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天氣很好,萬里無雲,明月高掛,星光點點,仲夏夜的微風徐徐,很適合情侶們在花前月下談情說愛。
凌風對著良辰美景,感到無比蒼涼,他的心空空洞洞的,有種孑然一身、遺世孤獨的感覺。
諷刺,真是諷刺!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一直想守護,無論如何也不想傷害的人,到頭來,原來他一直在傷害她。而且是他傷她最深最痛,是他親手摧毀了他們的愛情!
凌風可以理解冷冰雪的怨恨,他活該承受她的報復,但他卻面對不了她愛上別人的事實,這比她想殺他還要讓他痛苦。
凌風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如此脆弱,他還以為自己可以放得下。既然十四年前他走得義無反顧,今天他一樣可以,如果他真的愛她,就應該放手,衷心祝福她。
可是——他會瘋掉!想到她依偎在那個男人的懷里,對那個男人撒嬌,凌風就受不了,他妒忌得發狂,控制不了殺人的沖動。
凌風把痛苦扭曲的臉龐深埋在雙掌中,頓感挫敗無力,多想喝一口忘川水,停止相思、忘卻痛苦。
這時,一陣鈴聲響起,他的行動電話螢幕一閃一亮,沒有來電顯示。
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他按下接听鍵。
「喂?」凌風凝神聆听。
「凌少爺,好久不見了。」純正美國口音的英語傳來,是杰克-鐘斯。「別來無恙。」
「托福。」凌風臉色一凜。杰克想玩什麼把戲?
「精神不錯嘛,看來復原得很好。」彷佛老朋友,杰克客套起來。
「多謝關心。」
「此言差矣,如果不是凌少爺您罪孽深重,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杰克幸災樂禍地說。
「說到罪孽,我又怎及得上鐘斯先生?」凌風譏誚。
「哈哈!我這個人雖然壞事做盡,還有個紅顏知己在身邊,沒被愛人出賣。」杰克開懷大笑。
刺耳的笑聲直中凌風的死袕。「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
「年輕人真沒耐性。」杰克還意猶未盡,難得找到凌風的弱點。「我只想告訴你,御龍幫的冷焰名不虛傳,不僅長得美,做事又心狠手辣,很對我的胃口。」
杰克已經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凌風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如果杰克敢動雪兒一根汗毛,他絕不會放過杰克!
「我與御龍幫的人不太熟。」凌風語氣森寒。
「我也是,所以我正打算與她好好聯絡感情。」杰克奸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會代你好好疼愛冷小姐。」
「恐怕你找錯對象了,她與我已經毫無關系,你想怎樣,悉隨尊便。」凌風矢口否認。絕不能讓杰克知道雪兒對他的重要性
哼!以為他是傻子,竟這樣耍他?
杰克挑明了說︰「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我會好好疼愛她,然後再送她一程……」
臉色鐵青的凌風緊握電話,他閉上眼,按捺怒氣。「你想怎樣?」
「想要她好好的話,你就乖乖來受死!」杰克扯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時間地點?」不管雪兒是不是真的在杰克手上,凌風決定與他做個了斷。
「兩小時後,到碼頭8號倉庫,記住,你一個人來,不然就等著收尸!」杰克撂下話後便掛斷電話。
凌風看看手表。他不想驚動其它人,與杰克的恩怨,他打算獨自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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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美好的夜色突然變得暗淡無光,烏雲遮天。
凌風準時到達,他站在空無一人的8號倉庫前,身後轉來輕微的細碎腳步聲,他霍地轉身。
冷冰雪依約前來,卻在看見轉身的男子時吃驚得愣住了。
想不到會看到對方,凌風與冷冰雪兩人同時愣住。
槍傷還未痊愈的凌風看來糟透了,沒有血色的臉頰滿面胡髭,面容憔悴憂郁,只有那雙深邃黑瞳仍然炯炯有神。他瘦了很多,記憶中的他一向風度翩翩、自信迷人,唇邊慣性地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容,她從沒見過他這副落魄的模樣,心痛難過問過她眼眸。
朝思暮想的人兒站在眼前,凌風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清冷美艷的她仍舊教他抨然心動,他並沒錯過她眼中蘊藏的復雜情意,希望他沒認錯,因為他很想知道,在她冷酷無情的偽裝下,到底對他還有沒有情。
並末泄露太多感情的他們很快回過神來,藏好心中的秘密。
他們都不笨,知道這是杰克的詭計,杰克的如意算盤是要他們兩敗俱傷。
毫不猶豫,冷冰雪拿出手槍,槍口直指凌風。
微風吹起她前額的發絲,如冰雕般的美麗容顏若隱若現,目光冷凝,彷佛地獄來的奪命羅剎。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還來送死?」冷冰雪睥睨凌風。
凌風撫著傷口,滿臉怨憤,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好狠的心!」
「只能怪你辜負我在先,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冷冰雪訕笑。
「今天我總算認清你。」凌風忍痛承認。
「你應該要感謝我手下留情,留你一命。」冷冰雪收起手槍。「在我還未改變主意前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她這個笨蛋!想打發他走,她以為自己可以對付杰克嗎?!
