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物语 第八章 作者 : 有容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年底?”妲达不悦地说着,不一会儿,又对着哈特撒娇:“哈特爷爷,我知道穆兰德最听你的话了。只要你开口要他娶我,相信他不会不答应的。”

“你太高估我的话对他的影响力了,他一向是个有自己想法主见的人。”舞流云会令他又爱又恨也正因为如此。

“您要他娶我,他也会反对?”她以为只要握紧哈特老爷这张王牌,无论舞流云有多么喜欢言琛,他终究还是要娶她的,看来她是估计错误。

沉吟了一下,他说:“他有主见得令人头疼。我想,除非他喜欢你,否则就算是我强迫他,他也会做出抗拒的举动。”他叹了口气,“从你父亲口中,我知道你十分中意穆兰德,也期待你们两人有朝一日能走在一块。”

在他心中,言琛和妲达都有资格成为孙子的妻子。

“可是,他似乎比较喜欢他那未婚妻言琛。”妲达不是滋味地说。

舞流云的未婚妻就是言琛,且她目前人在阿拉伯的事,是杜拉告诉哈特的。

原来,她和情敌早就打过照面了,那灵秀得如同精灵一般的女子即是穆兰德的最爱?

“你既然已经知道,就别再使手段,玩一些不入流的把戏。”在妲达又打算说一些令人同情的话语时,舞流云加入了他们。

推门而入的他,冷冷地看了眼妲达。

“你……你太没礼貌了!”对于他突然加入的话语,妲达觉得十分难堪。

“会吗?”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对着她冷笑。“起码我摆明是针对你来的,不像有些人,只敢在小地方玩一些不入流的把戏。”

哈特看妲达的脸色十分难看,赶紧打圆场的对舞流云问:“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们祖孙见面一向不是有没有空,而是有没有事。”说着,他不管现场是不是有第三者,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结婚。”

他一开口,妲达的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

光看方才舞流云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她不至于天真到连他的新娘绝不是她的觉悟都没有。

“你要结婚?”哈特看了一眼妲达,清清喉咙,“嗯,这件事情得慎重,咱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

舞流云自然知道祖父在顾忌些什么,可祖父的顾忌正好是他的“故意”。

于是他没有丝毫顺从之意,“这件事情就在妲达面前说个清楚吧,我不希望在未来,还有人以为我除了自己挑选的妻子外,还会娶三妻四妾。”

“穆兰德,多妻并无不妥。”那甚至是阿拉伯男人的一种传统。哈特以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孙子。“言琛是个好人选,妲达也会是个好选择。”

舞流云十分坚持地摇头,“我顺从你的底限,会在年底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对象为妻,至于其他……不在于你的限制内。”他公然地挑衅家族中的惟一权威,一双坚决而没有转圜余地的黑眸对上哈特的。

看着舞流云为娶言琛拒绝娶她,而和哈特对峙、不肯妥协的模样,立在一旁的妲达又气又恨。

“穆兰德,我恨你!”她一咬牙,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看着妲达哭着离开,哈特无奈地说:“穆兰德,妲达很喜欢你。”他对付谁从不曾感到棘手,惟独这令他头疼的孙子,是怎么也拿他没办法。

“她喜欢很多人。”只要是有钱、模样又不差的,她都喜欢,她甚至和杜拉亲密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根本不喜欢她。”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很少男人不为她所迷惑,你难道是个例外?”

“美丽的女人到处都是,若只是因为对方美丽就娶她,那我究竟要娶多少女人?”若照祖父说的话做,他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种马。

“我说什么,你似乎都有话可以把我挡回来。”哈特叹了口气,“总之,这一次的事,我希望你能再考虑。”并不是他不喜欢言琛,也了解她那浑然天成的灵气和娇媚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典型。

可她太瘦!看起来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比起她来,妲达似乎健康多了。

无论穆兰德喜欢谁,他需要一个健康的女人为他生下曾孙却是事实。

“何必那么麻烦?我不可能娶一个我不爱的人。”

“你的固执和你父亲当年一模一样,当初为了娶你母亲,他也曾如此反抗过我。”哈特喃喃地说:“当时我反对他们的原因,除了你母亲是英国人之外,最最重要的是,她身体太差。果然,她在生下你之后就辞世了。”

叹了口气,他又说:“有了当年的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着。”他看着舞流云劝道:“妲达的样子真的比言琛健康。”

真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事使得祖父变得草木皆兵了?

