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愣愣地张着大嘴看着仕女石像,又扭头仔细观看周围的石像。一圈石像共有十二个,卧着的牛马羊,立着的虎豹龙,手执兵刃的一个武将,双手拱玉带的一个文官,手捧书卷的一个书生,肩扛锄头的一个农夫,肩搭包袱的一个商贩,还有就是这个仕女,唯一的一个仕女。
王昌走上前去,绕着仕女像转了两圈,道:“那天,我明明是把前面的这条胳膊拧下来的,这次下来的时候你们也都亲眼看到胳膊摆在地上,真邪门了,胳膊会自己跑到石像的身上不成?”
范氏兄弟走近石像细细地打量拨弄了一番后,朝刘德义说道:“这个仕女石像内的机关根本就没被启动过,墓顶也没被凿开过。”
正准备穿蛤蟆衣的胡三道:“什么意思?墓顶没被凿开过,咱们是从哪儿下来的?机关没被启动过,咱们是从哪儿下去的?”
刘德义缓缓说道:“你俩的意思是,咱们走错了?这里跟我们凿开的那个明朝墓穴一模一样?”
“对,我们走错了水晶门,却没想到这里和被凿开的那个墓穴一模一样。”范五点头说道。
听到这话,一直愁眉苦脸的福六如释负重,长长地吐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范氏兄弟说的话从来没错过。当然是关于古墓机关方面的话,要让范氏兄弟预测哪只股票会大幅上涨,必定十有十错。
等大家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后,王昌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走错地方了?不会这么巧吧,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墓穴?”
见范五点了点头,王昌又说:“那咱还等什么?赶紧换地方出去呀,傻愣着干吗?”
雯雯噗哧一笑:“行,你能耐,你有魄力,大家都听你指挥。”
王昌点头说道:“那就别愣着了,跟我来吧。”说罢,一手高举汽灯,一手摁开手电,径自朝地洞走了下去。
第九章封土盾
我们跟着王昌走下地道,穿过水晶门,来到了唐墓。在这里我忍不住再向大家介绍一下地洞下的这座唐朝墓穴。规规整整的四条墙角向上延伸,越接近墓顶,墙角就越淡化,直到消失在墓顶中央。圆形的墓顶如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出若有若无的四条顺着墙角爬上来的直线。墓的墙壁也是,若不是圆圆的墓顶扣在四面墙壁上,也觉不出墙角线的变化。这就是唐朝墓穴的精华所在,天圆地方,方中有圆,圆中带方。大多数的唐朝墓穴都是这样的风格,但是也有少数是用青砖券起来的,就像习惯了砖券的明清墓穴中有油篓墓穴一样,就好像文坛中有个特立独行的王小波一样。
这种下方上圆的唐朝墓穴,一般的老百姓会在墓内开设两扇门,门内放置些陪葬陶俑五谷杂粮,有钱有地位的乡绅官吏会设四扇门,王公贵族门的墓穴里面则有八扇门,皇帝的墓穴之中设有十二扇门。但是眼前的这座墓穴竟然设了二十四扇水晶门,分上下两层,上面十二扇门,下面十二扇门,像是维也纳金色大厅,也像是楼下散座楼上雅座的戏院。
这是普天之下最怪异的一座墓穴,要知道古时候的人们不仅生前遵守规矩礼仪,就连死后长眠的墓穴也有礼法讲究,譬如普通人家的墓穴内不能想设几扇门就设几扇门,只能是两扇门,随便在墓内多设门的,轻者蹲狱充军,重者诛杀后人和建墓人,尸体钩出墓穴鞭击二百后抛至荒野,任凭野狗啃盘鹰啄。但是这座墓穴内的水晶门却有二十四扇,整整超出了皇墓的一倍。
这些话是后来常二跟我说起的,现在,我和王昌韩生只是个刚入门的盗墓人。
众人来到了假山前,王昌正欲跳过溪水,被范五一把拉住。
“你小子想干吗?触动机关后滑进下面的黑屋子里,等着大家去救你?”
王昌这才想起上次从假山旁坠落之事,紧紧地攥住范五的手不放:“多亏你提醒,多亏你提醒。”
胡三乐道:“谁稀罕提醒你呀,我们只是不想费工夫到下面去救你上来。”
王昌咧嘴笑道:“你就不能把话说得好听点儿,比如说些拉住我是怕我出危险,大家兄弟情深、义薄云天之类的话?”
