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誕的聲音叫了一陣之後,湖面上突然有兩條怪魚,冒出水面,魚頭,人身,魚尾……
忽然有人一聲驚呼︰「比目魚!比目魚!」
那兩條似魚非魚,像人非人的怪物,尾巴一擺,便飛入大會場中,果然是兩條「比目魚」。
那兩條比目魚,口中發出怪誕的聲音,身子豎起,約有五尺多高,向無常客欺近!
無常客暗暗吃了一驚,心中忖思道︰「這是兩條什麼怪物,看他們飛起來的輕功,倒是不弱,他們難道是什麼人扮裝的?」
他正在忖思之間,那兩條比目魚已經欺近他的身旁,兩條尾巴向他卷來,帶來一陣勁風,無常客立刻警覺,忙向一側閃避。
可是,他身上的衣衫,下半截竟像刀劍切斷似的落月兌了。
紫巾蒙面人閉目微微一嘆道︰「無影劍復出啦!」
保坤不懂他說的什麼,忙問道︰「什麼無影劍復出啦!」
紫巾蒙面人手指場中的無常客身上月兌落的半截衣衫道︰「你剛才看見那兩條魚用什麼方法割斷無常客身上的衣衫?」
保坤搖搖頭道︰「根本沒有看見什麼東西,那兩條魚怎麼會在陸地上行走?怪事!怪事!」
紫巾蒙面人面帶嚴肅地說道︰「那不是兩條魚,而是兩個人,剛才無常客身上的衣服是被‘無影劍’截斷的。」
「無影劍?」保坤腦子里好似有點印象。
那是他師父曾經對他說過「天地二怪」,都會施出「無影劍」傷人于無形,這二人又都是他師父的仇人……
保坤心中一動,忙問道︰「是不是‘天地二怪’那兩個人的無影劍?」
紫巾蒙面人頭微微點了一下,接道︰「正是那二人,他們隱跡定海,已有三十多年沒有出世了,我听到老輩子人說︰這兩個家伙有‘三聲大叫翻江湖’之能,以前只有‘武林四杰’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那四個奇人早已不出江湖了,現在他們出來,恐怕……」
紫巾蒙面人話猶未落,便听到無常客慘叫一聲,右手突然掉落地上,無常客負創逃走……
那兩條比目魚,口中怪叫幾聲,也不去追趕,尾巴向地上一擺,身形陡起,便飛上第六層彩台之上。
萬毒宮主見多識廣,此刻她已看清兩條魚是「天地二怪」扮裝的,心中不禁一動,忖道︰「利用這兩怪殺死場中群豪,然後……」
萬毒宮主想到殺死群豪的方法,心中暗喜,忙宏聲道︰「比目二魚已榮登‘黃座’現在只有‘白座’一關……」
她說到此,頓了一頓,接道︰「本宮主有條特別規定,就是登上‘白座’之前,必須戰勝在場所有群豪……」
這時兩條比目魚在六層彩台之上,抬起頭來,向看棚之中一望,口中又發出怪誕的叫聲,意思是,你們都逃不了「無影劍」!
看棚中的群豪,登時一陣騷動,有些膽小的人,竟準備溜走。
七層彩台之上,金鐘連響,萬毒宮主高聲道︰「先離場者,格殺勿論!」
場中一時又靜了下來,保坤劍眉一皺,想道︰「萬毒宮主明明要殺盡武林高手,不過她假借‘天地二怪’之手而已,這妖婦實在可惡……」
他正想轉身詢問,但紫巾蒙面人不知何時,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保坤暗吃一驚,忙向四周打量,驀聞幾聲慘叫,保坤循聲望去,只見看棚之中,突然有幾個高手,倒臥看棚台上,鮮血自咽喉中射出。
看棚中的群豪一陣嘩然!
登時亂成一團,保坤目光掃向六層彩台上的那兩條比目魚,此刻兩條魚竟咭咭怪叫,狀極得意!
顯然,是那兩條魚放「無影劍」把他們殺死的。
保坤心中大怒,正欲彈身飛入場中的時候,突聞遠遠傳來一陣木魚之聲!
