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辭去秘書工作了?」表妹深感意外,十分不悅。「你事先半點風聲不漏,什麼意思?」那她在豪成身邊,豈不少了一個眼線?
「我一個月前便向副總裁遞出辭呈,他也順利找到更好的秘書人選。」表姊挺直身軀,終於可以以平等的姿態面對表妹。一個月前,段豪成順利接任執行副總裁的位子,她同時遞辭呈,段豪成沒說什麼便收下。她心知,段豪成對她已起了戒心。
「豪成什麼都沒說,但你應該告訴我啊!」
「我欠你的嗎?」
「你明明跟我爸約好了……」
「從你結婚那天開始,我已履行和表舅的約定,不欠你們什麼了。」
表妹一窒。「好,你有種!想必你是找到了待遇更好的工作,說來听听如何?」
「我沒有另外找工作,我申請到英國留學。」
「留學?你一個人?」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
「當然不是,我跟雍年一起去。」
表妹瞪大了眼珠子。「你真的毅我跌破眼鏡了。你什麼時候又巴上任雍年,還兩個人一道出國留學?」
「雍年解除婚約後一直很消沉,任伯父和任伯母決定照以前為他安排好的路走,送他去英國留學,過幾年再回來接掌任氏企業。而我一直都有著留學夢,這幾年努力的存錢,剛好可以和雍年一起出去,互相有個照應。」
任父、任母看她那麼力爭上游,又自願「陪公子讀書」,不由得軟化態度,已經暗示過她,只要雍年向她求婚,他們願意讓她進門。
表姊終於等到這一天,她有信心,在英國留學的異鄉歲月,只剩她與雍年兩個人互相扶持,她一定可以使雍年忘了棉棉,進而愛上她。
表妹也不是笨蛋,想也知道這女人打得是什麼如意算盤。這使表妹突然有了很高的危機意識,一直被她遠遠拋在後頭的表姊,很快要迎頭趕上她了嗎?
回國探親的陳亮君,自然也會代莊承融探視棉棉和雍年的近況,哪里曉得原先的小公寓早已人去樓空。
他找左右鄰居探听了一下,又將愛慕他的任凰約出來聊一聊,對任凰的說詞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听起來不像是棉棉會做的事情。
陳亮君是個很好的傾听者,他想了又想,終於找上關鍵人物段豪成,經過段豪成的批準,終於見到幽居於新建好的別墅內的莊棉棉。
中午進去,傍晚出來,陳亮君弄明白了整件悲劇的來龍去脈,心疼棉棉所受到的屈辱,但事已至此,他只有開導棉棉,「把目光放遠,向前看吧!棉棉。你張開你的眼楮、敞開你的心胸看清楚,哪一個才是最愛你的男人?是段豪成!這可不是容易做到喔,棉棉!雍年愛你,可是他受不了你的背叛,他只愛你完美的一面,而段豪成則愛你的全部,連你跟雍年同居的缺憾都一並的愛!」
棉棉愕然揚眸,听得心弦震蕩,柔腸百轉。
「可是,這不一樣啊!我是雍年的未婚妻,卻只是豪成的情婦,男人對結婚對象與情婦的要求總是不一樣的。」
「在我看來,卻沒什麼不同。我是說豪成對你,搞不好比對他老婆還好。」陳亮君輕描淡寫地說︰「這樣吧!如果有一天豪成厭倦了你,願意放你自由,你就到美國來,我和承融會照顧你。」說著瞄了瞄她微隆的月復部,心里明白永遠沒有那一天。
棉棉臉頰一燙。她懷孕了,懷了段豪成的孩子,她以為情婦不被允許生下子嗣,段豪成卻堅持要她生下來,還搬到別墅養胎。
她記得段豪成知道她懷孕後,問了她一句︰「你會愛我的孩子嗎?」
「這也是我的孩子,我當然愛。」她當時這麼回答,她渴望做母親,生下一個會陪在她身邊、不再使她感到孤獨的孩子。
「生下來吧!你願意愛我們的孩子,有一天你也會愛上孩子的父親吧!」
記得當時她宛如被下了魔咒般,吃驚得無法動彈。
豪成那麼渴望得到她的愛嗎?