胡三道:“有啥危险?下面就是一条滑道,像幼儿园的滑梯一样,掉下去顶多揉揉就没事了,上次不就是这样吗?可是你没事了,折腾得大家都得下去救你,我说的不对吗?盗墓人不会无中生有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向来都是有啥说啥。”
雯雯笑道:“三叔,您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要是不为王昌的安危操心,那干范五叔要拉住他?”
“真心话,我巴不得这个老是跟我抬杠的小子掉下去呢。”胡三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说道。
“呵呵呵,三叔,真话?我看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话。”雯雯在一旁笑道。
胡三也被自己逗乐了,开口说道:“大家聚能在一起盗墓,那就像一起端着枪上了战场的兄弟一般,听到流弹飞来了,别光顾着自己趴下,千万要记得顺便把身边战友的头按下去,至少也得吆喝一嗓子有流弹,快趴下。话又说回来,盗墓人从来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这句话倒是实实在在的真话。盗墓就是盗人家的墓,所以咱们从来都没曾想过要起个文绉绉的名字来掩饰自己,越是此行的高手,就越是不忘用盗墓来提醒自己,所得到的财富都是盗来的。只有那些初入行的人才忌讳说自己是盗墓人,绞尽脑汁变着法子换个冠冕堂皇的称呼,这不是大丈夫的行径。盗墓人每年都会捐助贫困者,你问问那些换了称呼的盗墓人接济过需要帮助的人吗?最烦这些初入行的家伙,什么都不懂,还装得有模有样的,冒充行家。你问问他们盗墓的二十六种工具知道几种,怕是他们掰着手指点完了九节鞭、梯骨、洛阳铲这几件就张着大嘴说不上来了,再问问他们盗墓的数十种手段知道几种?墓内的诅咒有多少种?进入墓后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说老三,今儿你怎么这么多话?咱们快上去吧。”常二插了一句。
胡三没有理会,继续道:“话多,那是我受刺激了,等等,听我把话说完再上,也不在乎多等这几分钟时间。今年春天,我踩上了一座战国墓,正在墓上看土时,迎面过来一群人,人群中有一人亮着嗓子说:‘依我多年盗墓的经验来看,此处下方便有一座古墓,古墓的年代极有可能是战国时期。’听得我心里登时一惊,这座墓我转悠了半天才拿稳是战国墓,就是常二也得下几铲搓搓土才能断定这是战国墓,怎么这人信步游走之间便能知道地下是战国墓呢,从没听闻过圈内有这样的好手呀,他凭啥断定这下方有战国墓呢?我正疑惑时,人群中有个小姑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下面有座战国墓的?’那人说道:‘第一是这里的风水,此处山脉为二龙戏水,一龙头的犄角稍有磕碰,另一龙的岁数只有两岁,二龙相互缠绕,首尾相接,取龙犄角缺处向南,小龙脊背第三节龙骨向东,延伸交接处即为引龙穴,穴地的宫位角位可建墓穴,而建在宫位的墓必是战国墓,建在角位的墓必是汉唐墓。’”
“你们也知道我对风水了解得不多,开始我还以为那里的风水是龟脊呢,听完了人家的一席话,我心里那个佩服呀,恨不能当时就跑上前去磕头拜他为师。人群中立时爆出一阵掌声,有人又问:‘您这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他说:‘这门手艺是家传的,爷爷传给我父亲,父亲再传给我。’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心里便犯嘀咕了,盗墓这一行,那是决计不会传给自己后人的,担惊受怕地去盗墓,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后人活得舒服点儿、体面些,哪儿有让后人步己后尘的道理?所以咱们平日里总是想方设法地瞒着家里人,怕他们知道。但是这人为何口出此言呢?会不会是故意编造谎言骗周围的这群人呢?有人又问:‘如果现在让您来挖掘脚下这座战国墓,您会怎样挖掘?’那人道:‘我现在不会挖掘它,因为我没带驴蹄子,对付不了下面的僵尸。’一听这话我转身就跑,心里那个憋屈呀,还以为是个盗墓高手呢,原来压根就是个满嘴胡言乱语的门外汉。”
范五不耐烦地挥手说道:“说完了吧,赶紧走吧。”
众人跟着范氏兄弟踏上台阶,进入了水晶门。门前的俩孩童的手里没有甜豆糕,前边的石门也严严实实地合拢着。
大家又愣住了。王昌道:“不会是又走错了吧?我记得从台阶下去,正好能看到那只老虎的侧面,不应该走错呀!”
