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八百年(下) 第五章 作者 : 余宛宛

拓跋司功带着宋隐儿进入他落成已半年,但他其实很少居住的百坪别墅里。

宋隐儿打从那扇像铜墙铁壁一样的白色大门,被警卫亭里几名不苟言笑的高大警卫推开之后,嘴巴就没合拢过。

进入石砌的高大围墙后,首先映入眼底的是车道上一座摆着希腊雕像的喷泉及车道两旁的缤纷花园。

一栋白色三层楼建筑矗立于一座红砖砌成的台阶之后。

他在玄关前停好车,让她下了车。

她看着玄关两旁的罗马圆柱,一进到屋子里,马上自动拉住他的手,因为这间屋子大到连走路都有回音,害她有点怕怕的。

谁叫鬼片里头经常出现这种白色大豪宅啊……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她小声问道,觉得有点冷。

“对。”

“你不怕喔?”

“门口那些都是世界一流的警卫,没什么好怕的。”他领着她在一楼的客厅,起居室绕了一圈。

屋内采用极简装潢,从造型简单的水晶吊灯、靠窗的大沙发、白木展示柜、大理石壁炉等等,每一件看来都是精品,却也每一件都显得冰冷无情。

她越看挨得他越紧,嘴里不住低低碎念着——

“我说的怕不是那种怕啦,沙漠边没几栋房子,沙漠里头又有那么一堆被当成古迹欣赏的坟墓……”她用力搓柔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用力跺了几下脚暖身子。

“你的意思是指鬼吗?鬼不都是人变得吗?人都要死的,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是外头那些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他按下墙上中央的空调,为她将屋内的二十四度恒温调整到宜人的二十六度。

“是啦!我也知道人不用怕鬼,不用怕坟墓,反正,我们每天吃那么多鸡鸭鱼肉,我们身体就是一座动物坟场。”她自动双手合十,却又吐了吐舌头。“但是,我因为之前恐怖片的陰影,心里就是毛毛的。”

“我吃素。”他认真地说道。

“你……吃素?!”她瞪大眼,不能置信地把他魁梧身材从头到脚又打量一遍。“我以为男生都是肉食性动物。”

“我小时候就没法子吃肉,一吃就吐。一度营养不够,还被硬塞肉,但我就说没法子下咽;后来是我自己看书,靠燕麦、豆女乃类补充营养,才长这么大的。”拓跋司功淡然说道,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奇怪。

“从小不杀生,有善根啦!”她拍拍他的肩膀,脑子却可以想象一个没有双亲,又需要特别饮食照顾的孩子,在一个大团体中可能会有的遭遇。

除非他遇到待他特别好的老师或人员,否则他注定是要比别人遭到更多不耐烦的眼神。她小时候也曾经因为莫名其妙的恶梦,病过一段时间,但是外婆疼她,每晚搂着她睡,什么恶梦、不吉祥也通通不见了。

“你从小就很独立,对不对?”她抚着他的脸庞,轻声问道。

“是,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他点头。

她望着他刚毅脸孔,胸口闷闷地怞痛了起来。

“所以,你老是独来独往吗?”她柔声问道。

“一个人比较自在。”他沉声说道,却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人活在世界上,还是需要和人有所互动的。”

“我不需要谁的关心,我自己可以活得很好。我的经济无忧,即便日后生病了,也会有一流的医疗团队照料。”

宋隐儿望着他刚硬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轮廓,她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如果真的是这么冷静的人,就不会这样对我。”她想,他还是有感情、有所求的。

拓跋司功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笔直地看入她的眼底。

“你和所有人都不同。你让我觉得世界上真有‘命中注定’这件事。”他说。

她望着他和梦中相同,却又比梦中更加灼烈的眼眸,此时只想牢牢地拥住他,再也不和他分离。

天!她在想什么,他们不过是初识啊!

