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老是這麼不听話,大夫說你都快生了,你還來……」駱嚴又開始每日的訓話。
沒有身孕時她愛玩、愛瘋就算了,只要別太過分,大致上他都還能忍受;但自從得知她有孩子後,他日日夜夜都緊繃著精神,生怕她會傷到自己跟孩子。
「就是因為快生了,更要來看看我親愛的姊姊;要不等我生完孩子可就沒那麼自由了,肯定每天被孩子跟你綁住。」阡玉嘟著嘴說道。
「我什麼時候綁著你了?」都要當娘的人了,說話還這麼孩子氣。
「都來這里好久了,你一直牽著人家的手,這還不算綁住我啊?我肚子那麼大,跑不動的,你別一直握著人家的手啦!」阡玉想甩開他的手,卻怎麼都甩不開。
「你忘了上一次在庭院跌倒的事嗎?那一次嚇得我差一點三魂丟了兩魂!」想起那時候的情景,駱嚴還心有余悸。
阡玉受不了的翻著白眼;那一次只不過是她不小心跪到地上,根本算不上是跌倒。結果這個男人硬說她跌倒了,叫了一大堆大夫來,還驚動了阿瑪千山萬水的從中原趕過來,結果根本就是虛驚一場。
她簡直快受夠這個男人了!從她懷孕起,他就大驚小怪的鬧了一堆笑話……她當初實在該跟阿瑪回中原的,現在也用不著被這個男人看得死死的,就連想見姊姊一面,也要被他念個老半天。
「生孩子這麼麻煩,我不想生了!」阡玉不悅的嘟起嘴。
「你……我是為了你好啊!好好好,我放開就是了。你可不能亂跑……」他實在是拿她沒辦法,偏偏又愛慘了她……這個女人真是上天派來治他的!
「阡玉……」遠處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叫喚。
阡玉馬上轉頭,正是她親愛的姊姊阡草。她一樣挺著大肚子,正笑著跟她揮手,後面則跟著神色凝重、抱著兒子的沙雷。
「阡草!」一見著她,阡玉馬上就把駱嚴剛剛說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二話不說就往阡草的方向跑去。
「阡玉!」兩邊人馬很有默契的驚慌大叫。
孕婦跑步當然不甚美觀,不但不美觀,還把在場的大人全嚇得頭發都一根根豎了起來,駱嚴更是可憐,他不但頭發豎了起來,連眼珠子都嚇得差一點掉下來。
阡玉跑到阡草面前,正要伸手抱住好久不見的姊姊時,眼前卻閃進一個男人阻擋她,那個人正是蒙佔的可汗沙雷,也就是她的姊夫。
此時阡玉要煞車已經來不及了,眼看就要踫到沙雷時,駱嚴比她速度更快的把她卷進了懷里。
「嚴……」她還沒開口,馬上被丈夫飽含怒氣的眼神嚇得住了嘴。
接著駱嚴把眼光調到沙雷的身上,「你是什麼意思?」他冷冷的問道。要是他沒有及時把阡玉攬進懷里,只怕她就要撞上沙雷了。
沙雷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才要問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管好自己的妻子,要是撞傷了我的阡草,後果你擔得了嗎?」駱嚴將阡玉拉到自己身後,瞪視著沙雷,「哼,笑話!要是傷了我的阡玉,後果才是你不敢想象的!」兩個男人臉靠得非常近,兩道視線交接處似乎也發出了火光,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令阡玉、阡草看傻了眼。
「雷……」阡草喊了丈夫一聲。其實阡玉只是看到她太高興了才會這樣。
「嚴……」阡玉也拉著駱嚴。她又沒事,他干嘛一副要跟人火並的模樣?