保坤剎住身形,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灰色袈裟的老和尚,由湖邊緩緩向大會場中走來。
那和尚手敲木魚,口念佛經,腳不沾塵,身形飄逸,眨眼之間,便已來到場中。
保坤看清那老和尚之後,不禁失聲驚叫︰「未了和尚!」
未了和尚,曾經與他兩度的見面,一次是在「冥谷」,另一次在「血潭」,兩次都是救了他。
保坤對未了和尚的突然出現,心中大喜,雙目一亮,他情不自禁地說︰「未了大師來得是時候,否則,群豪必都傷在‘無影劍’下!」
因為他深知未了和尚出神入化的武功,對他頗有信心。
未了和尚的驟然出現,群豪都為之一愕!
六層彩台上的兩條比目魚,見了未了和尚,便張口怪叫不已,萬毒宮主也目不轉楮地望著未了和尚。
未了和尚口中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再不要施放‘無影劍’了,須知無故殺人,有損兩位陰德……」
未了和尚口里的「無影劍」三字一說出,全場皆驚,這時,他們才知道,比目魚就是「天地二怪」喬裝的。
台上鐘敲三響,萬毒宮主大聲問道︰「大師何剎高僧,是否參加本大會較技奪寶?」
未了和尚雙手合什,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道︰「老袖並非為奪寶而來,主要是為了拯救武林同道,會一會三十年不見面的高人‘天地二怪’!」說著雙目微閉起來。
萬毒宮主面色一沉,反問道︰「大師所指‘天地二怪’,到底是誰?」
未了和尚突睜大雙目,手指六層彩台上的兩條比目魚厲聲道︰「就是放無影劍的那兩條怪魚!」
萬毒宮主接道︰「請比目魚下場接受考驗!」
六層彩台上的兩條比目魚,口中又發出怪誕的叫聲,尾部一豎,便閃入場中。
未了和尚忙抬起寬大的僧袍衣袖,遮住前胸,口中緩緩說︰「老衲久仰兩位大名,今日幸會!」
未了和尚怕對方暗中施放無影劍,所以首先戒備。
兩條比目魚,互相咭咭咕咕一陣,目光突然射出煞光,同時向未了和尚撲去!
未了和尚的身形疾如閃電似的飄起,便避過對方撲來的—招。
未了和尚身形飄落地上,微微一笑道︰「兩位功力果然不弱,老衲佩服!佩服!不過以兩位昔日聲望之隆,何不除去身上的偽裝,讓天下群豪一睹風儀?……」
兩條比目魚的口中又怪叫了一會兒,突見身上的魚鱗一片一片地豎了起來。未了和尚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這樣約莫過了半盞熱茶工夫之久,未了和尚面上汗如雨水般的流下,兩條比目魚身上的魚鱗格格作響……
驀然,听到悶哼一聲,保坤大吃一驚,忙向場中仔細看去,這時未了和尚跌坐地上,面色蒼白,口中氣喘極急……
顯然,他已受了嚴重的內傷。
兩條比目魚連聲怪叫,身形豎起,狀極凶惡。
未了和尚微閉雙目,幽幽一嘆道︰「兩個魔頭的功力果然不凡,想不到自己今日竟會喪生在他們的‘無影劍’下!」
原來,未了和尚已經看見「天地二怪」要施放「無影劍」了。
正當天地二怪的「無影劍」施放的瞬間,突然空際閃來一道白影,來勢如電,眨眼間,便已來到場中。
