咬著唇看他。不,說什麼她都不能和他共事,她會瘋掉!
「言先生,事實證明,你我有不同的認知,當你的助理,恐怕會造成你的困擾。」
言牧仁不動如山,鎮定地看著她掙扎。「不會,我不覺得是困擾。」
我會!
「況且,我手邊還有一些尚未結束的案子。」
他聳肩。「我不是會虐待助理的設計師,我會給你時間,讓你完成你原本的工作。」
你是,你是精神虐待!
「但洋洋比較合適說……」李正旭不放棄。
「對,洋洋很合適,她超有想法的。」唐佳妮接著說。
「謝謝兩位的關心,我只要她。」言牧仁凝視她的目光,從見到她之後,不曾離開。
他看著她,說他要她,就算語氣冷淡公式化,還是足以讓她心跳狂飆。爭氣點啊,唐佳妮!這個男人不要你,瞧不起你,你還在乎他做什麼?!
她深吸口氣。「你存心和我耗上了?」
「對。」
「你不喜歡我!」她的眼淚沒用地懸在眼眶里。
「我公私分明,不會把私人恩怨帶到公事上,我相信你和我一樣,我們都是對工作有企圖心的人。」
他話中有話,分明是反將她一軍。當初他就是指責她對工作的企圖心,才會「以身相許」,企圖說服他下山。
無理指控的人是他,不相信她的人也是他。她除了怨,還有什麼?又能如何?
她輕嘲,「反正你就是要讓我不好過就是了。」
「佳妮!」李正旭出聲警告助理的出言不遜。
言牧仁淡淡聳肩。「我無所謂。」
「好。我會讓你知道,柿子絕對不能挑硬的吃。」她勇敢地迎視他,嗓音因為壓抑情緒而沙啞。
「我拭目以待。」
兩人相視,戰火再度點燃。這回,一個有怨,一個有憤,情況會如何發展?兩人刻意壓抑思念,卻又必須裝得冷漠無情,事情變得更加詭異。
唐佳妮只知道,她必須把持住,不能再度為他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