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愛凰淺淺一笑,「愛龍,你怎麼了,怎麼一直看著我?」
她正在登記還需要購買的物品,卻每回一抬頭,總看到她妹妹望著她。
展愛龍緩緩搖頭,低頭繼續做事,把一些包裝拆卸,擺上飾品。「……姐,你說,他去出差,明天回來是嗎?」
展愛凰一愣,望了她一眼,「嗯,是啊。」
展愛龍眉間的紋路更深。司天弈在台灣和美國之間來來去去,就是她姐姐在兩個家之間游走的原因,如果這還不能證實,那麼從師妍妍去問過「三巨」的人,司天弈的回來時間,和這兩天司天弈的確出差了,在明天回來——這就足夠證明司天弈的確就是她姐姐愛著的那個男人了。
難怪……難怪她總是收下禮物,明明不愛那些東西,卻從來不肯對那個男人說。本來她只猜想,那個男人大概是太忙碌,所以總是以禮物彌補他無法陪伴姐姐的虧欠,她以為姐姐收下那些禮物,是不想讓那個男人心里太難過——她把一切想得太單純,只因為她姐姐本來就是一個很單純又總是為人著想的人……為什麼會去踫上司天弈?明明知道司天弈是什麼樣的男人,姐姐她為什麼呢?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透。
她想問的,但師妍妍阻止她了。
早上,她和師妍妍談出了一個結果……
師妍妍對她說︰「司天弈不是死纏不放的人,他更不會去踫一個會對他認真執著的女人,他玩歸玩,他只選擇能玩的對象,我見過你姐姐幾次,也知道她不是那樣的女人,我想你姐姐是愛上他了,他們之間也許有某種協議是我們不知道的,否則,司天弈不可能還繼續在外頭拈花惹草,既然你姐姐始終不肯告訴你她交往的對象,那我想,你還是繼續裝做不知道比較好,免得你姐姐為難。」
「可是,司天弈根本不適合她,我想勸她放棄。」
「愛龍,女人一旦踫上愛情,那是無論你怎麼拉都拉不回來的,尤其是踫上司天弈這種男人。」師妍妍深深嘆了口氣,「我很不想長他威風,但是事實就是他的確有一股非常獨特的迷人魅力,能夠使女人甘願為他跳人愛情這深坑難以自拔。愛龍,你如果希望你姐姐離開他,那只有一個辦法——快刀斬亂麻。」
「……什麼意思?」
「司天弈起碼有個優點,他絕對不會讓一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留在他身邊。這戒指交給我,我會讓司天弈明白你姐姐為了他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師妍妍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展愛凰會不會因此恨她呢。
「……那樣一來,司天弈會離開姐姐嗎?」
「有兩個結局,一個是會……另外,往好的方向想,也許你姐姐的真情能夠感動浪子回頭,他終于肯把玫瑰種在家里了。」師妍妍沒有說出口的是,根據她對司天弈的了解,這個可能性是「隕石落下,地球那麼大,就剛好砸在她家的機率」。
「……不管是哪一個結局,都比讓我姐像現在這樣懸在半空,不上不下來得好。」展愛龍一向是個相當理智冷靜的人。
師妍妍也點點頭,「我會盡快讓司天弈來解決這一段感情的。」
展愛凰抬起頭,又逮到她妹妹對著她發怔的目光,她終于停下工作,「愛龍,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展愛龍一回神,望著她,她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姐……如果有一天,那個人要和你分手,你……會怎麼做?」
一顆心莫名地一刺,她不明白為什麼愛龍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但是想到有那麼一天,司天弈對她提出分手……
她對著展愛龍,淺淺一笑,「那就只有分手了……不是嗎?」
展愛龍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原來她姐姐從來不要她擔心,她如果真的能夠這麼瀟灑的離開司天弈,不會一再的背棄尊嚴……那麼深愛一個人,卻明知這個男人永遠不會只屬于自己,她卻還要裝做無所謂——讓她姐姐墜入如此痛苦的絕境,司天弈真的是很可惡!
