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潤銘一太早便接到總經理的電話,那冷如寒冬的聲音,讓好端端的一天,變成火烤般難熬。
沒想到金額變了,連簽約的物件都有所改變,沒道理嘛,難不成合約會被掉包嗎?這可是他今年最大筆的私房錢來源,也是養小老婆的本錢,萬一有個三長兩頃,親愛的咪咪定會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听到這件事情時,膽怯的眼光正巧瞥到一派無事的夏憶儂身上,干脆拉著她一並上樓。好,真相沒被發現之前,先找個替死鬼上路吧!反正他們本來就不對盤。
如今站在渾身充滿寒意的歐子譽面前,胡潤銘像犯了錯的學生般,急得滿頭是汗、手足無措,吞口水的聲音大得在靜謐無聲的辦公室中發出回音,卻愣愣地說不出一句答辯的話︰
「為什麼跟當初簽約的合約不同?連廠商都換掉,是誰好大的膽子?胡經理,你經手的案子,特別容易出問題呵。」拍拍手上的合約,歐子譽沒有大吼大叫,只有那雙冷靜的眼瞳掃過,就像亮晃晃的刀子抵在脖子上一樣,寒氣直達骨底,令人大氣不敢多吭一聲。
「這……會不會搞錯了?合約……怎麼會有問題?」
「這麼大的案子,你沒仔細確認過嗎?」
胡潤銘額頭直冒冷汗,支吾半天說不出個理由來,「我……還要再去查查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胡經理,我付錢請你來公司上班,不是為了要讓你在這兒吹冷氣喝茶聊天。」嘲諷的言詞中帶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不是我的事呀,這一切都是……都是……」完蛋了,被罵得啞口無言之際,胡潤銘什麼都答不出來。忽然,他用手指著涼涼站在旁邊的夏憶儂,「都是她!」
「她!?哼,你要找替死鬼,也該找個象樣點。」語氣中帶著輕蔑。
「沒錯,就是她!」愈說愈理直氣壯,「這其中有鬼,都是她弄的。」
「是我。」夏憶儂清晰地回答,「原先的合約有問題,或許因為胡經理及總經理都太忙,沒注意到,于是我重擬了一份。」
「-好大的膽子!誰給-權利?」見有人擔起過錯,狐假虎威的胡潤銘氣焰登時高漲,率先咆哮怒吼,「隨隨便便自己作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上千萬的違約金-賠得起嗎?」
該死的臭丫頭,平日老愛爬到他頭上就算了,居然捅出天大的樓子,怕官位難保的他自然得撇清一切。好,找到替死鬼,保住自己的職位之余,也好乘機除掉這個心頭大患。
「總經理,你听到了,這一切都跟我無關。」
沒種!夏憶儂暗暗為之唾棄,心底對他的輕視又多加深幾分,以往只是以為他畏畏縮縮,原來還是個怕事的膽小鬼。
「至少比胡經理評估的結果好上數倍。」
「哼,-懂什麼?不過是個黃毛丫頭。」
她努努嘴,「我問過了,原先胡經理議定的耶家光榮公司的報價整整比我後來找的為先公司貴出一倍有余。」
「該死,-不過是個女人,懂什麼生意,這是男人的世界,有男人的作法,很多東西是女人無法了解的。」胡潤銘愈說愈理直氣壯,偷偷瞥見總經理沒有不悅的神色,說出口的言詞更是放肆。「這個世界本來就以男人為中心,男人是主宰一切的天,女人算什麼!自古以來,只要女人干涉,那朝的皇帝必是昏庸無道,像呂後、武後都是例子。」
「這是個兩性平等的社會,男人能,女人也能。」她索性反駁回去,「除上酒家玩女人之外,我有什麼不懂的。」
「夏憶儂,明天開始……不,待會兒就收拾-的東西,不用來了。」他氣惱地直接將她開除。
「在你手底下做事,哼,我也不願意待。」她更干脆地說,「這公司留著你一天,只怕有損公司的形象而已。」
「總經理,瞧瞧,她自願走路,一定是做錯事,怕被責罰。」他睜眼說瞎話。「女人哪,敢做不敢當。」
「是嗎?」歐子譽淡淡地看著合約上的數字,眼中閃動深沉的光芒,「話別說得大早,夏憶儂,-為什麼要變更合約?」
呵,當真肯听嗎?
