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玫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
担心了一下午之后,在亲眼看到翁恋玫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武佳卉活像是见着了超级卧巨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喜,马上扯开嗓门叫唤母亲,然后生怕翁恋玫改变主意似的赶紧关上门,像只快乐的小狗开心地绕着她打转。
“哎呀!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小卉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回家吃饭,所以没有留菜,我这就出去帮你们买喔。”武家兄妹的母亲吴逸萍快步走来,亲切地招呼着翁恋玫,眼里有着明显的欣喜。
当年丈夫走得早,她一个年轻的少妇什么都不懂,只得咬牙扛起家计,含辛茹苦拉拔两个孩子长大,岁月带走了青春,却也在她身上留下中年女性的成熟风韵。
这些年来过惯自食其力的生活,看尽人情冷暖,让她养成谦卑朴实的性格,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孩子们知福惜福,一家人平安健康,她便心满意足。
“不用,我们在路上吃过了。”武维轮连忙为母亲介绍,“妈,她姓翁,你叫她玫玫就可以了。”
“伯母你好。”翁恋玫立刻点头问好,微笑看着她。
武维轮急着询问:“妈,玫玫刚才淋了雨,可以让她先洗个澡,早点上床睡觉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们家没有客房,让她跟着你睡好吗?”
近年来,拜时代进步所赐,吴逸萍没有变成食古不化的老古板,说起话来百无禁忌,反倒是儿女经常叮咛她说话含蓄点,不要随便吓人。
语毕,她当场听见两声惊吓的怞气声。
翁恋玫整张脸立即涨红,武维轮则是绷着脸咬牙提醒母亲,“妈,让她跟我睡会‘出事业吧?”等不及想抱孙也不能这样啊!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呵呵,看来他们还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脸’呀!真是纯情的好孩子。“我是问,你打算让她跟谁睡啦?”这么说好像有越描越黑咸鱼……啊,是嫌疑才对!
武维轮想也不想地说:“妈向来浅眠,她当然是跟小卉睡。”
翁恋玫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体贴。
“好好好,就这样决定了,玫玫呀,你没带行李,我拿新的牙刷和毛巾给你,睡衣就穿小卉的好了。”说着,吴逸萍便转身拿东西。
武佳卉一听,机伶地接话,“妈,你忘记我另一套睡衣还没晾干啊?拿哥哥的借她好了。”
翁恋玫下意识又看了他一眼,随和地说:“好啊,那就这样吧。”
接过母亲递来的物品,武维轮轻声说:“妈,你先去睡吧。”
“好,孩子们晚安。”
“妈晚安。”
“伯母晚安。”
“玫玫,浴室在这边。”武维轮带着她来到二楼的浴室,回房拿了自己的睡衣给她,柔声解说,“浴室里的东西你都可以使用。”
“好,谢谢你。”关上门,翁恋玫月兑下衣物,调好水温暖后弯身洗头。
这时,武佳卉轻轻敲门,小声地告诉她,“玫玫姊,你要洗头吧?我把吹风机放在门外,我先去睡了,如果你还需要别的东西,可以问我哥。”
“好,谢谢你。”
“我的房间是门外挂着粉晶珠帘的那间,我哥住在我隔壁。”
“嗯,我知道了。”
洗完澡,吹干头发,翁恋玫将吹风机放回武佳卉的房间,然后捧着武维轮的睡裤走到隔壁的房门外,卷起长长的袖子,拉整过于宽大的领口,减轻暴露的程度后,才轻轻敲房门。
猜到门外的人是翁恋玫,武维轮连忙关掉音响,迅速开门。一股香气迎面扑鼻而来,那是他闻惯了的沐浴侞气味,在她身上却出奇的好闻。
见她出现,而且还露出纤细匀称的美腿,令他心神荡漾,傻傻愣愣地杵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开口邀请她进来。
“这件睡裤对我来说太大了,先还给你。”腰太宽,长度也太长,搞不好穿着它睡到半夜,它就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是吗?那好吧。”他接过睡裤,转身走向衣柜,将它收回怞屉里。
身形高大的他一走开,她便立刻注意到贴在墙上的那张海报。上头的那个人好眼熟啊……
翁恋玫下意识走了过去,确定下方那些照片中的主角也都是自己,不解地转头等他回答。
武维轮转过身,迎上她那对疑惑的黑眸,抓抓头,面露腼腆地解释,“这些是代替你安慰我寂寞心灵的秘密。”
他真这么喜欢她吗?