不過也因為有了身孕,使她原本絕望的心,又產生了新的希望。
陳亮君又和棉棉述說他與莊承融在美國生活所面對的大小事,他同時也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不論是快樂的或悲傷的事,他都可以說得那麼雲淡風輕,畢竟那都是人生的過程所必須面對的。
要離去前,他突然問道︰「棉棉,你怨著雍年嗎?」
棉棉沉默一會兒,搖了搖頭。「一開始我無法完全釋懷,還因此大病了一場,直到被醫生宣布我懷孕了,懷了豪成的孩子,我才徹底對雍年死了心。生命的軌道永遠直往前走,沒有後退的余地;已經發生的遺憾,任誰也磨滅不去。陳大哥,我不怨雍年,真的,比起他五年來對我的專情疼愛,使我的生命比少女時代豐盈許多,一兩句傷人的話,其實不算什麼。我現在反而擔心他會因為心里埋怨我一輩子,而耽誤了自己的婚姻。」
陳亮君放心了,棉棉沒有變,還是一樣柔軟的心腸。
從佔地廣闊的庭園別墅出來,陳亮君又去找了幾位大學時代的死黨出來喝酒,從他們口中得知任雍年三天後飛往英國,明天大夥兒包子一家PUB要幫他餞行,當然啦!陳亮君也被邀請去湊熱鬧。
一年多不見任雍年,陳亮君欣然赴約。
任雍年變得很沉默,大夥兒瘋得起勁,他反而像個旁觀者,躲在角落獨酌。他沒有主動跟陳亮君打招呼,陳亮君就自己端著酒杯過去坐。
「干嘛,跟棉棉分手,連我都變成仇人?」陳亮君調侃道。
「你見過她了?」任雍年閉上眼楮,止不住心中雜沓紛亂的情緒。
「是啊!我昨天見過棉棉,在一座花園別墅里,她大了肚子。」
任雍年心痛地合上眼,無言地嘆息著。
「她終究還是跟了段豪成,那麼當初又何必來愛我?」他掩著臉。「當我從鬼門關逃出來,迎接我的卻是未婚妻的背叛,我守了她五年啊——我的胸口霎時像被擊了一拳,五髒六腑俱裂!」
陳亮君心疼他深種的情根無緣開花結果,但這是誰造成的呢?他嘆息道︰「雍年,你與棉棉在一起生活了幾年,你認為她有可能在你生死不明的緊要關頭,像個蕩婦一樣趕緊找下一個男人養嗎?」
「她承認了!我問過她,她親口承認。」
「你有沒有問過她為什麼?」
「因為我當時快死了。」心痛到最後,竟是茫然。
「這不是很矛盾嗎?既然知道你快死了,何不等喪事辦完再為將來打算?急也不急在那幾天吧!」
「她沒想到我父母會從美國請來名醫為我動刀,所以……」
「這不是更矛盾了嗎?既然知道有名醫為你動刀,你復活有望,那麼深愛你的棉棉又怎麼會投入段豪成的懷抱?」
任雍年怔住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陳亮君搖頭道︰「我實在不想批評你父母和任凰,只是棉棉太擔心你了,擔心你因為恨她而誤了自己的姻緣。」他從皮夾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任雍年。「這是杰瑞-謝立克博士的e-mail,他專程從美國來為你動手術,他一定還記得你,你不妨問問他,是誰邀請他過來為你動手術?又是誰付了你的醫藥費?」
任雍年表情凝重的接過名片,像拿到一個燙手山芋。
陳亮君抱胸道︰「還有一個疑問。棉棉五年多不曾見過段豪成,也從不關心段豪成的消息,怎麼有可能在一夜之間就成了段豪成的情婦?她上哪兒去找段豪成?如果沒有熱門熟路的人牽線,根本不可能。而這位牽線人又是誰呢?」
任雍年霍然起身,趕回家上網,發出e-mail,然後,靜靜等待回音。
在他們家幫佣多年的江媽,為他端來睡前牛女乃。
「沒人在家嗎?」任雍年回家後,任母每晚都為他端牛女乃。
「老爺去跟朋友打牌,太太和小姐上街為你添購東西,還沒回來。」
「是嗎?既然家里沒人,江媽,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要听真話。」