但她倆還未有機會開口,馬上就被各自的丈夫拉往反方向,一致的說道︰「走!我們趕快回去。」「放手!」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發出抗議。
「妹妹挺著大肚子,好不容易來蒙古看我,我們連話都還沒說上幾句……」「我是要來看姊姊的……」兩人各自對自己的夫婿聲明。
「我就要你別來吧!你看看,好好的見面氣氛全被你弄擰了。」阡草拉下臉,不悅的對沙雷說道。
「我是怕你被撞傷,才……」他是太過緊張了點,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他只想保護妻子,不願她傷到一分一毫。
「你這是做什麼?錯的人是我,姊夫並沒有錯,你太大驚小怪了!」阡玉也不悅的數落著駱嚴。
「不管重來幾次,我還是會那麼做。我才不會讓任何人踫傷你。」駱嚴聲明。
「我不要听!你先到旁邊去,我跟姊姊有體己話要說。」阡玉叉著腰命令丈夫。
「雷,我跟阡玉好不容易才見面,這樣你都要阻止嗎?再來我恐怕就沒什麼時間可以見她了,你就不能順著我嗎?」阡草的表情十分哀怨。
「你別這樣……好好好,要我怎麼樣都行,我先到外面去,你們慢慢聊。」沙雷與駱嚴都被太座轟了出來,兩人各自坐在大石頭上,誰也不開口。
阡玉牽著阡草的手,嘆了一口氣,「總算自由了!」「怎麼,你也被看得死死的嗎?」阡草笑問。
說起這個,阡玉可有一肚子苦水要跟姊姊抱怨了。「那還用說!從懷孕開始就是這樣,剛開始說什麼剛懷孕要特別小心,不讓我來;接著又說肚子愈來愈大,不適合長途跋涉……說來說去,他就是不願陪我來這里!我雖不聰明,但也不是笨蛋,再拖下去我都要生了,不管說什麼,我一定要來見你一面。」阡草很認同的點點頭,這種心情只有同樣境遇的人才明白。「我也是。自從知道你也有身孕後,我就好想看看你懷孕的樣子。」「你瞧瞧我,我會不會太胖了?懷孕後我的肚子好象破了一個洞似的,一天到晚老是肚子餓,食欲好得嚇死人呢!加上駱嚴每天教人弄一大桌菜,我一向又是個嘴饞的人,想不吃都難。」阡玉在姊姊的面前轉了一圈問道。
「我倒是很羨慕你食欲這麼好。我就跟你相反,我一天到晚都在睡覺,吃東西倒沒什麼興趣。」阡玉就算懷孕了,還是這麼有精神;哪像她,老是覺得累。
「孩子好嗎?」阡玉指指姊姊的肚子。
阡草點點頭,微笑的模模自己的肚子,「孩子跟我都很好,德輪也很高興有個弟弟或妹妹,只有他的父親不好。」「姊夫?他怎麼了?」阡玉不解。懷孕生孩子的人又不是他,他有什麼不好的?
「他從得知我懷孕開始就夜夜失眠,白天又坐立難安,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這種情形就更嚴重……所以你別怪他剛剛會有那種舉動,他就是太緊張、太擔心了。」「那也不是姊夫的錯,是我看到你太激動了。只不過……他怎麼到現在還有女人生產恐懼癥啊?德輪都快八歲了耶!」真搞不懂,那麼高大俊猛的男人,那麼居然怕女人生孩子。
阡草笑著搖搖頭,「不管我怎麼跟他說,他就是無法放心。我都被他搞得也緊張了起來。」「姊姊……不過……生孩子……真的很痛嗎?」畢竟是第一次生孩子,說她不怕、不擔心,那是假的。
阡草明白妹妹之所以非要在生產前見她一面,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問問她生產的經驗。這對女人來說可是人生大事。
她拍了拍妹妹的手,「當然痛!」阡玉聞言,不覺面有難色,「真的……很痛很痛嗎?」阡草點頭。「但是……當把孩子抱在懷里,握著那從自己的肚子里出生孩子的小手時,你就會覺得一點都不痛了。」阡草回想起生下德輪時的感覺。
看著阡草那散發母性光輝的面容,阡玉十分動容。一定是十分美好的感覺,才會讓阡草有那種神色……她一定也辦得到的!
「我知道了。我不怕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阡草對阡玉點點頭,「嗯!我們一起把孩子生下來。」阡玉靠近了阡草。她小時候每當彷徨害怕時,只要這樣靠在姊姊的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怕了。「姊姊,我好愛你!」「我也愛你……我們下輩子也做姊妹好不好?」阡草看著遠方說道。
阡玉聞言不覺濕了眼眶,「好……下輩子、下下輩子、再下下輩子……你都要是我的姊姊……」「傻瓜!你都快當娘的人了,還這麼愛哭。」「在你面前,我永遠是妹妹……」阡玉抱住了阡草,頭撒嬌似的靠向她。
「如果我生孩子時,你能在我身邊就好了。」「我也希望。但是沙雷一定不肯答應的……」「姊,如果我們能一起生就好了……」阡草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阡玉,你又來了!」「我是說真的嘛!你老笑人家……」阡玉激動的站起身叫道。
