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信请示过黎威之后,便急急忙忙再次下山请大夫来帮滕夕梦看病,并且特别叮咛要仔细看看脑子有没有摔坏,要不然她怎会在醒来之后就说一连串的疯话?
但大夫看了又看,滕夕梦的脑子没有任何外伤,应该是没事,只好说或许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有些神智不清,等过了一段时日,就会恢复正常的。
滕夕梦明白将自己真正的来历说出来,只会被人当成疯子,暗地已决定要舍弃过去的身份,只当个普通的百姓。
所以大夫解释之后,她即刻搭腔,说她刚才清醒时脑袋的确很混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她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不会再乱说话了。
等到将大夫给送下山后,颜信来到书房向黎威报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她说她叫梦儿?因意外而失足落水?”黎威微蹙起眉,不怎么相信她意外失足落水的说词。
看她刚被救起时的憔悴样,倒像是早已被某种痛苦折磨多时,最后选择投河自尽。
“她自己这么说的,而先前那些疯言疯语,她也解释是刚醒来时脑袋不清楚,连自己都不懂为何会说出那些话来。”颜信轻笑一声。“真好笑,她本来还说自己叫什么‘滕夕梦’,脑袋混乱到当自己是皇室中人了。”
“滕夕梦?”黎威眸色一黯,微微心惊,他曾经看过的那幅画像,名字似乎也是……
只是单纯的巧合吗?但如果太多的巧合都发生在同一人身上,那又代表些什么?
“不过有关她是从何处来的,她始终没给小的一个明确回答,只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瞧她的表情,像是有苦难言。”
“我知道了。”黎威挥挥手,示意颜信可以退下了。
“让她继续在客房内休养,直到身子状况恢复健康后,再看她打算何去何从。”
“好的。”
颜信离开书房之后,黎威独自凝思,不由自主模上心口,还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在她扑入他怀中的那一刻,内心曾经出现过的陌生悸动。
明明他们俩在这之前素不相识,他为何会对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舍不下她、抛不下她,甚至看到她憔悴的落泪,他的心也跟着隐隐怞痛,非常不好受。
“梦儿……”他琢磨着这个名字,对于她的来历非常好奇,不知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之所以会“失足落水”,又是为了什么?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到如此好奇,不只是好奇,甚至是没来由的受她吸引,就算此刻的她是异常的狼狈憔悴,一点都不好看。
他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能让这陌生的情绪继续缠绕在心口,不见淡去,反倒越来越深刻……
滕夕梦在客房内休养了五日,或许是因为她又有了振作的力量,所以胃口大开,三餐送来的饭菜都努力吃下,身子状况也恢复得很快,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憔悴瘦弱,但精神已经好了非常多。
这五日内,黎威都没有再出现关心她,让她忍不住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既然两人在同一座山庄内,就不怕没机会见着。
而她也感觉到,负责照顾她的丫鬟似乎对她有所忌惮,除非必要,能不靠近她就尽量不靠近,害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了?
之后,她终于从颜信的口中知道答案,原来她的一头异样白发,让人感到很不祥,避之唯恐不及。
颜信虽然同样觉得她的样貌很不祥,倒没像丫鬟那样忌惮她,而且因为庄主的吩咐,每日都要来关注她的状况,看着看着,倒也就习惯了。
她不由得苦笑,她是因为接连失去夫君及孩子,承受着大悲大痛,心力交瘁不堪负荷,才会瞬间乌丝变华发,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般异于常人的。
不过她也不想解释,不想将那残酷心酸的过往摊开在众人面前,所以还是选择任由他们继续误解吧。
第六日,滕夕梦觉得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在颜信前来探视时提出请求,希望能见黎威一面,当面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只不过这时黎威不在庄内,直到下午黎威回庄后,颜信才带滕夕梦来到偏厅和黎威见面。
滕夕梦一进到偏厅,看到黎威那和翟政威相同的样貌,又忍不住激动难抑,花了好一番心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失控举动,朝他屈膝行礼。
“梦儿感谢黎庄主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梦儿定当努力回报庄主。”
“小事一桩,不必挂心。”他也乘机端详她,见到她的气色已经好许多,原本消瘦的脸颊也长了些肉,不由得暗暗放下心来。
这几日他虽然没见她,却始终挂念着她的情况,只不过两人素昧平生,他若是太过关心她,显得非常怪异,或许她也会感到很奇怪,所以才会强忍住想见她的冲动,只派颜信每日固走去探望她的状况。
“不知姑娘身子恢复后,打算往何处去?若是需要帮忙,我也可以派人将你平安送回家中。”
没想到滕夕梦却在这时突然双膝下跪,吓了黎威和颜信一跳。“梦儿已经无家可归了,请庄主收留梦儿,梦儿愿意在庄内做牛做马,以报答庄主的恩情。”
在这一百多年后的世界,她已经不是什么明月公主,她的父兄也早已不在这世上,她甚至连可以回去的家都没有了,一出山庄,她真的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而她也不想离开黎威,只要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平安无事的继续活着,她就已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黎威讶异她居然会主动提出留下的打算,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浮上心头,因为他……其实也不希望她离开。
如果她真的孤苦无依,那他收留她也未尝不可,甚至是理所当然,也不必担心她的亲人会找上门来,将她给带回去。
“既然你想留在庄内,那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不能有任何隐瞒。”
颜信讶异的瞧了主子一眼,主子真要留下她?主子对她的好已经到了超乎想像的地步,他都不禁怀疑主子是不是突然中什么邪了?
