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上的氣溫逐漸攀升到十多度,屋內還是放著暖氣,窗子關著。
二樓偏廳的門關上了,白無辰不耐煩地睇視江京鴻,兩個多月來他天天找事情來煩他。
「還有,關于擴廠問題——」
「夠了!你當代理人時怎麼處理事情,以後照舊,不需要事事來問我。」
「那怎麼行?現在是您當家,凡事還得主子您拿主意才是。」為了表示他的尊敬和景仰,即使主子「請坐」,他也還是在一旁站得筆直。
白無辰抱起胸膛,靠向椅背,「江京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腦袋里在想什麼?你以為讓我忙碌,鳳梅破就能夠平安無事嗎?」
他站在那兒,立刻擺出一臉無辜,「主子,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想法呢?如果你喜歡鳳小姐,那是她的福氣。」
「哼,我要一個女人,不見得需要喜歡上她才行。你可不要當我是君子,我不負責她將來的下場。」
江京鴻額際微微滲出冷汗,「主子……如果您對她做出什麼事來,日後她恢復記憶,若是因此事記恨……主子不擔心,她因此辜負前任主子所托,拋棄擔任使者的任務?」
白無辰眯眼瞅著他。他還敢不承認他認識鳳梅破……
「誰知道她還能不能恢復記憶?也許她一輩子就如此了,那我還不如及時行樂。」
一瞬間,他看見江京鴻滾動喉嚨,仿佛想說什麼,但連嘴巴都還未張開,就把話吞了回去。
「那如果……鳳小姐一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主子您打算怎麼辦?」
「等我玩膩了她,就把她送給克里斯好了。」
江京鴻一愣,注視著白無辰好半晌,才緩緩嘆了口氣,「主子,您這些話真的說給我听就好,千萬不要讓克里斯或鳳小姐听到了。」
耍這種冷酷的嘴皮子,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連他都听得冷汗直冒了。無心話可千萬不要給有心人听見了。
白無辰扯起眉頭.
「江京鴻,我倒忘了你是前任領導人特別指定的代理人,那就代表你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裝傻的功力一流,嘴巴閉得跟死人一樣緊。
「主子過獎了,您可是前任主子指定繼承他的領導人,在您面前我是小角色,不值一提。」他皮皮地笑道。
「你跟在他身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他考慮的繼承人卻不是你,偏偏還是一個毫無商業才能的音樂人。如果我與他有血親關系,那還說得過去,可惜我只是一個外姓人,甚至和他都說不上認識。江京鴻,你難道都不憎恨,不好奇你的前任主子究竟隱藏了何種秘密選上我……或者你已經知道?」
模清他的底細,舍棄旁敲側擊的方式,先是挑撥離間,話鋒一轉就把他拉為自己人。他的談話技術就跟他的鋼琴演奏一樣「扣人心弦」,他怎能說自己「不是商人的料」?江京鴻只萬分慶幸他果然沒有跟錯人。
「主子,還好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否則這下子我一定對您掏心挖肺了,您真不愧是被選上的人。」
白無辰冷眼掃著他一臉感動。他當真完全不知情,他這主子就換他當!這只狡猾的狐狸!
