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枯坐在御花園六角亭內的心弦,掩著小口,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經過昨晚的熬夜與他在旁不斷地要她記這記那的,她現在只覺得很困,很想睡,真希望她面前就有張床,能讓她躺下睡得夠。
唉!到底還要她等多久?難道不能讓她先行回府去?
莫非是她出了什麼重大的紕漏,才令皇上特地將祈忌留下來問話?
可是她分明記得自己對答如流,應該沒讓皇上看出什麼疑點,頂多在皇上像個慈父般地問她有無意中人時,她稍微支吾其詞罷了。
心弦單手托腮,滿臉無趣,雙眼無神地定在偌大花園中的某一點。
「弦兒。」
此時,一聲溫柔又醇雅的呼喚,立刻震醒心弦昏沉沉的意識,她徐徐地抬起頭,緩緩地迎視那抹映入她眼簾、一身尊貴英華、器宇非凡的俊美男子。
「你是誰?」心弦一臉怔忡地盯著他。
他喚得很自然,仿佛理所當然。
「弦兒,你是怎麼啦,竟連跟你最親近的表哥都忘記了?」滄王低柔的嗓音略帶一絲遺憾與難過。
表哥,而且還跟她很親近?心弦一愣,猛地憶起祈忌在先前所交代她的話——若是遇到熟識之人,一律推說身體微恙。
「呃,對……對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而是我最近得了風寒!」說到此,心弦還煞有其事地連咳數聲,「所以我並不是故意把誰給忘記,對不起,心弦還有事,先告辭。」再跟他繼續說下去,她鐵定會露出馬腳,到時祈忌又不知要用什麼不要臉的手段來整治她。
「等等,弦兒,祈侍郎待你可好?是否疼惜你?」
滄王一番關懷的話語,成功地遏止她欲離開的腳步。
咦?她這位表哥倒是挺關心她,也挺了解她似的。那她何不借助他,解決自個兒眾多的疑惑。「表哥,你知道我為何會跟祈侍郎在一起嗎?」
滄王微笑地點頭。
「為什麼?」心弦迫不及待地瞪大雙眼。
「你先回答我,祈侍郎待你如何?」傻弦兒,希望事後你不要怪罪表哥將你送入虎口。呵!
「他、他,他嘛……」這教她怎麼回答。說祈忌對她不好,整天以欺負她為樂?嗟,即使她說了,他這個做表哥的就能幫她教訓他嗎?
嗯,應該不太可能。祈忌那麼受皇上重用,听說他姐姐還是皇上的愛妃,而眼前自稱是她表哥的男子,身份地位可能比祈忌還要高嗎?
「很難回答嗎?還是他——」滄王突然神秘一笑,看得心弦心虛地撇過頭去。
「心弦郡主之事,不勞滄王費心。」
祈忌及時出現,解除心弦的危機,但她知道,待會要是趁著四下無人之際,他說不定就會伸出魔爪,把柔軟無依的她撕得粉碎。
「心弦既身為本王的表妹!本王理當關心她的一舉一動,祈侍郎,你說是嗎?」滄王一派自若地挑眉斜睨祈忌異常冷漠的陰柔面龐。
嚇!滄王?原來他也是位身份極為尊榮的王爺,那她不就可以乘機逃過祈忌的魔掌,倒向英武神勇的滄王那方?不過,若是她這麼做,一定會牽連到情兒,算了,她還是認命點,繼續待在祈忌身邊好了。
冷眼與滄王對峙良久,祈忌才將視線移開,停留在心弦那張似乎鐵了心卻又不怎麼甘願的絕美臉蛋上,「郡主,還不趕快謝謝滄王殿下對你的關心。」他語帶嘲謔地提醒猶在發愣的心弦。
「呃,心弦謝謝表哥。」干嘛用這種凶狠的眼神瞪她。她不是都照著他的意思去做。情況好像不太妙,她是否該推翻先前的想法,趕快躲到滄王的羽翼下?
「既然有祈侍郎照顧你,那表哥也就放心了。」
在心弦有意要投靠滄王的前一刻,他竟狀似寬心地邁開優雅的步伐,飄然離去。
「表哥,等等……」心弦陡地急得大叫,不過卻在二道冷光猝然射向她時,瞬間噤聲,一副大難臨頭的無辜模樣。
「你的救命符走遠了。」站在她跟前的祈忌,低頭狠瞪著敢漠視他的吩咐、膽大地向滄王求助的心弦。
「我……我哪有什麼救命符,你是不是搞錯了?」她要理直氣壯些,這樣說出來的話才有分量。
「滄王方才跟你提到些什麼?」如雕刻般的邪美臉龐俯下,陰惻惻地盯向她陡地仰起的火紅臉蛋。
他不知道滄王刻意安排這場「失憶女謁見皇上」的戲碼是何用意,但他絕不會把叼在嘴上的肥肉又乖乖地奉送回去。絕不!