“看起来比较健壮的人就真的比较健康?”就这一点看来,那言琛和妲达还真没得比。

不过这是哪门子的谬论?!舞流云感到有些啼笑皆非。“那日本的那些相扑选手一个个看起来健硕如牛,平均寿命却不到四十你怎么说?”他认真地道:“不管如何,我不会娶妲达。”

娶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他往后要不要过平静的日子?

“你的决定令我很失望。”

“反正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失望了。”舞流云根本无所谓。

深吸了口气,哈特有些无奈,“也对。”这孩子打从懂事以来,似乎就不是他管得住的。否则再怎么说,他也不担任由自己指定的继承人,打从十岁起,就独自在英国受英式教育。

“你想结婚?言琛答应了?”

“你负责筹备婚礼,我会让她进礼堂。”

“看样子你还没说服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斗不过这不孝孙,看到他为着收服不了言琛而苦恼,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平衡的块感。

“她的伶牙俐齿我可是在她还是小女圭女圭时就领受过,穆兰德,你遇到对手了。你确定你能让她答应进礼堂?”

舞流云看了他一眼,一脸“那是我的事”的酷样。

“她会不会答应我,我不确定,可是我一定会让她进礼堂的。”这回他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届时就算用强迫的手段他也会要言琛进礼堂。

就凭她为了他的种而上他的床,他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很有决心哦。”

穆兰德对女人不是都表现出他外公那英国佬什么绅士风范那一套?哈特暗忖。他啥时也有这种志在必得、霸道强势的阿拉伯男人的沙文色彩?

唔,为了言琛他还真的改变不少!不过,当霸道强势的男人遇上倔强、永不妥协的女人,这场仗,只怕战况激烈喽!

****

没有想到她还会有找上杜拉帮忙的一天。

妲达约了自从上一次宴会后就不曾联络的杜拉见面,两人相约在从前常碰面的别馆。

在等待杜拉出现的时间里,妲达的心情十分不平静,她反反复复地想着舞流云对她的冷漠、薄情。

她哪儿配不上他了?又哪儿比那名叫言琛的外国女子差?

为什么他要如此对待她?为了不愿娶她,他竟然不惜和哈特老爷对峙。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竟然一点点地位也没有,她妲达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了?

报复!她一定要报复!

怒火和妒火在心中狂烧,妲达眯着眼恨恨地想,忽然她伸手往前方的桌面一扫,桌上盛着热茶的瓷杯散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约莫同时,一张称不上好看,却相当有型的男性笑脸出现在门口。

一开口即是轻挑不庄重的调调:“哟,我的宝贝,是谁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杜拉,他走向妲达,双手环上她曼妙的身子:“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

深吸了口气,妲达挣月兑他的手。“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合作一件事。”

杜拉将手一摊,“我早料到没事你是不会找上我的。”算了!谁叫她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呢,她肯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他难得的荣幸了。

“说吧,有什么事会让你找上我,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妲达聪明地不开门见山说出,反而先套感情。“你曾经说过,这辈子你惟一动过心的女人是我,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道这些话还算不算数?”她的眼勾着他。

“宝贝,怎么会不算数呢?”他的手又绕上她的身子,这回她没有挣月兑。

“那么,我不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只要你……为我去杀了一个人,你肯或不肯?”妲达的双手轻抚着他的胸膛。

“杀人?”杜拉瞪大了眼。在阿拉伯国家,杀人是要偿命的。

“怎么,你怕了?”她嗲声嗲气地道:“还说为了我你什么都做,你根本就没半点真心!”她不依地嘟起了嘴。

考虑了一下,杜拉瞅着他;“你好歹告诉我,你想除掉谁?”

“言琛。”她恨声地说。

“穆兰德的未婚妻?”杜拉霎时明白她那么痛恨言琛的原因了。

这阵子他听到了一些风声,好像是穆兰德摆明他要娶言琛,拒绝和妲达成亲。

“那女人该死!”