「少爺請問。」
「我出車禍的時候,當時我未婚妻棉棉有沒有來求我父母?而我爸媽又是怎麼對棉棉的?」任雍年沉穩的目光鎖住江媽,看得她心慌意亂。「我要知道真相,拜托你告訴我。」
「我不能說,太太有交代……」
「沒有人會知道是你說的,反正我跟棉棉都已經分手了。」
「說得也是。」江媽撫著胸口,忍不住道︰「其實我憋很久了,少爺。老爺、太太和小姐都太狠心了,莊小姐跪在大門外哭著苦苦哀求,老爺卻說他一毛錢都不會花在不肖子身上,說你被狐狸精害死是報應!而太太沖出去打莊小姐出氣,小姐也幫著把莊小姐趕走。少爺,江媽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樣的事,你的未婚妻真是太可憐了!她跟你分手說不定反而比較好,要不然,太太三天兩頭打電話去詛咒她、辱罵她,換了是我,不神經衰弱才怪!」
是嗎?母親總是趁他上班時間打電話去折磨棉棉的神經?怪不得她總是眉間泛愁。好傻的棉棉!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這時,有人回了一封e-mail給他,是杰瑞-謝立克博士,除了詢問他手術後的情形,並回答他的問題︰「段豪成先生急電要我立刻上飛機,並一次付足十萬美金的酬勞。」
真相大白了!任雍年的眉宇之間印上一泓深沉的傷痛,他的心被震碎了,兩行清淚滑落面頰。「老天爺啊!這就是我的爸媽、我的妹妹?任家並不是沒錢啊!他們竟然見死不救!他們怎麼可以如此對待我?逼得我的未婚妻去出賣身體來救我一命!而我,也跟著他們一起殘忍的羞辱棉棉,羞辱那個一心想救我的女人!你們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我如此殘忍的對待棉棉,一起聯手來欺瞞我?」
一種無法言語的悲慟交織著懊悔的酸楚,在他的心靈深處沖擊著。
為了逼他自願取消婚約,愛他的父母和妹妹不惜扮演魔鬼的角色。
而身為牽線的人詹明麗又是為了什麼?也是因為愛他嗎?
愛,到底是什麼?
翌日,任雍年提早一日上了飛機,目的不是英國,而是美國舊金山。不過,任父、任母與任凰都不知道,等詹明麗到了英國,才發現任雍年已從人間蒸發,從此與台灣的親友斷了音訊。
一轉眼冷鋒寒流過境,冬天降臨。
這天,段豪成又帶著棉棉來上班。她懷孕已超過五個月,醫生說眙兒的情況很穩定,孕婦的健康也還好,順利生下孩子應該沒問題。
棉棉好高興,因為天生體質弱,前三個月她一直擔心會不會流產,小心翼翼的不敢出門,每天乖乖睡午覺,加上段豪成待她百般的好,沒有精神上的壓力,使她安然度過危險期。
飯店準時送來保溫的冰糖燕窩,棉棉吃得甜上眉梢,又暖在心窩。
「你開會要開多久?」她仰起臉問孩子的爸。
段豪成溫柔的黑眸俯視她清麗絕美的容顏,「開主管會議要一上午,你累的話就進去躺一下,下午我再陪你去買東西,」
「我不累,我什麼事都沒做,怎麼會累?」棉棉吃完燕窩,隨意地斜倚著靠枕,懷孕使她變得比較慵懶,更顯得弱不禁風。
段豪成看看時間還來得及,便坐過去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耳鬢廝磨一番。
「豪成,你開會的時候,其實我可以自己去買東西。」她紅著臉對他撒嬌。「我自己去買,反而比較自在呢!」
「你想買什麼奇怪的東西嗎?」他故意逗她。
「沒有啦!只是想買……內衣,你跟去不好意思。」
「更不好意思的事情都做了,陪你買內衣有什麼不好意思?」段豪成不規炬的手覆住她因懷孕而更豐滿的胸脯,「又變大了?」