「江京鴻,有關記憶問題,我有熟識的醫生,目前人在美國。你想我該不該請他專程過來一趟?」
「主子熟識的醫生,肯定是信得過的人,那就不會有身分曝光和安全上的疑慮,真是太好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江京鴻那雙眼神迅速地掠過一抹興奮的光彩,隨即就笑了,忙不迭的點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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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他在這個島上度過冬天,一個季節早就過去了,等他發現,島上早已開滿了花。
時間,對他而言本來就已經不重要。
如果這群人想跟他耗,他也無所謂。
只不過……以為可以很快就解開的謎題,卻忽然擱在那兒了,就像心里扎了根刺。
白無辰走進客廳。寬闊挑高的格局,茶幾、邊櫃上都是一些有年代的擺飾品,白色沙發也是古董。
女佣菲莉一看見他回來,馬上跑過來,嘴巴一張,正要喊「老爺」。
白無辰掃她一眼,眼神里要她噤聲。
菲莉馬上捂住嘴巴,一雙眼楮會意的特別快,目光移向窗口那縴麗人影,笑了。
「我早應該想到這個辦法了,雖然看不見你們,但我可以看到照片啊。」她就坐在窗口的單人椅里,長發綁了兩條發辮,穿著一件針織薄衫,及膝百褶裙,清麗的臉蛋脂粉末施,正低頭忙著。
白無辰走近她,看見小茶幾上放了好多照片。照片上都是在這屋子里出入的人,從女佣,管家、護衛到工人,有許多她已經寫上名字。
「菲莉,這是誰?」她拿著照片遞到他面前來。
白無辰看了一眼,黑色短發,黃皮膚,年紀也許不到二十,他沒看過。
「菲莉?你還在嗎?」听不到回應,她張眼四處望。
白無辰瞥向遠處的女佣,點頭示意她過來回答。
「在,夫人。」菲莉馬上跑過來,看著照片里的人說︰「這是江森,就是早上下小心撞到夫人的那位園丁,他是園藝師傅江老伯的孫子。」
「啊,原來是他。」鳳梅破多看了照片好幾眼,深深嘆了口氣,「他還好嗎?我听到他慘叫了好幾聲。明明是我的錯,卻害他被罵又被打。」
「江老伯對孫子一向很嚴厲,尤其艾柏管家對夫人的事情都已經特別交代過了,是江森太不留神了。雖然現在天氣是暖和了,但噴泉那水多冷啊,如果夫人因此生病,他這回會被打得皮開肉綻。」
白無辰瞅著她。她早上跌到噴泉里了?
鳳梅破一听,隨即打冷顫。
菲莉還繼續說︰「中午吃飯時,江老伯還特別交代我多留意夫人您的身子,他還叫江森皮繃緊一點呢。」
「菲莉,你可千萬告訴江老伯我沒事。」
「是,夫人。」菲莉隨即窩心地笑了。
鳳梅破望著照片,又是一聲嘆息,在照片上寫了名字,拿起下一張。
「這是誰?」
「她是廚房的貝媽。」
「原來她這麼年輕啊,我听她聲音,以為她年紀會更大一些呢。長得真漂亮。」
白無辰拍拍女佣的肩膀,讓她離開。
「夫、夫人,我先去做事,待會兒再過來。」菲莉崇拜地多看了一眼俊逸又貴氣的主人,又看了夫人一眼。
「好。」鳳梅破伏身寫名字,一會兒忽然喃喃自語︰「就剩下他還沒有拍,希望他今天能夠早一點回來。」
他?……是指他嗎?白無辰在她對面椅子里坐下來,一張一張收起那些照片。
她寫好名字,忽然直盯著茶幾上的照片一張一張消失……
「菲莉,你還在?」
他扯起嘴角,沒有出聲。
她抬頭四處張望,思索了一會兒,這整個屋子里會捉弄她的只有一個……
「老公,是你回來了嗎?」
這一段時間,她倒是把「老公」叫得很習慣了。白無辰心不在焉地翻看手中那疊照片,略微扯眉。
前一陣子經過他信得過的醫生判斷,她的確是失憶了。
他也看到江京鴻一听醫生說找不到病因,無法為她治療,立刻就滿臉沮喪。
江京鴻看起來倒是比他還希望她盡快好起來月兌離他的「魔掌」……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執意要他扮演她的假丈夫?難道真如他所說只是為了確保她性命安全,他們彼此真的不認識,沒有共謀關系?
白無辰眯起了眼。隨著時間拉長,每個人的表現都往他不可預想的方向發展,他因此陷入更深的謎團之中。
「老公……是不是你?」她起身,模到他身邊來了。
他瞅著她,她就像只小狗,湊近他聞了聞,眼里隨即有了光彩,美麗的臉上化開了溫柔笑容。
「你沒出聲,我也知道是你。」她模索著拉住他的手。
「我有體味嗎?」他扯起眉頭。
她笑著搖頭,「你有一種清爽干淨的味道。」
那別人呢?她都用這種方式判斷她身邊是什麼人?