可是……可是……宋隐儿的太阳袕瞬间涨痛了起来。

“怎么了?”他捧住她的脸,担心地问道。

她不敢再多想,只是定神看着他,脑子的胀痛这才渐渐褪去。

“我晚上做菜给你吃,好不好?”她挤出一个笑容,握着他的手,只想找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拓跋司功低头望着她,唇角一扬,在她掌心印了个吻。

“我让他们马上送菜过来。”

“我想,我做的这顿晚餐铁定是你吃过最贵的料理,三十万美金耶!”宋隐儿拉着他的手臂,决定今晚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照顾。

“钱是身外物。”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觉得自己不曾如此开心过。

“对,钱是身外物,但是却会逼死人啊!”她无奈地说道,想起她那不成才的哥哥,还有方才为了孩子的未来奋斗的那群人。

他将她脸庞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低声说道:“我不会让钱逼到你的。”

她望着他瞳孔里茫然的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有些怕他,怕他们之间莫名的吸引,怕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怕他身上那股让她看不透的特质。她知道他在乎她,但她也怕发现他其实不是她所想象的那种人——

因为梦中那双冰冷的眼!

“我们继续参观吧!那间是什么房间?”她指着一扇白色大门,看着上头仿佛应该出现在电影里头的高科技荧幕。“这是什么?”

“这里是书房,那是人脸辨识系统,只有我才能解除警报,进到书房。”

“哇!”她对那个荧幕扮了个鬼脸,感觉自己像乡巴佬进城。“书房为什么还要设定这么复杂的设备?除非——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一旋身,瞪大双眼看着他。

“我做的是合法的事业。”他抿紧唇,双肩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但你脸上明明写着‘不自在’。”她打量着他因为紧张而更显得严厉的脸孔,还有他变换身体姿势的局促模样。

“不是说要做菜给我吃吗?”他握住她的手。

“喔,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有问题。”她看着他浓眉皱成两道小山,一副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饶你一命喽,厨房在哪儿?”

她挽住他手臂,跟着他的脚步在这件有回音的白色大屋子里晃来晃去,在阵阵惊讶声中,一路晃进超大。明亮的厨房里。

宋隐儿一进到厨房就疯了,她绕着那套白色厨具团团转——

“哇!好大的流理台、好多收纳柜。哇!还有伴盘的烤箱,可以烤三个八寸蛋糕,有钱人的厨房果然就不一样。”她抚过那一大片的流理台,兴奋地回头看着他。“这里可以摆三盘烤盘,比我们店里的厨房还大!”

“你很喜欢厨房?”他喜欢看她说话,喜欢她在他厨房里走动的样子,喜欢她让他觉得自己多了些人味的感觉。

“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她是我们饼铺的大师傅,我从婴儿时期开始,就被摆在厨房里的游戏床,看着大家忙进忙出,五岁时就会拿饼模压饼喔!”宋隐儿笑着吐吐舌头。“我外婆最爱拿这个说嘴。”

“你最喜欢做的点心是什么?”

“当然是我们家的‘天香白糕’,名字听起来虽然有点土,但是我们家就靠这一味赚了几间房子。”然后,她老妈和哥哥又把它们全部输光。

她低下头掩去一声叹气。

“做给我吃。”他挑起她的下颚,定定看着她。

“现在?不可能啦,这里没有器材,我至少需要竹筛、蒸笼,还有我惯用的糯米及……”

“把你需要的东西写下来,我让他们明天送来。”

“可是……”她咬着唇,自己也觉得有些惆怅。“我明天就没义务陪你了,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你可以一直留下来。”他皱起眉,大掌扣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身前。

“不行,我只请了一星期的假,再不回去店里就要出乱子的,而且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包括一个有着骇人传闻,未婚妻与秘书相继自杀,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和三千万的债务。

她抬头看着他像是天塌下来都能扛起的刚毅脸庞,她一抿唇,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前,长叹了口气。

现实的担子真的好重啊!

“有我在,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用下颚顶住她的发丝,大掌抚着她的后别,将她纳在怀里,刚毅唇角不自觉地放软线条,微笑了起来。

“我不能依赖你。”她摇着头,习惯性抓着胸前的香囊。

“为什么?”

“为什么?”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我们才认识多久?这是人之常情吧!”

“我不知道什么是人之常情。”

宋隐儿看着他幽深的黑眸,胸口顿时一窒。

他的眼里只有她,也只让她亲近。如同经过这一日的相处后,她发现除了她之外,他甚至甚少和任何人四目相交超过三秒钟。

“我不管什么人之常情,我只知道我要你。”他握住她握着香囊的小手,认为这一切都该属于他。

宋隐儿知道她的脸在发烫,但她怎么有法子控制,谁要这个男人的表白老是太直接!