「哎呀!你快去開會啦,羞死人了。」這里是辦公室,他有沒有當老板的自覺?棉棉佯怒地拍掉他的手。
他悶笑一聲,嘴唇來到她的耳邊撩弄。
棉棉發現,自己似乎很久沒有怕他了。
他不再那麼霸道易怒、高高在上,不再是那個使她討厭接近甚至有些害怕的男人。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使他改變了,在她面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一個她終於能夠撤下心防,慢慢了解、漸漸觸模到他內心的男人。
棉棉目光一柔,忽然明白了。
他的霸道,只是太害怕失去她。
他的易怒,其實是對愛情的無法掌握。
她驀然牽動嘴唇笑了,淺淺的笑意盈滿柔眸,震動他的心魂。
「怎麼突然笑得這麼美?」
「因為你愛我,我突然覺得很幸福。」
「你到今天才知道我愛你啊?」他沒好氣道。
「可是以前我很怕你,誰會去愛一個讓自己害怕的人?」
「現在呢?」他模模鼻子認了,既往不咎。
「從現在開始對你動心,可以嗎?」這樣依偎在他懷里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棉棉相信自己會慢慢上癮。
他瞬間心跳一停,只是雙臂將她擁得更緊了。
「你會一直這樣愛著我嗎?豪成。」棉棉低低的話語,強烈震撼著他。「我已經無依無靠了,若非你始終不變的對我好,我可能撐不到今天。」她揚起頭,明眸清透,滿滿蘊著柔情。「自從跟你生活在一起之後,我才慢慢改變自己對你的偏見,一天比一天更想去了解你、認識真實的你,赫然發現,你是那個最愛我的男人!我……現在開始愛你,來得及嗎?」
段豪成深情地凝定她,「我永遠在你身邊,等你來愛我。」
「豪成,如果我以前曾經傷了你的心,對不起!對不起……」她嗓音忽地哽咽。她不應該將父親殘暴的形象,強套在豪成身上。
「沒關系,我都明白。」他神魂一蕩,深深吻上她的芳唇,好甜啊!
這就是幸福的滋味嗎?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再熾烈地給她一吻。
開會時間到了,還真是依依不舍。
特助柏凱和機要秘書一同進來請人。
段豪成濃情蜜意的再來一個舌吻,棉棉雙頰薰紅,真是拿他的熱情沒辦法。
他漾起笑意深深的嘴角說︰「你乖乖在這里等我開會回來,知道嗎?需要什麼就叫秘書去辦,辦得不好就直接炒她魷魚。」
「我才不要當壞人呢!我偷偷『告御狀』就好了。」她開玩笑道。
「那好,你討厭誰,我就直接炒那個人魷魚。」
「少來!如果是你惹我討厭呢?」
「全體員工一起滾蛋!」他倒是挺會遷怒別人。
「好惡劣,分明在威脅我不許討厭你。」她嫣然巧笑,神情嬌柔嫵媚,風情自生。「你快去開會吧!不要為了我而耽誤公事,你爸媽會生氣。」
特助柏凱和機要秘書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讀到驚嘆,好一個女人中的女人,天生的尤物!難怪執行副總裁願築金屋以藏嬌。
棉棉怡然自得的留在辦公室里,閱讀《嬰兒與母親》雜志,悠閑安逸的生活步調使她添了一股靜謐的美感。
秘書甲很殷勤的送來招待貴客的現榨果汁和指定店鋪的蛋糕、手工餅乾。整個公司都在傳說「段豪成的女人」有多美、多受寵,寧可得罪正牌夫人也下要得罪她,否則段豪成會很樂意扭斷那個人的脖子。
棉棉水汪汪的眼眸很有靈性地眨動著,「有什麼事嗎?」不太喜歡被人「參觀」的感覺,又阻止不了別人的好奇心,
「沒有,沒有。」秘書甲陡地臉紅,「只是覺得你好美喔!好有女人味。」而且比起正牌夫人馬語-,她給人一種很舒服、很好親近的感覺。
「真的嗎?」棉棉低頭看自己,豪成不準她穿著太性感,這樣有女人味嗎?
