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天蒙蒙亮時,玲瓏就已經梳洗完畢,衣著整齊的坐在床頭,兩眼直盯著電話,捺著性子等待小室拓哉起床時Call她,一直等到七點左右,電話才響起,第一段鈴聲尚未響畢,玲瓏就等不及的接起。
「你起得真早。」小室拓哉甚至沒听到電話響聲,看來她昨晚睡得並不是很好,可能一大早就起床等他了。
「那當然,迫不及待要回去看看我母親嘛!你好了沒?我去背你下樓。」
「過來吧!」收起電話線,小室拓哉緩緩地把繃帶鞋穿起來。
那天,他特地回醫院「復診」,為了就是這只穿月兌方便的繃帶鞋,有了這只鞋後,他就不必忍受被悶著的搔癢戚。
只是,這個病還要裝多久,恐怕要看他的心情了。
如果玲瓏服侍的好,他自然會早日饒了她,但如果不好呢?他這只腳可不是一般的「特效藥」就可以「治奸」的。
叩叩!很快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小室拓哉知道她急著回家,是以,他早早就準備好一切。
門被一雙小手推開了,一身輕便休閑服的玲瓏踩著輕快的腳步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拉過他長臂,繞上自己頸項。
自不量力的她,打算直接把他扛走,孰料,他宛若一尊石像,動也不動的黏在床上,不論怎麼扛都扛不起來。
忍不住,她回頭望著他,「你就不能放輕松點嗎?」
「你忽然沖進來,不由分說就想把我扛起,拍謝,我反應太慢了。」
「我急著出門好嗎?」
「可是,我並不急著出門。」
什麼話!他答應她的,難道他忘了?
她生氣的把手叉在柳腰上,「那你現在到底是怎樣?不打算陪我回家了?那好,我請假。」
「我有說什麼嗎?」
「你是沒說什麼,可是我一個月沒回家了,很掛念母親和弟弟、妹妹。」
「你母親患的是什麼病?」
「癌癥。」她嘆氣。
小室拓哉疑惑的蹙起劍眉,「那為什麼還待在家里,不送醫院?」
「她不肯去,就因為她不肯去,才這麼令人憂心,她太固執了,除非是她自己點頭答應住院,否則就算三輛牛車也拉不動她。」
「她為什麼不肯去?」
「是我沒用。」
「這又關你什麼事?」
「我們家很窮,我又不懂得賺大錢,只好和妹妹放棄學業,出來幫佣,我們不只要湊齊給我母親動手術的錢,還要繼續供弟弟讀完大學,我母親認為她的病是全家人的負擔,所以遲遲不願動手術。」
「你老公呢?不能幫你嗎?」
玲瓏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
小室拓哉很同情她,「可見你嫁的對象並不是很好,你娘家經濟有困難,怎可袖手旁觀?」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談這個問題了?」老實說,她不擅于說謊,于是,她試著拉開話題。
「好,那我們來談另一個問題。」
「我急著回家。」
「你急也沒用,就算你現在趕回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你現在急需要的是一筆錢,玲瓏,你應該早點跟我開口。」他提出實際的看法。
她不想被他看扁,慚愧的搗住羞紅的小臉,「別說了,我和妹妹正在努力工作,就是想解決現實的問題。」
「你們不過是女佣,短期間內,根本解決不了錢的問題,但我可以幫你解決。」小室拓哉鄭重的表示,並提議道︰「你母親的病並不是一種普通的疾病,容不得你拖下去,我現在就陪你回娘家,你想辦法說服你母親,我安排她到日本進行手術,至于錢的問題,全包在我身上,所有的醫療費用,我都會幫你出。」
玲瓏愣愣地凝視著他,有些受寵若驚,「這……這怎麼行!我不能拿你的錢,我們之間早成過去了。」
「那麼你就當作是我借你的。」
「可是,你要把我母親送到日本耶!太……太遠了!」是太貴了,日本是繁榮又先進的國家,她不知道要花多少錢,要不,她真的很希望母親能去日本接受治療。
「日本是我土生土長的地方,我很清楚那邊的醫療設備遠勝于台灣,相信我的考量,我保證你母親在日本會得到妥善的照顧。」他在提出這建議前,已事先把事情考慮周全。
「這麼大筆錢,你要我拿什麼還?」她只好坦白道。
「還不起就算了。」他無條件的想幫助她,並不奢望得到任何的回報。
「那怎麼行︰︰」
「少廢話,我們該出發了。」
「拓哉,謝……謝謝你。」玲瓏眼眶紅了,激動得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激。
小室拓哉連眸子都笑了,「你總算不再連名帶姓的叫我了。」
玲瓏笑了,用手背抹去滾出眼角的淚水,背對著他,曲著身道︰「快上來,我背你下樓。」
小室拓哉將高大的身軀輕輕依附在她背上,當大手觸及她縴瘦的雙肩,憐惜和心疼感便瞬間涌起。
這麼瘦小的身軀,到底吃了多少苦?又如何有足夠的力量扛起家庭責任?