“好。”滕夕梦认真的点点头。
“你的父母兄弟呢?”
“已不在世上了。”
“那你……可曾婚配过?可有夫家能回?”
她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照实回答。“曾有婚配,但我的丈夫……已因意外而逝,同样不在这个世上,而我……也已经没有夫家可回了。”
黎威胸口突然一窒,对于她已婚之事感到莫名的震撼,甚至是嫉妒不甘,他完全不懂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明明两人才只见过几次面,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根本谈不上有任何情感可言。
但他就是嫉妒那个男人,甚至怨那个男人为何早她而去,没好好保护她,才害她现在无依无靠。
所以她刚苏醒时,是将他误认成她已死去的丈夫吗?一想到很有可能是这样,他就更感到不是滋味,酸意泛满胸口,几乎快将他给淹死了。
他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再胡思乱想。“既然你已经无家可归,那就留下来吧,不过铁剑山庄不养无用之人,你会做些什么事?”
“嗄?”颜信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庄主,咱们庄内不缺任何人手。”
况且要是留一个不祥之人在山庄内工作,下人肯定议论纷纷,不会想要和她一起干活的。
“缺不缺,是你说了算?”黎威冷瞪了颜信一眼,真是个多嘴的家伙。
“是小的多嘴了。”颜信只好很无奈的闭嘴,不再试图阻止。
“你呢?你还没说自己到底会做些什么。”黎威又看向滕夕梦。
“我……”她神情顿时沮丧落寞起来。“我……什么都不会……”
她当公主时,任何事情都有人服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反过来要她当丫鬟,她才可悲的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懂。
“不会可以学,大不了从头学起就是。”他见不得她那沮丧的神情,马上出声替她解围,免得她继续难过下去。
看来她原本的身家背景不算差,或许是什么千金小姐也不一定,而她的气质也的确出尘月兑俗,不是普通姑娘会有的。
“是。”滕夕梦终于又振作起来,他说得对,不会她可以学,就像之前学骑马一样。
“那庄主要把梦儿指派到何处去工作?”
黎威微蹙起眉,她的样貌会让下人有所顾忌,无论分配到何处,她都肯定会被排挤,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而在这座山庄内,唯一对她没有任何芥带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你就留在我住的院落,专门负责我的各种琐碎事情吧。”他决定得很干脆,这么做既能将她和其他下人分开,也不必担心她会时时刻刻被其他人暗中欺负。
滕夕梦没想到黎威居然会将她留在身边,顿时又惊又喜,开心应答。“多谢庄主。”
她越来越相信,真的是许愿星在帮助她实现心愿,让她可以顺利留在他身旁,也不必担心会被赶走。
颜信听到庄主的决定,那一双眼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这真是庄主作出的决定,只因为在这之前,庄主的院落内是没有固定丫鬟留下服侍的,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不是他爱大惊小怪,只不过他跟在主子身边的这些年来,主子始终忙于家业,对男女情事兴趣缺缺,完全不想招惹和女人有关的麻烦,但现在不但主动收留一个女人,还直接安置在自己身边,对她之好之特别,想不讶异都难。
“阿信,你还愣着做什么?”黎威没好气的瞪着颜信那夸张的错愕表情。“还不赶紧带人下去安置,并且告诉她庄内的规矩?”
