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丈夫死得早 第 9 章 作者 : 卡儿

透明的水泡泡,轻飘飘地乘着风,飞上天空。折射着懒洋洋的阳光,变幻着彩虹般绚目的色泽。泡泡在空中飘着荡着,突然间旁边也飘来另一个,两颗水珠般晶莹的球体轻轻触到一块儿,便悄悄地碎掉,消散无踪

"啊~又碎了!姗姗,你别老把泡泡吹到我这边来嘛!"

"诶~~别碰我!我吹了个好大的"

两个闲来无事、闲得发霉、闲到吐血闲到吹泡泡打发时间的女人,此刻就这么一人占着一架秋千,坐在横木上轻轻摆荡着小脚,扬着脖子浪费光陰。

为了阻止妹妹继续带坏姗姗,这便是言夏为她们开发出来的新玩具——用小瓷瓶装了皂水,摇匀后用麦管沾取液体,轻轻一吹会冒出一串七彩缤纷的气泡。一开始这两个女人还欣喜若狂,但很快又厌倦下来——没办法,谁叫她们不小心吸进去的皂水比她们吹出来的泡泡还多!

"啊~~不好玩!!被二哥骗了啦!"气煞地一把丢开瓶子,然后无视某个丫头被K中脚丫子的惨叫,言冬恨恨地道:"什么叫[有了这个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啊?!我不是照样无聊吗?!"混蛋庄言夏!这种低层次的娱乐怎么能代替上街消费兼摆阔的乐趣?!这个家她呆腻了啦!

说着,发狠地拿在秋千椅上挫了两下,用力荡一荡,回头过来看姗姗——天知道这女人怎么这样好骗?区区一瓶皂水泡泡就把她哄得那么开心!

"喂!姗姗,你就一点不想反抗一下二哥?!"天呐!无产阶级(无事生产的阶级)真不容易!做什么都得看有产阶级的嘴脸!她受够了二哥这种方式了!当真把她放在家里发霉,对环境也不好呀!

"小叔?不要"姗姗摇头,她跟小叔相亲相爱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反抗?反抗小叔又不会有奖励。

"你没救了!"言冬强烈鄙视姗姗这种过于传统的思想。

"我又没得病。"干吗说她没救了?

"吼——我们金枝玉叶~怎么可以没点主见?!难道男人骑到我们头上你才高兴?!"把她关在家里生霉就是和她庄言冬作对!气得头脑不清女人很乐意在背后充当不让须眉的巾帼!

眨巴着大眼睛,姗姗正要张嘴回答——"没有,小叔才不会骑我头上,他至多骑我(身上)——呜"一旁干瞪眼的彤云飞身抢步上前,一将这召祸的小嘴挡住,一边扯起大嗓门赔笑道:"哎呀呀三小姐,二爷是说最近城里闹采花贼,怕你和小姐上街被贼人相中了,怎么说您也是个金枝玉叶不是?怎么能被那些污七八糟的贼子污秽了去!"

"嗯,你说得有理!"一听‘金枝玉叶',言冬的火气也降了下来。一时无聊引动的肝火,借她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的!最近官府查得紧,毕竟已经有好几大户人家都出事了,她的手帕交里也有一位受难,所幸那贼子眼神不好,误把丫头当千金玷污了去!可怎么说,丫头也是人呐!

见言冬点头,彤云才嘘出一身冷汗!这日子还得熬多久啊?也不知那死男人拿什么把戏骗得小姐团团转,明明就是孽障事,偏偏撒下弥天大谎说什么‘叔嫂和睦'!姗姗心无长物,口无遮拦,随时有露馅的可能,她现在终于知道,一品丫鬟之所以‘一品',就得像她现在这样顶受无穷的压力!

言冬想想有理,便不再执拗于先前的烦恼。转眼过来,突然呆了呆,一把拨开彤云,诺大一颗头猛地凑到姗姗近前,瞬也不瞬地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儿——

"诶?干吗?"吹着泡泡,姗姗自得其乐地翘着小脚。

"姗姗老实交代!最近二哥私下给你派了多少珍珠粉?!"言冬疾言厉色,事关‘分赃不均',她当然看得死紧!

