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到要來?」平靜的問話。
「拿下個月的營運改革計畫給-看。」相當氣悶的聲調。
「要提早討論?」花菖蒲記得自己今天並沒有這樣的計畫,而花薊也沒有事先知會。
「嗯!」花薊有氣無力的。
「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自家的產業在父親退休後,大多數事情的決定權在她身上,但是薊和石竹各自打理了分店,也都走向獨立營運,除了固定每月一次的討論之外,很少有需要特地讓薊突然跑來找自己的。也難怪花菖蒲要問了。
花薊白眼瞟向坐在一旁自得其樂品茗的男人,悶悶回道:
「沒什麼,只是想既然計畫做出來了就先談。」
「那這位先生……」花菖蒲雙眼往一旁的耿火炎看過去。「該不會是-店里新聘任的人員吧?」
「當然不是!」她哪會和自己過不去啊!
「不然-帶他來的意思是什麼?」花菖蒲可不習慣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商討公事。同時,她也確定薊近來的不尋常,肯定和這男人月兌不了關系。她這樣問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薊的反應。
「誰帶他來!是他不要臉硬是要跟,真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這麼不講道理!」花薊憤恨的又朝耿火炎扔白眼。
「我堂堂男子漢肯屈就做-的柴可夫司機,-不知道感動,居然還這樣損人,天理何在啊?」耿火炎哪會被一個小小的白眼所驚嚇?
「感動?」花薊輕蔑的一哼。「用不著你這個不會開車的人來當什麼司機,我自己有駕照!」
「有駕照不等于會開車!」耿火炎被她那聲輕哼給激出了小小的火氣。「真是沒看過像-這麼不識好歹的人,本人願意這樣大方接送是-的福氣,居然還有膽子嫌,-才是標準的不講道理吧?」
花薊惡狠狠的瞪向他。「我再說一次,我的事用不著你管,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別出現在我眼前礙我的眼!」
「老子偏是愛出現在-面前,-能拿我怎樣?」耿火炎滿不在乎的應聲,一派啥也不怕的樣子。
花薊氣得牙癢癢。
「你這個蠻子!」她花薊長到二十五歲,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作未開化民族,這個男人蠻到不可理喻!
「-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花小姐!」耿火炎樂得看她一副快氣瘋的模樣。他就是愛看她氣息不穩,偏又拿自己沒轍的模樣。
花菖蒲撐著下巴,事不關己的看著眼一剛吵得不亦樂乎的兩人,回想著這個妹妹有幾年沒在自己面前和個「不相干」的人吼得面紅耳赤了?
?嗯……似乎是許久許久了。
這結論是否意謂著,這男人應該會帶來一場風暴?
看著猶在激戰的兩人,花菖蒲起身著上外套,決定離開現場。自己繼續待下去,也只是在看一場沒營養的口舌之爭。
離開了辦公室,她招來店內經理。
「替二小姐和客人準備餐點,我到『春天』去,不再過來了。」
「那……二小姐……」經理一愣,二小姐不是來找大小姐的嗎?怎麼大小姐反而要出門?
「叫她要走前幫我把辦公室門鎖上就好。」
花菖蒲相信,此時此刻二妹早已忘了她跑來這兒找自己的目的。
「先這樣吧!」不再多說明,她拎起包包走人,留下兩人在辦公室內繼續唇槍舌劍。
當然,對于她的離開,辯得難分難舍的兩人自然沒注意到。
相當沒營養、沒內容的舌戰,依然繼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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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少爺……你終于來了啊!」方善堂看著三催四請、五邀六喚,終于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人,感動得差點沒淌下男兒淚。
「你是在鬼叫什麼?想趕我走嗎?」耿火炎看著他的淒慘樣,只差沒一拳揍過去。大男人的,那是什麼樣子?
趕他走?他方善堂有那麼「好膽」嗎?
「沒沒沒,這一定是誤會!」方善堂連忙陪笑,「我只是看到你太高興了!」
他大少爺也不想想,自己幾天一剛開始狂打電話找他,他老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嘔得他開始怪罪起自己,沒事找耿火炎辦什麼展覽?累得自己追著他跑,重點是還追不到人!
「不用那麼高興,我人來了,有什麼事給我用最快的時間解釋清楚,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耿火炎往沙發上一坐,伸手接過助理遞來的咖啡。
呃……最快的時間?
個展的詳細內容,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討論,也要花上不少時間……
思及此,冷汗流下了方善堂的背脊。
偏偏耿火炎這個男人,又不是擅長妥協或能夠充分授權旁人決定有關他作品的一切事宜的……
天啊,他怎麼會給自己惹上這種麻煩?