「很抱歉,約我來這里的並不是你。」凌風不為所動。「杰克!你這只縮頭烏龜打算躲到何時?」
可惡!他這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還想與杰克對決?!他真的活得不耐煩了!冷冰雪氣極敗壞。
但在她還未有所動作前,杰克已慢慢從黑暗中步出。「我可是用心良苦,出于一片好意,讓你們這對舊情人好好敘舊,說悄悄話。」
比起數年前的意氣風發,現在的杰克-鐘斯顯得沉穩內斂、老謀深算。
「我還以為牢獄生活可以磨掉你的惡習,想不到你還是一樣討人厭。」凌風故意舊事重提,想激怒杰克。
「小子,你還是一樣,一點也不可愛,目中無人。」杰克打量凌風。這小子的確長進了不少,可惜負傷的他只是只無牙老虎。
杰克步向冷冰雪,放肆的藍眸梭巡過她全身,並朝她伸出大掌。「還是海堂主冷焰來得可愛,久聞不如一見,幸會。」
冷冰雪冰眸一厲,倏地舉槍指著杰克。「你是什麼意思?」
「子彈無限,小心走火。」杰克用手格開槍口。「你別亂開槍,不然咱們會三敗俱傷。」
回應杰克的話,一記子彈落在冷冰雪腳邊以示警告,是躲在貨櫃的凱羅琳放冷槍,想必她的槍口正對準他們。
「杰克,你與我的恩怨,咱們爽快做個了斷,你別婆婆媽媽扯進外人來。」凌風滿臉不耐煩。
「我與你的帳,又怎及得上你與海堂主的帳來得『淵遠流長』?」杰克笑得不懷好意。「我這個人一向很有耐性,待你與海堂主的帳算清了,咱們再慢慢算也不遲。」
「我與這個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女人已經恩斷義絕,像她這種見異思遷、水性陽花的女人,我才不屑和她有任何關系。」凌風憤然道,眼中盡是鄙夷之色。「你最好立刻消失,別在這里礙手礙腳!」
你快走!別留在這里!凌風在心里吶喊。
在杰克的嚴厲注視下,冷冰雪眯眼冷笑。「杰克你盡管好好教訓他,但別讓他死得太快,便宜了他!」
「我也正有此意。」杰克撫模右眉的疤痕,亮出一把銀光閃閃的短刀,一步一步走近凌風。
「我一直很想在你這張討厭的俊臉上刻幾道刀疤,一定會更好看。」杰克手起刀落,凌風敏捷地避開。
杰克浮起殘酷的笑容,雙目閃著嗜血的光芒,攻擊既狠且毒。
冷冰雪看著扭打的兩人,一幕幕觸目驚心的場面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受傷的凌風又怎是杰克的對手?
杰克重重一拳打在凌風胸上,凌風終于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冷冰雪咬緊下唇,快要控制不住上前阻止杰克的沖動。她無法再袖手旁觀,杰克快要把凌風活活打死了!
杰克一手抓緊凌風的咽喉,打得興起的他雙目通紅、笑容猙獰,揚起持短刀的右手,就要狠狠刺下去——
「住手!」冷冰雪大喝,一顆子彈及時打掉杰克手上的短刀。「放開他!」
杰克抬首瞪著冷冰雪,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
不過當他瞥見凱羅琳被一名男子挾持著後,他只好放開凌風,然後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狂笑。
與冷冰雪一起來的向逸飛暗中伺機而動,順利制伏了凱羅琳,並及時出現解救了凌風。
杰克止住猖狂的笑聲。「御龍幫一向都是這樣對待委托人的嗎?」
「我說過還不是取他性命的時候,你這樣打法,根本就沒戲唱下去。」冷冰雪解釋。
杰克壓根不相信冷冰雪的鬼話。
「如果你們還想活命的話,放了她。」杰克揚起手上的控制器威脅。「這里已經裝滿炸藥,只要我一按下去,誰都別想活命。」
冷冰雪與向逸飛交換個眼神,知道杰克不是在虛張聲勢,但是放了凱羅琳這張王牌,形勢對他們不利。
「只要你交出控制器,我自然會放人。」向逸飛提出交換條件。
杰克用力一腳踢在凌風身上,凶悍暴戾的臉容盡是肅殺之氣。「別威脅我,我很樂意同歸于盡。立刻放了她!」
向逸飛逼于無奈,最終還是放了凱羅琳,凱羅琳立刻扶起凌風,槍口對準他的額際。
「狂門少主的命,無論如何我都要取走。」杰克走近冷冰雪,殺氣騰騰的逼視她。「多謝兩位堂主幫忙,你們可以離開了。」
這時,凌風突然吐了一口血,凱羅琳下意識伸手扶住他,凌風趁機拐了她一肘子,兩人打了起來。
同時,冷冰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腳踢中杰克的手,控制器立刻飛出去,眼明手快的向逸飛第一時間接住控制器。
冷冰雪一手劈向杰克,逼得杰克反擊。
想不到冷冰雪的拳腳功夫這麼厲害,杰克不得不卯足全力與她對打。
本欲上前幫忙冷冰雪的向逸飛,在見到凌風快要被凱羅琳打倒時,連忙出手幫忙口
拳腳交加,杰克被冷冰雪重重一腳踢得倒地,他立刻掏出手槍對準冷冰雪,不過冷冰雪快一步撲向他,兩人就這樣在地上打滾,僵持不下。
突然「砰!」一聲,觸目驚心的槍聲響起,所有人全都停了下來,同時看向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杰克與冷冰雪。
時間仿佛靜止了,三人不由屏息,好象連心跳都停了。
杰克與冷冰雪依然沒有動靜,最後是向逸飛先放開凱羅琳,沖上前查看。
