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年年 第二章 作者 : 金吉

季冬。

春天的脚步逼近了,雪不再积得厚厚一层,森林与农地的融雪处冒出新芽,四处觅食的小动物也多了,大地有种苏醒前的静谧期待。

吉雅开始努力说服父亲,拒绝向天朝臣服,原因除了纳兰之外,也包括几个天朝来的使臣失礼的程度让她很不愉快。

族长虽然宠爱这个女儿,与天朝是战是和却不能轻率地作出决定,更何况族里的长老,甚至包括一向是民心所在的巫女神塔,对此也各有主张。

长老们主战,因为不想再见到天朝跋扈且高高在上的态度,维护族人百年前的传统更是他们长久以来的坚持,何况山的另一头,与他们血脉同源的兄弟都向天朝宣战了,他们在一味地讨好天朝,简直愧对先祖神灵!

再者,天朝虽然强大,但经历了一场内斗,还有四方虎视眈眈的外患,这时候开战未必不利于他们。

巫女们则是主和,认为天朝疲于应付自个儿的内忧外患,未必有空理他们,族人在山谷里自给自足,与世无争,何必让战事扩大,生灵涂炭?

政局未定,不过,这些对妲娃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

纳兰伪装成普通的猎户,由於天朝的士兵暂时退离山谷,居民们的警戒比较松懈了,穿上他们的衣服混在市井里,少开口,根本没人发觉他有什么不同。一回到山上,他敏锐的天性足以让他像头神出鬼没的狼,避开可能的查探。

这夜,妲娃才要入睡,窗外有一阵细微的敲打声引起她的注意,本来妲娃不以为意,夜已三更,她都要开始烦恼明天工作时会打瞌睡了,哪有闲情逸致去追究那奇怪的敲打声从何而来?身边白玛的打呼声反而比较困扰她。

叩!叩叩又是一阵节奏相同的敲打声,妲娃好不容易凝聚的一点睡意突然间烟消云散。

显然,有什么东西在敲她们的窗子。妲娃悄悄溜下暖炕,同榻的三个小女巫都还睡得香甜,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轻轻推开一道窗缝,果然看到月光下,纳兰正打算朝她们的窗边再丢一颗石头。

他在干什么啊?妲娃又将窗子推开了一些,窗轴的咿呀声让她提心吊胆的冒出冷汗,幸好白玛的打呼声够大,回头看其他人都还熟睡着,妲娃松了口气,站在窗前挥手制止他。

要是吵醒其他人就惨了!这个笨蛋!妲娃气呼呼地瞪他,可是这个距离只能看到纳兰露出一口白牙冲着她笑,然后张开手臂挥动,示意她下去找他。

他到底想干嘛?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妲娃没好气地嘟着嘴,怕他继续丢石子吵醒其他人,也怕冷风灌进来,只好很快地关上窗子,拿了雪裘,穿上厚袜子和靴子,偷偷溜出去。

她从侧门出神塔,以躲过正门和大殿上守夜的巫女,小跑步来到等在她窗下的纳兰身边。

“你不要命啦!要是吵醒其他人怎么办?”她压低了嗓门,嗔怒道。

“别担心,我跑的很快。你穿这样够暖吗?”他没事似地笑问。

“如果你让我继续窝在炕上会更暖。”她咕哝着,搓着小手呵气,离开暖呼呼的被窝到外头吹冷风,还能暖到哪里去?

“对不起,等会儿就会暖一些了。”他大掌包住她的小手柔了起来,替她取暖,接着将她一只柔荑收在掌心。“走吧!”

