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公主為刺客猖獗東都一事從皇宮內搬到兵事司。一向自負的東都人開始對自己的生命和周遭環境產生許多不安的揣測,根本無人注意到東野雪這舉動的背後究竟潛藏著什麼深意。
蕭寒聲走進東野蘭的書房,見他埋首于公文,便悄悄走到旁邊的書架上,怞出一本《蘭心詩韻》,坐下來默默品評。
東野蘭批完手邊最後一本奏折,才抬頭招呼,「蕭太子也有看詩的雅興?」
「是看攝政王詩詞的雅興。」蕭寒聲笑道︰「沒想到你整天忙于國事還有閑暇寫詩詞。只是你這詩詞中的味道未免淒清了些。」他打開的那一頁正是一首小詞--
昨日小樓露重,
夜深不覺酒濃。
憑闌方知飛雪冷,
任鎖狐裘沉箱中。
醉臥晝堂東。
夜涼花落驚風,
輾轉終宵無夢。
今夜孤影無長伴,
借問明朝何處逢?
舉杯影無蹤。
「為什麼說是『孤影無長伴』?難道你身邊就沒有別人?」蕭寒聲有意打探,「比如說,一個紅顏知己?」
東野蘭慢吟,「我心中無伴。」
「未必吧。」他詭笑著,「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一個人能走進你的心里?」
東野蘭揚眉正視他,「你今天來沒有別的話說?」
蕭寒聲將手中那本詩冊順手一翻,似有意又似無意的念著,「風作龍吟,長于九霄亂舞。劍似鴻雁,劈雲破月何如?誰解我心苦?應在人深不知處。踏殘霞夕暉尋無跡,惆悵多似泰阿雪,惟看日暮。」
他再放下詩冊,「你心中孤獨,也有放不下的人,何必隱藏那麼深,自作『心苦』?」
他臉色微變,「誰說我有放不下的人?我放不下的只有東野。」
「算了,」蕭寒聲一擺手,「你騙她也許能騙得過,騙我卻未必。東野國從來不見雪,你一連兩首詩詞中都嵌有『雪』字,未免太不合道理了吧?」
東野蘭沉默,半晌無言。
蕭寒聲低聲道︰「你替我們尋回赤霄劍,我替你尋回這段情,如何?」
「不可!」他斷然道︰「我與她沒有未來可言。」
蕭寒聲擠著眼楮,故意問,「她是誰?」
他苦笑,「你心中明白,別再開我玩笑。」
「可是你冷面冷心得罪了她,不怕她會做出什麼瘋狂舉動對你不利?我看她那個人應該是什麼事都做得出的。那個西涼公主失蹤之事……」
「不是她做的。」東野蘭輕聲一嘆。以他對她的了解,雖然對她也有諸多懷疑,但情緒稍稍冷靜之後,仔細想想,就知道這件事絕不可能是東野雪做的。那一夜自己的質問定然傷透了她的心,但她不知道,她離去時那傷心欲絕的眼神也如刀子般割著他的心。
他閉上眼,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南黎國主的病最近越來越重,很有可能在這一兩個月內就命歸西天。南黎三位皇子都對皇位有所覬覦,南黎大變之日快要到了。」
蕭寒聲端正面容,「你的意思是?」
「這時候若有人能潛入南黎,離間他們三人,是擊垮南黎最好的方法。」
蕭寒聲又問︰「你是要我去南黎,使用離間計?」
「不,」東野蘭手指一搖,笑道︰「不是你,是你妹妹。」
「嗄?」蕭寒聲愣住了,「寒意?不是要她去赤多?」
「我想了幾天,赤多練已經知道她在東野,必然會處處針對東野,將蕭公主送過去不過是正中他的下懷。但若能讓公主在南黎站穩腳跟,藉此挑撥南黎和赤多的關系,便是一石二鳥,我們也可作壁上觀了。」
蕭寒聲神情古怪的開口,「東野雪說得沒錯,你對誰都用計謀,與你這樣的人相交,時時要被你算計,真是件可怕的事。」
東野蘭看著他,「你若不同意,我也不勉強,再想別的方法即可。」
蕭寒意長嘆道︰「你的計策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這也是你最可怕的所在,明知被你算計,我們還是沒有辦法跳出來,甘心被你利用。」于是點頭答應,「我去和她說。要她幾時去?」
「南尚武即將起程回黎都,我在東野和南黎的邊界處已經安排好了人接應。就從南尚武這里想辦法接近南黎的人。」東野蘭又補充道︰「記住,你不能去,只能她一個人去。你在北陵時經常外出,難保南黎人不認識你,而蕭公主長年久居深宮,見過她的人相對較少。」
「好。」蕭寒聲咬著牙答應了。「只要能復國,我想寒意也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正巧看到利刃悄悄來到門口,知道他有話要說,蕭寒聲告辭出去了。
東野蘭問︰「有什麼事嗎?」
利刃忙遞上一封信,「絕龍島來信說,血龍花花期將近,近日內就可開花。」
東野蘭蒼白的臉泛起一絲血色,聲音微顫,「真的?」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函,將信的內容從頭到尾看了數遍,一個綿長蕭瑟的嘆惜逸出唇際,「終于等到了。」
「王爺,是否立刻起程?」
將信抓得緊皺,東野蘭重重點頭,囑咐,「不要告訴任何人,就以巡視海防為名出發。」
「是。」利刃遲疑著又問︰「公主那里,也要保密?」
「尤其是她。」東野蘭將信撕成碎片,像是在撕碎自己的心般。
他要出宮?巡視海防?