那道白影閃入場中之後,白袖一拂,一股勁風把未了和尚從地上托起,向右側四丈多遠,然後輕輕把未了和尚放下,這種救人的方法,不僅快而且也別開生面,非要有雄厚的內力不能做到這一步。
白影人救未了和尚的動作,不僅看棚台上的人看得呆了,就是七層彩台上的萬毒宮主看得也不禁為之動容。
保坤仔細向那白影人瞧去,不覺非常驚異,原來那白影人竟是他在昆侖山踫見的那個白衫老叟。
那白衫老叟手捧大鼎,長髯無風自動,雙目射出兩道精光,注視兩條比目魚,口中笑道︰「老夫已有數十年沒有看見過二位的‘無影劍’了,今天算是大飽眼福。」
兩條比目魚,頭部昂起,口中發出難听怪叫之聲。
白衫老叟又哈哈大笑道︰「天地二怪,你們不要裝模作樣,再不去掉你二人身上的偽裝,老夫便要替你們動手除去了。」
兩條比目魚尾巴搖擺了幾下,身上魚鱗豎起,口中發出「噗噗」之聲。
白衫老叟面色一沉,道︰「你們兩位如果硬想以武功來對付我,可不要後悔,憑你們這點子工夫,還難不倒老夫!」
他站在原地未動,右手捧鼎,左手袍袖護胸,面色莊嚴而凝重……
一陣勁風撼山震岳襲至,可是當勁風襲到白衫老叟面前時,如同踫到銅牆鐵壁似的便反彈了回去。
兩條比目魚,登時暴退一丈多遠,口中又發嘎嘎難听的叫聲。
白衫老叟仰面長笑一陣,然後緩緩道︰「你們的內家之力,火候還差得遠,現在可以施放你們二人的‘無影劍’,老夫不還手照樣可以接得起你們三劍!」
兩條比目魚突然尾部高高昂起,驀聞一陣呼嘯之聲,自兩條魚的尾部發出,四周激起勁風,飛砂走石,勁力十分強大。
白衫老叟雙目微閉白衫暴漲,群豪耳聰者便听到一陣「叮當」之聲,勁風便逆轉方向,向比目魚掃去。
兩條比目魚飛騰而起,向洞庭湖方向逃逸。
白衫老叟大笑道︰「你們想逃走?等一會兒再走,老夫要把你們二人的廬山真面目給群豪看看!」說著長臂一探,便向兩條比目魚身上抓去。
說也奇怪,那兩條比目魚本已飛起,可是經白衫老叟一只手抓去,他們的身形竟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跌了下來。
白衫老叟叟出手如電,在兩條比目魚身上劃了幾下,倏然便見魚皮月兌落,現出兩個人來。那兩個人年紀看去至少在六十以上,花白的胡須,深陷的眼楮,長長的頭發,滿布皺紋的面孔……
白衫老叟冷笑道︰「果然是‘天地二怪’,四十多年不見了,別來無恙?」
「天地二怪」中的南怪冷哼一聲道︰「崔奇老鬼,原來是你,你不要自恃一點子神拳和正氣,欺人太甚,要曉得,我二人並不怕你!」
白衫老叟崔奇哈哈大笑道︰「誰要你怕?老夫並非挾技欺人,而是路過洞庭,見你二人自恃‘無影劍’奇寶,要誅盡天下英雄,所以才出手的。」
「天地二怪」中的北怪嘿嘿幾聲,接道︰「崔奇,別人都稱你是‘玉鼎神拳’,我兄弟二人並沒有把你的什麼玉鼎神拳放在眼底,你如果有種,咱們將來華山論劍大會上再見高低。」
「玉鼎神拳」崔奇手捋長髯大笑不止,然後收斂笑容,緩緩道︰「老夫並沒有與你們爭名奪利之意……」
南怪狂笑道︰「崔奇,你別賣關子,我問你,你說你不爭名奪利為何今日趕到這里來,不是為奪寶為了何事?」
「玉鼎神拳」崔奇越發大笑起來。
他笑了許久,才收斂笑容,道︰「你們以為七層彩台上掛的三件東西,是真正的武林三大奇寶嗎?那原不過是一大騙局,你們都受騙了……」
崔奇說到這里,頓時全場一陣嘩然!