「你喜歡嗎?」他任她握著手,反正她最多就只會握他的手,從來就不敢再進一步。
她很快臉就紅了,一臉嬌羞,猶豫,最後點了點頭。
看不見人,只听得到聲音,任何時候都無法知道同一個空間里有沒有人在角落窺視著自己,只要周圍發出一點聲響,可能隨時都要疑惑、猜忌別人是用何種眼光看著自己。偏偏又失憶……
如果是他,他能夠過這種日子還不瘋掉嗎?
她,倒是個堅強而勇敢的女子,面對這種怪病和失憶,只有在住院那段時間沮喪落淚,出院以後,她選擇重新投入生活,積極向他詢問她的過去,完全相信他這個「丈夫」所說的話。
這段時間以來,他倒是編了不少故事騙到她不少眼淚,她對他這個丈夫過去為她「所做的事」,早已經感激得恨不得以身相許……
現在就算他開口要她的身子,她即使害羞又害怕,也肯定不會拒絕。
「老公……你可以讓我拍照嗎?」她拉著他的手,一臉靦腆。
「不行,我討厭相機。」這一段日子以來,他對她說過的真話還真是沒幾句。
她似乎有點錯愕,呆愣了一下,緩緩垂下眼簾,「……我想看你。」
「你早就看過了。」
「老公,你是故意欺負人嗎?」以前看過,但她失憶又患這種怪病,現在根本不知道他的長相。
從江京鴻特別把一張附有照片的唱片帶進這屋子里被他逮到以後,他就知道她早晚會知道他是誰了,雖然他曾經特地交代那些下人不許多嘴……
他挑起她下巴,撫模她柔女敕的臉頰。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我的音樂嗎?我每天陪著你听,很膩了你知道嗎?」他看見她從一臉茫然轉為驚訝、難以置信,以為自己在做夢的表情,半晌才有了喜悅和興奮,激動地緊抓住他。
「你、你是……你是那……和我喜歡的鋼琴家……是同一人——不只是同名同姓?」
這幾年來,他一直厭惡被人認出來,他排斥眾人立即轉變為崇拜的眼光,但是面對她的喜悅和激動,他卻意外的平靜,甚至莫名地內心深處蕩起了淡淡漣漪……
因為對她來說,他是「她喜歡的鋼琴家」,而非「世界知名的鋼琴家」?還是,因為她始終都像一張白紙,從來不懷疑他?
「你這麼感動嗎?」他瞅著她,臉上難得有了善良的笑容。在面對他等于是「盲人」的鳳梅破面前,他已經很習慣松懈表情,反正她也看不見。
「嗯!我從來沒想過我可以听到本人的演奏。」她興奮的一句話,中斷了他的笑容。
他什麼時候說過他要演奏了?他可不想為她開個人音樂會。
瞅著她一雙燦亮的眼瞳帶著無比的期待和驚喜,白無辰眉問折起深紋。
「梅兒,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不能再彈了。」聲音,毫不困難地帶出嘆息。
「不能……為什麼?」
他握住她蔥白修長的玉指,一根一根把玩了起來。
「很遺憾,那年為了把你從前夫手中救出,我的手遭受到嚴重傷害,已經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靈活彈奏了。」
乒啷……
啪唧——遠處同時傳來玻璃掉地聲和有人滑倒摔地的聲音。
不過,兩個人似乎都沒有听到。
鳳梅破的臉色乍青乍白,整個人在瞬間呆掉了,過了好一會兒,眼眶泛紅,微微喘著氣,哽咽著深深的愧疚和再也難以彌補的遺憾。
白無辰眯眼凝視著她,要說內心會有什麼罪惡感……他也只是覺得自己的確是惡劣了點而已。
「梅兒,別哭。」他嘴角揚著輕佻的笑意,卻帶出體貼憐惜的聲音。
「對不起……老公……對不起。」她緊緊抓著他的手,像是對他的虧歉已經流成了一片汪洋大海無止息了。
「不是你的錯。」當然她沒有錯,錯在他骨子里的惡劣因子。想到日後她恢復記憶若有可能還記得這些事,那表情一定相當滑稽他就更加愉悅了。