“去哪?”妲娃没和他拉拉扯扯,反正今晚是没睡意了,只是她担心离开太久,会被其他人发现她深更半夜偷溜出来。

“秘密!你跟我来就知道!”纳兰拉着她往积雪较少的松林里跑。

对他来说,这只能算步子迈得大一些,对妲娃来说,却得小跑步才能跟上。纳兰心想小家伙跑一跑身体会比较暖和,当然他也没忘记她腿短,不时停下来或转过头,确定她真的跟得上。

纳兰从小在山里长大,他的族人不兴把女人捧在手掌心那一套,在他们族里,女人只要够强悍,也能与男子平起平坐,所以纳兰从小到大所遇过的都不是需要男人时时小心守护的柔弱女子。

这样的他,根本不可能懂得什么是温柔体贴,什么是怜香惜玉,不过他却还是有种雄性与生俱来的保护欲。他走在前头,对山林的了解让他懂得跳好走的,安稳的路走,不时踢开那些碍事的树枝或石头,踩踩看有没有被雪覆盖的小坑,然后回过头,见她喘得急,脚步便在放慢一些,并不时捉起她的小手替她取暖,她没空说话,他就随便东扯西扯,逗她开心。

妲娃也没有抱怨,她本来就不是柔弱得连一点风霜都挨不住,渐渐地,身子暖了,沁出薄汗,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是那片山桃树林。

才出了松林,眼前就一亮,原本光秃秃一片萧索的暗紫和白雪颜色,一夜间竟然满枝的云蒸霞蔚,绵延至山的那一头,像一片桃色山岚。是夜无月,银河横空,珠斗斓斑,星空下的桃花像浅紫又像粉红,幽幽地招摇着。

倨傲地挺立在山坡最空旷处的白山桃,则硬是和那些小辈比美似的,花开得尤其多、尤其大,满树的银花赛雪,朱芯红蕊衬得白得透明的花瓣更不似人间物。

“哇”妲娃忍不住一声惊呼。

“很漂亮吧,它们竟然选在半夜开花。”

妲娃生于斯,长于斯,当然知道山桃树开花很美,却不记得她曾经为了眼前的美景有任何感动与兴奋。

也许是因为她从未在繁星下看过桃花开;也许是她从来只当树是树、花是花、夜晚是夜晚,没什么特别;也许是因为她遇到了纳兰

风很轻,没有唐突难得的美景,纳兰侧头看她小脸红咚咚的模样,眼里和唇角的笑是他从来不意料自己会拥有的温柔。

情人的娇颜赛桃花,不过他不会这么油腔滑调,甚至连想到都觉得怪异。他只能说,从遇到她之后,他开始希望所遇见得一切美好都有她参与,因为她的微笑比那些美好更能温暖他的心。

纳兰牵着她走到白山桃树下,那儿有颗大石头,他把稍早就带过来的包裹与竹篓藏在桃树和石头中间,向阳的坡雪融得早,温度较高,湿度较低,他还挖了一个洞,里头似乎埋了些东西,用油布盖着。

“喏,喝一点。”纳兰递了水袋给她。

妲娃跑了一段路,正好口也有点渴了,接过就仰头喝掉一大口。

“咳”袋里不是水,而是酒!她觉得喉咙烧烫,整张脸瞬间比桃花更红艳,却是快飙出泪来的红艳。

“喝这么急做什么?”他轻拍她的背。

“我以为是水嘛”她咕哝着。这口酒和这番折腾,还真让她觉得有点热了,纳兰双手抱住她腰肢,轻易地将她举起,好让她坐在大石头上。

“这种时候当然得带酒,你再喝两小口,身体会再暖一些。”

妲娃乖乖地喝了,圆圆的小脸一片红,被包在滚着白毛皮的雪帽里,看起来好可口,纳兰越来越不会在她面前压抑自己,想偷亲就偷亲,想捏着玩就捏着玩,这会儿又把她的圆脸柔成了粉红包子,亲了好几口,逗得她又娇又嗔。

“要不要吃烤地瓜?”

妲娃咽了咽口水,本来不饿,听到食物却突然嘴馋了起来。“怎么会有地瓜?”想到松软绵甜的烤地瓜,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口水要滴出嘴角了。

“下午时换了一些,刚刚正好拿来烤。”纳兰弯身把覆盖在先前挖好的洞上的干土和柴枝拨开,里头埋了稍早时应该还热烫到发红的木炭,还有之前就烤熟、埋在地下煨热的地瓜。

“喏!”他捡了颗又圆又肥的,替她把泥土拨干净,剥成两半给她。“还是有点烫,小心吃。”

妲娃把酒袋摆在石头上,捧着地瓜吹凉。

她越来越明白纳兰是真的有本事赤手空拳却饿不死的那种人,如果让他住在山上,那更是如鱼得水,整座山简直就像他的王国一样。

那时如果不是伤在腿部与头部,他就算自己一个人躲在这山上,大概也能活蹦乱跳的吧?

