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們拍掌立約。」畫舫里,男子豪氣萬千的對著眼前幾個酒酣耳熱的好友拍著胸膛,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那風姿簡直像岩頂的雄鷹傲然的睥視天下。
可惜,他眼下的幾個男人都被這美麗的夜色和香醇的酒氣蒙蔽了眼楮。
「嘻嘻,要說大話也只有趁現在,到時候就怕你尿了褲子。」
「對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玩命,你要好好三思,現在認輸就算了。」
「認了吧?反正膽子不夠大也不是罪過。」
幾個男人邊搖頭邊給他漏氣,讓他的唇角更加上揚,信心更是飽滿。所謂輸人不輸陣,在這當下,怎麼也不能滅自己威風。
「笑話,我長這麼大,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我可以寫給你看。」
「我還可以表演給你看。」另一個人隨即抖動雙手、雙腳,裝出一副羞澀的可憐樣,「嗚!我好怕喔!」
他一個巴掌過去,「你這是怕冷吧?」
「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先顧自己的性命要緊,做人不要太逞強。」終於有人肯跟他說真心話。
不過,他還是不以為然,「我不是在逞強,我是在幫地方老百姓破除迷信,告訴他們這個世間沒有鬼。」就算有鬼,也沒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人死後變的嗎?
「明明就有。」幾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叫了起來,「你沒听砍柴的阿大說嗎?他親眼瞧見湖山那座破寺里的女鬼,臉丑得不能再丑了,丑得讓人想吐。」
「捕魚的吳家老二也看過了,那女鬼不但丑,還嘻嘻的對他笑,像這樣。」那人隨即扮了個丑陋的鬼臉,陰森森的對在座男子笑,「你好俊,今晚來陪我吧?」
「呵呵呵!」大夥兒笑成了一團,彼此還捶來打去。
他卻沒笑,仍氣定神閑的喝乾眼前的酒,然後很鎮定的宣布,「那怕是有人扮的吧?今晚我就摘下那女鬼的假面具給你們看。」哼!不怕有鬼,就怕鬼不出現。
「就怕你明天是橫著躺在那廢寺的地上。」
哦!咒他死呀?
「我保證我絕對是活蹦亂跳的,而且和那個假女鬼一起。」他的眼楮不懷好意的巡過幾名酒友,「到時候,你們打算怎麼承認你們的錯誤?」
幾個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你別亂來,我們不想失去你這個好友啊!」
是不想失去他這個老是作東請客的金主吧?「少羅唆,快決定。」
「我們真的不想你死呀!」這次他們可是說真格的。
「死不了的。」他展開扇子,輕輕的-呀-的,開始想著他的命有多大。小時候,他從三樓掉下來,教棵樹給擋著了,沒事;少年時,因一時貪玩,惹惱了一頭公牛,被追得滿街跑,還被頂上了天……結果也沒事,只是痛了一天;長大後,出門收租遇到搶匪,也沒事,剛好遇到官兵圍剿,他這個受害人莫名其妙的變成英雄……
所以他哥眼紅的嘲諷他有九條命——非常韌命。而命這麼韌的他,可不認為自己會這麼輕易的掛在一個「女鬼」的手上。
「我們可不確定。」
「我很確定今晚一定會去。」他悠哉的看著幾個面有難色的酒友,「要是明天早上我說出半個『鬼』字,我就給你們每人一百兩銀子,承認這個世間有鬼。」
「真的?」興奮的氣氛頓時上揚,幾個酒友的眼楮像小星星一閃一閃的亮著。
「你們什麼時候听過我說假話了?」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向來以君子自詡的他以違背君子原則為恥。
「好!我們賭了,要是你明天沒病沒痛的出來,也不用收驚請道士,我們每個人就輸你十兩。」看在錢的份上,先姑且昧著良心把他的「生死關系」給忽略了。
不過一百比十,怎麼算,都是他不劃算。
「你們可真聰明。」
「沒辦法,景氣壞,能省則省。」男人們臉上沒有慚愧的意思。
只為自己省,不為他的荷包省,真是一群損友。
想是這樣想,向來不拘小節的他可沒表現任何不高興在臉上,「好,賭了。」
反正重點不在錢,他又何必跟這些人計較,最重要的是證實他的觀點——這個世界沒有鬼。
湖山廢寺的女鬼,等著吧!我君子詡來揭開你的假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