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變成這樣?
呆望著再次丟下她而獨自出門的身影,一抹怨意棲上了她的眼。
站于門邊,她的心似隨著東方斯玄的步步離去,而痛了起來。
總是這樣——自高雄回來之後,他總是這樣對她。
雖然他仍同之前一樣,與她一塊上下班,但是,除了公事之外,他似乎已經懶得再和她說上一句話。
他總是在送她回家之後,就把她一人丟在家里,再獨自出門。只是,一過凌晨時刻,他卻又帶著一身濃郁的香水味進門。
這樣的日子,她還要過多久?
望著絕塵離去的黑色跑車,遙伊垂眸斂下已凝有淚意的眼。
遇到多年從未有過消息的哥哥,該是一件令她興奮也高興的事。
但是,為什麼此刻她心中卻一點也沒有喜悅的因子在跳動?有的卻是因為斯玄一再對她冷落與漠視的心痛——
她不過到高雄與朋友相聚數天,斯玄的心怎就變了?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哪里錯了嗎?如果她真有錯,斯玄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為什麼他要用這樣的冷漠來對她?
為什麼在他們認為她錯的時候,都不告訴她原因,都不對她明說?
一個是用打罵,一個卻是用這樣冷漠而傷人的態度,來對她表達心中的憤怒與不滿。
唐母的打罵傷的是她的皮肉,那斯玄的冷漠呢?
難道……她又得再次去過那種凡事看似不在乎,但卻又令她感到心痛的日子?
她,可不可以不要……
似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唐遙伊無言,卻又悲傷地垂下了頭。
****************
就像是為發泄心中對唐遙伊的憤恨情緒,自高雄將她強押回台北之後,東方斯玄再次接受丁香雨的熱情,而來到先前饋贈給她的郊區住處。
只是,每當面對于香雨艷麗五官時,他卻總記起出門前所見到的那一張蒼白顏容。
他想放縱自己的心,但是,遙伊那一臉的淒然,卻總教他一次又一次的推開不斷想擠進他懷里,幾近一身赤果的丁香雨。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遙伊的溫柔了,斯玄頹然抬手抹過自己一臉的陰郁。
「玄——」身著一身透明鏤空睡衣,丁香雨一臉嬌媚地再度對他送上自己的唇。
「煩!」一個揮手,東方斯玄再次推開對他一臉期待的丁香雨。
「玄,你……」被他硬推開的丁香雨細眉一擰,但即又恢復原有的笑容。
「滾開!」見她又要纏上,東方斯玄似發泄心中憤意般,突朝丁香雨大吼一聲。
丁香雨嚇得倒退數步。只是,猛順著自己的心口之後,確定自己臉色已恢復正常,她又再次不怕死的走上前。
自東方斯玄再次莫名接受她的親近,就算不知道真正原因,她也約略猜到必定是唐遙伊傷了他的男人心。
而其中最為可能的理由,就是他發現唐遙伊真如她所言另外有了情人。丁香雨冷笑一聲。
不過,她也猜得出他們其中定有誤會。但,她是不可能對玄這樣說的,因為,她巴不得玄就此一腳踹開唐遙伊那女人。
「玄,別這樣子嘛,人家是想好好安慰你耶。」丁香雨極盡一切的想誘惑他。
「是嗎?」他諷笑一聲。
由他此刻略顯郁悶的心情,不用多想丁香雨也知道現在的他,仍將注意力放在唐遙伊那個女人的身上。
只是,在好不容易破壞他們兩人的感情之後,她怎還有可能讓他這樣對待自己?