東野雪從屬下那里剛剛听到這個消息時,便覺得事有蹊蹺。東野蘭自莫名殘疾之後,連玉苑東宮都很少踏出,為什麼會挑在此時此刻要巡視什麼海防?這絕非他做事的風格,這里面一定有事!
她雙手按在桌上,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和他有關的事情。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去參加朝會,一心一意只留在兵事司,讓自己拚命陷進公事中。這麼多年她都沒有這樣勤奮過,練兵、排陣、監督戰艦裝造……她讓自己活得既充實又空虛,只為了躲避東野蘭的影子。但是這乍然而來的消息卻將她自冰封的海底驟然拉起,痛的感覺再一次清晰的出現心底。
她霍然起身,站在牆上東野地圖的前面,從南到北由西向東,將東野蘭可能要去的地方看了一遍,最後在地圖上最不起眼的一角,她看到三個字--絕龍島。
頓時,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惶惶惑惑的涌上心頭。
莫非他要去絕龍島?那里是東野的禁地,雖然多年來都有重兵把守,但是很少有人靠近。她曾經問過東野蘭,那個島上究竟有什麼?他每次都只是笑笑,不予回答。年少時因為島處海心,她沒有能力登島一窺究竟︰長大後,忙于軍務,漸漸也將這個地方忘記了,此時突然提及,就像塵封多年的記憶被人揭開封印,潮水般全都涌了出來。
「公主,公主。」屬下小聲叫著,問道︰「明日王爺出海,百官送行,咱們要不要去?」
東野雪冷冷道︰「不去。」
他要去哪里就讓他去好了,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
然而,天不遂她願,皇宮有內侍來傳話--
「攝政王請公主入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東野雪頭也不抬的拒絕,「告訴王爺,我很忙。」
內侍仍不離開,繼續說︰「王爺說,事關國事,萬分緊急,請公主務必到場。」
以國事壓她,她本不必在意的,但內侍最後一句話卻讓她心弦一顫。
「王爺昨夜又暈倒了,宮中上下都在猜測王爺可能是要……」
她將那人的衣領抓住,厲問︰「是要什麼?」
那人哆哆嗦嗦的回答,「是要交代後事吧。」
東野雪猛地將那人推倒在地,急匆匆的奔出兵事司。
東野雪本以為東野蘭是要單獨見她,沒想到在玉苑東宮的門口竟然看到數位臣子進進出出。
她困惑的走進宮門,只見東野蘭坐在廊下,淡笑著听臣子們議論國事,抬眼見到她時,他的眸光閃爍,微笑道︰「-來了。」
還是那樣的溫雅親切,就如同這麼多年來每次相見時的平和。
但,物是人非,一切早已改變。
分別這麼多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東野雪立刻感覺到他蒼白消瘦了許多,雖然自始至終都很認真的在听臣子們說話,但身體似乎要依靠著椅背才能坐直。虛弱到這種狀況,是以前從未有過。
東野雪心頭似被人揪緊,面上卻淡淡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東野蘭一笑,「我最近要巡視東海海防,想通知-一聲,四門都使和內宮侍衛長都在這里,從現在開始,他們由-調遣。」
就為這個?他暗自蹙眉,「那請王爺叫人將手諭兵符送到兵事司即可。」
「還有……」他繼續說道︰「最近是秋收農忙的日子,各個郡縣都會有秋收報告,我暫時無法處理,想托-代勞。」