他怎狠得下心捉弄她?
不!他怎可有婦人之仁?安排她母親動手術,他可以說服自己去相信這純粹是基于道德和「朋友道義」。
沒錯,他同情她的遭遇,所以他作了這樣一個決定,但,當回憶陷入她當年的背叛--她今日的婚姻,他就覺得「同情」與「原諒」無法在他心上劃下等號。
換句話說,他可以因同情去協助她當下遇到的困難,卻不能因同情而原諒她當初的背叛,只因愛得太深。
愛得太深?他承認自己確實愛得太深,直至今時今日還忘不了這一段情感。
然而,她已經結婚,他能怎樣?硬把她留在身邊,除了可以每天看到她,他又能怎樣?
總之,不論這份情有多深,都只能偷偷放在心上,偏偏他就是渴望擁有全部的她,怎麼都不甘心放走她。
倏地,已推著他走出大門玄關的玲瓏,忽然開口說話了,充滿狐疑的嗓音,不但打斷他的思緒,還險些兒考倒他的機敏!!
「奇怪,你受傷的不是右腳嗎?怎麼今天變成左腳了啊?」
糟一個大糕!要穿幫了!
小室拓哉的一顆心狠狠跳了一下。
因為疏忽,他竟然不慎的犯下大忌,忘了受傷的腳,是右腳還是左腳!事到如今,唯有硬拗了!
「是你記錯了,我右腳一直都好好的。」他神色鎮定地道。
「是嗎?可是我記得明明是……」玲瓏有點兒不信,因為她記得很清楚,他受傷的確實是右腳。
「你這女人真嗦,明明就是你自己記性差。」
真的嗎?玲瓏眉頭一擰,疑惑地抓著頭皮,輪流研究起他的左右腿,開始覺得事有蹊蹺,不太對勁……
不,是很不對勁!
他養傷養了一個月了,傷勢卻一點好轉的現象都沒有,就算像他說的那樣,傷口深到很可怕,也不可能這麼久還痊愈不了啊!
「你還不快走,不是急著回家嗎?老王、老王!你準備好了沒?我們要出門了!」為免她在仔細的打量下看出端倪,小室拓哉忙不迭拉開喉嚨,催促老王的動作。
「好了、好了!少爺,你們可以上車了。」在車庫里整理車子性能的老王忙高聲回應。
就這樣,玲瓏心中的疑問尚未擬出一個輪廓,她就被一一一跳的小室拓哉,給粗暴地拎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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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的家位于一條小巷子里,那巷子窄狹非常,轎車根本進不去,老王只好停靠在巷口,自後車箱里取出輪椅,繞過車尾打開後車門,並協助玲瓏一起扶少爺坐到輪椅上。
「你在這等,有事我會撥你手機。」小室拓哉適才在車上撥電話進公司交代秘書會晚一點到,但他又擔心公司有臨時狀況發生,是以特別交代老王守在車上等候他的指令。
「是的,少爺。請小心。」老王恭敬的向少爺行禮。
「走!」玲瓏推著他的輪椅往窄巷里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他們才停靠在一棟舊公寓的大門前,玲瓏打開皮包,掏出鑰匙,開門而入,然後回頭拱起小室拓哉的身子,扶他走上二樓。
「媽、弟,我回來了!」門還來不及開,玲瓏就已經興奮的拉開嗓門,朝屋里頭大喊。
「哎呀!玲瓏!風雲,是你大姊啊!快去幫她開門。」屋里傳來丁母親切的嗓音。
「不用了,我有鑰匙。」玲瓏挽扶著小室拓哉的手臂,興高采烈地打開大門,走進屋子里。
「大姊!」風雲開心的奔到玄關,發現大姊帶回一個外型高大俊朗的男人,笑容更燦爛了,「這位是……」
「你好,我叫小室拓哉。」小室拓哉動作優雅的伸出大掌,笑容可掬的與風雲握手示好。
「哇!你是日本人?怎麼中文講這麼好?」風雲覺得很新鮮。
「我母親是台灣人。」小室拓哉表現著親和力。
「喔……你們……」風雲眼神曖昧的落在大姊身上。
「別亂猜,他……他是我的雇主,知道我們家有困難,所以……」玲瓏沒好氣的瞪了弟弟一眼,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覺得很困窘。
坐在輪椅上的丁母急切的探出頭,一看見玲瓏,眼眶馬上就紅了起來,「玲瓏,我的寶貝女兒,快過來讓媽瞧瞧,你們姊妹倆真有默契呀,知道媽心頭在掛念你們,便一個昨天回來看我,今天又一個回來了。」