轉著腦子,丁香雨再次想在唐遙伊與東方斯玄之間,挖掘出一道大鴻溝。
她低頭思考著該如何才能戳痛唐遙伊的心,想著該怎麼說,才會讓唐遙伊難過;當然,最重要的是她還得想想要怎麼做,唐遙伊那個女人,才會主動離開東方斯玄。
一想到這,丁香雨就掩不住心中的得意與興奮。
雖然唐遙伊知道東方斯玄此刻正在別的女人懷里,但她似乎一點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她,也一點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設計。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利用這機會,整整唐遙伊那女人。
這時,丁香雨因瞧見窗外的狂風暴雨,而背過身,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因為她想到,如果在這麼大的風雨里,把唐遙伊那女人給騙出門,那可有她好受的了。
而最重要的是,當玄知道唐遙伊竟找上門時,也定會因為妻子似是對自己的刻意干涉,而更加生氣。
到時,她只要再在旁邊煽點風,那……
頓時,一道陰險笑意已揚于她紅艷雙唇之間。
****************
剛淋完浴的唐遙伊,一出浴室就听到一陣電話響聲。
一想到很有可能是斯玄打回來的電話,她快步奔去接電話。
一接起電話,她都還沒出聲,就听見一個熟悉的女聲,帶著一種似十分得意的口吻,遠遠傳來——
「唐遙伊,你現在還好吧。」像是看見唐遙伊倍受冷落的模樣,丁香雨得意的笑著。
一打定主意要找唐遙伊的麻煩,丁香雨立刻離開在客廳喝悶酒的東方斯玄,走回房間打電話。
「你打電話來做什麼?」她眼神一黯。
「唷——我這是在關心你耶,你怎這麼不知好歹啊?」她聲音尖銳而刺耳。
「不需要。」
「哎呀呀都快是棄婦了,姿態還擺得這麼高?」丁香雨諷笑說道。
「就算是棄婦,也比你這個只能躲在暗處的情婦,還要上得了台面。」她冷笑一聲。
「你!」丁香雨臉色一變。
「我沒時間听你這個沒身份、沒地位的情婦說話。」話說完,唐遙伊就想直接掛上電話。
「等等——」一感覺到唐遙伊想掛斷電話,丁香雨連忙說道︰「你的斯玄,現正在我這里,你沒想到吧。」丁香雨得意的笑著。
遙伊的心,頓地一停,握于手中的話筒,也差點滑落。
「他在你那里!?」她用微顫的雙手,緊抓著話筒。
他怎會去她那里?
那一天,他不是還因為丁香雨對他的設計而生氣嗎?怎現在卻又……
斯玄已經忘了當時,他那極力想維護兩人感情的激動心情?還是,自己真做了什麼錯事,讓他覺得現在的她,比丁香雨更不值得他愛?不值得他喜歡?
怎會這樣?到底怎會變成這樣?曾是那樣在乎她的斯玄,如今怎……
緊咬住唇,唐遙伊要自己一定要忍下此刻的難堪。
「對啊,想不到吧?現在的斯玄對我可好極了,你就不知道,他一見到我就猛抱住我,他——」
「夠了!」听不進丁香雨對她的炫耀與示威,遙伊突地尖叫一聲。
她頓然一愣,讓自己的叫聲給震回神,唐遙伊這才發現,自己竟讓丁香雨的幾句話,激得失去理智。
「如果你打這通電話的用意是想向我炫耀,那你已經做到了。現在,我不想再听到你——」深吸口氣,強作冷靜,唐遙伊一字一句的說著。
「等等你別掛電話!我話都還沒說完,你急什麼?」知道她又想掛斷自己的電話,丁香雨大聲叫著。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話一說完,話筒已經離開她的耳畔邊。只是,丁香雨那倏地沖出口的話語,教她止住掛上電話的動作。
「我今天可是大發慈悲,給你機會挽回丈夫的心,如果你不要——」丁香雨大叫著。話雖是這麼說,但是,她哪有這麼好心呢?
沒听到卡地一聲,電話那端的丁香雨不懷好意的撇揚唇角。
「你?」唐遙伊微微一愣。她告訴自己不能相信丁香雨的話,但是,她卻又——
即使知道丁香雨是丈夫的外遇對象,即使知道她的話不可信,但自己還是因為想抓住絲毫可以挽回丈夫心意的機會,而不得不相信。
這或許是身為女人的悲哀吧——唐遙伊淒然一笑。
「你也知道現在外面雨下得正大,那我家又剛好沒傘,而玄還把車子停在對面車庫里,等一下他如果要回去的話,可能會……」她話沒說完,就听到唐遙伊已自動接話。
「我會去接他。」沒再多說什麼,她掛斷了電話。
即使是住址,她也不需要多問,因為以前對斯玄在外所擁有的女人,她早已熟悉;因為以前,即使她不想找上門,那些女人總也會十分自動的把自己和斯玄的消息,想盡辦法傳達給她知道。
那些女人,總是一再的為難著她……而丁香雨該算是最為徹底的一個。
女人為難女人?唐遙伊澹然一笑,搖了頭。
呼地一聲!窗外的強勁風聲,引她轉過頭。
看著窗外啪啦直下的雨勢,唐遙伊眸光頓時幽怨。
如果這場雨真能改變她和斯玄目前的情況,那,她希望——
她希望,雨勢能夠再大一點……
走向窗前,透過窗外的一片滂沱大雨,她好似見到斯玄正在雨的另一邊,對她揚起溫柔笑意——她,有多久不見他揚于唇際的溫柔了?
