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想将那张美到没天良的脸孔揍到稀巴烂,但是,直到她被押到属于他个人的领域,被迫躺在他的大床上时,她才霍然明白,她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这一路上,她不是没机会下手,可每次她想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时,他不经意投射过来的目光,就足以让她丧失全身的力气。
诡谲的是,他的眼里并没有耍狠与冷冽,有的只是谜样的浅浅笑意。
而她,就像中了蛊,刹那间动弹不得。
绝艳的脸蛋忽而一甩。不,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动手是因为她真的很不舒服,她相信再有下一次,她决计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吃不死人的。」
燥热的小脸因防罂羽嘲弄的言语而更加火烫。她下巴微仰,神情不驯又傲慢地瞪着他。
「我不介意你留在这里陪我。」这是他的私人寓所,当他想图个清静时便会回到这里,她若是没意见,他会很乐意留下她。
陪他!哼,亏他说得出口。「你到底想怎么样?」吞下它,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老实讲,她觉得自己真背,好不容易找个藉口出门,发高烧也就罢了,居然还撞见他。
哼,真需要他出现时,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没想怎样呀!」他一脸无辜,将手中的药丸凑近她。
看样子,她不吃他是不会放她走;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他会不会认出她。
俗谚说,夜路走多了有可能遇鬼,而这只「鬼」就是防罂羽,她不得不防。
「你怕什么?」他笑容可掬地问。
女郎狠狠地瞪他一眼。哼,明知故问。
「怕我真的变成变态狂吗?放心,本人无此嗜好,不过即使有,我也会提早几分钟通知您的。」真要揭穿她,无论她醒着或睡着,对他来说都没啥分别。
他在激她。
啧,他也太小看她了。不过,他远比她想像中还要难应付。
女郎心一横,一把抓起他掌心的白色药丸,再抢来放在床头的白开水一口吞下,「这样可以了吧?」冷声说完,她欲下床。
「咦,急什么?」他不着痕迹的挡住她想下床的身势。
「想解决去找别的女人。」他不会以为她是风尘女子吧!
「啧啧,你的嘴还真利。」被她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动了念头,不过,就不知道她的味道尝起来如何,是清甜,还是狂热。
呵呵,他真想亲自体验看看。
「信不信你再罗唆一句,我就让你知道我不只是嘴利而已。」必要时,她会连刀子都亮出来。
「哦,我好怕!」防罂羽煞有其事的拍拍胸口。
「你!」可恶,他竟然把她的威胁当放屁。
「别气别气,气多了对身体可不太好。」他好言相劝。
女郎再也不想多扯一句废话,她翻过身,打算从另一头下床时,竟感到一阵的晕眩。
她急忙稳住微晃的身子,同一时间,她亦警戒地盯住防罂羽,慎防他趁她一个不留神露出狰狞的本性。
「看吧!」防罂羽摇摇头,对她的不听话感到莫可奈何。
然而,看在女郎眼底却是……她再也隐忍不住,昂首往门外走去。
「我这里可是拦不到车,你确定要用走的回去?」防罂羽懒懒地提醒她。
那又如何,她宁愿花三四个钟头走回酒吧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任他宰割。女郎没顿下脚步,执意离开。
「也对。你再不回去,可能会有麻烦罗。」他随她步出房间,在她欲冲向玄关时,嘲谑戏道。
背脊一僵,她猝然止步,缓缓回身瞪住防罂羽。
「我会有什么麻烦?」他刻意扬起的笑含有戏谑之意,这无疑带给她难以形容的沉重压力,迫使她必须先按捺住满月复的疑问,以便套出他是否已经在怀疑她。
防罂羽收歛起嘲弄的眼神,漫步踱回沙发座,闲适地将自己抛进沙发里。
明知他故意吊她胃口,可她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窒闷,陰恻恻地欺近他,「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你是在问我吗?」她不认为自己问错对象了?
「废话!」她防卫性的冲口而出。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说了,其实你的麻烦就是,你、完、了。」防罂羽陰柔的嗓音饱含浓烈恶意的撞击她的心。
咚!咚!她的心跳得好快。
难不成,他真的认出她来了!
