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我没仔细考虑就要一步跨上桥去。
汪倩拽住我说道:“老丁你别急啊!桥头这儿有个石碑,咱们先看看再说,别不小心掉了陷阱。”
对极了!我明白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害人害己。
桥头有个石碑,高度到我的胸口处,我们把灯光都对准了上头仔细瞧,却是大眼瞪小眼,竟然是几个字母:N-A-R-A-K-A。
操!真他娘害人不浅,我本想来几个篆字之类的可以蒙蒙,没想到碰上这洋玩意儿,虽然字母我都叫的出来名字,但是排列组合起来后,我就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明白了。
魏胖和老严也是一脸茫然,唯独汪倩似乎明白什么,皱着眉、苦着脸的不言语。我凑近她说道:“大军师,这什么意思啊,你大学生呢,给咱解释解释!”
汪倩苦笑道:“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怕你知道后害怕,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呢?”
我一拍胸脯:“这有个啥?尽管说,就是打里头蹦出来俩恶鬼,我也不害怕,别看学问少,唯独这胆子和见识,咱可啥也不缺。”
汪倩缓缓说道:“NARAKA是一个梵文单词,在佛经中经常被提及,翻译成汉语就是没有喜悦和福德的地方,通俗的讲,也就是地狱!”
我们立马愣住了!地狱,一个这么遥远陌生的名词,来的也太突兀了吧?
这个梵文单词下方,还刻有四个单幅的图画,依次是一块嶙峋山石、一群小黑虫、一个面貌丑恶的人搂着肩膀哆嗦、一大团火焰。
汪倩冷静的解释道:“这四个图案就是十八层地狱的简单描述,最下头的火代表八热地狱包括阿鼻无间地狱,往上依次是八寒地狱、游边地狱和孤独地狱。学过佛经的人看一下就可以明白意思。”
魏胖挠挠后脑勺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踏过桥就会进入十八层地狱?不可能吧?老国王会在自己的阴宅地宫里搞这种晦气东西?”
汪倩说道:“这可难说!佛经上说,六道轮回分成三善道和三恶道,其中天道、修罗道和人道是善道,畜生道、恶鬼道和地狱道是恶道,或许这旲国的王很固执,认为自己要按照因果报应从地狱道逐步飞升天道,所以干脆在地宫里再现六道轮回,直到把自己的尸体放在天道中,哦,难道这棵树就是葬于云端的意思?”
我抬起头望向高处的树枝,心下惕然,裂缝那头的树枝要粗的多,枝叶也茂盛许多,主干极似长在桥的那边,如果要我们挨个闯遍六道,直接杀奔天道去开棺发财,危险系数真的好高!
看着N-A-R-A-K-A-这几个花体字母,我们都有点垂头丧气。
老严绕到石碑后头去看,却吓了一跳的大叫道:“这儿有个人!”我不住嘴的叫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已经迈开步子转去了石碑后头。
石碑后头有一块不大的区域内,没有金砖,看不出是本来就没有铺,还是铺上后被人给揭掉了,露出了板结在一起的褐红色土壤颗粒。
此时,最外边靠近裂缝的边沿上,就趴着一个人,下半身埋在土壤里,上半身冲着裂缝俯伏地上,长长的头发和手臂都耷拉在裂缝边缘上,身边的地上,长了一簇紫郁郁的小草,有半米高,好几片细长的叶子伸展着,很是均匀的一般儿齐,跟麦苗儿似的。
我低声说:“这人是谁啊?怎么上半身穿的也是黑红条纹的织锦道袍?会不会是上一伙人死掉的其中一个?”