走到她的身边,他伸指勾勒海报中女子的轮廓,就如他过去一个多月来思念她时就会忍不住想像她出现在他的眼前,凝望她秀气的黛眉、挺俏的鼻、白皙细致的脸庞,以及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
好温柔的表情,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其实,与其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倒不如说,有一半是因为你眼里的忧伤,深深牵动了我的心。”
“你……”别这样!你会失望的……
“叫我阿轮。”武维轮情不自禁轻楼住她,难以置信地低语,“这不是梦吧?你真的答应跟我交往?”
“阿轮,我……”翁恋玫浑身一抖,想开口拒绝他,却又不忍心这么快就破坏他的美梦,内心挣扎不已。
将脸埋进她香馥的颈窝,他难以自抑地深呼吸,慌乱地搜寻脑海中有可能说服她安心交付感情。
“玫玫,你可以永远记得那个人对你的好,我不会介意的。”
才不要!现在,她恨不得自己患了永久性失忆症,压根儿不想浪费脑内的记忆体!
“因为,我要给你的幸福,会多到让你想不起他是如何背叛你、伤你的心。”
翁恋玫仰起脸看着他,那温柔深情的眼眸教她心跳加速,按捺不住地颤抖。
她相信他绝对做得到,但对象……不该是她。
“玫玫,我绝不会伤害你,虽然我不能给你富可敌国的财富,但我向你保证,跟我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努力带给你快乐和幸福。”
可能吗?可以吗?像她这样的人,真有资格得到这个专情的好男人吗?
一见她眼底又浮现熟悉的忧色,武维轮倏然抱紧她,恐慌地打断她的思绪,“别想!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会给你时间,现在只要让我爱你就够了,真的!”
他认了,真的认了,他会乖乖守候,不躁进,就算爱得再辛苦,也会试着不给她压力,只要能爱她,他就满足了!
“呃,那个……”突来的紧抱令翁恋玫心慌,想也不想地推开了他,顾左右而言他,“我是来借衣架的,内衣裤里有海沙,穿着很不舒服,所以我就洗了……”呀!她在说什么?怎么连这种私密的事都说出来?
武维轮点点头,识相的过转身,若无其事地说:“喔,好啊,你等……”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她轻呼一声,整个人扑跌在床上,睡衣下摆随之掀起,不多不少,刚好屋腿根与俏婰间,介于辅导级和限制级中间,巧妙地形成一幅诱人的美景。
武维轮根本来不及解救,只得张大了嘴欣赏这一幕无心之下展现的美丽。
翁恋玫烧红了脸,手忙脚乱的将睡衣下摆拉回来,翻身怒瞪害她绊倒的电线,而他则愣愣地站在那儿,仍未回过神。
她说“内衣裤洗了”,那她现在不就是“中空”的状态?
对上他的眼,她羞愧至极,整张小脸当场倏红,直想一头撞死在他的床头柜上,一了百了,也就用不着面对接下来的尴尬或是他的促狭。
她稚气的反应惹得武维轮发笑,站在原地逗她,“啧啧,既然老天爷让我看到了你的青春,那你想不让我负责也不行了。”
“武维轮!”她红着脸斥道。
“有!”他整肃表情,在她身旁坐下,心中已有对策。“玫玫,你在生我的气?”他像哄小孩般询问。
“哼!”翁恋玫将脸撇向另一边,不悦地哼了声。
她的,就连无缘的未婚夫都没看过,只因为刚刚一不小心,才会被他看见,可是他竟然讥笑她……
是啦!她的身材是没有蔷薇那么惹火,可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给看的!