也好,將所有事攤開說穿,反正最多不過走路,她正好回家吃自己,好好地經營她的顧問事業,也省得在外頭受氣。
「就因為胡經理的專斷,無法接納好意見,所以我才會自作主張,先斬後奏。在市場的評價上,為先公司供應的貨品質甚至更好。」反正都已經撕破臉,她索性全盤托出,「事實上,我听與光榮公司合作過的人提起,他們喜歡走後門,利用關系或給予回饋……」
胡潤銘像殺雞般發出尖叫聲,「住口,-……-是污蔑我拿回扣嗎?」
「沒證據之前我不敢說,到底有沒有,胡經理你心里有數。」
「-……總經理,你應該不會隨便听信謠言吧?」回過頭,他懇求地望著歐子譽。
「你先下去,我自有定奪。」歐子譽皺著眉頭。
「冤枉啊,子譽老弟,好歹看在我爸爸在董事會里老是支援你的份上,別讓我受到不白之冤。」冷汗沁沁地提及在-峻公司擔任董事的老爸,希望至少能讓歐子譽有所顧忌。
「我會調查清楚,如果沒有,定還你一個清白。」他維持著一貫的淡漠,未顯露任何神色。
因為他的不買帳,胡潤銘惱羞成怒,卻仍極力地壓抑著憤怒,「老弟,看在我虛長你幾歲和我老爸多年來照顧你的份上,就算真有什麼錯誤,也該高抬貴手,別趕盡殺絕呀。」聲音愈來愈小,「再說,夏憶儂不過是個小職員,說出口的話信不得的啊。」
「出去。」他硬著聲命令道。
「可是……」
「要我找警衛來趕人嗎?」
「好,算你狠……」一張開口,胡潤銘未竟的言詞全數消失在那雙深沉的黑眸中,然後喃喃抱怨了幾聲便定出去。
「該死,-發現他有異狀多久了?為什麼從來沒听說?」歐子譽的注意力全拉回到幸災樂禍的夏憶儂身上。
「呃,這兩天。」她沒說的是這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終究無法昧著良心,眼睜睜的看著胡潤銘一面再地枉顧公司利益面任意非為,才決定自作主張的修改合約。
「為什麼沒向上呈報?」痛恨在自己工作上胡搞瞎搞的人,歐子譽的紀律觀念極為強烈。
「嘿嘿嘿,這本來不是小職員的我該做的工作喔。」
「如果他沒有找-來,-會說嗎?」
「大概不會吧!」
「為什麼?」他咬牙切齒地問。
「因為你付給我的薪水不包含這一項。」他在審問犯人嗎?什麼態度嘛,好歹她也替公司省下不少錢吧!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抿著薄唇的歐子譽握緊拳頭,忍住想捏死眼前不怕死的女人的念頭,強迫自己冷靜些。她真是本事高超,連向來以冷靜自豪的他也生氣了。
「總經理,你有訪客。」關悅笙及時拯救了苦難中的她。
哇,救星終于來啦!夏憶儂偷偷地對著面無表情的好友翹起大拇指,表示感激佩服之意。
「告訴他我正在忙,或者找傅睿哲去見他。」他的眼神只注意到如釋重負的夏憶儂。該死的,她居然還有笑意。恨不得捏死她之際,又不得不承認她的靈活與聰穎。
「是洛禮士科技集團的漢斯先生。」關悅笙沒有退縮,仍站在門口,盡責地報告口。
「好吧,請他進來。」擺擺手,銳利的鷹眼仍停留在夏憶儂身上,「夏憶儂,別以為逃過一劫,我們之間的談話還沒結束。」
「沒敢想過那麼幸運,可是總經理,恕我坦白,你方才的模樣還真嚇人。」臨走前,她回過頭,半帶揶揄地開口。「如果你希望員工自動提供消息,或許該考慮改進那張冷死人的臉色。」
「哇,好可愛的女生喔。」跟隨著關悅笙進門的漢斯著迷地看著帶著怒氣離開的夏憶儂。
「收起你那雙色迷迷的眼楮,這里是我的公司,不是你獵艷的場所。」歐子譽冷冷地說。
「唉,兔子不吃窩邊草,既然她不是你的人,我當然有機會放手追求啊。」
「我以為你是來談生意的。」
「算是,如果伊麗莎沒跟來的話,還可以順便度個假。」重要的是回味一下已經很久沒有沾染的。隱瞞最重要的下屬,漢斯嘆口氣,雖然暫時擺月兌她的黏膩,怕是好日子不多吧。
算啦,想那麼多也沒有用,人生幾何,得意為先。倒不如利用伊麗莎尚未追殺來的空檔,來段浪漫小插曲吧。「你那個小職員,既辣又夠味,考不考慮……」
「想都別想。」歐子譽突然很想將他趕出去,就算他是多年的好友,就算他帶著千萬美元的合約前來,只要牽扯到夏憶儂,似乎什麼事都不對勁。「她個性過于火爆,不合你的胃口。」
「干舍不得,可是……我總覺得她很面熟。」漢斯狐疑的說。
「老用同樣的話,你的泡妞技術根本沒進步。」
「哈,因為老狗玩不出新把戲。」方才進門的傅睿哲也加上一句,「漢斯,你想點新花招吧。」
天地良心,他真的覺得那個女孩很眼熟哩!