「雪!」
謝天謝地!那一槍打在杰克的胸膛上,躺在地上的杰克,睜大不可置信的猙獰藍眸,死不瞑目。
「我沒事。」向逸飛扶住冷冰雪。
「不——」
聲嘶力竭的叫喊來自凱羅琳與凌風,淚流滿面的凱羅琳對冷冰雪開了一槍,不顧一切的凌風飛撲向凱羅琳阻止,而回過頭的向逸飛則擁住冷冰雪撲向一邊。
所有事情幾乎在同一秒內發生,凌風阻止不了凱羅琳,子彈飛嘯過他臉頰,直沒入血肉之軀中。
尾隨而來的邢霜給了凱羅琳致命的一槍,費迪文與歐陽義希亦同時趕到。
凌風掙扎著站起來,急忙搜尋冷冰雪的身影。
滿身鮮血的冷冰雪坐在地上,緊緊擁著向逸飛。
冷冰雪並沒中槍,中槍的是向逸飛︰
「不!」冷冰雪努力抹去向逸飛唇角不斷涌出的鮮血。
「雪……」向逸飛又噴出一口鮮血。
「不,你別說話,你流了很多血!」冷冰雪扯下衣袖,按住向逸飛的傷口。
「雪……你讓我說……我一定要告訴你……不然我怕沒機會……」向逸飛拉住冷冰雪抖得厲害的小手。
「不,你會沒事的,沒事的……」冷冰雪叫著,淚水潸然而下。
「雪……」向逸飛乏力地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我愛你……只要你能幸福……即使要我犧牲一切……我也願意……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向逸飛臉帶笑容,了無遺憾地閉上眼。
「不!」冷冰雪淚流滿面,用力搖晃向逸飛。
突然一只大掌阻止冷冰雪,低沉有力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話,就放手。」
淚眼婆娑的冷冰雪連忙抬起頭。
是費迪文!
有如尋獲救星,冷冰雪握緊費迪文的手懇求。「我求你救他!拜托你,一定要救他……」
凌風疲憊地閉上眼,一滴眼淚自他眼角悄悄滑下。他知道,他將永遠失去最深愛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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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雪獨自呆坐著,毫無表情,漠然空洞的眼神沒有焦距。
她覺得自己好卑鄙好自私,她一直知道向逸飛對她的愛意,她卻裝作不知,找盡借口蒙混過去。
她一直在利用他無私的付出,她以兄妹之情,堂而皇之拴住他的人和心,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她還記得十四年前第一次與他踫面的情形、還有對他莫名的親切感。
可能是那天的陽光太猛烈、天氣太悶熱,快昏倒的她意外地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一雙有力的鐵臂牢牢扶住她。
接住她的是一個斯文俊秀的少年,少年的眼神溫柔、笑臉溫暖,她目瞪口呆,還以為眼前是自己深愛的人。
少年與凌風十分相似,像的不是相貌,而是氣質神韻。
十四年來,冷冰雪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堅強獨立,不需依靠別人,原來她只是由一座城堡搬到另一座。
如果沒有向逸飛的扶持鼓勵,沒有他的愛護關懷,她早已倒下,不可能撐得下去。
直到今天,為了她,向逸飛甚至連性命都不要!他從不要求回報,一直默默守在她身邊付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她怎能無動于衷,怎能繼續視若無睹?
他的恩情,她無以為報,唯一能做的,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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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裂開、臉腫瘀青,凌風全身多處傷痕。不過身體上的傷,無論有多嚴重都會復原。傷口會復合,瘀腫會消散,可是心上的傷口,卻永遠好不了。
冷冰雪一直在照顧死里逃生的向逸飛,她衣不解帶日夜相伴,無微不至地照顧向逸飛,可是卻對一牆之隔的凌風不聞不問。
入院至今,凌風沒有見過冷冰雪,她從沒來探望他,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視他如陌生人,彷佛從未認識。
她好狠心,吝于對他付出半點關心,現在在她眼里只有向逸飛,她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
兩人雖然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即使相距三步也遙不可及。
凌風很不甘心,他很想打碎他們之間的牆,很想拉近彼此的距離,回到只有彼此、眼里心里都容不下別人的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