「不是我愛說你,你都快臨盆了,還像個孩子似的老蹦蹦跳跳,難怪駱嚴要把你看得死死的。」阡玉才想說話,卻發覺肚子傳來一陣陣有規律的疼痛,她撫著肚子站著不動。
阡草馬上察覺她神色有異,「阡玉……你怎麼了?」「姊,我想……我快生了……」阡玉感到肚子變得愈來愈僵硬。
「什麼?我的天啊……駱嚴!快……」阡草喊著。
駱嚴跟沙雷馬上趕到她們身邊。
「快去請產婆來!阡玉快生了!」「她快生了?!在這里?」沙雷跟駱嚴同時驚叫出聲。
「快別說那麼多了——」阡草話才說一半,發現從大腿處流下一股溫熱的液體。
見妻子的表情有異,沙雷忙抱住她。「阡草,你怎麼了?」「我……羊水破了,我也要生了……」想不到阡玉的一句戲言倒成了真。
「怎麼辦?怎麼辦……」沙雷嚇白了一張臉,全身發抖。他最怕女人生孩子了……「痛……好痛……」阡玉抱住肚子,表情萬分痛苦。
駱岩的臉色跟沙雷不相上下,「都叫你別來了……很痛嗎?」「快……雷……去請產婆!要請兩個……我沒事的……」阡草給了沙雷一記鼓勵的眼神。
「阡草……」沙雷只是把她抱得緊緊的。雖然他一直告訴自己阡草會沒事的,但恐懼依舊佔滿了他的心。
「雷,你要相信我……當初……我不是也把德輪平安的生下來……」阡草忍著疼痛對沙雷說道。
沙雷咬著牙點點頭,將站在一旁的德輪拉過來,「幫我照顧你娘!」說完馬上沖了出去。
「娘……」德輪看著娘在爹離去後,表情瞬間變得痛苦起來。
阡草短促的吸著氣,在沙雷面前她可不敢像阡玉那樣喊痛,因為只要她一喊,沙雷肯定會受不了的。「德輪乖……別怕……娘會沒事的……」阡玉痛得蜷起了身子,抓著駱嚴,「你別光顧我……照顧阡草……」駱嚴看著兩個聲吟的產婦,慌得不知該如何才好。到底要怎麼樣「照顧」她們呢?他來來回回走在她們兩個之間,手足無措。
沙雷為什麼還不把人帶來?看著她們痛苦的表情和聲吟,等待沙雷回來的時間像是一輩子那樣漫長……待沙雷帶著兩名婦人回來,他忍不住對著沙雷咆哮,「該死的!你怎麼這麼慢?!」「嫌我慢?那你去找人來啊!光說不練的家伙!」他丟下妻子去外面心急如焚的找人,這個人有什麼資格對他吼?!
「你說什麼?別以為你是可汗我就怕了你!你最好給我小心一點!」「你現在到底站在誰的地盤?該小心的人是你吧!」駱嚴掄起拳頭,二話不說就往沙雷臉上打過去,沙雷當然不能示弱,馬上回了一記。
「你們……都給我住手!住手……」阡草和阡玉喊著。
「你還好嗎?」兩個人一听到妻子的呼喚,馬上各自跑回妻了的身邊。
「玉兒,別怕……」駱嚴看著滿頭大汗的阡玉,萬分的心疼。
「阡草,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看到阡草又要受這種罪,沙雷的手腳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冰冷起來。
「好了!男人不能進去,你們都在這里等著。」兩個產婆跟一堆女僕,七手八腳的把兩名產婦迎進了房里。
兩個男人各自目送自己心愛的女人進房,接著就是一聲聲的尖叫,他們慌得走來走去,怎麼也坐不住。
德輪看著這兩個比生孩子的人還要緊張的大人,忍不住開口,「你們可不可以別一直走來走去的?」「閉嘴!」兩個大男人同時開口。
「那是我兒子,我自己會管!」沙雷眯著眼對駱嚴說道。
「有兒子了不起嗎?既然都是一個孩子的爹了,在這里慌張個什麼勁?」駱嚴不客氣的回嘴。
「要你這個回狗來多嘴?!」沙雷抓起駱嚴的衣領低吼。
「蒙古狗,放開你的髒手!」駱嚴馬上再給沙雷一拳。
兩姊妹在房里努力的生著孩子,兩個大男人也在外頭打得如火如荼,德輪看著這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受不了的搖搖頭。
終于,「哇」的一聲,兩邊的房里傳來了嘹亮的嬰孩哭聲,兩個男人馬上沖進房里,看著他們初生的孩子。
「恭喜!是壯丁!」一邊房里的產婆抱出了孩子。
另一邊的房門也正打開,「恭喜!是名壯丁呢!」兩個男人抖著手接過自己的孩子,懷里初生的生命令他們感動得眼眶泛紅,滿足及得意的神態,令一旁的阡玉及阡草無限的滿足。
「我兒子真是美!」沙雷看著兒子,不禁稱贊著。
「我兒子才美!」駱嚴馬上不甘示弱的頂回去。
「你說什麼?」沙雷眯著眼說道。
「要我說十次都行!」駱嚴大喝。
「可別傷了孩子啊……」接下來只見兩位妻子躺在床上勸著這兩個大男人,然後又莫可奈何的相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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