敲敲想不起來的腦袋瓜,算了,過度躁勞的腦該得到適度的放假,別想那麼多吧!該想起來的時候,自然會想到,現在讓他們三人敘敘舊,至少在伊麗莎追到台灣之前,還有段輕松的日子可以過。
「瞧你們把我貶得真低。」給好友們一個親切的擁抱,「好久沒有聚在一起,看來你們過得還不錯。」
「歡迎你來。」傅睿哲真心地歡迎漢斯。
「別搞砸我的生意就好。」歐子譽依舊冷冷地回應。
***
「什麼?」
第二天早上,晴空當頭,萬里無雲,怎麼看都該是個蹺班溜出去玩的好日子——夏憶儂本來是這麼想的,直到接到突如其來的人事命令讓她大聲驚呼。
「同學,-方才有沒有說錯話?要我上二十樓工作?嘿,那里可是非尋常人能去的禁地耶,我到上面听訓的機會可能有,工作嘛——別逗了。」她狐疑地看著親自送來人事變動文件的關悅笙。
「-以為我吃飽撐著嗎?」翻了翻白眼,她催促著,「姑女乃女乃,動作快點,總經理還在上頭等。」
「我不去。」她打開自己的皮包,大搖大擺地坐下,「莫名其妙嘛!」
「是誰自己昨天點了一把火又偷偷溜走,燒得二十樓雞犬不寧,臨時開會加班讓我受罪。管-的,今天不去將火種撲滅可不成。」硬拉著夏憶儂起身,她一副沒得商量的態度。
「哎呀,-也知道,我跟歐子譽八字不合,哪有天大的本事去滅火。」
關悅笙冷冷地笑了,眼底沒有溫度。「不會呀,我看大家可樂得很,能夠與-共事,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事。」
「-開玩笑。」回瞪了她一眼,夏憶儂的注意力回到桌上,「拜托,饒了我吧,若有媚人的功力,早回家當個光鮮亮麗的少女乃女乃,何苦繼續在這里為五斗米折腰。」
自從昨天夏憶儂終于月兌身回到辦公室後,意外發現胡潤銘已經不在了,原本以為還有場硬仗要打的她自是松了口氣。听旁人說,因為那件采購的問題,他被通知暫時不必來上班,直到調查結束為止。總算這間公司的老板還算英明,願意檢討改進。
哪曉得故事尚未結束,今天又接續昨天的下文,歐子譽干脆把她捉上去,是想狠狠地修理她一頓吧!
「好啊,-就回家吃自己!身為名律師的女兒,本來就有雄厚的後盾,若非為了好玩,哪來的辛苦可言。」關悅笙轉過身子,「我馬上向總經理報告,-只是個怕事的膽小鬼,不敢為做過的事情負責。記住,-這輩子最好離我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
「生氣啦!」涎著笑臉,夏憶儂挨近她身邊,「容易老喔。」
「繼續跟-在一起怕會死得快,被氣死的。」她別過頭去,知道自己多少是遷怒,所以更加煩郁。
夏憶儂的幸運比常人多,明明闖出禍,卻能因此得到更好的機會發展。沒有人責怪她的多事,反而賦予更大的空間給她。關悅笙皺著眉頭,不不不,追根究底那些並非重點,在-峻公司工作多年,忍受所有的辛勞,只為了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而他甚至對夏憶儂更感興趣。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不知情的她依然點頭如搗蒜,多年的同學哪,比天皇老子都重要。關悅笙說什麼,她沒有第二句話。「-說什麼我就做什麼,能不能消消氣呢?」
「總經理沒那個耐性等人,-不要害我。」
「好啦!」
「走。」關悅笙帶頭,連聲音都是冷的。
嘆著氣,悶悶地跟著面無表情的關悅笙上樓,沿途連半句話也未曾交談。偷偷的看著她,見她似乎沉浸在某些事情中,夏憶儂難免有些嘀咕。以往這個同學也是冷著臉,但更多的時候,是能夠輕易讀出她的心緒,如今,似乎很難揣度。
超難懂的女人哪——依照她替人解決疑難雜癥的經驗判斷,好友鐵定是墜到愛河中,卻沒找到適當的浮木,快被淹死了。
嘿嘿,做為愛情顧問,當然盼天下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啦。看來得找個時間開導開導,還她一個生氣盎然的好同學。
只是,夏憶儂的眉頭又皺起,她看上的人究竟是誰呢?