「媽,我也好想念您呢!」玲瓏的淚水奪眶而出,不顧一切的把小室拓哉丟下,狂奔到母親的跟前,雙膝一滑,跪在母親的面前撒嬌。
母女倆有一個月沒見面了,心頭不知道有多掛念著對方。
「小室先生,這邊請。」風雲見小室拓哉腳受傷,忙伸手扶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熱忱的把自己的零食拿出來請客。
「謝謝。」小室拓哉挺喜歡風雲的好客態度。
「不客氣。」風雲在他身邊坐下。
「伯母,你好。」小室拓哉起身,單手倚在身後,從容不迫的微彎著腰,表示心中敬意。
「你好,請坐……咦?先生……你看起來好面熟啊……」丁母一看到小室拓哉,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張俊容愈看愈覺得面熟,她直覺一定在哪兒見過,像這麼英俊出色的男人,她不可能忘記他。
「我是小室拓哉。」小室拓哉笑容可掬的挑起劍眉。
「小室拓哉……啊!你……天啊!你們……」丁母吃驚的瞪大眼楮。
這名字勾起丁母沉痛的記憶,讓她憶起他是玲瓏的舊情人,曾經劈腿傷害過女兒的心,如今見女兒又把他帶回來,丁母錯以為他們已經舊情復燃,不禁擔憂起來。
「媽,他現在不過是我的雇主罷了。」玲瓏沒好氣地撫額輕嘆。
丁母還是放不下心,忍不住嘮叨了起來,「小室先生,不是我愛說你,你當初怎能腳踏兩條船,傷透我女兒的心?」
「嗯?」風雲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他和叮當完全不知道大姊曾交過男朋友。
小室拓哉感到好笑的擺擺大手,「抱歉,伯母,恕我必須打斷你的話,我今天到此的目的,並不是要談論過去的事情,而是你的病情,我和玲瓏商量過了,我們決定把你送往日本就醫,至于醫療費用,請放心,全由我一人承擔,不知你意下如何?」
「對不起!小室先生,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好意。」丁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還有,你要我別談論過去,是心虛了吧?沒臉談,是吧?哼!你也不好好想想,當初你是怎麼傷害我女兒的,害得我女兒差點為你哭瞎了眼,現下卻在我面前假好心?哼!我沒趕你出門,你就要偷笑了!」
「媽……」玲瓏頭痛極了。
她知道母親護女心切,可是,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他們回來不是要說服母親去日本就醫的嗎?怎麼吵起來了?
「天哪!」風雲的眼楮瞪得如牛鈴般大。
第一次看到母親用這麼凶的口氣罵人,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他不禁忙碌的把視線一會移到母親身上,一會兒又轉移到小室拓哉身上。
「呵!」小室拓哉真的是投降了,「關于劈腿這件事,我是可以解釋的,只要你們肯听……」
「沒什麼好解釋的,小室先生,現在我女兒在你那里工作,我是肯定顧不到人,但,我警告你,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休想動我女兒的歪腦筋,我可是會拿命跟你拚的!」
小室拓哉無奈地撫額輕嘆,「伯母,請你放一萬個心,我或許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但我也絕對不會對一個已婚的婦女產生邪念!」
「已婚!?你在說什麼瘋話!」丁母情緒太過激動了,每一句話都沒經過慎重的考慮,就一古腦兒的發泄出去,「我女兒自從被你拋棄後,就得了懼男的後遺癥,直到今日都不敢交男朋友,不知道有多麼冰清玉潔呢!」
「媽!」
天啊!玲瓏快瘋掉了,雙手忙不迭搗住粉女敕的小臉。
母親大概把當初的謊言給忘得一干二淨了,竟然說溜了嘴,要命!