老严答道:“我看像是个道士,翻过来看看吧。”老严说完就用潜水刀去拨拉那尸体的上半身,想把他翻过来瞅瞅。
刀尖一碰那具趴在地上的死尸,死尸的头颅突然一歪,掉了出来,还扯出一大截脊椎,没有肋骨相连,光秃秃的一大截脊椎,顺着裂缝的边缘,无声的滑了下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老严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差点把刀子给扔了。
死尸的脑袋骨碌过程中,长头发给飘了起来,这一刹那,我看见干枯头颅的耳朵非常怪异,正常人的耳朵都向脑后长,这死尸的耳朵却颠了个个儿,向前长着,掩护着里头几瓣鱼鳃样的鳞片,我心下狐疑,仔细看了看这没有脑袋的死尸,心里怀疑这人是被埋进土里的,还是有什么东西把他扯进土里的?怎么感觉下半身像是长在土里一样,于是走近了一点想看看清楚,谁知道刚走近那地方,无头死尸的胸腔里非常诡异的探出了一个小头,一双不成比例的两只大眼睛灰蒙蒙的,只用黑色鼻子不停的往空中乱嗅,看模样像是一只老鼠,我忍住恶心,就想用刀子结果了这只吞食人类血肉的丑恶东西。
那老鼠却身子往上一纵,整个身躯都爬了出来,妈呀!不是老鼠,哪有老鼠长翅膀的?
明明就是一只蝙蝠,肚子出来后,才看到身上的皮肉松松垮垮的,翼手一展,差不多一米多宽,翅膀一拍,扇起一股腥臭的气味,腾身就朝旁边的老严扑了过去。
呼的一声,速度极快,我心想已经来不及挥刀了,老严恐怕免不了要挨上这蝙蝠一口,只好大叫老严快点闪开。
蝙蝠这东西我和魏胖小时候没少逮过,在夏天的晚上尤其多,只会滑翔,落地后不仅很难再次飞起来,而且也不会爬行,只是没想到现在碰到这个变种的蝙蝠,和以前碰到过的大相径庭,原地就可以起飞不说,闻着味道还携带的有剧毒!
可惜我身子挡住了老严的大半视线,随着老严意料之中的一声惨叫,那蝙蝠张开双翼消失在黑暗中,而老严就捂住脖子,手指缝里淌出一股股血水,踉踉跄跄的晃悠着奔我过来。
我暂时没有理会老严,而是全神贯注的留意蝙蝠消失的方向,果不其然,不过数秒种,那蝙蝠就飞了回来,但畜生这次就不好彩了,在我和魏胖严阵以待的防备中,我一刀刺中了它柔软的月复部,魏胖也劈中蝙蝠翅膀上的爪子,立马一头从空中栽了下来,吱吱尖叫着拼命在地上翻滚,不一会就滚入了身边的裂缝中,坠落下去。
我见警报解除,马上急惶惶的扶住老严,老严脸色已经变的铁青,眼睛直勾勾的望住我,说不出话来,掀开被蝙蝠咬开的潜水衣胶皮,老严脖子上的动脉处两个牙印清晰可辨,正从里头往外汩汩淌出鲜血,我着急的叫汪倩快点过来瞧瞧,有没有办法救下老严一命。
其实不等我说,汪倩已经跑了过来,翻开看看老严的眼睑,摇摇头说道:“这是只吸血的狐蝠,长这么大已经是个变种,要不咱们先用强力胶布封住让他先不要流血?失血多了人一休克,在这地方神仙来了也没救,狐蝠的牙齿破开老严的血管,减缓血流速度无法凝固,再加上这个变种可能有毒,真的很难办,唉!”
汪倩手忙脚乱的给老严封上胶布,暂时止住血流,但老严已经满脸黑气缭绕,奄奄一息,撑不了多久了,我心下焦躁,这都他娘的怎么回事儿?
站起身,我无意识的踢了一脚地上簇生的小草叶子,另一只踩在地上的脚心却传来一拱一拱的震颤感觉,我狐疑的蹲子看那奇怪的小草,脑海中电光石火的一闪,我认出了这草是什么东西?
老严有救了!这是茗尸草!师傅蒲老头跟我说起过这种异草,止血生肌那是百用百灵,兼且专治疑难邪毒,不是老严的救星是什么?