王昌见大家都不言语,又说:“愣着干吗呢,赶紧返回去再走另一边的门吧。”
范氏兄弟相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低头穿过众人,走出了水晶门。
后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挨个儿进了六道水晶门,都没有找到有着手里被塞有甜豆糕的俩孩童的那道门,六道门后都是紧闭着的石门。
你肯定会笑我们傻得可爱,我们有十个人,其中的九个人各自进去一扇水晶门,如若没找到那扇进来时的水晶门,便站在门前不动,大家看着另外一人连进三扇门不就能找到了嘛。我也觉得这方法可行,但是范氏兄弟和福六坚决反对,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家必须手拉着手一起进出,以防有什么不测发生。
从第六道门出来,雯雯掏出一只口红,在门旁画了个唐老鸭,证明这道门已经走过。你也一定会笑我们笨得可以,直到现在才想起画记号这个办法。其实不然,每一次都是顺着假山旁的玉石老虎的侧面走上台阶,进入水晶门,因为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老虎就是侧身朝着门,每次都会觉得不会走错,结果却是每次都走错了。就像中国足球队每次遇到弱旅,我们都以为会赢球,结果我们都猜错了。
事实证明,留个记号是最好的选择。画过三个记号后,我们找到了进来时的那道水晶门。门外的俩孩童笑容可掬,手里拿着福六塞给他们的甜豆糕,大敞开的石门外,一对脖子上系着红丝带的镇墓兽静静地趴在地上。
可镇墓兽前方,福六用朱砂写在地面上的三个字却不见了。
福六见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惊呼道:“这座墓里有封土盾!赶紧回去把包裹里的东西放回原处!”
常二、范氏兄弟、胡三、刘德义均是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拎起包裹就朝唐墓走去,福六也边走边对着我们四个人喊道:“快点跟上,别磨蹭。”
来到精铜棺椁前,“东西怎么拿的,就怎么放回去。”福六神情肃穆地说道。
大家便默默地抬着包裹,走近精铜棺椁旁边的石台,四个人撑着包裹,雯雯和刘德义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内的物件一件一件地取出来,搁置在方石台上。常二则把那些由于放不进包裹而搁置在石台旁边的大物件,小心地搬上石台,码回原状后用手轻微地来回晃动几下,确定不会掉下来后才转头望着福六,等着他说话。
“羊蹄子无意冒犯封土盾,物归位,土回填……”福六嘴里不停地念叨了大半天后,朝众人挥手说道:“咱们走吧。”
绕过假山,上了台阶,过了水晶门,上去地洞,便看到了被我们凿开了个洞口的明朝墓穴,爬上地面,将洞口掩埋平坦后,众人返回了我家的果园。
果园里,一棵核桃树下。
众人围坐一圈,脚下是矮小浓密的野蒜草,四周散放着几张汽灯,远处不时飘来几声夜枭的笑声,旁边的僵草丛中便一阵响动,那是刺猬在寻找它的夜宵。
韩生提着热水壶,挨个给大家泡了杯他父亲春天蒸制的酸枣叶茶。我从窑洞里端出个酒精炉子和一个小陶盆,炉子上的小锅里盛了一半豆油,淘盆里是添了诸多香料的面糊。
王昌问道:“咱们这是在干吗?到手的宝贝又给放回去了,连那把弩弓都没留下。”
胡三苦笑着摇摇头,嘴向福六一努,示意让王昌问福六。
福六喝了口茶,让茶水在颊边来回流动了几圈后才咽下,开口说道:“韩生,这茶炒得真是不错,还有吗?我带回家去自己喝。”
“还有好些呢,明天我给你盛上一大袋,够你喝半年的了。”
“你倒是快说呀,急死人了,到底为什么把宝贝放回去,还有你说的那个封土什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王昌嚷嚷道。
福六望着我问道:“你拿个酒精炉出来干吗?锅里还有油,炸什么呢这是要?”