一串清脆的音樂聲,打斷展愛龍的思緒,她瞧見姐姐拿起手機,似乎已經知道是誰打來的,很快的走到角落去……是司天弈吧,她猜。
「喂……」展愛凰背著身子,降低了音量,「嗯……好,我知道了……嗯……我也是……再見。」
展愛龍望著姐姐走了回來,臉上泛著淡淡的柔麗的光彩,「誰打來的?」
「是……他。他說要過兩天才能回來。」
「哦……」
好不容易,提前在早上把整個工作告一段落。
走出機場,他順便買了一盒限量的蛋糕。車里放著輕快的音樂,望著天氣如此晴朗,他已經開始期待一會兒到了禹天麒家,午飯過後,在貴妃椅上小睡片刻——
音樂停止,有人來了電話……
「司天弈,是我。」
他揚起嘴角,「親愛的,你是誰啊?」
「我是師妍妍!」切齒的聲音在整個車內回蕩。
司天弈淺淺一笑,「嗯,這聲音果真是唐夫人哩。」瞧她這聲音,不像來「拉客」的,那就可以安心了。這女人的聲音如果太親切,那他的荷包肯定又要失血了。
「這是在諷刺我嗎?不過我想,大概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對你張牙舞爪了,是吧,萬人迷?」
「是啊,所以對我來說,唐夫人真是相當珍貴的稀有動物。」
「司天弈!」
「唐夫人,你的聲音很清楚,別為了我扯破喉嚨,那我可是會很心疼的。」
「收起你的假好心!我打電話來,可不是要跟你吵架的!」
他低低的一笑,「那真是感激,有何貴事呢?」
「有件重要的事情,不過我得跟你當面談,你什麼時候有空?」
听她的聲音挺嚴肅。司天弈緩緩扯眉。這個吃錢機器該不是又想到什麼方法打算叫他吐錢吧?
「好吧,明天可以嗎?」
「好,那就明天……司天弈,如果在你身邊有個女人一直默默的在等你,你有可能回報她的感情嗎?」
听這口氣,好像在探口風……是怎麼回事?司天弈狐疑地挑眉,笑著說道︰「唐夫人,你該不會是結婚這麼久了,才突然發現對我的感情吧?我雖然一向很疼惜花朵,不過那是對路邊的可愛小花才不忍心拒絕,對于給人栽種過的已經開花結果過的過季的花——」
「司天弈!過氣的花得罪你啊!你這個自我膨脹的花色氣球!你就最好祈禱路邊的野花都沒有人去灑農藥,你小心給毒死了,我都不會去給你上香!」
砰!
听得出來,師妍妍是狠狠的摔上電話。不一會兒,輕快的音樂就吹散了那些還飄在車內的尖銳刺耳的音韻。
司天弈揚起了嘴角。提出那種問題,不管他怎麼回答,她都一定會氣得掛電話,他就不懂,她為什麼還要明知故問呢?
……他的身邊有這樣的女人嗎?那他可真不懂這個女人到底看上他什麼了,哈哈。
車子轉進一條私人道路,到了禹天麒家。
大門一開,他把車子停在廣場上,拎著那盒蛋糕打開車門。他下了車,臉上還帶著愉快的笑容。
「天弈。」
听見一個清柔的喜悅的聲音喚了他,不過這聲音不應該在這兒,他一定是產生幻听了,感覺自己有點可笑地望去
從拱門那兒,走出來一個縴麗的身影,她停在門前,正午的金色光芒灑在她迷人的笑臉上——
只是那麼一剎那,他仿佛狠狠的被甩了一巴掌,震驚和訝異的,不是看見她,而是她出現在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地方……望著愛凰,在內心迅速爬滿疑惑的當口,不安的暗影早已經籠罩全身。他的笑容僵了,腳底仿佛生了根似的難以移動……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的聲音輕得……仿佛希望自己是見鬼了!
「她來教我做菜。」禹天麒緩緩從展愛凰身後走出來,微攢著眉頭睇視司天弈,匆促的口氣里顯得有些窘迫。
「做菜!」禹天麒?
司天弈那毫不客氣的驚愕表情,令禹天麒的臉色更為難看,語氣有些火大了,「怎麼,不行嗎?」
「哈哈哈!」司天弈大笑了起來,望著眼前的兩人,他的瞳孔有些放大,止不住的狂笑,「你學做菜……這天當真要下紅雨了,哈哈哈……我看你當真是瘋了哩,嘻嘻嘻……」
「天弈?」他怎麼了……展愛凰發現他很奇怪,心里莫名罩了一層不安的疑雲。本來提早看見他回來,她是那麼高興兩人在這兒的巧遇。
禹天麒也狐疑地望著他反常的舉動。
司天弈笑著把蛋糕塞到他手上,「帶給你的,你們吃吧,我還得回公司一趟,我先走了。」
「……你不留下?」他真的很不對勁。禹天麒眯起了眼凝視他。
司天弈笑著轉身揮了揮手。「我想啊,不過老高在找我哩,我走了。」
他坐進車內,緊緊握著方向盤,在車內笑望著外頭兩人……緩緩開車離去。
車子上了馬路,他的笑容也消失了。
禹天麒喜歡上的人……愛凰?是愛凰?