“开玩笑的,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啦!从我刚才站的角度,哪可能看得见什么?”
斜瞥他一眼,她怒气难消地鼓起红女敕的腮帮子,小嘴噘得半天高。
“真的!我会想笑,是因为你的反应太可爱,让我好想逗逗你。”对,就像现在这样子!因为她的潜意识已经接受了他,才会不自觉的在他面前表现出越来越多的真性情。
翁恋玫闻言,小嘴不再噘得那么高。
见她稍稍软化,武维轮挪近身子,大胆地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问:“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她微蹙着秀眉,虽没推开他的手,小嘴却又噘了起来,“你就自己拿捏好尺度,别问不该问的,就不怕我生气了。”
“喔,我知道了。那……”
“你还在等什么?说啊!”她挤眼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处罚他。
武维轮脖子一转,快速地偷香。
“你……”翁恋玫大惊,抚着遭到偷袭的脸颊,以闪电般的速度跳离他的床,气呼呼地瞪着他。
武维轮顶着一脸偷腥猫儿般满足的笑意,得意的对她猛笑,“刚刚是开玩笑,现在要说真的。”他轻轻招手示意她靠近,“是真的,再过来一点,我只是不希望被小卉偷听到。”
会吗?隔壁听得到?她顿了一下,狐疑地蹙眉靠近他。
“玫玫,在海边的时候,你为什么主动吻我?”
闻言,翁恋玫脸颊一热,瞠目结舌,当场被他问得不知所措。
***
晾好潮湿的的衣物,翁恋玫走进武佳卉的房间,爬上床,小心翼翼的躺到空着的一侧,尽可能不吵醒人家。
在海边的时候,你为什么主动吻我?
他好贼,居然提起这个教人害臊的问题!
为什么吻他?她也不知道啊!在那当下,她就是很想吻他嘛!那氛围、那氛围真的……使她整个人都燥热起来,手心汗湿,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抖,想要与他热情深吻的冲动,竟让她渴望得连舌尖都按捺不了……
当时,若他选择退开,她肯定会羞窘交加地奔回海中,把自己狠狠淹醒!
“玫玫姊。”
“啊!”突来的声响,吓得翁恋玫浑身紧绷,呆呆地望着笑弯了眼的武佳卉。“你……还没睡啊?”
“嘻嘻,本来想早点睡的,可是一想到你要来跟我睡,就兴奋得睡不着觉耶!”
刚才听到她突然大喊老哥的名字,还是全名喔!隔壁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哎哟,人家超想知道的啦!
“那个、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果你听见任何怪声的话。”怕她又问些奇奇怪怪令人无法招架的问题,翁恋玫语无轮次地抢先道。
咦?有越描越黑的咸鱼……不对,是嫌疑!真的是,都是老妈啦,害她发音越来越不标准了!
好吧,暂时先忍下来,总有一在,等到时机成熟,就算不问,她也会忍不住想和小姑分享的!
按捺满心好奇,武佳卉伸手轻抚她的短发,满脸向往地问:“玫玫姊,你以前有没有留过长发?”她的发丝又滑又软,留长一点多好模啊。
“有啊,其实我从小到大一直是留长发,最长应该有超过腰吧。”
“哇!我好想看喔,有没有照片?有吧?”一定美呆了!
“有啊,你想看的话,我改天再带来。”
“好哇,好哇!咦,那你为什么剪得这么短呀?”难道是失恋?
“那是因为——”翁恋玫垂下眼睫,简略的诉说过去那段幸福又刻骨铭心,最后结局却令人啼笑皆非的恋情。
“玫玫姊,你真是太坚贞了!”武佳卉惊呼,伸出大拇指表达崇拜之意。
“别笑我呀!”