「別哭,梅兒。」他輕拍她的背,將她抱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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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整屋子的人都睡了。
白無辰走出書房,起居室的燈還開著。
臥房門沒關緊,從里面透出微弱的燈光,通常這種時候她已經睡了。
他們雖然睡在一起,不過作息不同,他進房的時間,她都已經熟睡。
她常常會忘了他也睡在一張床上,早上醒來時迷迷糊糊地月兌了睡衣,讓他欣賞了不少風光……
他推門進房。
地上散落著幾張照片……他狐疑地拾起照片,放回床頭櫃上,低頭瞅著她。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呼吸的頻率也不太對……想起她早上曾落水,白無辰伸手探向她額頭——
「……老公嗎?」她緩緩握住他的手,張開眼。
「你沒睡嗎?你在發燒,我去叫醫生。」
「不要……你不用擔心,我剛才已經吃退燒藥,過一會兒就沒事了。」她兩手抓著他,游移的焦距無法確定他的位置。
「你擔心那少年?」他扯眉,在床沿落座。
她模索著他的手臂,爬起身子,躺靠在他懷里。
「老公……我已經給很多人添麻煩了……這樣好舒服。」
他環緊了她熱燙的身子,看著她的眼神有著難以理解。
「如果燒沒退我就叫醫生。」
她似乎沒什麼力氣說話,意識有些恍惚,只勉強仰頭對他一笑。
他爬上床,靠著床頭坐,把她整個人抱在懷里,不時探著她額頭的溫度。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前面那扇落地窗上,玻璃窗映著兩人的身影,看起來就像一對真實的恩愛夫妻……
這場戲,還要演多久?
他最初的目的,不知不覺偏離了軌道……
他年紀很小時,父母經常吵架,有一回深夜兩人吵得很凶,他在睡夢中被吵醒,眼看著他母親跑出家門,從此就不曾再回來過。
父親不久後悔了,到處去找人,但母親就像從地面上蒸發了似的,至今沒有下落。
一直到去年,他收到那封信,雖然至今仍無法查出白鳳家的前任領導人和母親之間有關聯,但他直覺信里寫到里面藏著的訊息,和母親的下落有關……因此,他才出席了化裝舞會。
他無法明白究竟為什麼要他來繼承這個位于?
似乎有人知道他無意子白鳳家族領導人這個頭餃,故意要他留在這個位置上。這其中是否有陰謀?
鳳梅破呢,在這里面她又扮演什麼角色?
那一槍,究竟是對準她,或者他?為什麼從那一夜以後,躲在暗處的危險就像消失了?真是因為「老米」加強警戒,嚴密防堵了任何危險靠近他們兩人的關系?
白無辰低頭瞅著她。他可以信任她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嗎?
「老公……」
「嗯?」
「你以前常像這樣抱著我嗎?」
「是啊。」不管她問什麼,只要是有關「過去」,他總是像這樣無心的隨意回答。
她閉著眼楮,嘴角勾出滿足的笑容,「那個人果然是你。」
這回,她倒是回了一句令他意外的話。
白無辰狐疑地瞅著她,「那個人?」
「最近我常夢見有一個人抱著我……那種感覺我好懷念……我就知道是你。」
她無心的話,卻引起他全身一僵,驀然想到他對鳳梅破的過去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有了情人,或者結婚了?
心跳頓時如擂鼓,血液在瞬間滾燙!
他眯起了眼,想起最初吻她時,她生澀的反應,立刻就壓下了腦中所有和她另一半有關的想法。
如果真有人愛她,等著她,為什麼不曾出面來找她?
甚至究竟她一身傷痕是怎麼來的?