“炸知了。”我边说,边跑到一棵杏树下,从树上捉下几只还没月兑壳的蝉蛹过来,在清水里洗涮几下,入陶盆裹上面糊,放入油锅炸成金黄色捞出,递给了福六。
“不错,以前经常在广州的酒店里吃,但是味道却比你炸出来的差远了。”福六嘴里嚼着,伸手又拿了一个说道。
“六叔你好恶心呀,虫子都吃得这么香。”雯雯转头瞪了我一眼又道,“你更坏,人家还没出世呢,就被你炸熟了,不理你了。”
本来我还想递给雯雯一个,让她也尝尝我们小时候的美味,不料她却说出这样的话,只好讪讪地坐下,不再搭话。
王昌抓起盘子里剩下的几个油炸知了,一把填进嘴里,使劲地嚼了几口咽下后,用手背抹抹嘴,朝福六说道:“没了,吃完了,你倒是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
胡三递给了他一杯水:“悠着点,别噎着。”
福六正视着王昌:“现在你只是个还未入行的盗墓人,这些事情是不能跟你说的,就像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不会知道公司的机密一样。劝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妙,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你就会陷进去卷进去,永远都不会再出来。”
“怎么说得这么邪乎,我不怕被卷进去,你就说吧。”
福六看了看刘德义,见他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封土盾,跟精铜棺椁一样,都只是在传说中听过,谁也没见过,万万没想到今晚被我们上全遇上了。古时候的王侯陵寝旁,会驻扎一支小规模的部队来守护陵寝。这只是地面上的守护者,有些陵寝的地下也有守护者,这些陵寝会在墓穴的门外另外建造两所独立的活人墓,墓顶端插着长长的透气管,一直通向地面,有的活人墓还设有通往地面和陵寝的通道。活人墓就是里面住着活人的墓。墓里生活用具、粮食清水一应俱全。活人墓里的人除了千里挑一的勇士外,还有一些擅长机关、诅咒的高人。在墓门关闭的时候,墓外封土的人们会贴着墓门放下去一个巨大的盾牌,长方形的盾牌上刻着封土盾三个字,然后才挥土掩埋住墓门、墓道。而墓内的勇士们会在墓门被掩埋的时候,挂在脖子上一条项链,项链坠是个缩小了的封土盾,上面一样刻着封土盾三个字。地面驻扎的部队可能会一直守护着陵墓,也可能会消失在一场叛乱中,消失在改朝换代中。但是地下的勇士们却会一直守护下去,直到死亡。凡是有封土盾的墓穴,必定下有极其恶毒的诅咒,所以才让大家物归原处。”
王昌道:“你不是擅长解除诅咒吗?再说,我还不怕,你怕个鸟?”
福六道:“不是怕!而是不想惹麻烦。盗墓人与守墓人自古水火不容,誓不两立,一遇上便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恶战。如若盗墓人打败了,不管你是缺胳膊还是断腿,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会被守墓人拉下墓穴,养好伤后给他们当劳役做仆人三年,三年过后,盗墓人摇身变成守墓人,终身守护在陵寝之下。守墓人被打败,他会自咬舌根头碰石碑寻求自尽,临死前还会瞪着眼珠子给你下道诅咒。这是双方人数相当,武力均等时发生的情况。盗墓人少守墓人多时,赶紧跑!傻瓜才会拔出羊蹄子去硬拼。盗墓人多守墓人少时,守墓人会悄悄地游走在周围,启动机关,暗放冷箭,施放诅咒。今晚这座墓里肯定有守墓人,我写在地上的朱砂字肯定是他们用谷?笤帚扫进了玉茭杆簸箕里了。守墓人不朝我们放冷箭,而是扫去了朱砂字,说明他们不擅长打斗,也不擅长发射冷箭、启动机关。这些都不擅长,那就一定是擅长诅咒。他会悄悄地躲在你身后,隔着老远对你指指点点,嘴里念出最恶毒的咒语。破解咒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墓里的物件放回原处,原物归位,咒语立消。若不是今晚你们四个啥都不懂的棒槌在场,我们决计不会低头认输,乖乖地把到手的宝贝放回去,这是其一。另外,我还没弄明白,这座唐墓中为何至今还有守墓人守候,难道是守墓人代代相传不成?”