“喔,是!”颜信回过神来,虽然满肚子疑惑,主子怎么会在突然之间转了性子,也只能暂时忍下。
“梦姑娘,你就随我来吧。”
“是。”
既然滕夕梦接下来要专门负责打理庄主的大小琐事,颜信便将滕夕梦带到庄主所住的院落内,就住在庄主寝房隔壁的小房间,好方便随时召唤。
滕夕梦也从颜信口中知道,黎威的父亲已于多年前去世,寡母住在另一处院落,黎威是独子,尚未娶妻。
在距离山庄约一刻钟路程有一处铸剑院,铸剑房、仓库以及黎威从各处网罗来的铸剑师都住在那儿,甚至铸剑师的家眷也住在里头,因此铸剑院占地比铁剑山庄还大,每位铸剑师都有一处独立的院落可以使用。
平日黎威经常往来山庄及铸剑院,要是在山庄内找不到他,去铸剑院八成能寻到他的踪影。
成为铁剑山庄的丫鬟后,滕夕梦也彻底放段学习如何服侍人,她早已不再想过去公主的身份,也当自己重生了,重生为一个什么身家背景都没有的普通人,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做事,才能得到应有的温饱。
虽然辛苦,但只要能留在黎威身边,不管要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怨言。
每天黎威天刚亮时就会苏醒,所以滕夕梦必须比他更早醒来,才能在他下床前就将温水端入房内供他梳洗。
这一日,她一推开房门,刚好就见黎威从床上下来,她漾起甜美的笑颜,开始了每日和他之间的第一句话。“庄主早。”
“早。”
“温水奴婢已经端来了,请庄主梳洗。”
在黎威梳洗的空档,滕夕梦紧接着帮他挑选今日所要穿的衣裳,等他梳洗完之后,她便能马上帮他更衣,不会浪费时间。
黎威由着她帮他整理衣裳,乘机观察她,她已在他的院落内住了一段时日,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笨手笨脚,之后很快便上手,将他院里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妥当。
而她的脸蛋也不见憔悴消瘦了,甚至始终都带着甜而柔的笑意,像是在他这里工作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
她笑容纯粹,不带有任何意图,但他却不受控制的被她的笑给吸引,甚至是迷惑,心中因她而起的躁动也越来越强烈,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从将她自河边救起的那一刹那,他就对她有某种不明所以的悸动,想将她留在身边,甚至占为己有,这出现得毫无理由,但他却不想克制,任凭越来越强烈,就算她现在的确已经留在他身边,他却发现,自己想要的比预想的还要更多。
为什么?他怎会为一个根本就认识不深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作出连自己都讶异的决定,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无论如何都想得到她,不管她是否早已嫁为人妻,不管她心里是否还思念着已经过世的丈夫?
滕夕梦帮他整理好衣裳后,抬眼发现他凝视她的神情,像是在琢磨什么问题,不由得有些困惑。“庄主,怎么了?”
“没事。”黎威压下内心的激荡,保持冷静的离开寝房,不想让她察觉他的困惑挣扎。
虽觉得黎威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滕夕梦没有多想,一心只挂记着其他工作,努力做好分内之事,不让黎威有机会赶她走。
对于现在的日子,她感到很满足,就算他不再对她有任何情感,那也不要紧,她就怕奢求得太多,越来越贪得无厌,上天会收回对她的慈悲,让她后悔莫及。
所以她很知足、惜福,满怀感激,不会再多要求些什么了。
黎威离开院落后,就到铸剑院忙去,滕夕梦开贻在院里做着每日都要做的整理及打扫,直到快接近中午才到厨房去,准备替黎威送饭。
虽然铸剑院那儿也有厨子做膳食给铸铁师傅们吃,仍黎威嘴刁,只吃自家山庄厨子的手艺,所以除非出远门没办法,要不然滕夕梦每日中午都得特地帮他送饭过去。
“厨子大娘,我来拿庄主的午膳了。”滕夕梦进到厨房内,轻勾笑容说道。
“摆在桌上那一篮就是。”厨子大娘指指一旁的篮子,态度冷淡,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对于厨子大娘的态度,滕夕梦是一笑置之,她知道自己这一头白发让大家看了不舒服,不只厨子大娘,其他下人也是能避开她就尽量避,就算一开始有些难过,久了之后,她也慢慢看开,学习豁达以对。