幽怨的黑色瞳眸,閃著絲絲水光。
出了神,遙伊忽地抬起了手,想上前擁住雨中的他;噙著淚,她想偎進只能屬于她的懷抱,但是——
依然空無一物的手,似嘲笑著她的痴傻。
她的惟一,她的男人,現在正在別的女人懷里……抿了唇她淒然一笑。
記得他曾說過,只要自己不再忽略他,不再冷看他在外的一切言行,他就是她的;而他也曾說過,為了她,他可以舍棄所有的女人,就要她一人。
只是如今呢?
在她這樣的在乎他、愛他之後,他怎卻變了樣?怎卻這樣的傷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誓言不在了……
「斯玄——」對著強大雨勢,唐遙伊哽聲輕喚一聲。
她好怕斯玄會這樣丟下她;他曾說他不會丟下她的,但是她忘了,他說的是不是永遠。
永遠?一個既美麗卻又傷人的辭句。
遙伊淡笑出心中的慘然,任由深邃黑眸浮上層層水霧。
她的心似降至了寒冷谷底,泛有凍人寒意。只是,再冷再寒,她的心還是持續的跳動著。
深沉的夜,教她除了窗外的雨聲之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伸手指住自己的心口,唐遙伊想再一次感受它的跳動生命力。
如果十多年前,她都能在唐母的虐毒之中存活下來,那如今,只在斯玄的漠視冷落之下,她該也能再一次走向未來。只是,縱使如此,她——
深吸了口氣,眨去眼中的絲微水意,唐遙伊對著窗外的一片迷蒙,在心底這麼說著︰
如果這場雨真能挽回斯玄對我的心,那——
下吧,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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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下得好大。
帶著郁悶之心,東方斯玄走向窗台;透過窗子,他凝眼望著眼前的滂沱大雨。
他的心,似也隨著不斷傾盆倒下的強大雨勢,而重重沉落痛苦深淵。
他想問問遙伊,自己到底是哪里錯了,哪里沒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而需要讓她這樣子向外尋求安慰?
她可知道她的背叛,有多傷人?
抬手抹過一臉的傷痛,東方斯玄要自己暫忘了那個傷他的女人。
只是,對面街道的一個異樣,卻教他驚瞪雙眼,而抓著緊閉窗子的窗台。
那個撐著傘,站立于雨中的嬌弱身影,教他呼吸一停。
這麼大的雨,她在那邊做什麼?
自心中憤燒而起的怒焰,讓東方斯玄臉色頓變。
「咦!她的速度還真快。」剛走至他的身後,丁香雨因發現唐遙伊的出現,而揚起眉。
也不管唐遙伊是不是真會看見,她與東方斯玄此刻的親昵動作,丁香雨伸手攬上東方斯玄的腰際,故作曖昧地朝外面的人影瞟眼看去。
「是你要她來的?」他眸光幽暗。
「這——」她猶豫一下,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只是,見不到他變了樣的眼神,也沒听出他隱藏的怒焰,丁香雨煞是得意的高抬下巴。
「我也只不過是打電話告訴她,現在外面雨下得很大,她就說要來接你。玄——」她雙手不斷的在他身上游移著。
「我看哪,那女人一定是想掌控你的行蹤,想干涉你的行動,所以才……」她一心想挑起東方斯玄對唐遙伊的不滿。
「為什麼打電話給她?」他一把就將丁香雨抓到身前。
「這……我……」沒料到他會這麼一問,丁香雨頓然愣住。
抬眼冷望仍立于雨中的女人,他的心泛有微微痛意。
「說——」他低頭俯視身前一臉驚慌的丁香雨。甩去眼中的傷痛,他的眼有如覆上千年寒霜。「你為什麼要去挑釁她?」
「挑釁?我哪敢!」听到挑釁二字,丁香雨靈光一現,尖聲叫道。「我是怕她會借目前的身份故意找我麻煩,才想打通電話和她談談,希望她不要太為難我,所以我才會……」
「是嗎?你確定你真是這樣想?」他痛恨眼前這個女人。若不是她那天故意激他,那他也不會直下南部,更不會發現遙伊她——
「當然,我當然是這麼想!」丁香雨急切的說道。
想到唐遙伊的背叛,東方斯玄心中所蟄伏的恨意已竄揚而上了,陰沉的眼眸有著他蒙上陰霾的心情。
他突然邪揚起唇邊的一絲放浪。