“你不觉得我们像是认识很久了吗?”他的额头抵着她,黑夜般深邃眸子直直看入她的眼里。

她被他深情凝望着,只觉得自己浑浑沉沉得像是醉了酒,除了他之外,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可是……可是……好像有些事是她不得不想的……

他的双唇吮着她的,在她唇间低语着:“你是我的……”

“……我连你结婚了没有都不知道……”她揪着他的衣襟,不知道自己该拉近他,还是推开他。

“护照、各国身份证都在书房里。你还想知道什么?”他扣住她的后颈,灼辣地吻入她的唇间。

一阵块感随着他的举动而激射至她的全身,她低喘了一声,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浸在这个吻里。

不管了……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管了。她管东管西、管一家子,管到只差一步就要卖身还债;难道遇到一个能让她不顾一切的男人,她管不着那么多了!

她伸手揽住他的颈子,认真地想回应他的吻。

他轻尝着她的唇,轻笑地说道:“你的样子像是要去慷慨赴义一样。”

“我只是下定决心了!”她红着脸,用力握住他的手。“离这里最近的床在哪里?”

拓跋司功低头看着她红通通的脸孔,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身子微弯,横抱起她,大步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书房。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听见自己心脏怦动的声音。

“我可以随时反悔吗?”她揪着他的衣服,手心紧张得频出汗。

“你不会反悔的。”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鼻尖,最终落回她唇间。

当他尝到她甜软的双唇,所有柔情在瞬间化成占有的。他放下她的身子,将她按在书房大门边的墙上,热烈地吻了她一回,直到紧贴着彼此的两人都无法再餍足于这样的接触后,他才松开她。

他拉着她的手,面孔对准书房的辨识器。

一秒种之后,书房大门便打开,灯光也在瞬间启动,照亮整个室内。

宋隐儿一看清书房里的摆设,嘴巴便完全闭不起来。

让她惊讶的不是那座室内温室,不是整片书墙,不是那张看起来超级豪华的沙发;让她张大嘴巴的是面对办公桌墙上那一整面的百来张照片!

照片里清一色都是孩子纯真的笑颜。

宋隐儿的头皮一阵发麻,她怞回自己的手,连连后退两步。

他抿紧双唇,黑眸微眯地像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我的天……难怪你不让人进来……你、你……”她指着那些孩子笑颜灿烂的照片,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你是恋童癖!”

拓跋司功的脸色先是一阵青白,继而又是一阵发红。

“这是那些院方及基金会寄回来的照片。”拓跋司功粗声说道,觉得自己的脸色从不曾如此精彩过。

“他们干么寄照片给你?”她看着他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又看到那一大叠放在桌上像是感谢状的东西,她恍然大悟地用力点头。“因为你帮助了他们。”

他没接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试图维持着他一贯地面无表情。

“帮助孩子是好事啊,你干么一副作奸犯科的样子?”她哇哇大叫,冲到他面前打他的手臂。“害我吓得半死!”

“把照片贴了整面墙,像是很在意这事一样。我不习惯在意什么,除了你之外……”拓跋司功握住她颈间香囊,慢慢地将她拉到身前。“你和所有人都不同——”

宋隐儿看着这个为善不欲人知,一脸冷然,可凝视着她的眼却火亮得让她心跳不已的男人。

“你把那些孩子当成你的家人吗?”她猜测地问道。

他没回答,只是扯了下唇角,垂眸看着被他握在手里的香囊。

她不自觉地抚着她的发丝,而他——

轻轻地点头。

宋隐儿眼眶泛出泪光,被他彻底地打败,对这个男人的心疼像海浪般涌来,让她的胸口胀痛得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

他孤单了那么久,他的眼神像是等待了她几百年一样。

面对这样的男人,她还在顾忌什么?宋隐儿拉回他手里的颈链,整个人直接朝他飞扑而上。

拓跋司功不妨此举,后退两步才稳住脚步,勉强侧身让两人跌进角落沙发里。

他一手护在她脑后,自己的头侧却狠撞了一下。

“怎么突然这样往前冲?你不说孩子了,小心点。”拓跋司功皱眉看向她,嗓门大了起来。

“对不起。你的头没事吧……”

