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洛夫在卧榻上翻转,张开一只眼睛,注视彭晔慈走进厚重强固的牢门。
牢门在彭晔慈身後轰然关上。高洛夫站起来急急说道:「彭晔慈!他们派你来?」
「纯粹是运气,」彭晔慈语声尖刻:「要不然就是我命里魔星作祟。第一,你在亚斯岗搅得灰头土脸;第二,商务理事会知道我的行销路线,出事时距离这个星系不到五十秒差;第三,理事会也知道咱俩以前曾经共事。这回该不会又是老掉牙的可爱骗局了吧?谜底呼之欲出罗。」
「当心点,」高洛夫绷紧面孔道:「可能有人窃听。你戴了遮蔽器吗?」
彭晔慈瞟了瞟腕上装饰用的手镯,高洛夫轻松了下来。
彭晔慈四下瞧瞧:牢房宽敞但四壁萧然;照明良好,没有惹人嫌的气味。
他说:
「不错嘛,人家可把你当宝贝。」
高洛夫没理会这番话:「听著,你怎麽混进来的?我已经单独拘禁将近两个星期了。」
「打从我到了这里开始,嗯?哼,看起来这里当头子的那只老鸟也有他的弱点。虔诚的话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我就朝这方面下手,结果成功了。我是以精神导师的身份来看你;对他那种信神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只要心里爽,他会很开心地剖开你的喉咙;但要是有一丝丝可能、伤及你那不值钱的臭灵魂,他就会犹豫。一点点人性经验谈;做行商的,什麽都应该知道一些。」
高洛夫的笑容不无嘲意:「况且你还念过神学院。你说得对极了,老彭,真高兴他们派你来。不过老祖师可不是全心在照护我的灵魂。他提过赎金没有?」
行商的眼睛眯了起来:「暗示过━━一点点,而且还用瓦斯死刑威胁。我安全第一,闪了过去;搞不好是个陷阱。原来是勒索,嗯?他要的是什麽?」
「黄金。」
「黄金!」彭晔慈皱眉道:「只要金属?做什麽?」
「那是他们的交易媒介。」
「是吗?那我要上那儿去找黄金?」
「那儿都行。听我说,事情很重要。只要让祖师爷的鼻子,嗅到一点点黄金的味道,他就不会杀我。向他保证,要多少你都满口答应,然後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回基地去拿。把我释放以後,我们会给送出境外,然後就分手。」
彭晔慈的眼神颇不以为然:「那你又会回来再试一遍。」
「将核子产品卖给亚斯岗,是我的任务。」
「你跑不出一秒差就会给他们捉到。想来你该清楚得很。」
「嗯,」高洛夫道:「就算如此,事情也还是要做。」
「第二次再给捉到,他们会杀了你。」
高洛夫耸耸肩。
彭晔慈沉声道:「要是我得再和祖师爷打交道,就什麽都不能瞒我。到目前为止,我是在蒙著眼睛瞎模,结果光说一些稀松平常的话,就把他给惹毛了。」
「事情很简单。」高洛夫道:「在边区增进基地安全的唯一方法,是建立由宗教控制的商业帝国。我们的实力仍然不足以进行政治控制,要掌握四王国,这是唯一可行之道。」
彭晔慈点了点头:「这个我懂。任何不接受核子产品的星系,就不可能置於我们宗教的控制之下━━」
「所以可能成为独立和敌对的核心。就是这样。」
「行了,」彭晔慈道:「理论到此为止。现在,到底是什麽阻碍了贸易?
宗教吗?祖师话里透露了不少。」
「某种祖先崇拜。传说中数代以前,一群圣洁的平民英雄,把他们从过去的厄运中解救出来。故事是由一世纪前无政府时期的事迹衍变而来。当时帝国军队被赶走,成立了独立政府;先进科技和核子能,特别让他们回想起古老帝制时期的恐怖。」
「这样吗?可是他们可爱的小船,轻易在两秒差外定出我的位置,有点核能的味道。」
高洛夫耸耸肩:「那些船毫无疑问是帝国的残馀,说不定是由核能躁作的。
手上已经有的,他们倒也不抛弃;问题在於不肯开创新局,而核能完全不存在於其内部经济。这一点我们必须加以改变。」
「你打算怎麽做?」
「定点突破。简单地说,要是能把力场刀锋的削笔刀卖给一个贵族,或许他会有兴趣迫使法律允许他使用。说得直接一点,虽然听起来有点笨,但是合情合理:对关键人物实施策略销售,就可以在宫延中造成支持核能的势力。」
「因此你奉派前来,然後我赎了你以後再离开,接著你再试一遍?这不是狗咬尾巴团团转?」
「怎麽说?」高洛夫慎言道。
「听著,」彭晔慈忽地发恼:「你是个外交官,不是商人,自上封号不能把你变成真正的行商。这档事应该由真正在行的人来做━━而我带来满船的货物来堆著发臭,看样子今年的配额是没有希望达成了。」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不相干的事愿意冒生命危险?」高洛夫浅浅一笑。
彭晔慈道:「你是说,这是国家的事,而行商就不能爱国?」
「大家都知道,行商爱国从不後人。」
「这就对了,包在我身上。我不是成天没事在太空跑来跑去、搞什麽拯救基地的名堂。
我正愁没有钱赚,现在机会来了;如果同时能让基地沾点光,又何乐而不为?况且机会再小我也冒过生命危险。」
彭晔慈起身,高洛夫也跟著站起:「你打算怎麽做?」
行商笑道:「高洛夫,我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如果事情的关键是卖东西,那你是找对人了。平常我不大吹牛,但是有件事我敢笃定━━我可从来没把配额抱回家过。」
牢门几乎在他敲门的同时打开,两个警卫进来分站两侧——
我的眼睛叫做迷惑,我的心情叫做失落,我的愿望叫做解月兑,我的眼泪叫做诉说。
按捺不住叫做脆弱,呐喊很久叫做沉默,承受不了叫做寂寞,我的现在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