糊涂!他怎麼會忽略了愛凰呢,他和禹天麒都認識的女人……是啊,還有展愛凰啊——禹天麒愛上的人是展愛凰!
猛力的踩下油門,仿佛想將一切拋在腦後,握著方向盤的指關節泛白,俊逸的臉龐緊繃著憤怒的青冷的線條!
展愛凰……是展愛凰!她居然敢玩弄他和禹天麒——該死!
「他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面對禹天麒的詢問,她只是全身莫名的冰冷。
從禹天麒那兒離開以後,她回到店里去,卻毫無心思工作,打了電話,司天弈也沒有回應,她提早離開店里,專程到超級市場去了一趟,買的都是司天弈愛吃的菜。
夕陽余暉,從通道的窗口灑進來,展愛凰提著菜,走出電梯,在門口停下來,從皮包里翻找鑰匙。她……一整個下午一直心神不寧,眼皮跳得厲害。
她打開門,提著菜正要到廚房去,她卻意外的看見司天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天弈,你回來啦?」一片橙色余光從他身後的玻璃帷幕灑落,他蹺腿而坐正好面對著她的方向,一時間反差的光線看不清他臉容。但是在家里看見他,卻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
「……玩得很開心?」
她走近他,才發現他迷人的眼神卻有著冰冷的光芒,揚起的嘴角帶著一抹冷冷的不善的笑意。
全身一僵,莫名的不安的感覺又在內心里延展開來。她停在他面前,茫然地望著他,
「天弈……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哼……哈……還真會裝——夠了!」他——掌憤怒的拍在旁邊的小茶幾,也同時幾乎震飛了她的魂魄。
「天弈……你……你在說什麼?」蒼白著一張臉,聲音在抖,一顆心裝了滿滿的慌亂和禁不起一嚇的虛弱。司天弈他從來不發脾氣的,這麼多年來他們還未曾真正的吵過一架。
「展愛凰——還要我坦白說?好!顯然是我給你的價碼不夠高,我送再多的禮物都滿足不了你,那也無所謂,你找上任何人都可以——為什麼是老禹!你明明知道老禹是個認真的人,你為什麼要找上他!」他站起來的高大的身軀和逼近的臉,幾乎讓她感覺他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她的臉色死白。
「……你說什麼?」她還不敢相信地閉了閉眼,顫抖著往後退了一步。他一定是對她開玩笑吧?可為什麼她全身冰冷?
她還想裝蒜!司天弈眯起眼,切齒怒道︰「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忘了我曾經說過老禹那房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去!今天你能進去,就表示你對他的意義非凡——這點!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一怔,一道激流從頭頂貫穿全身——她在剎那間仿佛被他的話給掐死了一樣!
「你是說……天麒……喜歡……我?」
司天弈冷哼了一聲笑,更一臉不屑——還想繼續裝傻!
她緊緊抓著手,難以置信的窘迫的目光鎖住了他,她想更明確的看清楚他的表情,但事實證明,他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這怎麼可能呢!禹天麒喜歡的——是他說,是他公司的人,怎麼會是她呢,他明明說是他公司的人……所以她才……怎麼會牽扯到她——
她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晃動的手急忙扶住沙發椅背,撐住自己發寒不已的身體。
一會兒,眼前暗影漸漸褪去,可是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他令她疼痛的表情。他的神色,鄙視的神色告訴她,他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臆測——她施了手段,玩弄他們兩人……而讓他在意的,卻不是他被玩弄,而是、而是……她不該找上他的好朋友……
眼淚緩緩的滑落,她不清的視線帶著滿滿的悲傷凝望他……一再一再的傷她的心,一點也不了解她,這樣的男人……為什麼她還愛?
他眯起眼,望著她復雜難辨又令他莫名心緊的神色——她憑什麼,憑什麼這樣看他?他並沒有說錯,更沒有誤會她……不是嗎?