她眉頭皺得更緊,「我不懂農耕,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我調宋意之和長孫平過來幫-,有不懂的可以問他們。」
在東野蘭的示意下,人群中的宋意之和長孫平兩人急忙起身向東野雪行禮。
她瞥了他一眼,說︰「王爺不覺得與其把這種事交給我這個外行,不如直接交給長孫大人更穩妥一些嗎?」
東野蘭說︰「-多年忙于軍事,對農事疏懶,現在正是-學習的機會。對-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還是一副諄諄教誨的長輩姿態。東野雪無心听他教導,遂問︰「還有什麼?」
他命人將一封信交給她,「這是最近邊防部署,還有對鄰國的戰事分析,-既然很忙,我便不多講了,-帶回去看吧。」
東野雪握著那封信,全身不由自主的冰冷。從何時起,他們竟然生分到這種地步?他們之間,每次交心,每次談國事軍事,他都是牽著她的手將她領到身邊,用溫柔沉穩的聲音為她細細分析,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听懂為止。而現在,隔著這許多外人,隔著一封信,竟然將他們的心隔得這麼遠。
她僵硬的開口,「我知道了,若沒事的話我走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想听他是否會挽留自己。
而他,只是淡淡的微笑,「好,-去吧。」
疏離生澀的四個字,斬斷了她最後的幻想。
她轉身離開,不願意再回頭多看一眼。卻不知道此時他的黑眸正憐惜的望著她的背影,追逐糾纏。
為什麼特意將她叫來?為什麼要說這些話?雖然有國事作幌子,但他真正的心思只是想再見她一面,看她是否消瘦、看她是否安好,但這些心思只能深埋于心底,不能在她面前吐露半分。
這樣的苦心偽裝,比病痛發作時還要難過十倍百倍以上,卻同樣需要他一個人背負。
也只有在心頭繚繞的嘆息陪伴著他注定孤獨的生命。
東野蘭出海的第二日,東野雪就被一大堆的公務搞得焦頭爛額。
清早起來,還沒等整裝完畢,她的兵事司門口就排了長長一隊,都是等待向她匯報各種事情的臣子和各地官吏。
她剛進前堂,臣子們便立刻把她圍起來,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全都扔了過來。
「公主,青松河今年有可能泛濫,去年加築的大堤不穩,臣請戶部撥銀五萬兩修築大堤,但戶部的兩位尚書都說要听您的意見,為了大河兩岸的百姓,請公主盡快開庫調銀。」
「公主,東野法令每年都要大修,王爺剛剛離開,報備的新法急待您審批。」
「公主,東都的蠶商已經有數月收不到蠶繭了,南黎和西涼不知為什麼都把蠶繭壟斷起來,不肯出售。沒有蠶繭,繡廠便無法開工啊。」
「公主,赤多滅了北陵之後,北陵有不少難民紛紛逃亡至東野境內。邊界上已經聚集了一兩萬難民,能不能讓他們入境?若他們進來了,他們的衣食住行如何解決?」
「公主……」
東野雪的頭不斷的發脹,將眼前晃動的人影撥開,怒道︰「怎麼事事都來問我?吏戶禮工四部司的尚書都是做什麼的?」
臣子們陪笑著回答,「王爺出東都前吩咐過,有事最好多問您一句,以免下面擅作主張,亂了法度。四司尚書也是這個意思。」
東野雪氣得牙疼,本以為東野蘭交代的只是東都的安全和一些農種的簡單事情,沒想到接手的竟是這麼一個燙手山芋。
難道他不知道她有多少潛力,什麼樣的事情能交給她,什麼樣的事情不能交給她嗎?