都是耿火炎啦!要不是他的作品真的這麼吸引自己、這麼獲得大眾的肯定,他方善堂會沒事搬塊石頭來阻礙自己美好的生活?
如果耿火炎再溫和一點--他的要求真的不多,只要一點,他一定會感謝上蒼有好生之德。
「你在發什麼呆?」耿火炎擰起眉,看著獨自想得出神的方善堂。「沒有事的話就別叫我來!」
「有事、有事,當然有事!」方善堂速速回神,飛快的從辦公桌上怞出這次展覽的企劃內容,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能討論多少算多少,天知道他大少爺下次再造訪自己這塊小地方,會是民國幾年的事了!
耿火炎輕哼一聲,倒也算配合的開始翻起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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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姐!薊姐!」小田喚了二聲,終于喚回了花薊的注意力,卻掩不住自己驚訝的神色。
薊姐今天是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可小田雖然好奇,卻不敢問出口。
「嗯?」花薊悠然回神,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樣。
薊姐……小田在心里打上兩個大大的問號,真不明白自己精明干練的頂頭上司今天是哪根筋不對了?
終于還是忍不住,小田開口詢問--
「薊姐,-哪兒不舒服嗎?」怎麼會失常成這樣?
「我……」花薊原想搖頭,卻怔了怔。
看著小田,她發覺自己根本無法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或者是公事上。今天的她……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是怎麼回事?
「薊姐,不舒服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
小田不是不知道這位上司責任感有多重,以往就算病了,也都是當沒事的來店里坐鎮,可是今天的她看起來比以往都不對勁,人都傻了呢!
「我會待在店里看著的,有事馬上電話聯絡。」小田猶勸道,就是怕她的硬脾氣發作,明明就已經病重了還不休息。
花薊沉默半晌,瞪著桌面的報價單好一會兒,終于是點了點頭。
「那就交給你了。」
今日的自己的確是有些怪異,為了避免造成無可挽回的重大錯誤,也許暫時休息是最好的方法。
「啊?」听見她答應了,小田反而一愣。「好的、好的。」他忙不迭的應聲,就算再意外也只能往心里擱。
天要下紅雨了嗎?眼前的人真的是花家二小姐嗎?
小田不由得認真思索了起來。
「我先走了,有事打手機找我。」花薊拎起皮包、外套,沒有太多遲疑的準備離開。
「是……」小田看著她俐落的動作,心里真是疑雲滿布。這真的不像薊姐,撤防得太快速了吧?
唯一的解釋,就是大老板她今天相當的怪,怪到和平常大不相同!
可憐的薊姐,一定是病得不輕……
「好好休息啊,薊姐,別太逞強了。」思及此,小田不禁殷殷叮嚀,忘了她向來討厭別人的千涉。
但是花薊沒發火,只是胡亂點了點頭,便頭也沒回的走出店門。
看著灰蒙蒙的天色,花薊不自覺的皺起眉。
還是沒出現嗎?
這個問題一出現在腦海中,花薊自己反而怔住了。
一整夜的坐立難安、心難靜,難不成是為了那個野蠻人?
才不是!
花薊飛快的推翻了腦子里的可笑念頭,她怎麼會這樣想?他不來對她而言是一大福音,她巴不得他再也別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他在,自己才真的沒辦法做事!
輕輕的甩了甩頭,花薊告訴自己,沒必要覺得怪。就算自己今天表現怪異,也是因為近來被耿火炎整得神智有些渙散罷了,是該找一天好好的休息休息,省得讓他逼瘋!
她低著頭,像要擺月兌什麼似的快步行走,滿腦子思緒混亂、心神不寧的結果,就是忽的被一股蠻力推倒在地。
花薊一愣,猛然抬頭,就看見面前出現了一票人。
「就是她?」說話的男子露出不屑的笑容。「我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咧,看來也不過是被捧著的千金大小姐嘛!」
「可不是?大哥你就沒見過她在店里那副囂張的嘴臉,讓人看了簡直倒足胃口。」
花薊盯著眼前的人,眸中燒著火。
她原本就已煩躁不堪的心情,在遇到這等混帳事後,更是大為光火。
也好,看看「運動」過後,自己會不會好點。
她冷冷的丟開皮包,站起身來才想舒筋活脈一番,然後好好的發泄近來過大的壓力,卻發現眼前一暗,一個高壯的身背影不知何時來到她與那群人中間,擋在她的面前。
「讓開!」她不假思索的直覺喝道,而後才覺得……這副肩膀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眼熟……
出現了!
這個男人就不能挑好時間嗎?還是他就是偏偏愛看到她出糗的樣子,所以特地等到這種時候才出現?