“这也太离谱了吧。”王昌道,喝了口水他又说道:“你不会是在吹牛吧,刚才我见你喊了声‘封土盾’后,你们六人的脸色全都是煞白煞白的,一定是吓得够戗。”
胡三叹道:“说句实话,猛地听到‘封土盾’三个字,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有些害怕,也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以前只是听说这帮守墓人长期待在墓穴深处,性格极其孤僻怪异,脸色白得能看清楚皮肤下面的血管,头发长得能荡秋千,这些家伙手拄拐棍,牧虫驱蛇。猛地听到封土盾,脑子里立马便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正常反应而已。若不是你们在场,哼哼,女乃女乃的,用羊蹄子砸封土盾,看谁厉害。”
“干吗老是说我们在场,我们在场妨碍你们了吗?”雯雯说道。
“岂止是妨碍,简直像是让个壮汉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去打仗一样,边拼刀子边给婴儿喂女乃换尿片。唉,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胡三道,“幸好及时把那些物件放回了原处,破除了诅咒,等到明天晚上,你们在家里等着,我们下去收拾他们。”
雯雯颤巍巍地问道:“如果包裹里的东西落下一两件没放回原处,会怎样?”
“会被诅咒,神智不清,被守墓人像赶羊一样赶进墓穴深处,今生休想再见阳光。”
雯雯“啊”的一声惊呼,慌乱地四下张望一圈,随后望着福六,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金钗。
金钗上的珠花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不是明珠的光芒,而是雯雯眼里掉出的泪珠垂落在了金钗上。
“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金钗,就连国际珠宝展上都没有这样的头饰,实在是舍不得放回去,偷偷地藏了起来。”
“丫头,别怕,福六能解决。”刘德义抚着雯雯的长发。
福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雯雯说道:“随我来吧。”说完,走向了我住的窑洞里面。
一旁的胡三和常二却没有被守墓人这三个字吓到,他们一脸的兴奋,不住地来回搓着手掌。
“女乃女乃的,终于有机会跟他们硬干一战了。”
“这些古怪又可怜的家伙,一辈子守着早已烂没了的尸骨,捉几个上来,好好开导他们一番,人不能只为别人活着。”
天阴沉沉地憋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劈劈啪啪的雨滴砸了下来,树叶草叶一开始还能挺着身子接住雨滴,滴溜溜地转着玩,没过多会儿,就被越来越猛烈的雨滴砸弯了腰,上下窜动,扭曲着身子拼命躲避着豆大的雨点。在这样的雨天,我很想为大家描述一番庄稼地的雨景,但又怕有灌水之嫌,田间本来都已经水汪汪的一片了,容不下水了。所以就用下面这一句带过:雨一直在下。
雨水淤在玉茭地里,半天渗不下去,这样的地一脚踩下去,就能陷到小腿肚子。所以大家一个跟一个地走在田间垄道上。这样的土垄道被两边的庄稼人无数次的脚踩,被驮满玉米棒子的两轮车无数次的碾压后,才不会被雨水浸透,才能像条小土路那样供人行走。
但是进入到那块下面有明朝墓穴的田里时,却发现这里的土只是表面浅浅的一层被浸透,下面的土地竟然比田间小路还要硬实。
后来常二跟我说,像这种天气,有经验的盗墓高手,从地表之上就能看出下面有无古墓,甚至古墓的直径都能估模个八九不离十,墓门在哪,墓室在哪,棺椁在什么方位这些都能估计个大概。
常二后来教过我很多盗墓法门,因为后来我拜他为师了。
雯雯也没在家待着,她紧跟在刘德义的身后,消瘦的身子藏在一件宽大的军用雨衣中,所以我在后面看到一件瘪瘪的雨衣自己往前走,走到明朝墓上方,雨衣停下了,挂在我眼前一动不动。
胡三的雨衣也停下了,说句实话,他的身材不做女人真的是太可惜了。
“以前的洞口不用了,咱们再挖一个,绕过明朝墓,直接进入唐朝墓。”胡三边说边月兑上的雨衣递给了常二,常二便把雨衣递给了身边的王昌,示意他撑开雨衣,好让胡三在下面换上蛤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