好,東野雪一咬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當這是東野蘭扔給她的一道戰書,她不信東野沒有他就不能活了。
她揚聲下令,「來人!將四司尚書請到這里來,大堂之上再擺幾套桌椅。本公主和幾位尚書就地辦公,你們有多少要請示的一並給你們解決!」
東野自開國以來就沒有過這樣怪異的事情,四司八位尚書齊聚兵事司大堂,九套桌椅將本來偌大的大堂佔得滿滿的。
但事實證明,東野雪的決斷雖然特異卻十分有效,一天下來,幾百件公務都穩妥的處理完畢。
當東野雪累倒在公案桌前時,她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凳子上坐一天會比在前線打一天仗還要累。全身酸痛不說,腦子里更是一片漿糊,諸多繁瑣的公文都快將她搞得神志不清了。
幾位尚書見天色不早,公務都已結束,便起身告辭。
「公主,我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來這里見您。」
東野雪忽然揚眉看了他們一眼,淡淡說︰「長孫平先留下,其他幾位尚書請回。」
長孫平沒想到會被點名,站在原地十分困惑。
「公主有事找微臣?」
東野雪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瞼,輕聲說︰「每天都有這麼多的事要處理嗎?」
「是啊。」長孫平笑道︰「東野雖然不比中原幅員遼闊,但是國內日日都有幾百件事亟待解決,慢一步都可能演變成大事。」
她喃喃自語,「那他是怎麼撐過這麼多年的?」
「什麼?」他沒听清楚。「公主在說誰?」
她哼聲道︰「那位讓你們誓死效忠的王爺啊。他能讓自己活著度過這十年,還真是奇跡,我只過了今天一日,就已經生不如死。他殺人不用刀,還真是厲害。」
長孫平笑出了聲,「王爺若非是王爺,又怎會被稱做『海外第一臣』?王爺苦心安排公主做這些事,自然有他的深意。」
「苦心安排?」東野雪冷笑著,「苦心安排我來處理這些雜七雜八讓我頭疼的事情,軍務方面都無法分心照應。他這麼做的深意不是害我難道還是幫我?」
他不贊成的搖頭,「公主,恕臣大膽說話,王爺大概就是看到公主整天沉迷于軍務,而不是放眼整個國家,所以才讓您藉此機會做一番磨練。待日後公主登位,才不至于手足無措。」
「登位?」東野雪正喝了一口茶,听到他的話差點噴出來,瞪眼看著他,「你在瞎說什麼?誰說我要登位?」
長孫平的眼神比她還透著莫名其妙,「難道公主從未想過登位的事嗎?國主重病這麼多年,一直不曾醒來。說句大不敬的話,早晚殯天之時,國家一定要有人主持。」
東野雪打斷他的話,「現在有攝政王,難道不夠?」
長孫平再搖頭,「當然不夠,王爺權勢再大、能力再強,也只是『攝政』,國不可一日無主。而十年前王爺就已表態說這一生都不會登基,那登基必然另有他人。國主膝下沒有子嗣,公主您雖然不是國主親生,但國王一直將您視如己出,況且這些年,公主一直輔佐王爺處理朝政國事,無論地位、威望、經驗都昭示著您未來將是東野儲君。
「王爺必然是明了這一切,所以才選在此時讓您理政。您看,王爺將吏戶禮工兵五司的最終決策權都交給了您,東都、皇城的軍政大權也由您掌握,王爺甚至還讓您多注意農事。這一切,不是為您登基做準備,是什麼?」
東野雪越听臉色越變,由青變紅,由紅變白;心神散亂的一瞬,「匡啷」一聲將茶杯掉在桌上,茶水灑濺在桌面及衣服上,浸濕了不少公文。
但東野雪根本顧不得它們,她的心都被長孫平一席話所帶來的震撼給佔滿了。
是這樣嗎?會是這樣嗎?東野蘭,那個從小她就依賴著、信任著的男人,有一天,要把這份依賴和信任連同這個國家全都還給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從不問她,就自作主張的決定了一切?他以為,把國家給她就能彌補她在感情上所受的傷害?難道他不知道,就算把整個東野部給了她,他們之間還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扯不斷,也躲不開。
他這樣做,是否還有別的意義?
只恨東野蘭不在身邊,無法追問。只恨她沒有早一刻窺透他的心思,任他擺布。
咬緊牙關,她決意做給他看!不是為了遂他的心意,而是不想再在他面前示弱。要讓他看清楚,她是否有這個能力治理國家。
「攝政王此行說要多久?」東野蘭臨行前她沒去送,連歸期都不曾問過。
長孫平答,「王爺說大約要一個月左右。」
好,就一個月,一個月之後給他看一個屬于她的東野!