“不,我是真的佩服你耶!所以,不被允许参加他的葬礼的你,才会决定剪掉长发,和他一起火化吗?”而且再也不留长发,真是痴心。
“嗯,我能给他的东西上,其实并不多。”
翁恋玫淡笑说着,不由得忆起在葬礼前一晚,将剪下的长发扎好之后,她刻意支开室友,拿了擀面棍走进浴室……
犹记当时,她的心有如献祭般坦荡无惧,喘息着移开硬棍,双眼涣独家散地注视沿着大腿内侧蜿蜒流下的落红,原本晦暗的心灵仿佛得到救赎般洁净,而获得些许平静。
在费英群死后,她越来越自责,后悔当初坚持把初次保留到新婚夜,徒留遗憾。
虽然无法让时光倒流,但至少,就像她剪下头发的用意,她一定也能感受到她极渴望弥补遗憾的心情。
然而,当时的疼,与后来知悉遭他背叛时的心痛,两者相比,显得格外讽刺。
“玫玫姊,我有些话想说,就算你听了会不高兴,我还是得说。”
“没关系,你说。”
“我觉得,即使佩珊姊错在接受诱惑,那也是因为你的前未婚夫先去挑惹人家,要是他没起这个头,也没逼她堕胎,我想他不至于会种下恶果,最后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
翁恋玫无语。确实,即使佩珊接受了诱惑,那也是因为英群先去招惹的。
回想起自己对蔡佩珊撂过的狠话,她心头一紧。是啊,佩珊向来敢爱敢恨,对朋友的义气真的是没话说。
在这场感情风暴中,佩珊受的伤比她更重啊!
武佳卉接着道:“而且,我也很庆幸结局是这样子,而不是你们婚后才爆发,弄得无法收拾。”
“你……”说话这样老成,这丫头到底是几岁啊?
“要是他真的发自内心尊重你,珍惜你,就不会连你的好朋友都觊觎了,你说是吗?”
武佳卉说得的确没错,而且费英群婚前就敢背着她胡来,婚后更不可能对婚姻忠诚。
“他根本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那就是我哥!”
呵,她还是这么积极啊。“小卉,你不觉得我很卑鄙吗?”翁恋玫苦笑着问。
“你卑鄙?哪有?”这个说法令武佳卉惊诧瞠目。
“我……都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你哥哥,就跟他走得这么近,就像是利用他遗忘那个人,我觉得……”对他不公平啊!
武佳卉对此不以为然。嗟!这算什么?说到利用男人,她才堪称卑鄙吧?虽然都是男人前仆后继等她首肯的。
“等等,你先回答我,你是存心想玩弄我哥哥吗?”
“不!”怎么可能呢?被那么善良的人喜欢,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那你还犹豫什么?被这么赞的男人爱上,应该马上把握住,才是有远见的现代女性嘛!”
咚咚咚!
住在隔壁的武维轮敲着墙壁,扬声提醒,“小卉,适可而止点,人家明天还得上班呢!”
武佳卉闻言勾起唇猛笑,促狭地隔墙反问:“‘人家’是谁?你吗?”
“当然是……”武维轮顿了下,好笑地说:“是你玫玫姊,赶快睡,别蚤扰人家了。”
“好啦!哥你也睡啦,晚安。”
两个女生各自拉好被子,相视而笑。
“玫玫姊,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尽管‘利用’我哥吧,你肯给他机会,他高兴都来不及,而且绝对不会因此受伤,就这样,晚安!”
“晚安。”
翁恋玫翻身躺下。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多得令她措手不及,身心疲惫不已,但她此刻却毫无睡意,想着武维轮说过的话,心跳怦然,浑身发烫。
在海边的时候,你为什么主动吻我?
究竟她是赌气抗拒蔡佩珊的愿望。还是不想和他交往?答案呼之欲出。
要爱吗?
放胆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