“她死了你一样得不到穆兰德。”他提醒她。“更何况那女的看似柔弱,拳脚功夫却十分了得,要对付她只怕不容易。”自己不就曾吃过她的亏?

那恐怖的女人不但把他放了“媚药”的杯子给换过,害得他的护卫喝了,差些男女不分地“吃”了他。

更可恶的是,她为了逃离他,还抢走他护身的短刀砍了他一刀,害得他血流如注立即送医。趁他送医时,她又在重重的监视下逃亡成功。

不过他怀疑,她之所以能够离开他的别墅,只怕和穆兰德有关,虽然他并没有加以证实。

而一个原本打算绑架来对付穆兰德的女人,却给了他一生中最漫长、恐怖的一夜,这样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对付不了她?”妲达挑起眉直望进他犹疑的眼。

十个男人还不见得能奈她何呢?杜拉暗忖。

可他是不可能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表现出这一个事实的。“这个当然。”

妲达看了他一眼,“其实与其说要你杀她,也不过是找个人把她扔到流沙里头去罢了。”她连杀言琛的方法都已经替他想好了。

“流沙?”

“是啊。把她扔到那里头,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尸体,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着手调查。这种杀人不沾血的事,既自然又安全不是吗?”反正外来游客因迷路而落入流沙中的事件也时有所闻。

是啊!当初他想来对付穆兰德的法子,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利用沙漠最自然的生态“流沙”呢?

妲达还真是提供了一个好法子。

这法子是她提供来杀言琛的,可他却可以加以利用来个“一石二鸟”,一并连穆兰德也杀了。

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妲达,他知道她只是想杀言琛,也对穆兰德十分有好感。他不想一石二鸟之计被人破坏。

“妲达,你真是太聪明了!”

“如何?我连法子都替你想好了,愿不愿意替我除去心头大患?”

“我若答应帮你这个忙,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呢?”他邪笑着,相信他的话她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妲达美眸一转,装傻地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

杜拉亲了她一下,“你不知道?那我就以行动来告诉你。”他将她抱了起来,等不及地往二楼的房间疾走……

****

阿拉伯的夜空真的比其他地方都来得美,在黑得恍若透出了些湛蓝的夜幕烘托下,每颗星的亮度都发挥到了极致。

仰望着满天的星斗,言琛感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一次这样仰望星空的夜,是在她被杜拉的手下绑架而来,逃月兑后躲在树梢上,等候时机欲逃出杜拉别墅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样仰望着星空,而舞流云就在身边护着她……

正当言琛想着心事时,身后突然响起海轮的声音:“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啊。”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找我有事?”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言琛又把视线拉回星空。

“你真的后天就要回去了啊?”海轮好不容易捉到工作空档旅游,还舍不得收心回家。“我和威尔星期二要到印度和尼泊尔玩,你真的不一起去?”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其实她是没心情玩,也怕真去了会扫他们兴。

“噢。”海轮点了下头,忽地有车子的车灯往她们这里照了过来,“后天要回去了,不向‘他’说一声?”她知道言琛明白,她口中的“他”是指谁。

最近这几天她总算弄明白了舞流云和言琛之间的关系。他们果然是情侣而不是普通朋友。

不过,这对情侣最近闹得凶,八成和上一次她刚到时所看到的,在舞流云的书房和他接吻的那个阿拉伯女人有关吧,

连她这样开放的人都不许自己的男友和其他女人接吻,更何况像言琛这样的保守分子?对言琛而言,看到男友和其他女人接吻的罪状,大概和看到他们上床是一样的吧?

“我来的时候没让他知道,走的时候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那样太绝情了。”海轮看着她,“我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何不趁着离开前把事情解释清楚。”

“误会?”言琛冷哼一声,“没有什么误会。”

她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难道还会有错吗?

沉默了一下,海轮说:“你知道吗?其实他很关心你。这几天他除了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要司机带我去之外,还总会问一句:‘她还好吗?’”