「丁、玲、瓏!」小室拓哉迭聲的詛咒幾乎掐碎玲瓏的心,他眯起的黑瞳,釋放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怒光,彷若恨不得一口吞噬掉她。
「你……你干嘛這樣瞪人啊?」緩緩抬起驚慌失措的眼兒,玲瓏勇敢的迎視他冷冽嚇人、犀利可怖的目光。
「好啊!玲瓏,你竟然用這種手段耍我,把我騙得團團轉……」
小室拓哉在憤怒中似乎夾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
他憤怒的是,她欺騙了他的心,讓他當初被恨意蒙蔽了理智,蠢得沒去仔細調查,錯過了許多可以和她甜蜜相處的幸福日子,如果她肯說清楚,誤會又怎會成遺憾?恨意又怎會成懊悔?
他狂喜的是,她並沒有背叛他的感情,她依舊冰清玉潔,這樣的傻女孩,教他如何不心疼?又如何不深感歉疚?
「如果你當初不劈腿,我又怎麼會騙你?」玲瓏焦急的、哽咽的、急迫的反駁道。
「你這個……大白痴!」小室拓哉氣炸了,怒不可遏的站起高大挺拔的身子,「我說我沒劈腿,你是听不懂喔!?我是被人設計的!」
「人家無端端的為什麼要設計你?根本就是你胡掰出來的爛借口嘛!」玲瓏並沒有發現小室拓哉是「無障礙」起立。
「你……」真是有理說不清!小室拓哉屯積已久的委屈,在這一刻全爆發出來,一把掐起玲瓏的皓腕,用力把她自沙發上拉起,「好,你既然不相信,我現在就帶你飛往日本去尋找證據,跟我走!」
「你瘋了!我才不跟你去日本找那個什麼鬼證據呢!」玲瓏氣得拳打腳踢,試圖掙月兌他的鉗制,偏偏他蠻橫如牛,怎麼也掙月兌不掉。
「你不快快放下我女兒,我要報警了,風雲,快去報警!快!」丁母嚇得臉色發白。
「喔喔!」風雲早看傻了,反應有點遲鈍。
「風雲,送你一樣見面禮。」小室拓哉不慌不忙的摘下系在腰際上,目前市面上最多功能的科技手機,往風雲的方向拋去。
「什麼……」風雲受寵若驚的跳起來接住手機,低頭一看,簡直嚇傻了,「哇!這支手機的功能好炫喔!一定很貴吧?」
「還好,不是很貴,貴的是這組「六星連八’的黃金門號,當年我以二百萬買下這組手機門號,所以,這是台灣最貴的手機門號。」小室拓哉簡單說明一下這門號的意義,俊容掛著似笑非笑的性感表情。
「二百萬……哇咧!」好有錢喔!風雲簡直快崇拜死他了,忙露出兩排白牙,卻笑得有點靦腆,「謝……謝啦!你真……真大方。」
「不客氣,感謝你的招待,再見。」小室拓哉的長指掃向擺在桌面的零食。
話落,他大手一伸,將玲瓏攔腰抱起,並一腳踢掉礙手礙腳的繃帶鞋,昂首闊步地走出丁家大門。
「啊!」
玲瓏深深地倒怞一口氣,又驚疑又錯愕的轉頭看他那雙再好不過的腳,愣了一秒鐘、兩秒鐘……霎然發出宛如鬼哭狼嚎的驚叫聲,活見鬼的高八度嗓門,只差沒叫破閣遭的門窗玻璃。
「小室拓哉!你你你你你你……你的腳!?你你你你……你耍我!?」氣得玲瓏掄起粉拳,惱火地猛槌這個無賴。
「彼此彼此。」小室拓哉回以無賴笑容。
捶打在他身上的粉拳,在他眼中不過是花拳繡腿,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不受影響,他走路姿態依舊穩健如風。
「你……」玲瓏氣壞了。
臨離去時,玲瓏的耳邊還听得見母親那快要氣炸的破嗓門--
「風雲,你這個臭小子,平常我是怎麼教你的?怎可以隨便收人家的東西?給我拿去還給人家!」
「我……我不要,這手機門號超炫的,我超喜歡……」
「喜歡也不可以要!」
「是小室先生送我的嘛!我又沒跟他要……」
丁家母子的吵雜聲忽然中斷了,因為小室拓哉已經抱著她走出這幢公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