“万一撞到头怎么办?”拓跋司功捧住她的头,检查她是否被撞痛。

宋隐儿看着他,感动到喉咙都哽咽了,这样的男人如果现在跟她求婚,她真的会马上点头答应的。

“傻子,我没撞到头,撞到头的人是你。”她柔着他的头,心里感动,嘴里却忍不住嘀咕地说道:“你昨晚是不是也撞到头了,所以才会对我一见钟情?才会花那么多钱,找我共度……”

“你太吵了。”

拓跋司功吻住她的唇。

宋隐儿揽住他的颈子,回应着他的吻,每一回被他这样吻着、拥着,她都想喜极而泣。

在遇见他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这么需要一个人、渴望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像是等待了他许久、许久一样。

她在他唇边幸福地长叹了口气,揽住他的颈子,回应着他的吻,直到他的大掌开始在她肌肤上燃起火焰,直到他的唇开始将她带上她未曾感受过的极乐。

两人体型的差异使他花了许多时间让她在娇喘声吟间忘了要紧张,只急着想满足体内不安分的激情。

在度过了初次的疼痛之后,宋隐儿很快地便在他的占有下达到一波波的高峰,她揪着他的手臂,拱身咬着他的肩,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绿动所带来的块感里。

只是,每当她望着他神情的黑眸时,她的泪便会不听使唤地落下,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得更近、更紧。

她不明白这样的心痛从何而来,但他却像是明白她的心意一样,总是吻着她的泪,在她耳边诉说着他们不会再分离的爱语。

于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对彼此的需求之间,直到她终于无力承受地求饶,在他的一记深深结合下再次得到极乐,他这才不情愿地放过她。

她闭上眼,才偎进他的臂弯,便因为倦极而马上睡去。

拓跋司功看着蜷着身子缩在他胸前,像朵半合花朵的她。

他吻了下她的发,闭上眼,也很快地沉入梦乡里,完全不知道噩梦会在稍后进入她的梦里纠缠着她……

黎明前,冷风间,她穿着一袭素色单衣,站在一堆角形墓冢前。

她眯着眼在微光间看着墓冢上的字眼——

塔海长老之正室,生于吉时,时逢虫害,故于冬日吉时舍身祭天于……

多利长老之正室,生于吉时,时逢地牛翻身,特于冬日吉时以此祭天……

她站在一堆被活人生祭的女子坟墓前!

她转身就跑,跑到喘不过气,跑到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跑到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又被绑在木架间,木架下方还燃烧着柴火……

她想呐喊,可她叫不出声,因为——

一把刀插向她的胸口,刨出一个血洞。

她痛得想叫,但她叫不出来,只抓住了他挂在脖子间的香囊……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你说过你不再逃的,要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的……”

宋隐儿蓦地睁开眼,整个人惊跳起身。

入目的大片米白色墙壁及与人同高的绿叶盆栽,还有她所坐的这张足以睡上四人的白色大床,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

昨天……

昨天她与他缠绵了一夜,从书房恩爱到卧房。

所以,刚才只是梦一场!宋隐儿捂着因为恶梦而狂跳的心脏,不安地低头看向胸口——

很好,没有一个血洞,她还活着。

但是,她的香囊不见了!

宋隐儿瞪着空空如也的颈间,她猛打了好几下寒颤,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鸡皮疙瘩,瞬间又全部都朝着她飞扑而来。

梦里,“她”扯下了“他”挂在颈间的香囊,现在他来索求回去了吗?

梦里的那双眼睛——是Michael的眼睛。

梦里的“他”杀了“她”吧?因为“她”逃离“他”的身边……

“她”明明都已经快死了,可“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丁点悲伤,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就像死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一样。

“他”不是个正常人。

宋隐儿惊惶地左右张望着,只能庆幸此时室内只有她一人!

她牙齿打颤,手脚冰冷得怎么搓也搓不暖。

她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搞不好那些梦境,都只是她把电影里的情节移花接木到他的身上,但是——

他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地拿走了她的香囊?