「沒有呀。」凶什麼凶。真說要問的,她都還來不及講出口呢!
「說實話。」陰惡的氣息已籠罩住她的全身上下。
「好,很好,非常的好。」盛怒之余,祈忌仍沒忘記此地、此刻,正有無數暗藏的雙眼在監視他們的舉動。
「好什麼?」奇怪,自己的聲音怎麼抖得如此厲害?
「走吧!」要懲罰,也得關起門來。
「不要,我要在這兒多留一會兒。」她沒這麼笨。
「情兒……」
「可惡,你又拿情兒來威脅我!」而她總是低頭認輸。
「你可以不在乎。」
「你知道我辦不到的。」
「哼,那方才又是誰想逃離我?」
「那時候……那時候是因為你突然變得好可怕,所以我一時緊張,才忘了情兒。」心弦結巴地為自己辯護。
「這麼說,你很怕我生氣是不?」祈忌突然眯起陰冽的狹眸緊盯她的小臉。
「你別胡扯,我……我何時說過怕你來著?」
「如此是最好,走吧,我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麼不怕我。」
???
她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麼回到祈府的,不過她倒是知道一回到祈府,她準會被修理得慘兮兮,所以當她像只小兔子般讓人拎著走,而正巧又遇到一位能制住祈忌的貴人之後,她終于綻放出一朵嬌麗無比的笑容。
「忌兒,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把郡主放開。」
總算有人肯幫她伸張正義了。「祈大人,這就是貴府的待客之道嗎?好歹我也貴為王爺之女,可是現在您瞧瞧,府上的二公子是如何招呼我的。」心弦指指站在她背後、絕美卻陰柔十足的男子。祈忌,你可要倒大霉了。
「爹,請你別管孩兒跟她的事。」祈忌神色陰冷地垂視她搖晃的黑色頭顱。
「忌兒,郡主她……」他實在不懂兒子是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若是能跟誠王爺結親,未嘗不是件好事,但不知郡主之意……
「祈大人,這府內沒有你不能管的事。」眼見祈大人拯救她的信念開始動搖,心弦連忙扯開喉嚨點醒他。
「忌兒只是想找郡主閑聊,本官保證忌兒絕無惡意。」或許他們倆早已互有好感,他說不定還可以著手辦理提親事宜。
一臉錯愕地呆望著面露喜悅的祈大人就這樣與自己擦肩而過,心弦剎那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祈大人在高興個什麼勁,他是沒看到他兒子正準備要荼毒她嗎?
「你還有什麼花樣沒使出來的。」祈忌突然放開她。
一得到自由的心弦立刻拔腿就躲在廊柱後頭,死命抱住紅色大梁。
她骨碌碌的大眼,高度警戒地盯視他的舉動。
頃刻,雙眼泛出詭異、且唇角略微彎起的祈忌獨自走向他的院落,沒有多說一字,更沒有強迫心弦跟在自己身後。
他雖然沒有明著說,但她內心卻十分清楚自己非跟他走不可,而且她有預感,這一趟路攸關她的未來。唉!這下她該如何選擇,是跟還是不跟?