「你確定你不是因為想一口吃了我,獨自佔有我的心,而——」他聲音忽地低柔,挑揚而起的眉眼之間,似有著極為明顯的性暗示。「挑釁于她?」
「這——」東方斯玄的話,教她承認也不對,不承認也不對。
看他似對自己已經有所在意的模樣,丁香雨恬了唇,再次硬將自己緊貼住他的身前,緩緩的摩蹭著。
「不管我是不是挑釁于她,我這樣做,還不都是為了想幫你出一口氣。」她伸手探進他西服外套,拉出他的白色襯衫,解著上面的鈕扣。
丁香雨雙手直接緊貼住他泛有熱意的胸膛,一臉柔媚嬌笑。
「你想,唐遙伊看見我們這樣子,會不會很難過?會不會很傷心?」她轉手侵向他的腰際。
她的話,引發東方斯玄心底一種急欲報復遙伊的心態。
「會嗎?你認為她會嗎?」東方斯玄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聲問。只是,那一雙黑沉的眼,卻始終緊盯著窗外的人影。
「啊!」面對他突然的侵襲,丁香雨仰頭喊出瞬間的一聲滿足,但也不忘回應他的問題。
「會,當然會。沒有女人能吞忍下丈夫給自己的難堪,更不用談還親眼見到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啊!」她因東方斯玄的一個施力而發出一聲嬌喘。
掩下眼中的一絲厭惡,毫不在意自己的力量是不是會過大,東方斯玄施勁柔捏著丁香雨不斷朝他擠來的豐滿胸部。
「你還是一樣的瀅賤,還是這麼的想破壞我的家庭。」調回視線俯看身下女人,黑沉的眼倏地閃出一道陰光。
「嗯!」不想否認,丁香雨此刻只想教自己沉浸于他雙手之下。
「那動吧。」他想借由她的放浪形骸,讓唐遙伊嘗到如同他心中此刻的痛楚。「扭動你的身體,讓我知道你有多需要我?你有多麼的瀅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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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地一聲,狂作的強風,吹走了她早已無力握住的傘。
方才,她該直接把傘留下,和司機一塊回去的……
佇立于風雨之中,唐遙伊身影飄搖。
狂吹的風,狂下的雨,就這麼地伴著她凝看窗內男女的親昵。
即使隔有一段的距離,她也似見到了斯玄黑眼之中,對她所投射而出的冰冷寒意。
他知道這樣做會傷她的心,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的毫不遮掩,他的明白表示,刺痛了她的心。
自她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帶起她淋濕的發,打上她不知是帶淚,還是遭雨淋濕的臉龐。
被打痛了的臉頰,讓她眨了眼。只是,這真的痛嗎?她淒迷一笑——
再痛,也痛不過她的心。
凝眼靜看窗內一幕幕的傷人景象,她的心——
她的心,冷了……真的冷了……
唐遙伊抬起雙手環抱住自己一身的濕意,垂下了頭。
她知道丁香雨有看見自己,也知道斯玄已經發現她。但是,他們兩人竟還是當著她的面,這樣交纏相倚……
他的心,可還有她的存在?
一抹淒然飄上了她的眼。
碎了……碎了……她的心真的碎了;不想再見到這傷人的一幕,唐遙伊緊閉雙眸。這場冰冷寒雨似乎一點也不能挽回斯玄對她的心。
仰起悲戚的臉龐,唐遙伊承受著那一陣又一陣,不斷朝她無情打下的滂沱雨勢。那讓大雨不斷打痛的臉龐,有著令人不忍一見的淒然絕麗。
那令人心痛的容顏,那滿是委屈的眼,那痛、那哀、那悲,是這樣的引人鼻酸。
不停自她眼眸中滑落的淚,就這樣追風隨雨,傾泄于這教人心寒的黑夜之中。
冷了的心,真的碎了……
緩緩張開滿是淚水的黑色瞳眸,遙伊再一次看向那透出明亮光線的窗子,看著窗內交纏人影,她的淚始終停不了……
雨仍不停的下,風仍不停的吹,而她的心,也痛過一次又一次;持續的痛意……痛徹心扉……
倏地!揚起眼,她張開緊環住身子的雙手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殘痛悲意,遙伊突地仰起帶淚臉龐,向夜空狂喊出一聲——
「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