"没有啊!"她只是偶尔用点珍珠粉冲茶喝啦,彤云用来敷面的还比较多说。

"不可能!"当她眼瞎啦?!那张原本就芙蓉春色的肌肤,这会儿看起来更像透出玉光,晶莹水色,美得吹弹可破!还有那秀丽如柳的眉毛,几时变得这么流光水滑,顺爽得不见半跟杂毛?!马无夜草不肥,姗姗肯定私下得了‘好处'!

"三小姐,小姐最近都喝桂圆红枣茶,听说这东西是女人恩物,功效大妙呐!"彤云再掰。

"是吗?"几颗烂枣子有这么好?言冬半信半疑:"不管怎样说好了哦~~姗姗,你我姐妹同心,得了好处可得分我一半!"赶明儿私下偷偷去诈二哥,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给姗姗好处!什么嘛!她才是他妹妹耶,怎么她老觉得二哥比较疼姗姗多很多呢?

就在这时,庭院里亭亭走来一个秀丽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两个垂眉敛手的小丫鬟,那气派可不比姗姗和言冬差到哪儿去,两女定睛一看,正是谢雨浓!

能干而聪慧的女人,始终是独一无二的。有别于言冬、姗姗的奢华累赘、也不同于琼林的孱弱冷清,这女人是干练的,处处显得与寻常不似。她走过来,人未到,声先至,先带着两个丫头齐齐福了一福,再起身笑道:"三小姐和孙少女乃女乃,雨浓这边有礼了。"

穿着合体而不显累赘的窄袖衣服,紧束纤纤腰身,谢雨浓愣是与这两个宽袍大袖不事生产的女人分门别类,一看就是个会做事的人!

"谢大姐姐,少有见你逛园子呢!"言冬在秋千上荡了几下,随口应付。

"雨浓生来是奴才命,哪敢空闲呢!好生羡慕三小姐和孙少女乃女乃,人比花娇,面色是一日比一日艳丽。"左右逢源,自然也就能言善道。谢雨浓水色的眸子瞟向姗姗,再把目光睨向彤云,眨眼之间,便又收回眼中的毫光。

"这倒也是,你看姗姗,当真是越来越娇艳,咱庄家的风水养人呢!"说着,言冬忍不住刮刮姗姗的面颊,滑不留手,好羡慕~~

那变化又岂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谢雨浓却偏生不在意,依旧笑意微微,冲姗姗点点头,突然面向彤云说道:"其实雨浓是特意到这边转转,有事儿所以在找二爷"

"你没和二哥一起?"言冬大奇,怎么说她也觉得这谢总管算半个能干女人(比她要差那么一点点),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人,但以前她几乎都拴在二哥后面呀!?再说了,这女人似乎手眼通天,几时听说她要找人却找不着的?二哥又没玩蒸发!

"彤云妹妹大概知道的样子?"谢雨浓轻描淡写地问过来。

"说笑了,谢大姐姐,小丫头哪晓得二爷人在哪里?不去商号看看?说不定二爷正忙着呢!"彤云岂肯任人鱼肉?笑着把皮球踢回去。

见两人这么笑里藏刀、棉里藏针地水来火去,姗姗模模鼻子:怎么都不来问她呢?她知道呀!今早上小叔还特意过来找她,酷酷地说了句——[我要去扬州一趟,最快三天就回来,你要乖乖的。]才走掉。可是,彤云提醒她好几次,要她千万不可以回答有关小叔的任何问题!她只好默默对谢总管说声:对不起了

待谢雨浓淡淡笑着告退,言冬才嘘出一口气来:"若嫂子是这样的,我才恨不得赶紧嫁出去才好!谁知道她眼里笑的是什么啊?还没坐上正主位子,架子就端得比我大!你看她刚才的万福没?人人都矮去,她只福了半福耶!再说了,一个总管,凭什么跟我一样带两个丫头啊?她也是伺候人的耶,还要别人伺候她啊?!哼,就凭她刚才那架势,我就偏不告诉她!"言冬气得鼻子歪了过去。

"她大概是很急着找小叔吧?"不知怎的,姗姗有这种隐隐同情的感觉——真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说。

"咦?三小姐知道二爷的去处?"彤云眨眨眼睛,表面无害得很,内心里却暗暗打起小九九,就等言冬回答!