坐在七層彩台之上的萬毒宮主,竟怔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她怒喝道︰「哪里來的糟老頭子在這胡說八道!」
「玉鼎神拳」崔奇轉面對萬毒宮主微微一嘆道︰「你利欲薰心,連師兄都不認識了嗎?」
萬毒宮主怔了一下,原來「玉鼎神拳」崔奇與「天地二怪」動手時,始終是背向彩台的,所以萬毒宮主沒有看清崔奇的面貌。
此刻,崔奇轉面與萬毒宮主答話時,才看清楚是崔奇,當下暗暗吃了一驚之後,忙笑道︰「本宮主以為是誰,原來是崔師兄,六十多年不見了,听說你隱居昆侖山,再不願涉足江湖……」
萬毒宮主頓了一頓,又道︰「這一次師兄再出江湖,大概也是為了奪寶而來的吧?……」
「玉鼎神拳」崔奇面色一沉,道︰「師妹,你在‘血潭’潛修了六十多年,在修為上應該有長進才對,今日見你這樣倒行逆施,頗使為師兄的失望得很……」
萬毒宮主面色頓時一寒,冷冷答道︰「崔師兄,我們闊別了一個甲子以上,見面應該特別友愛親熱才對,什麼倒行逆施,什麼長進不長進,你的話要說干淨一點……」
「玉鼎神拳」崔奇面孔一整,道︰「師妹,你以什麼天下三大奇寶,函邀天下各路英雄,來此洞庭湖畔較技取寶,這種招搖撞騙的行為,不是倒行逆施嗎?」
保坤在塔上暗暗點頭道︰「崔老前輩罵得好!這妖婦真該殺。」
萬毒宮主氣得面孔紅一陣,青一陣,怒喝一聲道︰「崔奇閉住你的嘴!你既不念同窗手足之情,我也不認你是我的師兄了!」
「玉鼎神拳」崔奇閉目一嘆道︰「師妹,你怎麼陷溺如此之深?」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萬毒宮主益怒形于色,厲聲問道︰「崔奇!你今天來此的目的到底為何?如果為取奪三寶而來,趕快闖場,免得耽誤武林群豪的時間。」
萬毒宮主原以為今日一網可以把天下武林英雄打盡,達到她雄霸武林爭奪天下的計劃,大會進行順利,她可以假「天地二怪」的「無影劍」殺盡在場群豪,然後用方法制服「天地二怪」,哪料到半路殺出來一個崔奇,把她的全盤計劃,都破壞了,怎不使她生氣。
「玉鼎神拳」崔奇冷哼一聲道︰「誰有興致來奪取你三件假東西?」
萬毒宮主冷笑一聲道︰「如果是真的,你也是會要的,足見你在昆侖山閉戶潛修,也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的長進呀!」
「玉鼎神拳」崔奇莊容接道︰「我已說過了,路過洞庭,眼見武林一場浩劫,即要上演,是為拯救他們而來……」
萬毒宮主厲叱一聲,打斷崔奇的話道︰「你口口聲聲是為了拯救他們而來,他們現在都是好好的,又沒有死,誰會相信?假仁假義,少在本宮主面前賣弄!」
「玉鼎神拳」崔奇深深一嘆道︰「師妹,你千萬不要誤會,為師兄的此來勸你立即結束大會,早日回血潭靜修,以你修為之深,他日必可羽化登仙……」
萬毒宮主不禁大笑道︰「崔奇,你有作仙人的,我從無此想法,但願你早日成為大羅真仙,今日你既然來了,本宮主還是念過去一段同窗之誼,不為難于你,希望你識時務早點離開吧!」
「玉鼎神拳」面色帶嚴肅地答道︰「師妹如果立即結束大會,將群豪安全送返,為師兄的也會立返昆侖。」
萬毒宮主變色厲聲問道︰「如果我不結束大會,你打算又怎麼樣?」
「玉鼎神拳」斬釘斷鐵地回答道︰「為師兄的要設法盡力阻止你!」
萬毒宮主面色更加變得難看,她深知這位師兄過去的武功,以他六十多年足未出昆侖的修為,必又增進不少。
她閉目沉吟一陣,緩緩忖道︰「以自己的武功,合血潭帶來的高手和幾只萬毒熊之力,或許不致敗在他的手中……」
她忖思至此,突睜鳳目,兩道冷芒,射向崔奇,同時聲色俱厲地說︰「崔奇!你如果存心來趟這次混水,你可要負不堪設想的後果!」
「玉鼎神拳」崔奇搖搖頭,面色很平靜,緩緩道︰「只要武林同道免于浩劫,我願意負這一場後果!」
萬毒宮主怒道︰「看你這樣子,今日是來存心與我一搏了?」她表情很激動,面色由白轉青。