待在二十樓,能接觸的對象相當有限,而且她們往來頻繁,沒道理自己瞧不出端倪,難不成……
「啊!」她驚呼一聲。
不會吧,難道是那個人!
瞪了夏憶儂一眼,然後才敲敲門,「總經理,夏憶儂來報到了。」站在門口,關悅笙盡責地報告。
「嗨,歡迎來到受苦受難的二十層地獄——呵呵,比十八層多了兩層,表示更辛苦。」傅睿哲迎上前去,努了努嘴,使了個眼色。「今天大家都有Hardtime。」
「原來你也在這里,真好。」夏憶儂松口氣,有熟人在,相信歐子譽就算要生氣,至少也會收斂些。
「幸好有個人來分攤工作,我會好很多。」他親熱地攬著她的肩,像兄弟般自然。「以後咱們就是戰友,同甘共苦。」
自從昨天胡潤銘因故被停職後,身為總經理特助的他,工作量等于平空又多出一人份,以往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如今更是連睡覺都成了奢侈,想想還真是可憐兼苦命,嗚嗚嗚!
幸好啦,歐子譽雖然沒人性,總算也肯找個人來幫忙。而最最沒想到的,他居然會找了聰明伶俐的夏憶儂,依這次的合約事件,可以想見未來的美景。哈哈,輕松的好日子又將來臨嘍。
嗯,她辦事,他放心。
「這里是辦公室,要打情罵俏留到外頭,否則我會以為你工作很閑。」歐子譽的注意力全在文件上,連頭都沒抬。「門關上,-可以出去了。」後面的話是對關悅笙說的。
「是的。」臨走前關悅笙的目光短暫地停留在傅睿哲的身上,飛快的一瞥,然後轉身離開。
砰的一聲,門已經被關起,剩下三個人在辦公室里,而其中兩人面面相覷。
「你也可以走了。」歐子譽再次下逐客令。
「我!?」傅睿哲指著自己的鼻尖,難以置信。
「要我重復多少次!」他終于抬起頭,有些慍怒。
「好吧。」做個無奈的表情,傅睿哲流露出保重的神色後,匆匆地離開。
門再度打開又關上,辦公室里終于剩下兩個人。
夏憶儂聳聳肩,無所謂地站著,趁無聊之余四處觀看,如果他是關悅笙心儀的對象,是該好好地觀察。眼珠子溜轉過一圈後,終于回到歐子譽的臉上,望著他審視的表情。
「總經理,留我下來做什麼?」
「-替我找了個大麻煩。」靠回背後的椅子,雙手交握地置于胸前,他顯得氣定神閑,「昨天晚上,我家的電話響個不停。印象中很久沒那麼熱鬧過,自從-峻公司賺錢後,這些老人挺安份的,每天坐在家中要不就等著領紅利,要不就看股價上升,直到昨天為止。」
唉,隨便想也想得到為了什麼,當然是胡潤銘那渾小子嘛!
「我可沒犯錯。」夏憶儂防備地說。
「是沒錯,我用那些飯桶的原因,基本上只是為了鞏固當初的經營權,如今時候已過,不需要了。」歐子譽娓娓地說出自己的心情,「-的事件只是個引子,讓我更有機會下手鏟除惡瘤。」
「呵,我成了代罪羔羊。」
「不全然。」他笑了,「-若要裝無辜,表情不夠生動。」
「被看穿了。」她吐吐粉紅小舌,俏皮至極。「只是我感到奇怪,明明咱們就沒啥交情,正確的說是交惡,總經理大可在將我辭退的同時也解除胡潤銘的職務,這樣才一舉兩得。」
「很聰明的作法,但我為什麼要?」歐子譽站起來,筆直地走到她面前,俯視著她。
「因為我們有過結。」空氣忽然變得稀薄,在他的迫近中,雙腿微微地感到不自然,但夏憶儂依舊頑強地支撐著。
「-不怕我。」
「很好笑。」她露出假笑,「我干麼要怕?」
「-該的,因為我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只要有過節,往往記在心里,永遠不忘。」他將她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丟回給她。
「你……竟然偷听我和關悅笙的談話。」
她帶著慍色微嘟起紅唇,怒視著那張似笑非笑的傲慢表情。該死的男人,該死的工作,還有該死的自己!