果然,言冬鼻子一翘:"当然知道了!"说着,回头冲她的丫头们大声问道:"怎样?你们也知道吧?你们也知道对不?"

"知道——"丫头们异口同声地道。

"二爷去了扬州分号。"

原来地球人都~知道——就谢大总管不知道!彤云笑得才贼啊~哦呵呵~被重视的感觉真是爽啊!尝它千遍也不厌倦!这二爷怎么就这么绝呢?弄得全院子都知道他的去处,却偏偏没告诉谢大姑娘!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不打算告之?

"那也怪了,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谢总管却问不着?"彤云笑得眼睛都眯成缝儿。

"因为二爷跟周管家说了,他离开之后,家里不可以随便嘴碎,有什么事要专门去问太老夫人,所以大家就都没跟谢大姐姐提。"嘴快的丫头们道。开玩笑,察言观色是本事耶!二爷这话里,明着是提点下人遵守大户人家的规矩,暗地里不就提供了个巨大的消息吗?跳过丫头总管谢雨浓,直接去问太老夫人——这信息太明确了,明摆着就说谢雨浓的好运到期了!

厉害的男人!连甩人都甩得这么有手段!简直让人怀疑他去扬州根本不是处理分号事务,而是借这冷淡让谢雨浓自个儿明白事理!彤云悻悻地想——还好这男人疼的是她主子,要是反过来,主子嫁进这个家可真是歹命到底了!

"哈!真是大快人心!看来二哥的眼睛生这么亮不是白长的!要真接新嫂子过门,我还是乐意姗姗你这样的!哈哈"得意洋洋言冬,乱没气质地蹬着小脚乱踢,顿时来了兴致,回头吩咐半斤八两道:"快推快推,我要荡得高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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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西馆的枫彤院里,还亮着半点灯火,烛光下娉婷的身影摇曳,映在窗棂上的影子,那么娇柔,弱不胜风,好似那半星烛火般孱弱。

拨两烛光,清丽容颜顿时明亮起来,翕动着淡淡泛白的小嘴,女子回头问身后处于陰影中的丽人:"你说得是真?"言谈间,眉目不自觉地狠戾起来。

"应该不假,我前天看过了。唇上绒毛尽去,那眉头工整得好似修过,怎样也拿不出更好的解释了。可惜不能验身,爷又是精明人,怕是等一辈子,也等不到她肚子大起来现原形。"陰影中敌人话音淡淡,口吻也轻轻,好似在闲话家常。

"不-守-妇-道!"窗前的女子恨恨咒着,磨着牙说出四个字!

骂完,她迅速问:"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夺走我的一切!?"

"她夺得走么?"陰影淡然地问。

"怎么夺不走?!你得帮我!"

"当然。"

"我知道你是个人材,日后我做了大的,自然不会亏待你!"

陰影里的人似乎笑了,笑得残酷。可她嘴里还是道:"你和爷乃是亲上加亲,不怕老太太不赞成。至于她么,名不正言不顺,要除掉她,爷目前不在,正有好机会!"

"是么?哪有机会?!"窗前的人急了。

"现在嘛不是正闹着采花郎么"陰影的笑容隐去了。她也许从来就没笑过,也许她本来就不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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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梦徊,像有夜魅惊扰安眠,姗姗在一股懊热中似梦似醒,朦胧睁开眼,隔着闪烁着珠光的帐子,依稀看到熟悉的眼睛——

一定是梦。

小叔不在家,应该不会见到他。

踢开缠绵的被子,她翻着身,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似乎是存在的,离她越来越近,甚至带着一股清新的水气。

"谁?"她呢喃着,感觉这切实地压在身上的梦魇实在太有分量。

"还会是谁?"清冽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哑然与谐谑,男人婆娑着她那暖热的颈项,轻轻模索着,朝下滑淌

