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静马从房里走出来,就见一个娇小的身躯蜷缩着躺卧在炉边。
地炉的火在半夜就熄了,虽说现在还是九月,但一入夜还是挺凉的。
打着赤脚,他轻声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
她睡得很沉,隐隐可以听见那徐缓的呼吸声。
在一个陌生地方、住在一个陌生人的房子里,她的表现可说是超乎想象的镇定。不过,那是因为她一直是个被家人保护宠爱的掌上明珠吧。
在他还没见过她之前,就不只一次听他的恩人兼赞助者——姬宫保昭提起他那四十五岁才意外得到的宝贝女儿。
姬宫先生总是笑得一脸满足又幸福的说:「她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姬宫家的礼物。」
原因无他,只因姬宫家已经三代未曾有女儿出世,打从她一出生就被当成公主般养大。
他以为姬宫志穗会像是竹取物语里的公主般优雅又温柔,却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她会是个盛气凌人的千金大小姐。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她近乎无礼的率直。
比起那些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名门淑媛,他倒挺欣赏她的直截了当。
不过话说回来,她会不会太没戒心了?虽说他是她父亲信赖的人,但终究是个男人,她就这样不设防的躺在这里,实在是……
「我要吃墨鱼面……」突然,她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
他愣了一下。她在说梦话?真是太鲜了,出现在她梦里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墨鱼面。
「要热的……」她不知又说些什么,身子瑟缩起来,看来有点冷。
于是他起身走回房里拿了件薄被出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再看了她粉女敕安心的侧脸一眼,他走向土间,穿了拖鞋,然后走了出去。
KIKKORI的墨鱼面真的好好吃喔,味道浓郁,口感弹Q……啊,真是太棒了。
「咦?」突然,她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不是东京,而是三好市的祖谷,当然,她嘴里也没有KIKKORI的招牌墨鱼面,只有几乎要流下来的口水。
天啊,她在作梦,而且还作了一个吃墨鱼面的梦?她是有多饿啊?
咕噜噜~肚子传来一阵哀鸣。也是,昨晚她什么都没吃就睡着了,肚子饿也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可她也没看到三桥静马有吃任何东西,难道他得道成仙了?
「这是?」忽地,她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随即一怔,立刻坐了起来。
昨晚她睡着的时候,这东西并不存在,它是什么时候跑到她身上的?
啊,难道是三桥静马帮她盖的被子?
这屋里没有其它人,除了他,应该没有谁会为她盖上被子才对。
他真的跟她原本所想象的差很多。她以为醉心陶艺的人会是寡言木讷,像陶器般温暖又质朴的人,没想到他虽寡言却毒舌,质朴但冷漠。
可话说回来,会替她加上一张薄被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咕噜噜~
「糟糕,真的好饿。」不行,她只要一饿血糖就低,血糖一低脑子就不清楚,脑子一不清楚,脾气就来。看来,她得赶快去找点东西吃。
尽管这个地方看来不像会有什么象样的餐馆,但果月复的东西应该找得到。
她起身后将薄被折成四方搁在地炉边的地板上,然后走向土间。
看见她那双凄惨无比、已没法再穿出去见人的高跟鞋,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再见一旁地上搁了一双好大的夹脚拖鞋,应该是他的,她套了上去,把脚趾夹好,起身踏了两步以确定自己能稳稳穿住它。
而意外地,触感还挺舒适的。
这是她的人生初体验,因为她从没穿过这样的夹脚拖鞋。
走出屋外,阳光煦煦,放眼望去尽是苍翠。这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空气清新,绿意盎然。但除了这个,她再也想不出其它令人满意之处了。
昨天来的时候因为下了一场大雨,雾蒙蒙一片,她什么都没看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而现在,她清楚看见四周的景色。
三桥静马住的是一间盖着茅草的木造房子,年代久远,屋旁有一处空地,搁了一个大水缸,还有几只正在啄米的鸡。
水缸边有一块横切的木头,木头上则嵌着一把斧头,似乎是劈柴的地方。
她沿着屋檐下往旁边走,发现另一间草房,草房一样没有大门。
她往里头一瞧,发现这似乎是他的工作室。因为里头摆了一张工作台,旁边的地上搁着数包陶土,而两旁的木架上则随意的堆置着一些半成品或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素胚。
看来他确实持续在创作,但若是如此,他为什么迟迟不把答应她爸爸的东西做出来?
「这什么鬼啊?」突然,她看见搁在木架最上面的一只……容器。
她走过去,两手举高,小心翼翼的拿起它。除了容器,她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它。这东西既不能拿来盛汤,也不能拿来装冷盘。插花嫌太浅,当猫碗又太大。
不过,它的颜色好「神奇」。之所以用神奇形容它,是因为她说不出那是什么颜色。说是蓝又不是蓝,说是绿也不是绿,给人神秘却又沉稳的感觉,彷佛是在这世上不存在的颜色般。
但对务实主义者的她来说,不能用的东西就等于没用,纵使它有再漂亮的颜色都一样。
「妳在这里呀。」
「啊!」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两手一抖,那容器从她手中掉落在地。
「哐啷」一声,它应声破成三大块。
她的心脏在瞬间紧缩,整个人几乎无法呼吸,直觉告诉她,她似乎摔破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转头去看那位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的人,而那人也正一脸惊吓的看着她,叫她的人是昨天在村口遇见的那位太太。
此刻,福泽太太也看着地上那碎裂成三大块的陶片,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我是不是闯祸了?」志穗怯怯地问。
「我想……是的。」她神情不安的说着,迈步走了进来。「真是抱歉,是我突然出声叫妳,妳才会……唉!」她一脸愁云惨雾的表情。
「呃……那个……应该黏得起来吧?」
志穗蹲下去,捡起那三大块陶片,然后小心的捧在手心上站了起来。
「不是有一种专门黏陶器的黏着剂吗?」她自我安慰道:「黏一黏,应该能恢复原状吧?」
话才说完,只见一个身影挡住了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她定睛一看,心头狂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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