這時,辦公室的門猛力被人推開,伴隨高聲憤怒的女人嗓音踏進來,「這是我老公的辦公室,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需要誰批準!」
「可是夫人,副總裁有交代……」另一位秘書乙尾隨在後,無奈的重復道。
「閉嘴!再羅唆我炒你魷魚!」馬語-架式十足的喝斥道。
「何必為難秘書小姐呢?她們只是奉命辦事。」棉棉輕揚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好久不見了,馬學姊,不,段少夫人。」
「原來是狐狸精在這兒,難怪我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狐蚤味,燻死人了。」馬語-頓了頓,唇角撇開不屑意味。
棉棉顰眉,「我又沒惹你,你何必出口傷人?」
馬語-的目光既陰又狠的瞪過去,「我老公在你床上比在我床上的時間多,還敢說你沒惹我?平時我忍氣吞聲倒也罷了,想不到你還大模大樣的跑到公司來,交代秘書不許有人進來打擾你!你是個什麼東西啊?」
那樣陰冷狠絕的眼神,使棉棉不覺有些驚懼。馬語-這麼恨她嗎?
秘書甲試著解釋,「是副總裁交代的,不許有人……」
啪!馬語-狠狠甩了多嘴秘書一巴掌。
「你怎麼打人呢?」棉棉驚訝起身。
馬語-終於看到棉棉大肚子,驚異地圓睜杏眸。「你懷孕了!豪成居然沒告訴我你懷孕了!過分,真過分!他怎麼可以讓你懷孕?外面的野女人哪有資格生下段家的子嗣?你給我去拿掉!拿掉!只有我才有資格生下豪成的孩子……」她突然沖過來朝棉棉的肚子撞去,棉棉失聲尖叫,幸好秘書甲擋在她前頭,消去大半的撞擊力,棉棉只是倒在地毯上。
馬語-不死心的還要追打,突然有人從後面把她整個人架起來,她憤怒地回頭一看,「豪成——」
「你在做什麼?你想對棉棉怎麼樣?你竟敢謀殺我的孩子!」段豪成把她甩到一旁去,眼神嚴厲,咬牙切齒。幸好另一位秘書乙趕緊通風報信,否則棉棉豈不是要被欺負死了?
段豪成趕緊把棉棉扶起來,眸光轉柔,關懷道︰「你要不要緊?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沒有,幸好秘書小姐擋在面前保護我。」棉棉受驚之余,雙手牢牢抱住他的腰。「豪成,怎麼辦?她要我把孩子拿掉,我好害怕!我沒有娘家可以回去避難,我要躲到哪里生孩子才好?」一念及此,她的心慢慢揪起來,眼眸又是一酸,低泣道︰「豪成,我要孩子,沒有孩子我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就乾脆去死啊!」馬語-在一旁叫囂。
段豪成緊緊抱住棉棉,給她絕對的安全感。「棉棉別怕,我會保護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你一定可以平安生下孩子,我發誓。」淚水瞬間染濕了他胸前衣襟,他益發心疼不愉快的過去在她心底所投下的陰影。
馬語-死瞪著他們兩人過於親昵的姿態,神色益發陰暗沉冷。他到底是誰的丈夫?在秘書面前摟著情婦卻對老婆惡言相向,她以後還能立足嗎?