「玉鼎神拳」崔奇,面色反而平靜下來,他不似剛才的激動,因為他已準備與萬毒宮主作生死的決斗,所以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崔奇淡淡一笑道︰「師妹如果實在逼著為師兄的動手,為師兄的為了挽救這場武林浩劫,也只有勉力以赴了。」
萬毒宮主暴叱道︰「好!好!好!你既不念師兄妹之情,我們便拼個你死我活。不過,崔奇我還給你最後一個考慮的機會,你睜眼看看四周血潭有多少高手。」
「玉鼎神拳」崔奇微微一笑道︰「這些我早已看過,我剛才已經說明了,我只有勉力以赴,並沒有取勝的把握,不過我心中很泰然,並不害怕四周重重包圍的高手。」
萬毒宮主冷笑道︰「崔奇,本宮主佩服你的膽識,現在準許你選擇如何比試的方法。」
「玉鼎神拳」崔奇淡淡地笑道︰「如何比試,由你決定,總之在沒有比試之前,我希望你還能最後覺悟才好……」
萬毒宮主道︰「廢話少說,比試分成三個段落進行,第一個段落為口較,第二個段落表演個人絕技,最後便是兵刃相搏了。」
「玉鼎神拳」崔奇道︰「師妹怎樣比試,我都沒有意見,不過,你輸了可不準賴!」
萬毒宮主面色一紅,道︰「誰會賴,當著武林群豪之前,咱們一言九鼎!」說著身形一晃,便縱下台來。
台上的「萬毒熊」,血潭中帶來的高手,一時之間,都隨著萬毒宮主來到場中,站在四周,對崔奇虎視眈眈地監視著。
場中四周一片沉寂,群豪有六十多年沒有見過崔奇的面貌,今日他突然出現,與萬毒宮主展開搏斗,這一場亙古難見的大決斗,怎不使他們緊張恐怖,刺激,所以連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
保坤這時在塔上也緊張萬分,他深知這二位武功高深莫測的高手,彼此哪一方萬一失手,必會慘死當場。
未了和尚坐地上,調息療傷,他對行將搏斗的事,恍似充耳未聞。
萬毒宮主與崔奇兩人,面色俱都非常凝重,二人心中都明白,這一場勝負,關系武林的存亡……
萬毒宮主白裳拖地,蓮步輕移,緩緩向「玉鼎神拳」崔奇走近。
走到他面前八步的距離突然停止下來,冷冷問道︰「崔奇!你可識得本宮主走的步法?」
崔奇面色一整,微微笑道︰「師妹所走的步法,乃是‘狐狸偷香’,不過僅學到七八成而已,又何足為奇?」
萬毒宮主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自己這種步法是在血潭中練成的,從未出潭走過,他怎麼知道?」
驚惶之色在她臉上一掃即過,她黛眉一揚道︰「這‘狐狸偷香’發出來的威力有多大?如何破解?」
崔奇未加思索便道︰「這‘狐狸偷香’是一種至高的輕功之學,練到爐火純青之境,便可以到達凌空‘虛渡’的境界……」
崔奇頓了一頓又道︰「你僅練到七八分,發生不了什麼多大的威力,只要以靜制動,便可以破解。」
萬毒宮主面色一變,接道︰「本宮主以‘狐狸偷香’的步法,驟然而至,一招‘推星摘月’向你攻去!」
崔奇立即答道︰「為師兄的以‘抱月纜星’之法,便可以輕輕地化解了這一招。」
萬毒宮主忙道︰「本宮主用‘松樹盤根’的招式,指向你丹田以下六大要穴!」
崔奇道︰「為師兄的此時速來個‘孤鶴沖天’以避之。」
萬毒宮主怒接道︰「我以‘馭鶴擒龍’手法,向你抓去,你又如何?」
崔奇宏聲道︰「我那時來一個‘蒼龍回穴’的姿勢,一面反擊,一面飄落地上。」
萬毒宮主厲聲道︰「你知不知道本宮主練有一種傾世亙古的絕掌和千古第一的一爪?」
「玉鼎神拳」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指的是最得意的‘雲霧繞月’和‘鬼爪抓果’兩招?」
萬毒宮主微微一愕,心中忖道︰「這兩招絕學,費了我在血潭六十年的歲月,只與夏慕康使用過一次,他怎麼會知道的?……」