像黑夜里的闪电突然劈入脑海,强烈到极度崩溃边缘的浪潮轰然冲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像冥冥中摧枯拉朽地毁灭所有的防御,男人在灭顶的块感中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声吟!他搂着她,像恨不得把她柔进身体里充当骨血!他甚至感到充血的五感里都渗透着嘶喊着她的感觉!湿润而黝黑的眼眸深深看着她潮红的面容,几乎以为这样就可以拥有她一生!直到某个无法预计的知觉触电般打入脑海深处,他才惊慌地一把松开,劲瘦紧凑的腰部猛地一颤!——

他必须放开她!

喘息着,等待着清明再次回到身体,他静静地为她擦拭汗水濡湿。她实在太累,于是干脆昏睡,这又何尝不好?至少她不必看到他接下来的狼狈与卑劣。修长的手指顺着她那细腻的曲线滑下,漆黑的眼底印着她腿间潮湿的证据,不得不消灭掉它们,于是干脆发起狠来,抄起自己月兑在床上的中衣微微用力而细致地擦过,知道那白皙的肌肤泛红,女孩在梦中渗出不舒服的吟哦,他才颓然地丢下中衣,恨恨地怞离!——

该死!他不仅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她,甚至连在她身体里留下痕迹都不可以!这算哪门子宠爱?!这个家族让他变成了世上最卑鄙无耻的之徒!他跟这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贼有什么本质区别?可能其中的差别只在于——采花贼从不采自家的花,而他这混帐专门攀折自己哥哥墙头的那朵不小心探头探脑的花儿!他和她,到底是谁在诱惑谁?!他还要背负这感觉多久?!如果他还是那个随师傅悠然漂泊的少年,如果他还是那个与凉风肆意江湖的[夏炎]——他不知会有多开心自己可以循着草莽习气一举将她带得远走高飞!——

[这就是你多情的地方——你留恋的,不是亲情,或是某个特定的亲人,而是整个庄家!因为你亲眼看到你父亲为了你娘消瘦憔悴,又亲眼目睹他在临终前一面怀念着你娘亲,一面忏悔着对家族的失职——你想当你的父亲!想完成他的遗愿,把这个家族支撑起来!]

该死!凉风那混帐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真以为自己能把他看透?!他才不想做父亲的影子!不想不想不想!尤其是现在——一千个不想!一万个不想!他可以丢开这个家吗?可以吗?!丢下这一切,带着她一走了之,他管不了这么多——他多希望自己能这么想!

然后呢?这个家只剩下言冬那个丫头,可能只比姗姗聪明那么一点,或者两人根本不相上下?不出两年,那丫头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这个家蚕食鲸吞,自己还乐呵呵的在她那金玉床上颠得屁滚尿流?

然后呢?这个家还剩下太女乃女乃那个像妖怪一样不老不死的,当年没为他娘亲的死掉一滴眼泪,现在却会为他哪怕一个风热发烧惊得夜半都做噩梦!事实上,他几乎从未被病痛折磨过,但这老妖怪却时时念叨着他,夜半为他做梦而睡不着!这老妖怪不会坐视这个家毁灭的可她也实在只能当个老妖怪了老了,就迟早走不动,她现在都已懒得坐上一天也不会动也许哪一天,她就真的再也不会动

多可怕诺大的庄家——名门中的名门、皇亲国戚的庄家,眼睛看着,是满园子的人,结果仔细算下来就只有他们三个?他跑得了吗?他拿什么理由跑掉?他拣起一个女人,就注定要丢下另外两个——

刹那间感到惊恐,漆黑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不确定的茫然!他猛地抬头看想前方,自己来时洞开的窗户外,还是那片惨黑的夜!乍然惊出一身冷汗,他暗自垂下头,握了握拳,卷起衣服匆匆披上。跃身踏上窗台,身姿比猫儿还矫健灵敏一分,回头看看沉睡中的娇颜,他笃定心念,踩着沉沉夜色飞掠着,像只白色的纸鸢,低低滑向须臾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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