提起篮子,她离开山庄,走上山庄旁通向铸剑院的一条小路,一刻钟后,便顺利到达铸剑院。
一进到院里,滕夕梦就走向库房,一般来说黎威会待在库房内检视师傅们所铸的剑是否有达到他满意的水准,丝毫不马虎,连一点点的瑕疵都不放过。
她还没走到库房门前,就见黎威站在库房外,身旁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那姑娘漾着甜美中带有些许羞涩的笑容,手上同样提着一个篮子,不断地在跟黎威说话。
滕夕梦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话,那姑娘似乎是其中一位铸剑师的女儿,特地为他做了些点心,希望他能赏脸尝尝看。
才看一眼,滕夕梦就明白,那名姑娘爱慕着黎威,正在向他示好,她平静的心瞬间泛起阵阵波涛,又酸又涩,脚步黏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没有勇气走向前去打扰他们。
顿时之间,她终于明白,原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她的心还是贪的,她还是想要得到他的怜惜,希望他眼中所看到的女人只有她一个,要不然不会见到有其他姑娘向她示好,她就忍不住心痛。
但她有什么资格和其他女人争他?她模着颊边的白色发丝,苦苦一笑,她不但有着一头让人感到不祥的白发,她甚至已经是个失去丈夫的寡妇,若是和那位姑娘站在一起,她肯定自惭形秽,连头都抬不起来。
之前她可以勇气十足的做出许多努力,只为得到翟政威的情意,那是因为她有自信,相信自已配得上翟政威,但此时此刻,她已失去过往的自信,知道自己已没有任何优势可以配得上黎威。
她就只能当个奴婢,和他之间,犹如云泥之别……
滕夕梦暗自神伤,没有注意到黎威根本是板着脸面对那名不请自来的姑娘,直到发现滕夕梦的身影后,不耐的眼神顿时一亮,马上甩掉那名姑娘,直接朝滕夕梦走去。
“梦儿。”
“呃?”滕夕梦猛然回过神来,发觉眼角似乎有一点点湿意,赶紧伸手抹掉,免得被他看见。
“为何停在这儿?”他来到她面前,不满的皱起眉。“还要身为主子的我走过来,你这个丫鬟真是失职。”
“因为奴婢……怕会打扰到庄主和姑娘的谈话,害庄主扫兴就不好了。”滕夕梦勉强自己漾起笑颜。
“庄主,这点心……”那姑娘还是不死心的追过来。
“庄主今日有好口福,有姑娘帮庄主准备点心,奴婢还是把午膳带回去,免得辜负姑娘的心意。”
滕夕梦转身要走,但黎威的动作更快,马上拉住她的手腕。“等等,谁准你走了?”
滕夕梦再度僵住步伐,她不敢肯定自己真有那肚量看其他姑娘含羞带怯的喂黎威吃点心,还有办法继续保持笑容。
姑娘讨好的说着:“要不然那一篮午膳就交给我吧,由我服侍庄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黎威冷着嗓音打断那姑娘的话,就连瞪着她的眼神也是异常冷淡。“我挑明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请你往后别再来打扰,免得自取其辱。”
姑娘狠狠倒怞一口气,不敢相信黎威居然把话说得这么绝,连点面子都不留给她。
滕夕梦也讶异他的直接,虽然早点把话讲开才不会浪费双一方时间,但这样也太伤姑娘家的心了。“庄主,您怎能……”
“下回别再让我等你。”黎威转而瞧向滕夕梦,眸中那一股冷意也跟着消失无踪,甚至还微勾起一抹笑意。
“我就只吃你带来的东西,你要是再像今日一样拖拖拉拉的,只会害我饿肚子而已。”
那姑娘再度狠怞一口气,黎威是故意在她面前对丫鬟演戏气她的吗?
但女人敏感的心思却让她感觉到,黎威瞧着那丫鬟的笑意带有淡淡的温柔,不像是作假,顿时倍感威胁。
“庄……庄主……”滕夕梦困惑不解的瞧着他。为何要对她说如此暧昧的话,就只为了要断那位姑娘的念头?
这么做,对她和那位姑娘都太残忍了,那位姑娘肯定大受打击,而她……也不会多好过,因为她心里很明白,他此刻对她若有似无的情意,只是在演戏,并不是真的。
黎威看到她自卑的神色,就忍不住这么做了,一方面的确是要断了那姑娘的念头,另一方面,他也心疼她的退缩,不想让她一这样落寞的离开。
她有心结在,而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替她打开这一道结?