「把門關上。」
她實在太沒骨氣了,可這又不能怪她。誰教她現在就像只被蒙住雙眼的文鳥般,除了找不著眼前的路外,還被困在這座美麗的囚籠里;不能飛出去的她,就只能依附在這個緊緊掐住她脖子的獵人身上了。
心弦簡直快把自己的下唇給咬爛,才動作遲緩地踏入屋內,回頭把門掩上。
她八成是在不知不覺中被祈忌下了咒,否則怎麼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你把滄王對你說過的話!一五一十地給我招來。」高坐在上位的祈忌盡管面容平靜、聲調淡漠,但他那雙異常陰冷的眸子,卻直勾勾地盯住廳門前那抹裹足不前的嬌美倩影。
「你以為你是青天大老爺嗎!」要問案也不是這種問法的,禁不起激的心弦,立刻變得生龍活虎。
「說!」漆黑如墨的陰眸,散發著某種邪惡的光彩。
「你一定要听是不?好,我就一字不漏地讓你听個夠。」心弦深深地吸足一口氣後,馬上把今早跟滄王之間的談話內容向他透露。
「……就是這樣,請問祈二公子還有哪里沒听清楚,是否要我重新說一遍?」心弦漾起一抹虛偽的假笑,倔傲地瞅著他瞧。
半垂眼簾的祈忌,似乎在思忖她這番話的真實性有幾分。至于他為何執著于她與滄王之間的對話,嚴格說來,連他自己也有絲不解與疑惑。難道,他是在擔心滄王的現身,會助她記起有關血靈圖之事,抑或是加深心弦對自己的敵意?哼,果真如此,那他自有辦法在心弦還沒恢復記憶前,就先躁控她的人,甚至是她的心,就算她哪天當真記起一切,那麼既定的事情依然不會有任何的變動。
「過來。」忽然睜眼的他,語聲危險得駭人。
「怎麼,你真的沒听見,要我站在你跟前說嗎?」心弦莫非也變鈍,竟然在這節骨眼上還敢持虎須?
「好樣兒的,不要讓我捉到你。」
「來呀,我怕你不成。」心弦恐怕不只少一根筋。
當她挑釁的說完,祈忌就已經欺近她面前,雙手鉗住她的雙肩,將哇哇大叫的她拽往昏暗不明的內室而去。
「祈忌,你想……想干什麼?」等到被人扯向床榻,又被強悍地按坐在褥墊上時,她才懂得什麼叫大勢已去。
「你說呢?」
「怪了,我怎麼會知道你的腦袋正在打什麼鬼主意。」心弦大聲嚷叫著。
「你不會低頭看?」
「低頭看?」狐疑地咕噥完,心弦果真听話的低頭,怎知她這一瞧,馬上就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得目瞪口呆。原來她外層的綢衫,早在被他拽至內室時,已被他蠻橫地層層剝開,露出最內層、也最誘人的翠綠抹胸。
心弦簡直被他這唐突的行徑給嚇壞了,尤其當發覺那件僅存的褻衣也不翼而飛,她連驚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有用這種方法,她才無法從他掌心中月兌逃。祈忌急切地吸吮她的挺立的,一發現有外物阻擾他時,便立即擒住推拒他的雙手,並壓往她背後。
雙手被制住,令她不禁痛罵出聲,誰知這些月兌口而出的話,卻驟然轉化為無助的喘息與嚶嚀。
無力的她,因忍受不住他愈來愈激切的掠奪及往下模索的滾燙大掌,而徐徐地往後仰躺。不過她的上身卻因為雙手被他扣在身下而無法平躺,雪白的胸脯因而更加挺立,嬌艷的撩人媚態,不禁讓祈忌看得血脈僨張,手勁亦是益發的狂悍。
「祈……祈忌……你這大色魔……快快放開我……」已無力抗拒他侵犯的心弦勉強開口,但柔媚的嗓音非但無法令他歇手,反倒激起他潛在的強猛。
「說,你是我的。」祈忌微濕的額際突然抵住她的前額,沙啞命令著。
「唔……」茫然失魂的她,只知道全身熱烘烘的,根本听不見他在說什麼。
「快說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直到快要昏死之際,她才因承受不住他再度無恥又狂野的逼迫而咬牙喊出。這下他滿意了吧?
???
他是應該滿意了,那她呢?
想撐起身子,好好地跟坐在花凳上、正用一雙深黯的眸子凝視她的下流男人算帳的心弦,卻因的劇烈酸痛,又氣喘吁吁地倒回床上去。
「別起來。」仍舊喑啞的嗓子,有著微微的異樣。
「哼。」心弦偏首瞪視他,用力哼出氣來。
「我已經要人過來伺候你。」
「你是要我感激你的好心腸嗎?」晶亮的靈眸中含著難以熄滅的熊熊火焰,大有要將眼前之人焚燒殆盡的意味。她完了、死定了,再怎麼懵懂無知,她也知道自己已非完璧之身,而這要命的殘局,她又該如何收拾?