一時間,花薊真不知道自己復雜難辨的心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這群小鬼膽子不小嘛!」耿火炎沒理會花薊,一雙利眸盯著眼前的一群混混。
居然敢找他的女人麻煩,是嫌吃飽太撐了嗎?要是不給他們好好的「教導」一下,豈不是浪費他的好體魄?
「你是誰?管什麼閑事!」
「滾開,這兒沒你的事!」
面對小混混們的叫囂,耿火炎並沒有忍耐多久-
開煙,一改平時閑散的模樣,他掄起拳頭就不客氣的往面前意圖對花薊不利的混混們揮去。
當然,他沒忘了提醒他們--
「這女人是我的,當然關我的事。」
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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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你的?」花薊眉頭皺得死緊,對他這句話相當不滿意!
「-啊!」怞著煙,耿火炎的態度從容不迫,嘴角帶著相當得意的笑容,看著怒火中燒的意中人。
「我、不、是、你、的!」花薊一字一字的緩慢強調著,對于他的輕浮模樣、不正經的態度,她只有一個想法--扁他。
由此可見,自己今日的失常絕不可能是因為他的關系,這個男人,她巴不得天天見不到他!
「嗯?」盡管花薊如此的強調,耿火炎依然當成耳邊風,連響應的打算都沒有。
管她怎麼說,反正他的認定就是如此。
花薊就是他的女人!
「你……」花薊瞪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和一個蠻子講道理?她又不是時間多!
「對了,剛剛那些人是怎麼搞的?」耿火炎知道她的生活圈子亂,卻也沒想到會亂成這樣。
當街尋仇咧,敢情她是哪方的大姐頭?
不過想想,花薊的確是大姐頭,他可沒忘了初次見她,她那一手神準的擲杯砸人神功。
這樣的個性,仇家多一點也是應該的,看來他似乎問了個蠢問題。
可惡!他不提起就算了,一提到剛才的事,花薊的怒火更熾。
「誰要你管!」花薊劈頭又是一陣吼︰「他們是沖著我來的,關你什麼事?誰要你出手的?」
都是他,害得自己沒得活動筋骨!
都是他,害得自己現在心情還是一樣差!
都是他,沒事說那什麼鬼話,害得自己現在心跳難平!
心跳?她在神經什麼?
自己向來最討厭霸道的人,而耿火炎剛才那大剌剌、無視于她意願的所有權宣告,更是犯了自己的大忌。
她不會心動,更不可能為他心跳加速!
就算有,也是因為太過憤怒了!沒錯,就是憤怒!
這種反應是正常的。
耿火炎不在意的一聳肩,對于她的健忘他大方的原諒,並且不當成一回事。
剛剛不就說過了嗎?她是他的女人,要動她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那群人又是-怎麼招惹來的?」
耿火炎認為自己有必要好好的開導、開導她,並且寬大的將她身上的一些麻煩招攬到自己身上。
「對了,千萬別說-招惹的人實在太多,想記都記不起來。」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以她這性子,要不惹怒人實在是有點難。
「不用你管!」花薊整個人都在冒火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我偏要管!」耿火炎看著她,「我剛剛一眼就看到-跌坐在地上,不要告訴我這就是-說的處理方法,我怕我會忍不住掐死。」
花薊惡狠狠的瞪著他,他是故意的嗎?她越來越懷疑這個男人是老早躲在一旁,等著看自己出糗的!
「無話可說了?」耿火炎搖搖頭。「女人啊,別那麼逞強了,有困難要說,老是咬著牙硬撐個什麼?我這麼不值得人信賴?這麼不值得-托付?還是-拉不下臉開那個口?」
花薊火、大、了!
「有什麼困難?我哪里是無話可說?」花薊以她年滿十八歲之後就沒有過的聲量嘶吼咆哮︰「我花薊從小到大,打架跟家常便飯沒兩樣,我為什麼要信賴你?又要托付個什麼鬼?」
怒視著他,花薊美麗的臉龐因怒火而泛紅。
「剛剛那種陣仗,我每個月都要遇見個一、兩次,我只當那是休閑運動,誰要你多事了?誰要你出手了?」
店里鬧事的、店外看不順眼的,想找她麻煩的人,雖然大部分會懼于制刀盟,但偶爾還是會有些白目、不知死活的笨蛋送上門來供她釋放壓力,她早就習慣了,哪里要他多事?
「我再說一次。」耿火炎看她氣成這樣,倒是笑了。「-是我的女人,我不罩-罩誰?」
「誰要你多事!」花薊氣死了,這男人是牛嗎?是外星人嗎?還是他听不懂國語?
「我、不、是、你、的、女、人!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真的會被氣瘋,總覺得自己好久沒這麼生氣了。
耿火炎聳聳肩,燃起煙、絲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會是的。」他說得再肯定不過。
花薊一陣沉默,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然後大吼--
「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