女郎有好半晌几乎忘了呼吸,直到胸口倏感闷痛,她才猛吸了好几口气,「你才玩完了。」说不惊惶是骗人的,可她必须先冷静下来,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防罂羽轻笑,「要不要赌赌看?」其实,他也满想知道在这场变身游戏中,谁会先出局。
啧,有意思极了。
莫名的不安与惶恐急遽发酵,女郎不免在想他刚才给她吃的根本是迷幻药,才导致她心神不宁。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赌?」她极力想平复躁动不稳的心律,可惜不太成功。
「不敢就说一声,我会体谅的。」
「激将法对我没用!」错!错!错了!她继续留在这里听他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才是一大错误。
女郎心一凛,猛地旋身就往大门快步走去。她的手尚未模到门把,另一只手臂就被抓住,一只紧握的粉拳随着她侧过身的势子往他脸上猛挥,却被他接个正着。
「这么凶悍。」他啧啧有声。她的拳脚功夫不赖,不似一般的花拳绣腿。
「再不松手,我会让你真正品尝到凶悍的涵义。」她高张的怒焰全然彰显在脸上。
「送你回酒吧也不行吗?」防罂羽叹笑,放开她。
原是一触即发的火爆气氛,顿时平缓几分。
算他识相,要不,她绝对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他,「要走就快,别拖拖拉拉的。」
她冷冷别过脸,冷声斥道。
「是,美丽的小姐,请吧!」
「妈,你是说何少爷他……他亲自来接我?」贺软浓仍然不敢置信。
「是呀,凌熙已经在外头等你了。」贺母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就说嘛,她的女儿是如此的优秀,端丽、乖巧,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除非对方瞎了眼,否则哪会不喜欢她家的软浓。
「妈,那我、我现在该怎么办?」贺软浓高兴到慌了手脚。
何枕谧竟然亲自前来接她回何家!这么说,她还有一点希望罗?
「傻孩子,你当然是赶快出门去,别让何少爷等太久。」见她还傻愣在原地,贺母赶紧催促。
「好好,我马上出门。」
然而,等贺软浓欢欢喜喜的坐进等候在外的座车,迎接她的,却是何枕谧毫无表情的冷沉面孔,刹那间,她背脊遽僵,原本喜悦的心情刹那间消弭于无形,她好像太过天真了。
「何少爷,谢谢你来接我。」为了化解车内异常沉闷的尴尬气氛,她勉强牵起唇角,呐呐说道。
「嗯。」过了许久,何枕谧才像施恩般地轻应一声。
他还是对她不理不睬。
贺软浓的心瞬间荡到谷底,原来他前来接她纯粹是应付罢了,「何少爷我……我真的很想成为你的,你的……所以请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她会努力达成他期望的标准,只要他愿意给她机会。
「你什么都不用做。」何枕谧深沉的眸光连睐她一眼都没有,几近没温度的声音更凸显出贺软浓在他眼中就如同路人甲般。
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贺软浓啮咬住粉女敕的下唇,突感无力。
何枕谧的心防着实建构得太牢固,想冲破它恐非一时半刻就能成功,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他多么讨厌她,她仍旧不会轻言放弃。
「何少爷,我可以留在这里吗?」一回到何家,她假装没瞧见女仆请她往客房走的手势,硬是跟随他们来到何枕谧的房间。
「贺小姐,真是抱歉,少爷累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凌熙客气地请她出去。
「可是我想跟何少爷多聊一会儿。」她犹不死心。
「凌熙,送她回房。」何枕谧深幽的黑眸跃上一层陰鸷。
「何少爷我……」她欲走向前,却被凌熙挡下。
「贺小姐,请。」凌熙再度做出请她出去的手势。
低迷的情绪再加上被人忽视的羞辱,教她难过得快步离开。
她都已经忍让到这种地步,他们还想要她怎么做。
一路冲回客房的她,却在门口遇见懒懒斜倚在墙,冲着她微笑的防罂羽。
「防、防副首。」他的笑,让她的心湖顿掀波澜,为了避免被他瞧出什么来,她索性别开眼。
「怎么,难不成大少他又——」他站直身,挑了挑眉。
「不干何少爷的事,全都要怪我自个儿……」她垂下眼睫,难过到连话都讲不出来。
「唉!对于你目前的情况,我好像该负一点责任。」
他的叹息,教她为之错愕,在抬眼的瞬间亦望进一双写满无奈的绝美黑眸,
「这是我跟何少爷之间的事,防副首根本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这么说,反倒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不,也许是我教你的方法有误;抑或是,我根本没有那么了解大少。」他再叹。
「不是那样的,这全都要怪我自己太笨才会——」她冷不防地一顿,接着,缓缓吁出一口郁气,彷佛做出某种决定,「防副首,被大少爷屡次拒绝后,我渐渐了解自己的缺点在哪里,所以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输给自己的。」她已经领悟到自己若再不尽快想办法,她就只有等着被摒弃的命运。
「那你得多加油。」他该给她几记掌声的,不过,有问题喔,最好最好别是他所想的那样。
「防副首,谢谢你的帮忙,今后我会靠自己的。」她深深朝他一鞠躬,感谢他的雪中送炭。
一抹陰讽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她在跟他划清界线吗?
怎么,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就将他踢到一边凉快吗?
啧啧,这样不行的喔!
太无情的女人可是会遭到报应的。
「你确定用不着我了?」瞧!他多好心,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说用不着好像有点奇怪!「防副首,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她不想得罪他。
「不懂?」他不觉得他用词深奥呀!