「段豪成——你不要太過分了!明天我就叫我爸來主持公道!」她潑辣道。
「主持什麼公道?」她背後傳來嚴肅的男聲,回頭一看,赫然是她的公婆,「日兆集團」的創辦人,說話的是段晴川。「我說語-,你怎麼結婚前和結婚後全變了樣,我一直以為你像你媽一樣溫柔嫻淑。」厲青娥點頭附和。
段豪成哈哈一笑。「爸、媽,這點我和棉棉可以作證,她從頭到尾都沒變,一直是這副樣子,只是在你們面前很會裝淑女而已。」
「段豪成,過分的人是你耶!」馬語-氣得全身發抖火大得忘了要裝淑女。「爸、媽,你們評評理,我都沒懷孕,豪成卻先讓外面的野女人懷孕,這算什麼?我爸就算有小公館,情婦也不準生孩子的!你們快叫這狐狸精把孩子拿掉!」
「誰敢?」厲青娥一把年紀,火氣也不小。「只要是豪成的孩子,就是我們的孫子,就姓段!誰教你不生,避什麼孕?」
「沒錯,難得豪成主動想要孩子,當然要生下來。」段晴川也聲明立場,以前常叫豪成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他老是說對小孩子沒興趣,難得有個女人能順利懷孕,當然不能拿掉,反而要鼓勵。「你叫棉棉是吧!安心把豪成的孩子生下來,生男的,我給你一千萬元,生女的五百萬元。」
厲青娥不滿道︰「女生有什麼不好?棉棉,生女的我另外補給五百萬元。」
棉棉安心笑了,柔聲道︰「我不用錢,留給孩子當教育基金。」
「教育基金我們會另外給。」段晴川與厲青娥異口同聲道。
「哇啊∼∼你們都欺負我,我要回去告訴我爸媽——」馬語-哭著跑走了。
段晴川搖頭道︰「馬老板教育女兒真失敗!」
沒事了,該開會的又回去開會了。
兩天過去,馬語-的父母沒有來找段豪成理論,她反而被母親狠狠罵了一頓,「你真是有夠蠢!為了怕身材走樣而不敢懷孕,到最後吃虧的是你自己。你不生,多的是女人想替他生孩子。」
這一個星期假日,剛好是她的排卵日,老公順理成章的不回家,她只好親自到新別墅請他回家「恩愛」一下。只是,雖然沒有被拒於門外,但一路走來所目睹的庭園景色,竟比公婆送給他們當新房的別墅更華美、氣派。
馬語-差點又挑起怒火。情婦住的比大老婆好?
挑高氣派的大廳,段豪成正親手喂棉棉吃燕窩,霸氣男子也有溫柔似水的一天?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充塞馬語-的心田,喉頭像梗住了魚刺。
段豪成讓棉棉先上去休息,才冷淡的問馬語-,「你有什麼事?」
馬語-頭一昂。「這里是我老公的房子,我沒事不能來嗎?」
段豪成閑閑道︰「你搞錯了,這里不是你老公的房子,是莊棉棉的房子。」
「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說,這座別墅的產權是屬於棉棉的,一開始就以她的名字買下。所以,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馬語-氣死了。
「為什麼不行?我必須保障棉棉的後半生不虞匱乏,來證明我的愛。」
「那我呢?」
「你是富家女,又不缺錢。」
「可是我愛你啊!我是你的妻子。」
「我不愛你!我老早說過了。」段豪成表情冷漠,語調冷肅。
馬語-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先完成任務再說。「豪成,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做什麼?」
「今天是我的排卵日,我想懷孕了。」高興吧!她終於肯生了。
「我不要!」
「不要?!」她失聲叫道。她沒听錯?