「梅兒,你是不是想起過去什麼事了?」他細胞里的好奇因子被激發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老公,你說這是不是恢復記憶的前兆?我還可以想起我們過去恩愛的日子嗎?」
那是不可能的,他跟她之間毫無關系,她若能想起……也是那個在夢里抱著她的人。
他撫模她的額頭,溫度比剛剛降了一點。
「算了……不要多想,睡吧。」
「……我還沒看到你的樣子……」她仿佛記起牽掛的事,意識有些模糊地喃喃道。
他瞥一眼床頭櫃上那張唱片,封面上不就有了嗎?這是唯一一張有照片的唱片,是他和兩個分別是拉小提琴和吹口琴朋友的合照……照片里面的他比現在年輕多了。
他凝視著她安穩的睡著了,不久她的燒退了。
他抱著她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最後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兩手緊緊環抱著她入睡。
纏繞著不去的思緒里,突然被她的「過去」給霸佔了。
以往,偶爾會竄進腦海的那抹美麗身影,已經被一聲聲的「老公」給取代了。
白無辰愈來愈困惑,他對鳳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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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陽光從落地窗爬進來。
他糾結著眉頭醒來,發現他還緊緊把她抱在懷中,兩個人一起側臥在床上,一條被子緊裹著。
她伸手撫模她的額頭,沒事了。
他忽然忍不住盯著她看,她雙頰紅撲撲的,長長的眼睫毛像兩葉扇子,鼻子小巧俏挺,菱唇微啟,下巴尖……沉睡的她,均勻的呼吸吹拂著他。
是看慣了這張臉嗎?幾個月來是該看慣了。
因為看慣了,所以看她愈來愈順眼?他看慣的女人不少,看順眼的寥寥無幾。
不過能夠每天睡在他床上的女人,她也是第一個。
甚至連他都開始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幾個月來的同床共枕,他還沒毀掉她的清白……初次看見她月兌下衣服時,他的心一整個冰冷!
她雪白的一片背上,交錯著深淺不一的鞭痕,造成肌膚凹凸不平,膚色也不能完整。
就連她的手臂、腿,甚至胸口,也零落著幾條難以平整的傷痕,沭目驚心的程度已經到了讓人無法不詛咒對她下毒手的人!
她看起來年紀很輕,應該還不到二十五歲,究竟是誰忍心如此殘酷無情對待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她過去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他再怎麼冷酷無情,也無法蹂躪這已經傷痕累累的身子。
他凝視著她,輕撫著她紅潤的臉頰,貼近她,細碎的吻逼了她的臉……
她是一團謎,他無意間踩進謎團中,又遇到一團謎的她,愈來愈理不清的一切,連他的心都罩起一團霧,他自己都愈來愈捉模不清了。
……算了,姑且暫時這樣過吧。等他膩了再說。
「老公……」她感覺他的吻,深深淺淺,縫蜷纏綿,一下子熨燙她的心。
「我吵醒你了?」他低沉的聲音伴隨著火熱呼吸近貼在耳畔。
她想象著他的樣子,想象自己看得到他,不願張開眼楮破壞這一切的美好。
「照片……」
「什麼?」
「照片,我要看你。」她嘴角彎彎地笑著,兩手觸模著他。
白無辰凝視她緊閉的雙眸和迷人笑靨。人都還沒清醒,就提照片,她還真牽掛他的長相。
他伸長手從床頭拿過那張唱片塞進她手里,「你早看過了。」
她手里一握到東西,整個人仿佛瞬間清醒了,眼楮驚喜的瞪大,連忙從床上彈眺起來。
一雙手,抓著一張唱片還會顫抖……
「這是我平常在听的,哪里有你。」心跳,一下子落到谷底。又誆她。
「中間啊,總不可能是這兩個金發藍眼。」她最起碼應該听過別人對他的描述吧?這樣還認下出來。
「中間……」她張著一雙大眼楮緊盯著照片,卻忽然一動也不動了。
好一會兒沒听到她任何聲音,他眯起了眼看她一張臉毫無表情,卻顯得有些蒼白。
「怎麼了?」他莫名地心漏跳了半拍,立即不悅扯眉,「不喜歡我?」
她沉默,好半晌才听到她細碎如哭泣的聲音出來。
「我看不見……」
「什麼?」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這照片中間缺了一塊……我只看到空白……看不見……為什麼我看不見照片里的你……」眼淚一滴、一滴滾落下來,凝聚在照片上,滑落被單。
他全身僵硬,內心說不清楚一種莫名的感覺震撼了他!
為什麼她能從照片里看見任何人,唯獨不能看見他?
……她難過的眼淚,仿佛滴進了他心里——他……他不可能……不可能為她動容——他的心好不容易才空下來,絕不可能這麼莫名其妙就住了人,還是一個!他瞪著她,瞪著她流淚不止,心……燙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