此後東野雪的勤政讓所有人都嚇掉了下巴,她早上五更天就到兵事司處理各種政務,午後又到校場練兵,日落時分才離開,晚上還在兵事司召集幾位親信大臣議政。
她以行動讓之前那些懷疑她能力,暗地埋怨東野蘭偏心的皇族們都閉上了嘴巴。
而東野蘭自從出海,一路東巡,很少有書信回宮。若有,也只是簡單的幾句公文,說明行程,路線,此後安排,如此而已。大約十三天後,他登上了絕龍島,在送回東都的信上說--
絕龍島為人間絕境,生平罕見。吾醉心國事多年,身體日衰,意借此休養,少則十日,多則月余。東都諸事偏勞雪公主決斷,于我勿擾。
這封信被送到東野雪的手中時,她對著它沉思了許久。
這信的內容乍看之下合情合理,但處處不是東野蘭慣有的口吻。藉巡海之便在島上休養身體,還將這邊的事情一古腦兒的推給她,更用「于我勿擾」四個冷漠字眼結尾,儼然是一副受冷落的臣子,賭氣甩手不干的態度。這怎麼還會是那個愛國愛到對別人絕情絕義的東野蘭?
「長孫大人,攝政王出海是否還有別的事情?」東野雪先詢問長孫平。這些日子以來,仰仗了他的幫助,她對他的態度也由原來的冷漠轉變了許多,很多事情都要先听取他的意見。
長孫平接過信看了半天,也皺眉道︰「不曾听王爺還有別的事情啊,不過這信上的口氣還真是古怪。」
果然,連長孫平這個外人都看出些端倪,那信的背後必然還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東野雪回身問兵事司的尚書,「絕龍島距離這里有多遠?」
兵事司尚書按著地圖計算了一番,回答,「大約八百。」
東野雪放下手中的書簡,決定道︰「叫水軍都督給我備一條快船,明天我要出海。」
屋中的幾位尚書不禁愣住,同時問道︰「公主要去哪里?」
東野雪從齒間硬生生的擠出三個字,「絕龍島。」
眾人臉色一變,有人立刻勸道︰「公主,不可以啊,王爺已經離開東都,若您也要走,這東都不就無人坐鎮了?」
又有人道︰「是啊,如果公主有事要問王爺,派人送信去不就可以了?何勞您親自往返。」
東野雪煩躁的擺手,「你們不懂。」她心頭隱隱有種直覺,若她再不去找他,必然要出大事。
「報--」長長的拖音打破了這一刻膠著的沉寂,似乎預示著某種未知且令人心悸的恐慌。
東野雪抬起頭,緊張的望向門外。
跑進來的士兵手中握著三份呈報,高高舉過頭頂,大聲道︰「前方緊急戰報!西涼、南黎和赤多族都各派使者至我國國界遞上戰書,三國海軍已在東野國界上集結!」
什麼?!
在座全場皆驚。要開戰了?而且這一次面臨的還是東野建國以來曠世絕輪的大戰。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這兩國一族會像聯合好似的一起向東野宣戰?
東野雪接過幾封戰書,匆匆瞥了一眼。各國求戰的原因都不一樣,西涼是打著為水失蹤的水玲瓏公主報仇的旗號,赤多則是揚言要東野必須交出北陵亡國逃犯,否則絕不撤兵,而南黎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說是不能再讓海外百姓遭到東野的凌虐,以致生靈涂炭。但無論原因怎樣千奇百怪,最終結果只有一個字--戰!
東野雪冷笑著將信拍到書案上,說道︰「東野從沒怕過任何敵人。他們來得正好,若能一舉滅了這兩國一族,也省了多年後的麻煩。」
天性好戰的東野人都情緒亢奮,躍躍欲試,幾位將領紛紛請戰,要做先鋒。
東野雪正在沉思如何調兵遣將,好一口吞下這三個心月復大患時,那名送信的小兵舉手示意有話要說。
東野雪看著他,「你要說什麼?」
小兵伏地回答,「屬下來前,上司孫廷武將軍托矚下帶話給公主。他說,此次三方出兵,皆只派海軍,所走路線也是沿東野國界而行,或許是要同我方海戰。但軍力部署看似合圍,又非合圍之勢,一路上只向東行,似乎另有所圖。問公主能否猜到他們的真正用意?」
海軍?向東行?
東野雪心頭猛然一驚火速的沖到東野地圖之前,揚起臉在東向找到地圖上那高高的一點,正是令她寢食難安、朝思暮想的--絕龍島!
原來她的不詳預感竟然成真,敵人圖謀的並非東野國土,而是東野的絕世之寶,號稱海外第一臣,讓她愛恨交織的--東野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