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
掌灯时分,通往沁竹堂的拱门旁,尹少竹停下脚步,侧眼睇着丹禾。
「嗯,前几日,我经过沁竹堂外,听到里头有小孩子的声音。」丹禾淡声道。「可是我进去查看,却只见到宓儿。」
尹少竹闻言,不禁微扬起浓眉,问向破军。「这几天,你可有听到?」
「没有。」摇摇头。
「而且,不只是这样,府里……还丢了东西。」丹禾看他一眼。
「你怀疑朱宓?」尹少竹微眯起眼。
「不,宓儿每回撒出去的钱,必定是从你这里拿走的,有你在,她没必要这么做。」丹禾就事论事地道。「不过,二爷,为何宓儿会独留在沁竹堂里?」
他黑眸飘了下。「她前几天打破一只花瓶,所以我罚她禁足。」
「是吗?我倒认为是因为近来丹阳旱灾,不少难民涌入金陵吧。」丹禾很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谎言。
不过是一只花瓶,有什么好禁足的?
宓儿当初烧了半座厨房,可是什么罚都没领的。
尹少竹不禁叹口气。「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要是不找个藉口把她关在家里,天晓得她又会把钱给撒成什么样子。」
把朱宓带回尹府,算了算,也过了一年半,不让她再干些府里的差事,她也就少出点乱子,然而改不了的,就是那善良的性子,一见人有难,好像她不帮忙会死似的。
只要她无声的两泡泪,他就会像是得了失心疯,把银两交给她……等事后他回神,银两早被她拿去救苦救难了。
于是,他努力视而不见她的眼泪,总算也让她安份了一段时日。
可是,后来,他发现不管他给了她什么金钗玉簪,总是左手拿右手就当,全都花在一些困苦人家身上,教他骂也不是气也不是。
「可是,二爷,既然不能认同她的做法,你就应该订下确切的规矩,让她遵守不是吗?」丹禾点出矛盾之处。「再不然,你干脆教她如何善用银两,更有效的助人。」
宓儿撒钱的功力,她是见识过的,她没有阻止,是因为宓儿是真心在助人,并非占为己有,可是助人也要讲究办法。
「我哪有时间教她那些?」尹少竹啐了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忙得焦头烂额,今天能够在这时分回来休息,是这几年来头一回。」
「可是二爷什么事都不教她,她不懂规矩,犯了错,你又将她关在家里……久了,她不只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而且……她会乱撒钱,不也是被你给宠坏的?」丹禾话落,欠了欠身,离去前,不忘再嘱咐一句,「还请二爷查查,为何沁竹堂里有小孩子的声音?」
瞪着她离去的背影,尹少竹头疼地继续往前走。
「二爷,其实我觉得丹禾说得很有道理,与其让朱宓胡乱撒钱,倒不如教她方法,也可以给她事做,这不是一举两得。」破军跟在他身后,小声建议着。
「……你真以为朱宓做得来?」他哼了声。
「二爷不让她试试又怎么知道?还是说……」眼珠子转啊转的,唇角的笑意很恶劣。「二爷实在讨厌她对那些困苦人家一点防心都没有?或是根本就是有什么私心?甚至说是……啊!」
话到一半,胸口遭受重击,痛得他急急闭上嘴。
「二爷……」好狠的心,居然出拳这么重……杀人灭口也不用这么狠。
他跟在二爷身边日久,久到二爷一记眼神,他都猜得出背后的心思。
「我对她能有什么私心?」尹少竹眯眼瞪着他。
「如果不是私心的话……」
「嘘!」蓦地,他比出噤声的动作,听到了细微的声响,随即朝沁竹堂的后院而去。
尹少竹刻意放轻脚步,愈是接近后院,声响愈大,而且那声音像是某种声吟,不及细想,他开始飞奔,踹开传出声音的那扇门—
门内,朱宓被压制在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扯开她的衣襟,露出大片雪脂凝肤。
霎时像有一道闷雷劈上他的脑门,地理智断裂,尹少竹迅捷如电的冲向前,将那少年一把扯起,几记重拳毫不留情的落下。
「二爷,不要!」朱宓见状,起身要制止。
「朱宓,退开!」从房外奔入的破军吼着,见她不退,他只好闪身到她面前,硬是挡下尹少竹的拳头,再反手拉住他,吼着,「二爷,够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尹少竹一手揪着那少年,一手被破军扯住,怒红的双眼在一片模糊之中,瞧见唇角淌着血的破军,瞧见了手足无措的朱宓,冷静稍稍回笼。
「破军,把这小子丢到官府严办!」他吼着,单手便将那少年给丢到房外。
少年痛到连动也动不了,只能趴在地上声吟。
「是。」破军见他恢复神智,抹了抹唇角的血,正要往外走,却见朱宓跑到外头,挡在那少年面前。「……朱宓,你这是在做什么?」
虽说他迟了一步才进房,不过光瞧她衣衫不整还有二爷的怒火,也拼凑得出是什么状况。
「难不成……你们是两情相悦?」破军低问着。
尹少竹闻言,眯紧的怒眸直瞪向她,心像被什么狠狠地钝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