我叫过魏胖帮忙,严肃的对他说道:“这草名字叫做茗尸草,下头有肉芝,能治老严的伤口。你得帮我个忙,我一个人还不好弄。”
魏胖疑惑的说道:“怎么不好弄?不就是一棵草吗?嗯,高是高了点,我来,瞧我的。”说完上前拽住那草,就要用力拔。
我吓了一跳,赶紧揪住他:“不要命了你?这草不是这样弄的。”
魏胖松开手,照我的吩咐,用手撕下一大截强力胶带捧在手上,看我如何动作。
在那株草的正下方,我小心翼翼的在旁边挖了个浅坑,叫魏胖挡我一下,遮住那边蹲在老严身边的汪倩,拉开裤子朝里头撒了一泡尿,等了一会儿,全部渗透下去后,我攥住草的根部,使劲一拔,茗尸草象棵萝卜一样,让我从土里拽了出来。
草棵子下头带出个蜷成一团的婴孩,身上横七竖八地缠着几根水草一样的东西,比水草更细,又黑又亮,像是头发丝,就象还在娘胎里睡觉一样的抱胸屈膝,皮肤干瘪黢黑,皱褶着拖拉老长,躯干只有拳头大,脑袋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有鼻子有眼,翻牙鼓目,真他妈恶心,圆圆平平的后脑勺上长出了草,可能被我的热尿一浇,这婴孩样的肉芝突然张口,大声啼叫哭嚎,夜猫子样的瘆人,两手抱头,两脚乱蹬,嘴里还连喷带呛的往外冒黑水。
事不宜迟,我两手使劲攥住草棵子,不让那死小孩挣月兑了去,抬头一瞧魏胖目瞪口呆,依然没有不动手,不由大怒道:“你他妈还不快点动手,我咋教的你?这不是真小孩,是个怪胎,你千万别碰到这东西身体,也别给手脚蹬到了!”
魏胖这才如梦初醒,上前就用胶带捆住了到处乱踢乱蹬的小孩手脚,又在小孩的大脑袋上密匝匝缠了几圈箍住嘴巴,这才放手松口气,撇着嘴直犯恶心的说道:“啥东西啊这么臭的?也太丑了吧,就这模样还能治病,我看倒像是毒药!老丁你可别搞错了,把聋子给治成了哑巴。”
我给魏胖气乐了:“你个文盲少来这套!这是货真价实的肉芝,知道不?当年白娘子盗仙草救她男人许仙,要的就是这东西!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别看长的丑,那是无价之宝呢!”
这话我倒是没有骗魏胖,茗尸草又叫阴阳鱼,是一种湿生异草。
要知道天地所生有四类,曰胎生、曰卵生、曰化生、说湿生,太极生两仪那叫胎生,两仪生四象就是卵生,四象生八卦乃是化生,八卦之外皆属于湿生,这茗尸草秉承了海底的阴凉湿气,旁边的死尸身穿道服,耳生鱼鳃,绝对是一个服用丹汞修仙之人,死后体内铅丹尸气浓郁,逐渐被这草吸收,就慢慢结成了肉芝,被我们碰到后反倒便宜了老严这厮。
明人汪焕章所著《岛夷志略》中提到:“茗尸草,东海岛之湿生异物,叶瓣其三,纹如人脸,可百岁而不枯,其下或有白芝、黄芝、青芝,不一而足,至若茗尸紫芝,渺不可寻,盖因地气使然,吾尝以茗尸之尸字问于周子谦,答曰此尸通草下之芝。甚疑之,窃以为当为草旁必有异尸之尸。”
奇芝异草的附近,往往都有自然界的生灵觊觎,白娘子盗仙草时就碰上了守护仙草的鹤妖,咬伤老严那硕大的蝙蝠恐怕就是一个痴心者,妄想‘茗尸草’完全长成时据为己有,却不防丧命在我和魏胖的双刀合壁之下。
我两手提着茗尸草,一刻不敢放下,人形肉芝的双眼凸出,已经瞪的溜圆,惊恐的看着我,我笑道:“小家伙别害怕,叔叔用你来治病救人,弄完就放你走,乖乖的别闹啊。”
我叫魏胖来换手提着茗尸草,小心的用刀尖拨弄小孩样的肉芝,这家伙身上缠绕的黑丝又韧又滑,好难剔出来,肉芝的眼睛拼命的跟着我的刀尖,簌簌发抖,唉,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天生万物这么复杂罕见的奇草!
费了好大力气我才从肉芝身上,把那缠绕全身的几根长长黑线给抽了出来,仔细看看这传说中的芝筋,原来跟普通的鱼线一个样,只是有些地方微微开叉生着茸毛,纤细、柔软,显得很有光泽,在灯光照耀下,映着锃蓝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