“我刚才所说的话,你可要牢牢记住。”黎威拿过滕夕梦手中略沉的篮子,另一手大方而毫无顾忌的牵住她的手,不管一旁姑娘震惊的神情,迳自走向自己休息的小院落。
滕夕梦不知所措的被黎威拉着走,双眼一直瞧着被他握住的手,内心滋味又甜又酸又涩,百感交集。
就算他对她的好只是演戏,那也没关系,她还是会偷偷放在心上,不时的回味着,舍不得忘记……
然而黎威当着滕夕梦的面拒绝铸剑师女儿好意的事情,很快便传回铁剑山庄,进到黎威母亲的耳里。
对于铸剑方面的事情,黎母是不管的,全交由儿子打理,但对于儿子的婚姻大事,她可是非常介意,一直希望儿子能赶紧将媳妇娶进门。
她并不要求媳妇有什么家世背景,只要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好,但儿子却总是以忙碌推托,始终没有成家的打算,好不容易盼到儿子终于和人有暧昧,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儿子身旁新收的丫鬟。
对于儿子突然转性收个丫鬟在自己院落一事,她本就觉得有古怪,是儿子再三强调她不必多想,她才没多管,心想儿子做事自有分寸,没料到她不好的预感最后还是成真了。
那个丫鬟不但有着让人看了不舒服的样貌,更是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寡妇,这正是她最无法容忍之事!
所以黎母一听到传言,马上命人唤滕夕梦来她住的院落,她非得好好教训这勾引主子的丫鬟一顿不可。
滕夕梦一进到花厅内,就见黎母脸色非常难看的坐在椅子上,旁边有好几个丫鬟服侍,她心下一惊,知道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但还是万分镇定的向黎母行礼。“奴婢向夫人请安。”
“跪下!”黎母怒喝出声。
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滕夕梦还是赶紧跪下,不敢有任何违逆。
黎母由丫鬟搀扶起身,来到滕夕梦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果然嫁过人就是不一样,狐媚男人的本事比谁都要强。”
滕夕梦困惑不解的抬起头。“奴婢不懂夫人的意……”
“放肆!”
黎母怒气正盛,毫不犹豫狠甩了她一巴掌,滕夕梦只感到眼冒金星,脸颊辣痛,脑袋一片空白,过没多久,口中弥漫着一股腥甜气味,她才知道自己嘴巴流血了。
“你要是守本分的当个丫鬟,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也不会招来这一顿打。”
黎母是一脸的嫌恶。“你凭什么勾引我儿子?你这残花败柳之身,根本不配碰我儿子一根寒毛!”
黎母的尖锐指控让她感到一阵恶寒,赶紧磕头解释。“奴婢并没有勾引庄主,请夫人明察!”
她会因此被赶走吗?不,她不想离开黎威的身边,所以绝不能让夫人继续误会下去!
“你没有勾引他,那为何会出现他为了你拒绝其他姑娘示好的传言?”
“庄主并非为了奴婢,只是当时奴婢恰巧出现,庄主只能拿奴婢当挡箭牌,拒绝那位姑娘的心意。”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准你还是刻意出现去搅局的。”
“奴婢真的没有勾引庄主!”她急急的解释道。“奴婢自知配不上庄主,只希望能在山庄内求得一份温饱,安定下来,从来不敢有这种奢望呀!”
只要能让她留下来,要她姿态放得再低、再卑微都不要紧,就怕夫人已经铁了心要赶她走,完全听不进她的解释。
她之所以继续活着,为的只是想看到黎威,若是离开山庄、离开他,她真的不知自己为何还要再苟延残喘下去。
“夫人,请相信奴婢……请相信奴婢……”说到最后,滕夕梦已是阵阵哽咽。
黎母狐疑地轻蹙眉头,不知该不该相信滕夕梦所说的话,虽然她的确有将人赶出山庄的打算,但此刻贸然将人赶走,恐怕会坏了母子之情,所以还是得从长计议,不急在这一时。
“好吧,这一回,就算是给你一个警告。”黎母冷冷的瞪视着她。“要是下一回再让我听到类似的传闻,你就等着滚出山庄。”
“奴婢……遵命。”她强忍住心酸委屈的泪水,不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