萬毒宮主正忖思之間,崔奇又道︰「你不要驚愕,其實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之極詳……」
萬毒宮主黛眉一皺,問道︰「本宮主住的血潭,深入地下三十余丈,別有天地,與塵世隔絕,你怎麼知道我的行動?」
「玉鼎神拳」崔奇突閉目幽幽一嘆,道︰「康玉師妹,你何曾知道為師兄的六十年來一直在想念你……」「你」字沒有說出口,便倏然住嘴。
他說出心中埋藏六十年來這一句話之後,心情顯得非常激動。
萬毒宮主面色一寒道︰「你六十年來在想念誰?誰要你想念?」
崔奇這時仰首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根本沒有理會萬毒宮主說的話,他自言自語道︰「自古多情空余恨!」
他模一模胸前白色的長髯,又嘆道︰「我現在才體會到相思摧人老的話,自己的確是老了,晚了,老了……」他說了幾句「晚了」,「老了」的話才停止下來,面色也漸漸平靜了許多。
保坤伏在塔上看見崔奇的表情,不禁忖道︰「依此看來,這幾位前輩高人當年一定牽涉到一段不平凡的愛情糾紛和恩怨在內,所以無名大師遁入空門,‘玉鼎神拳’隱居昆侖,萬毒宮主住在血潭數十年之久……」
他想到這些,不禁一嘆道︰「古今以來,任何人都闖不破‘情’之一關,自己目前還不是為情所困擾嗎?」
保坤突因叱喝之聲,打斷他的思維,他忙向場中望去,只見萬毒宮主厲喝道︰「崔奇!現在我才明白,當年夏慕康離開我,原來是你用卑鄙的手段逼他走的,你說是不是?」
「玉鼎神拳」崔奇面色突然莊嚴起來,道︰「當年二師弟出走的事,與我無關,你不要胡猜。」
萬毒宮主鄙夷的一聲冷笑道︰「一定是你,你嫉妒我們的愛情,你時時在暗算我與他……」
崔奇幽幽一嘆道︰「師妹,你完全誤會了,夏慕康當年與你的事,為師兄的完全不知道。」
他頓了一頓又道︰「二師弟自飛霞峰別後,我也無時無刻不在懷念他,可是六十年來卻音信杳然,這件事怎麼能怪為師兄……」
萬毒宮主怒容滿面,嬌叱道︰「崔奇!你少假仁假義了,事實俱在,你還想賴嗎?以往這段仇恨,咱們今日正好在洞庭湖畔了卻,今生你也休想再回昆侖了。」
崔奇深深一嘆,道︰「也罷,師妹既然不肯諒解為師兄的六十年相思之苦,此情只待追憶罷了,現在也用不著較技,師妹就動手殺了師兄吧!」
他好似萬緣俱了,百念皆灰,閉上雙目,呆若木雞似的。
保坤在塔上窺見此情,不覺急了,他想︰「玉鼎神拳一死,武林這場浩劫,必無法挽救,他一定死不得的。」
他身形晃動,便閃入場中,高叫道︰「崔老前輩,你不能死!你死了武林這場浩劫誰來挽救?……」
保坤的喊喝之聲,驚動了全場所有的群豪,萬毒宮主本來寒著面,咬著嘴唇,舉掌要劈向崔奇的頭上,經此上陣喊喝,她便收手側頭看去。
其時保坤已經飛奔到崔奇身旁。
崔奇微睜雙目,看了保坤一眼,微喟一聲道︰「孩子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趕快走吧!」他說完滿面淒涼之色,又緩緩閉雙目。
保坤突然跪在崔奇面前泫然欲泣道︰「老前輩難道忍心武林同道,都慘死在妖婦之手麼?」
崔奇手模著保坤的頭,長長地發出一聲嘆息道︰「孩子,你還小,不懂得情場折磨的痛苦滋味,古往今來,多少英雄美人為情所困,最後為情而殉……」
崔奇略停了一會兒,又道︰「孩子,你的善根很深,最後必有大成,你我三次見面之緣,老夫臨終沒有別的贈送,這座‘玉鼎’送給你作為紀念吧!」
崔奇把手中捧的「玉鼎」遞了過去。
萬毒宮主突厲叱一聲道︰「哪來的小子,到這里來撒野!」
她向身後血潭高手道︰「護法何在?把這小子拿下斃了!」
血潭四大護法應聲而上,同時向保坤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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