“他要问不会自己来问我,为什么要通过你?”言琛故意刁钻地道,眼睛依然看着天空。

“他……”接不下话时,数步开外一抹高挑优雅的身影入了她的眼,海轮促狭一笑,“这不就来了吗?”说着就识相地闪人。

“什么?”言琛疑惑地看向海轮时,舞流云已来到她身旁。

一看到他,言琛的秀眉不自觉地蹙紧了。她没好气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这么问岂不是反客为主了吗?”他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言琛立刻往石椅的边边靠过去些。

但下一秒她又无言地站了起来,不打算在这里和他多说些什么。还没跨出第一步,舞流云又把她拉坐下来。

他抢先开口:“你后天打算离开阿拉伯?”从他平稳、无情绪波动的语气中,让人无法探测他此时的心境。

他……怎么会知道?很直觉的,她想到了海轮。

那个叛徒!言琛恨恨地想。“那又怎么样?”

“其实……你早些回去也好。”

他的话令言琛有股吐血的冲动,她咬着牙说:“我会很快就离开的,不会留在这里坏了你和妲达的好事!”

她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握成拳,一颗心因为激动而乱了频率。

在面对她时,舞流云发觉自己必须持着冷漠和绝情去对抗她话语的伤人,他略皱着眉,“我若真想跟她好,你留在这里,以为能够妨碍我什么?”

“你……”言琛激愤地点着头,“好,好!你今天总算露出你伪君子的真面目了。”

“你不早就知道?”他冷笑。“只可惜,像你这样的‘先知’,却仍逃不过我这‘伪君子’的手掌心。”

“什么意思?”她的脸拉了下来。

“想必你爸爸、妈妈,尚未告诉你那件事吧?”看着她疑惑而不安的脸,他说:“我要娶你。”

“不……”言琛失声低呼,瞪大了眼,不信地摇着头。

早知道她会有如此反应,也早有了心理建设,但听到这样的话由情之所钟的女子口中说出,他心里仍有些难受。

“不?!”舞流云挑着眉,“这恐怕不是你说‘不’就能如愿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指月复为婚’的你忘了?”

“那是我爸爸、妈妈糊涂!我可不想被牺牲掉。”她大声地说。“指月复为婚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

“我不管流不流行,我在讲述一个事实。”他的严肃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你早些回美国作准备吧,一个月后你得披婚纱了。”

“我不要!”她极力反对。她宁可这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嫁给一个公子。“即使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嫁你。”

“很遗憾,我不得不娶你。”

“谁嫁你谁倒霉!”

“别怀疑,那倒霉鬼就是你。”

这样的对话真叫言琛吐血,再看看舞流云的一脸气定神闲她更生气。

为什么每一次和他起争执,自己总是气得火冒三丈,反观舞流云,他却是每每皆能心平气和,仿佛事情与他无关似的一脸自在悠然?

他就对她那么不在乎吗?

“娶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真的能够忍受?”不平衡的心态使得她一心想激怒他,至少扯下他平静的面具。

“有什么不能够忍受的,一如我不爱她!”

“你……”他的话像把刀,凌厉地戳入她的心中。倒怞了口寒气,她竟然发觉脸上有湿滑灼热的液体拂划而下。

哭了!她竟然被他的话激哭了。

“我恨你、恨死你了!”她用手捶着他。

“你打够了没有?”他捉住她的手把她的身子扳向自己,这时才惊觉她脸上的泪痕。“你……为什么哭了?”

言琛用力地怞回手,站了起来,“我不要嫁你……不要!”她可怜兮兮地说,见舞流云沉肃地抿紧了唇,她大步地往屋子里走。

嫁给他真的那么令她痛苦吗?

从来不强迫任何女人的他,真的要强逼着自己惟一喜欢过的女子上礼堂?他何苦这样苦苦相逼呢?

她说,她不爱他。那句话在他心中是多么沉重的一句话。

可是她的泪……方才她为什么要哭?在他违心地回应着,他也不爱她的时候,她不是该一脸正合我意吗?为什么她反而一脸受伤,甚至泪流不止?

她的眼泪似乎又燃起他一些在“揣测中”所得到的希望,可那真的是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吗?面对言琛,他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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