「嗯。」她轻轻颔首。
「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所谓的用不着就是指你日后不会再找我帮你解决大少的事是吗?」这样够白话了吧!
她本想马上点头,可不知怎地,她的脖子陡然有僵化的迹象,让她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还是听不懂?」不会吧,她这么冰雪聪明、机伶聪慧,遇事更是不慌不忙、沉着应对,照理讲,她着实没理由要他解释第三遍。
「呃……不!」她忙不迭地摇头。
防罂羽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贺软浓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液。怎么会这样?她究竟是哪里说错话?在模不着头绪之下,她只好努力向他解释:「我、我只是不想再叼扰防副首而已,这样说有何不对吗?」
「是没啥不对。」他双肩微耸。
「那么,防副首是在生气什么?」
「你看得出来我在生气。」
「我……我只是随便猜的。」他那看似和煦的微笑,却带给人一股无形的恐惧,她心头一颤。
「随便一猜就能猜中,贺小姐真是了不起。」
他的称赞让她更感悚意,「防、防副首,你别开我玩笑了,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又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那是因为你——唉!既然你想过河拆桥,我也无话可说。」防罂羽露出没啥大不了的戏谑表情,手住裤袋里一插,就要离开。
「防副首!」他临走前的话教她顿生不好的预感。
防罂羽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说过河拆桥好像严重了点,更何况,我从来就没这种意思。」树敌,是目前最不明智的作法。
防罂羽暗嗤一声。
她转得倒是挺快的,但是,就不知道她的身段能软到何种程度。
「防副首要是肯继续帮我,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她很高兴防罂羽如此看好她。
「喔,连求之不得都用上了。」可见她真的慌了。
尴尬,蓦然跃上她的红颜,她好像说什么都错。
「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不过,若有人存心想犯在我手上,就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总归一句话,贺小姐,咱们的游戏尚未结束呢。」这记临去秋波,果真震撼力十足。
相较于防罂羽噙着诡笑离开,伫立在原地的贺软浓就显得异常沉默。
不明的微笑,没来由的挂上她的唇角,她缓缓垂下黑翘的羽睫,静静关上门,彷佛什么话也没听见。
她不想让人误解她贺软浓仗着千金之躯欺压何家佣人,但米漓这名女佣真的大有问题。
不是她爱记恨,但米漓曾经用言语羞辱她一事,她从来就没忘记过,不过,更教她心存芥蒂的是,米漓压根儿不像个佣人。
所以当米漓跟随何家的管事陈嫂出外采购日用品时,她便尾随在后,想伺机探探米漓的底。
「米漓,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果不其然,当她发现米漓竟单独行动时,马上抓准机会跳出来。
米漓倏地一震,猛旋过身,瞪住不该出现在此的贺软浓。
可恶的臭女人,她有听见什么吗?
米漓缓缓沉下脸,失了笑容的瓷颜尽是一片傲冷之色。
「米、米漓,你太无礼了,我毕竟是你主子的客人,你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我?」贺软浓有点被她冷傲的态势吓到,故作镇静地道:「你再不道歉,我就把你刚才的事告诉何少爷。」其实她根本没听到什么,会这么说只是想吓吓她罢了。
可是,她没料到这一说,不仅吓不了米漓,还使她的脸色益发难看。
她果真什么都听见了!毫不犹豫,米漓微抖了下袖摆。
忽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冷不防窜进贺软浓的鼻间,下一瞬间,她双眼一闭,旋即不省人事。
然而,当黑暗降临眼前时,她的唇,却是微弯的。
「升哥,那个女人挺正点的,要不要先……噢!」猥亵的笑声还没完,一声痛呼旋即响起。
「阿猴,你给我争气点,别看到女人就想上!」升哥啐了声,将手上的桥牌扔到桌上。
「是,升哥。」阿猴瑟缩了下,惹来另外二人的讪笑。不过,倒卧在一角的女人太美了,阿猴还是心痒难耐,忍不住频频回首。
「看什么看,大小姐说那个女人很重要,暂时不能动她。就算要上,也轮不到你这只兔嵬子。」
「我知道了,升哥。」阿猴认命,不舍的移开视线。
大小姐指的是米漓吗?
早已恢复意识的贺软浓,静静打量着周遭环境。
外头的天色已暗,想必她已经昏睡了大半天。
毋庸置疑的,米漓肯定怕她泄露她的秘密才会将她掳来这处偏僻的铁皮屋,至于监视她的人,大约有四、五个吧,而且其中一个叫阿猴的人还一直对她——贺软浓突然间笑了。
依暗天盟的势力,应该很快就会找来这里,她由衷期待,第一个冲进来救她的人是——何枕谧。
「啊,升哥,那个女人在笑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