「謝謝-的評語,我從不知道自己惹人嫌惡到這等地步。」他抬起她的下顎,「-很特別,激起我的興趣,所以……」
「怎麼樣?」夏憶儂索性抬起頭,直視他的眼中。
毫無預警的,歐子譽低下頭,筆直地攫住她的紅唇,印上一吻。
轟的聲音在腦中炸開,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感受到柔軟的唇瓣,輕輕地在她的唇上輾轉交纏。
啊,天啊……
***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夏憶儂苦惱地抓著頭發,完全無法專心工作。
昨天以前,她的心思完全不受這痞子的影響,而現在……再嘆口氣,好啦,人事命令已經公布,就在昨天她被困在這個辦公室時,她升為營業部的經理,暫代胡潤銘的工作已人盡皆知。
而工作地點,就在歐子譽辦公室的旁邊,這樣子,她怎麼做事嘛。
那個吻,到底代表什麼?
也說不定什麼意義都沒有,她略微賭氣地想。對歐子譽這類被冠以「黃金」開頭的男子來說,或者這不算什麼,但對她而言,意義可比太平洋更深更廣更寬闊。莫名其妙被吻後,整個心思都亂了。
看到關悅笙低著頭坐在遙遠的彼端,她的嘆息更多了,同時還帶著歉疚。該怎麼辦才好,他可是同學喜歡的對象,到時候……心微微地被刺痛,開什麼玩笑,她干嗎要成為人家的夾心餅干?
明明就不願意,昨天干麼不說清楚,當著他的面直接發火嘛!膽小如鼠的躲在這里,實在有違她向來開朗直爽的本性。
唉,真煩啊!
「有什麼不對勁嗎?」歐子譽起身到茶水間,特地泡了杯咖啡,直接來到她的座位前方,關心地問。
「一切都很好。」
別過頭,最好別看到那張俊臉,否則會無心工作。昨天那個突如其來的吻打亂了她的心思,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
「有問題的話隨時來找我。」深思地望了她一眼。
「我永遠不會去找你的。」
「話說得可真滿,哪天別自己咬到舌頭。」他嘖嘖作聲,對她的叛逆倒是不以為意,「要喝咖啡嗎?」
「我自己來,不勞費心。」
相較于她的過度緊繃,歐子譽的心情可好得很,閑適得不像人人口中的工作狂。「小事一樁,別掛記在心上。」他端起咖啡,直放在她的手中。「我親手泡的,味道應該還不錯。」
宇宙無敵的自大狂!
唇瓣往外牽動,露出個假笑,夏憶儂在心中暗咒,表面上故意裝得平靜無波。低頭啜飲熱騰騰的咖啡,刻意讓自己的情緒全埋進收斂的眼中,她輕聲地說︰「謝謝,麻煩總經理了。」
「還有件事。」他輕描淡寫地道︰「既然人事命令已經頒布,我要-每天一大早就找我報到。」
他是來找碴的,就連秘書或待助都不需要,小小個公關,何必如此。
「要多久呢?」她驚心地問。
「直到我滿意為止。」含笑滿意地看著她認命的表情,歐子譽補充地說︰「我當-有能力,將來定能成為我的親信。」
這話一出口,就注定夏憶儂的苦難,也注定她在自己的意志與中苦苦掙扎折磨。
親信?騙鬼吧,明明當她是芒刺在背,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還好你感興趣的時間一向不長。」還是忍不住與他杠上,「再說,我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
她的大膽教他激賞,即使面對他,惡劣的性情依舊。
把這女人調到身邊工作是麻煩的開端,依她爆烈的個性,平靜的時間恐怕少有,同樣的戲碼將天天上演。然而在內心深處,歐子譽對自己坦承,他正對這樣的發展感到有趣,甚至帶著些許的期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