「對啊……你從來都只當我是你的情人……」所以,她能對他奢求什麼呢?早就知道,他給不起她愛情和地久天長。兩人的關系,一直都建築在金錢的施受上面,這樣的關系……她怎麼能夠要求他的信任呢。
不怪他,不能怪他……怪她,一開始就錯了,是她,讓他們有了一個錯誤的開始。
心傷……從撕扯的疼痛到像死了的麻痹。
「天麒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從來沒有想去玩弄他的感情……總之,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把真話告訴你。」但是無論如何,她開不了口的是……她一直都只愛他而已。唯一想說又不能說的真話……她愛他……她愛他…
司天弈的神色相當凝重又嚴肅,用著迷惑的眼神把她看了又看。她當真不知道禹天麒的心意?真的不知道嗎?
……真的嗎?
真的是他錯怪她了嗎?
她的眼神,誠懇里又仿佛帶著復雜難辨的情緒的眼神,卻令他莫名心緊,所以他也迷惘了……不知道這眼神,是不是也是騙他的……兩個人過去親密恩愛的一幕幕,不停的在眼前嬉鬧而過。
她一直都好,對他很好,對別人很好,她的熱誠,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始終看不透她,對于她真正渴望的,她要的東西,他始終掌握不住,所以他一直在買更多的禮物取悅她,但是她似乎從來就不曾滿足過。
他並不在意在物質上對她付出更多,一直都認為她值得他的付出,一直以來,他都和她玩得很開心……
……她貪婪嗎?不,他不知道,她不是需索無度的女人,但也從來不會拒絕他給予得更多。但因為是他願意給予,這麼做,也同時減輕了他在感情上的負擔,他一直都很樂意與她分享他的財富,所以從來不曾去想過她到底真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如果,她真的不是存心玩弄他的好友,那麼,她和他之間,沒有對和錯,禹天麒喜歡上她……這才是癥結。
望著她,他迷惘了,茫然了……
「天弈?」望著他轉身的背影,她的心在哭泣,接下來的結局,她仿佛已經預見……
他真的再也沒有一句話,離開兩個人的公寓,接下來有好幾天,沒有再回來過。
她一個人守著兩人的公寓,等了好幾天。
石利文再也看不下去!
「‘天冰天飯’正要擴大店面,現在是正忙的時候,你為了那個小白臉整日失魂落魄,值得嗎?」
「……你有看到他嗎?」她望著他,眼里充滿期待。
石利文惱火的撇過頭去。「哼,你以為他像你一樣,會為了你把自己藏起來?人家早飛到大陸去工作了,他壓根就不在乎你!」
大陸……原來他去了大陸……
看著她一張慘白的臉,整個人仿佛缺乏善分枯萎的花,
石利文緊緊攢著眉頭,一把將她從沙發里拉起來。
「你再不振作一點,展愛龍就過來找你了!」
她一怔,緊緊抓著石利文的手臂,「別讓愛龍知道,我……再給我幾天時間,好嗎?」
「展愛凰!你該醒了吧?他現在已經打算要拋棄你了,你還賴在這里不走!一點也不像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骨氣了?」石利文用力搖晃她。
她如被雷打,狠狠的一擊,那麼準確的劈中她早巳疼痛不堪的傷口。
「……你真狠。」嘴角揚起苦澀的笑容,眼淚滾落了下來。她也是直到他離開才明白,她遠比自己想像來得更懦弱。
「……凰,你以前說過,你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活,就算你和司天弈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里,你也是因為和他在-起,你覺得快樂,你享受與他之間的那份感覺。因為他來來去去,從來就沒有影響到你的生活,所以我才相信你的話,難道這些話你是騙我的?」難道他一直以來所看到的,始終只有她堅強獨立的一面,連他也不曾真正了解過她?石利文眯起眼,
她避開了他的眼,他的詢問。
石利文放開了她,「我明白了,你沒有他不行——那你為什麼不讓他知道你沒有他會死!」他氣憤的大吼,極度看不慣她為了那種男人拼命犧牲奉獻的精神,「就是有你這種傻女人,才會造就出那種自私自利的男人!你真是笨得可以了!」
「利文!你夠了!」她的心已經夠殘破不堪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況且這根本不關你的事——」
「我愛你!」
他的吼聲幾乎震破她的耳膜,她瞪著他。
他濃眉糾結,卻一臉理直氣壯,炯炯的目光回瞪著她。
「……你別開玩笑了。」
「……凰,你眼里別只有司天弈一個男人了。」他轉身,走出大門,很快的離開了。
她呆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