「老實說,我根本不喜歡小孩子,討厭死了哭哭啼啼的小鬼,我的理想是不要有孩子,兒子、女兒統統不要!」他的表情認真,不是在說笑。
「那莊棉棉懷孕……」
「她是我心愛的女人,沒辦法!」段豪成無奈道︰「她懷孕了,又那麼渴望當媽媽,我不忍心叫她不要生,只好忍耐當爸爸。可是,一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就要有一個臭小鬼要來分享棉棉溫柔的擁抱,和我爭奪棉棉的愛,我忍不住要怒火沖冠……」
馬語-听著、看著,卻恍若失了魂的軀殼,感覺聲音好遙遠,而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就只是一個陌路人。
她的心涼了,絕望感攫獲住她。
段豪成永遠當不了她的好丈夫。繞了一大圈子,莊棉棉仍然是段豪成最初、最終與唯一的摯愛。
四個月後,莊棉棉順利產下一女。
馬語-又硬撐了一年多,眼看快要三十歲了,不想浪費寶貴的青春,於是不顧父母反對,主動與段豪成離婚,帶著可觀的贍養費改嫁到國外去。
段豪成很快再婚了,他終究還是娶到莊棉棉。
某一日。
家里來了一對意外的訪客,任母與任凰。
任凰不敢去看段豪成譏諷的眼,她曉得棉棉比較好說話。「棉棉,你拜托你老公不要再收購任氏企業的股票好不好?」
棉棉驚訝的看著丈夫。「豪成,是真的嗎?」
段豪成聳聳肩。「沒辦法,錢太多了,所以買點股票當作投資。誰曉得一年兩年的買下來,居然成了大股東之一,大概只要再買下另一個股東手中的股票,就可以超過現任董事長的持有股,直接請他下台,任氏企業的董事長換我當。」
「不可以!」任母激動道︰「任氏企業不能落入旁人手中,我們可是三代名門,你們只是暴發戶……」
「媽!」任凰阻止母親說下去。「對不起!我媽她一時情急……」
「哼!」段豪成冷峻的輕撇嘴角。「當年你們狠心欺負棉棉的時候,可沒有想到這一天。」
棉棉懂了。「豪成,你在為我報仇嗎?」
「我只是想看看,一旦失去了任氏企業,他們還敢這樣欺負人嗎?」
任凰哽咽道︰「棉棉,那時我們的確做錯了,以為逼走了你,大哥就會回來。其實剛好相反,失去了你,大哥在台灣也待不下去,不回來了。」
「雍年一直沒有消息嗎?」
「他只寄回來一份文件,聲明放棄任家的繼承權。」任凰掩臉道︰「過去,是任家把大哥逐出家門,他還有回來的可能;這回,卻是他主動拋棄任家,這就表示他永遠不回來了。」任母在一旁默默垂淚。
混帳!
棉棉居然還在關心任雍年?!段豪成超不爽,立即打電話給特助柏凱,「幫我聯絡邱董事長,說我要買下他手中任氏企業的股票……」
「豪成,別這麼做!」棉棉心里激起很大的漣漪,他居然為了她這麼瘋狂。「拜托你,豪成,不要再買任氏企業的股票了。」
黑眸閃過一抹異光,「計畫暫停。」他掛斷電話。
「謝謝你,豪成。」棉棉柔柔的笑了。
「你不必謝我,我可是有條件的。」
「條件?」棉棉不解,明麗雙眸溫柔地凝定他臉上。
「你愛我嗎?棉棉。很愛、很愛我嗎?」
「啊?」她臉頰染上紅霞。在外人面前說愛?
「只有你的愛能消弭我的怒火。」段豪成邪肆般的輕笑起來。「想救任氏企業,就看你夠不夠愛我?你愛我愈深,我愈沒興趣買他家的股票。來吧!展示你的愛給我看。」
他將她整個人抱攬起來,緊擁在胸前低喃道︰「你可要好好愛我喔!否則,任氏企業會毀在你手上。」丟下客人,抱著老婆上樓去了。
哪有人這樣威脅求愛的?
棉棉雙手環住丈夫的頸,含笑的雙眼望著他溫存帥氣的臉龐。
這是一個沒藥救的霸氣男子啊!
可是,他卻無條件的愛她、包容她、戀慕她、守護她。
棉棉美目盼兮的看著他,愛意像流光似的灑滿心田。
「我愛你啊!豪成。」她綻開美絕的笑靨,眼中淨是一片清晰了然。
她擁有了他的愛,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