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刻,他忽然想起了昨夜那個女孩子——那個掬了一捧月光送給他的女孩子。
月光也可以盈手相贈,彩虹也應該可以了。
翡翠會不會送給我一片彩虹?
那剎那,龍飛忽然生出了這個念頭。
也就在那剎那,翡翠倏地一笑。
這一笑又是如何美麗?如何動人?龍飛只覺得心神俱醉。
翡翠顯然是發現了他在看著她,這一笑也顯然是為他而笑。
也許可以向她打听一下這里的情行。
此念一動,龍飛不覺移步向房門,目光卻不離翡翠那邊。
一笑之後,翡翠經已將頭一轉,也沒有再望向這邊。
龍飛腳步加快,將門拉開。
珍珠木立在門旁,看見龍飛開門出來,忙就趨前一步,展開笑容。白痴一樣的笑容。
龍飛回以一笑,道︰「珍珠,還不休息?」
珍珠一呆,道︰「我要侍候公子。」
她的語聲很奇怪,就像鸚鵡學舌一樣,平板而沒有感情。
龍飛道︰「暫時不用了,你回去休息一下。」
珍珠道︰「不用等鈴當回來,我也可以休息嗎?」
龍飛道︰「當然可以,你看來也很累了。」他笑笑,舉步前行。
珍珠怔在那里。
走出寢室的時候,龍飛遠遠的仍看見翡翠憑欄站立在那邊湖畔,可是到他轉過回廊,走近那邊,翡翠已經不在了。
龍飛心頭一陣茫然,環目四顯,都不見翡翠的影子。
他苦笑一笑,信步向前行。
回廊曲折,水波蕩漾,宮殿華麗,迷春雨中更顯得神秘。
龍飛目不暇給。
這座宮殿的寬敞,遠在他意料之外,在水面上建造一座這樣的宮殿,所化費的金錢與人力,實在上難以估計。
難道這座宮殿竟真的不是人力建造?
龍飛只有苦笑。
轉了幾個彎,前面出現了一道拱門,在門外並沒有禁止進入之類的告示。
龍飛所以也沒有停下腳步,筆直走進去。
拱門內的一個院子,遍植花木,看來也非常精致。
花木不少已凋零,龍飛目光及處,不覺又感到秋殘的蕭索。
一個人即時從那邊花木叢中轉出來。
——翡翠龍飛看見翡翠,反而一怔,在這里看見翡翠卻是在他意料之外。
翡翠此他更意外,「嗯」一聲身形驟停,手中捧著的東西幾乎摔落地上。
那是一個精致的檀木盤子,上面放著一壺酒,一只杯,兩碟菜肴,一碗白飯。
那碗白飯僅剩下一半,杯盤狼藉,顯然已被人吃過,現在由翡翠收拾出來。
翡翠在這里的身份應該在珍珠鈴檔之上,要她親自侍候的,又是什麼人?
龍飛奇怪的望著翡翠。
翡翠這片刻回復正常,一笑道︰「這麼早就起來了。」
龍飛道︰「姑娘豈非比找更加早。」
他的目光轉落在那個盤子之上,訪探著問道︰「是誰這麼早就用膳了?是不是杜殺?」
翡翠搖頭,道︰「不是。」
龍飛道︰「莫非公孫兄?」
翡翠道︰「也不是,他現在尚在昏迷狀態,怎能吃東西?」
龍飛道︰「那麼是……」
翡翠笑道︰「是我。」
她笑得有此勉強,龍飛看在眼內,立時生出了一種翡翠在說謊的感覺。
——為什麼她要說謊?
龍飛更加奇怪的望著翡翠。
翡翠給他這樣看,竟好像有些不知所措,道︰「你怎麼這樣子看看我?難道你以為我在說謊?」
龍飛苦笑道︰「不知怎的,我竟有這種感覺。」
翡翠嘆了一口氣,幽怨的望著龍飛。
龍飛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說話才好。
翡翠嘆看氣,道︰「你的好奇心,實在太重了,在這里,好奇心太重,並不是一件好事。」
龍飛道︰「連姑娘在內,我已是第三次听到這樣的話。」
翡翠道︰「第一次跟你這樣說的人當然是杜惡。」
龍飛道︰「然後是杜殺。」
他笑笑接道︰「也許我真的應該听听你們的話。」
翡翠只是嘆了一口氣。
龍飛道︰「姑娘若是不想說,我是不會勉強的。」
翡翠道︰「能夠說的我總會說的。」
龍飛頷首道︰「我明白。」
翡翠看著他,道︰「你能夠明白最好。」
龍飛道︰「也許由現在開始我應該壓抑住那種好奇心。」
翡翠道,「你以為壓抑得住。」
龍飛搖頭。
翡翠幽然道︰「你是一個老實人。」
龍飛道︰「我……」
翡翠截道︰「老實人總是比較吃虧的。」
龍飛淡然一笑。
翡翠叮嚀道︰「是真的,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還好,知道得越多煩惱也一定越多,何苦由來?」
龍飛沉吟道︰「我不會讓姑娘你為難,姑娘你放心。」
翡翠無言輕嘆。
龍飛道︰「不過有些事情,相信就是向姑娘打听一下,也無關要緊。」
翡翠道︰「你想打听些什麼?」
龍飛道︰「一個女孩子。」
翡翠道︰「誰?」
龍飛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所以才向你打听。」
翡翠一怔,道︰「難道你是在這看見她的?」
龍飛頷首道︰「就是在昨夜,在湖的那邊,在刻著「杜家莊」那塊巨石前。
翡翠奇怪道︰「一個女孩子?」
龍飛道︰「是,我看她的時候,她正在那一輪明月之中。」
翡翠道︰「哦?」
龍飛道︰「她簡直就鐵是從月中走出來的。」
翡翠追問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
龍飛道︰「她長得很美,卻不知怎的,我竟然好像看不清楚她的面目。」
翡翠靜靜的听看。
龍飛接道︰「當時她正在流淚,在吟著張九齡那首望月懷遠的話。」
翡翠月兌口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龍飛接吟道︰「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語聲末已,翡翠已然變色,驚慌的望看龍飛,突然舉起腳步,奔了出去。
龍飛當傷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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