可惡,可惡,太可惡!她為什麼會突然喪失記憶,她之所以會待在祈府一定懷有某種目的。天哪,趕快讓我記起一切,即便只有一點點也好,最起碼也勝過此刻的茫然無知。
臉上微濕的感覺,立刻讓她意識到是什麼東西不受控制的落下。她趕緊偏過頭,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既挫敗又難過的丑模樣,尤其是他。
「不管你的記憶是否恢復,你都是我祈忌的女人。」他沉靜無波的低冷嗓音,仿若多了抹不尋常的溫柔,但隨著話聲停歇,已讓人難以察覺。
「哼,那我也可以慎重的告訴你,不管我的記憶是否恢復,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你的女人。」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水,心弦的雙手不自覺地絞緊抵在下巴處絲被,再次轉身迎向他漠然的俊顏。
「是嗎?」祈忌邪薄的嘴角不經意地勾起詭笑。
「當然。」心弦堅定的說。
「你何不問問你自己的心?」祈忌意味深長地凝視她乍然一驚的小臉。
「我的心在想什麼,難道我會不清楚?」他突如其來的反問,著實讓她嚇一大跳,不過她自信掩飾得極好,應該沒被他看出什麼。
「是嗎?」祈忌再度戲謔地問。
「當然。」心弦也再度堅定自己的信念。
「可是我記得在不久前,有人躺在我身下對我說︰我是你的。」
朝她走近的祈忌低著頭,氤氳的深眸冷不防閃過一抹灼烈。
心弦可以感覺到隨著他的接近,她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悸動起來,尤其當他說到最後那四字時,她全身仿佛遭到電極般猛烈一顫,接著她就如同煮熟的蝦子,不安的弓起,而惟一露出被子外的那張小臉也早已羞得通紅。
「那是……那是情非得已的。」在那種時候,她能不說嗎?
「以你執拗的脾氣,我相信你可以堅持到底。」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講得好像他有多了解她似的。
「憑什麼?哼,我很快就會讓你知道。」如果那種繁雜的程序免不了的話,他也願意配合。
望著拂袖離去的祈忌,心弦是有氣沒地方出。「搞什麼嘛!吃虧的人是我,應該耍脾氣的人也是我,真正該離開的人還是我。而你,到底在我面前什麼!」也只有他不在時,心弦才敢發泄憋在心頭已久的怨氣。
當心弦紓解完激動的情緒後,就一把將被子拉上並蒙住頹然的小臉蛋。
她不能老是處在挨打的局面,說什麼也要想盡方法離開這里,不然祈忌若再要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她肯定招架不住。
「郡主。」
對了,情兒!她現在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情兒身上。
「郡主。」
就算要下跪求人,她也在所不惜。
「郡主,您別悶著頭不說話嘛,情兒已經替你準備好熱水。」
她得盡快找出情兒被囚禁的地點,然後二人一起逃——「咦,情兒,你被放出來了?」心弦回過神驚愕地露出小臉,興奮地欲撐起身子,但是……「啊!」酸疼的哪堪她突如其來的使力,若不是情兒及時的扶住,她恐怕就要摔下床了。
心弦微喘地跌靠在她身上,怒氣又涌上心頭,「情兒,看到沒?你家公子就是這樣對待我的。」
「那就表示二公子很喜歡郡主呀。」情兒反倒天真地回答。
「誰……誰要他喜歡!」那股急升的怒氣倏地消失于無形。
「郡主,這您就有所不知,京城有多少名門貴族之女想親近二公子,就連皇上也曾有意要把公主許配給他,但我們二公子就是有原則,他……」
「親近他?哼,我想你大概搞錯了吧!有哪家姑娘願意接近那個既冷酷又不講道理的邪惡男人?」心弦酸酸地說。「有呀,就是郡主您。」情兒攙扶住差點軟腳的心弦,往浴間走去。
「我?」
「嗯。」情兒忙不迭地點頭,「而且奴婢還很佩服郡主的勇氣,因為郡主是第一個敢光明正大的找上門,執意要與二公子在一起的女子喔!」
「什麼?」
心弦冷不防驚叫,嚇得還不知自己透露出什麼重要訊息的情兒揚耳縮肩。
「原來搞了老半天,竟然是我自個兒主動送上門來的。」天哪!
撲通一聲,心弦整個人跌進浴池,好想就這樣溺死算了。
???
「滄冥,弦兒不是在你那兒嗎?」
「三皇叔,發生何事?」
「吏部大人派人上門提親,而且對象正是弦兒。」
「哦。」朱滄冥微微一笑,似乎早已得知此事。
「其實能與祈府結親,本王也不反對,但是本王要問問弦兒的意思。」弦兒一向只听滄冥的話,若是他同意,弦兒也應該不會有意見。
「既然三皇叔贊同,不如就按照皇叔之意,訂下這門親事。」朱滄冥徑自替心弦決定往後的歸屬。
弦兒,你不要怪表哥擅自替你作主。日後,你會感激表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