“呜呜呜……”宋隐儿听见一声低弱啜泣,这才知道她居然怕到哭了出来。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好像她亲身经历那一切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起身下床,发现床边放了一套新衣——她颤抖地取来往身上一比,果然正是她的尺寸。

这个男人对她好得不真实,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梦,她会以为他是上天送来安慰她世界还很美好的礼物。

不,在初见他的第一眼,她吓得只想逃走。

只是,相处时间越久,他对她的专注、在乎,他眼里的孤独在在都卸除了她的心防。

“不许再想了!”她抱着头大喊出声。

这一切都让她没法子解释,她只能庆幸前天他是在众目睽睽下标下她的一天所有权、就算她出了意外,他也是无法推卸责任的。

宋隐儿套上衣服,对于自己身上那些因为他的爱恋而留下的鲜红吻痕,根本不敢再多看。

她拿起自己背包夺门而出,她逃得那么急,穿过客厅时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往附近多看一眼——

因此,没看见他正手握香囊,站在三楼楼梯处,用一对冷眸目送着她的离去。

“我等你回来。”拓跋司功说道。

宋隐儿逃回饭店里。

说她是逃或者稍微夸张,因为当她夺门而出时,罗轮已等在车子旁边,等着载她回到酒店。

宋隐儿窝在车子后座,习惯性地想握住香囊来安定心神,但空空如也的手却让她只能咬手指头宣泄紧张。

其实,如果Michael真的要伤她,在昨晚的亲密里,他有着太多的机会。可是,事实就是只要她一喊疼,甚至只要她拧一下眉,她便会比她还紧张地停下所有动作。

但是,那一切的一切,现在都没法子弥补她现在对他的恐惧。

宋隐儿在酒店门口下了车,服务人员见她脸色苍白,贴心地为她递上一杯温水,并陪着她一块儿到她的套房。

“有几通您家人的留言。”服务人员轻声说道。

“谢谢。”宋隐儿勉强挤出一抹笑。

“还需要帮您做些什么吗?需要帮您叫医生吗?还是帮您准备咖啡或其他热饮呢?”服务人员又问。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谢谢。”

宋隐儿谢过服务员,等到套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话主机的留言键一闪、一闪地亮着。

她不用听也知道是家人留的言,她还知道如果她再不回复,他们就会使出夺命连环Call。

宋隐儿按下留言键。

哔。你那边到底处理得怎么样了?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她妈妈急忙忙地问道。

哔。拓跋先生那边现在也联络不上,你到底有没有说服他把钱借给我们?她哥哥宋立说道。

哔。你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不用顾吗?你是存心要逼得我和妈去自杀吗?她哥哥破口大骂了起来。

哔……哔……哔……哔……

宋隐儿捣住耳朵,任凭那些咒骂在耳边来来去去。

比较有责任感,就要承受这一切吗?她接下了“天香饼铺”,不代表她就要供应他们无止尽地挥霍。

不然,店让他们来经营,她来花钱好了!

哔。你再不接电话,我们就飞过去找你!

“你们算什么家人啊!”宋隐儿突然大叫一声,泪流满面地用力拍打着电话。“就连我的徒弟都知道要警告我,拓跋司功身边的两个女人都死于自杀,要我多注意自己安全;你们却只会管你们自己的快活,你们算什么亲人!”

她抱着双膝坐在沙发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个人造业个人担!我不管了,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等她跟拓跋司功谈好条件,让他将交给她哥哥的三千万当成买断“天香饼铺”白糕祖传秘方及品牌的费用吧!

如果拓跋司功觉得这个价码太高,那她可以无薪在店里工作指导店员,直到营运上了轨道再离开。

“见鬼了,你给我小心一点!你不是要放手了吗?干么还要在店里工作?”宋隐儿敲了下脑袋,气呼呼地警告自己。“如果拓跋司功觉得价码太高,不足的部分,就叫宋立自己去赚钱还款啊!”

她会和拓跋司功谈好条件,然后她就要拍拍走人了!

不,她还得跟Michael拿回香囊之后,才能走人。那个香囊也是拓跋司功想要的东西吧!

只是,才想到Michael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便觉得胸口一窒,喘不过起来。

“你没时间在这里恐慌!”宋隐儿命令自己深呼吸,并从皮夹里拿出拓跋司功秘书的名片。

她拨出电话,和林秘书约好时间,准备今天下午要上战场和拓跋司功谈判。

谈判结束之后,她就要去找Michael。然后,然后、然后……

宋隐儿抱住头,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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