冬天能吃到野味的机会不多,所以纳兰偶尔会把多的猎物和她的族人换点其他用得上的东西,而且他手巧,擅长木工,器皿工具一类也难不倒他。

纳兰自己拿了一颗地瓜,把方才就堆在土堆上烤干的树枝点上火,堆成小小的营火,才起身坐在她身边。两人吃着热乎乎的烤地瓜,佐着桃花的香气和美酒,看星光与桃花共舞。

深夜凉冷,她小小的身子往情郎怀里偎去,纳兰干脆一把抱住她,像抱着个毛茸茸的小女圭女圭似的,一大一小窝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扯乱聊,还无聊地偷咬对方的烤地瓜。

“你的比较甜耶!”明明味道一样,她却像耍脾气的小孩般闹道。

纳兰又咬了一口她的地瓜。“会吗?你的比较甜你好像小鬼,吃得满脸,哈哈”

“哪有?”她小猫洗脸似地胡乱模了把脸颊。

纳兰闷闷地笑着,倾身恬去她唇边的地瓜屑。“在这里。”见妲娃小脸泛红,他玩心大起,继续逗她,“还有这里。”偷咬一口,“跟这里”再偷亲一下。

“你乱讲,我才被你恬到满脸都是地瓜!”她嘟囔着,却没推开他,“等一下回去白玛一定会闻到地瓜的香味啦!”白玛的鼻子闻食物最灵了!

“那我再帮你恬干净一点。”他又凑近。

“你这个色鬼,走开啦”软绵绵的娇斥和推拒,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妲娃永远都记得,那一夜的桃花和星子,真的很美,很美

***

孟春。

雪消融,整座山城阗溢在桃花的香气里,万物好像从冬眠中苏醒,由死寂中重生,昂然生气又回到大地上。

族里的大事一向由六帐长老、神塔女巫与族长三方定夺。在族长的协调下,原本持相反意见的巫女与长老们达成了共识,他们赞成族长不主动向天朝求战,但对山的另一头,他们共同血脉的兄弟敞开双臂,由富庶的他们接纳战后来不及恢复元气的纳兰族人,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甚至接受他们在山城里定居。

所以现在纳兰可以光明正大地露出苍狼刺青,也可以大方地表明自己的身份。

吉雅依然向他示好,羡煞族里所有男子,而纳兰则依然跟在妲娃后头,这让妲娃左右为难。

“你就原谅吉雅吧。”妲娃的另一个手帕交苏布德,父亲是族里地位崇高的大学者,祖父亦是六帐长老之一,苏布德自己则是学堂担任夫子,学堂里教授天朝的文字典籍,也教授族人的母语,不过苏布德的祖父一直大力反对学堂继续传授天朝的文化。

“我才没有怪她。”妲娃低下头,“是我对不起她。”吉雅帮助她,她却恩将仇报,内心的愧疚让她在吉雅面前抬不起头来,甚至不曾再主动去找过吉雅。

“你别忘了,就算吉雅对纳兰有意,她也不可能真的跟他有结果。”无论族长再怎么宠爱掌上明珠,公主的身分早已决定吉雅的婚姻不会只关乎她自己的幸福。族长虽然决定不与天朝正面宣战,但接纳了纳兰的族人也等于与天朝为敌,他们势必得牺牲吉雅的婚姻去换取更强大的友邦作为后盾。

虽然苏布德是好意,却不料因为她的这席话,让妲娃开始躲着纳兰

***

仲春。

雪融尽。春风在树梢,在林间,也在每个人的心上和脸上。

天朝或许十分壮大,但也像只臃肿而脾气暴躁的巨龙,永远疲于应付无止息的忧患——东有蛮横的海盗,北有剽悍的游牧民族,西有顽固的色目人,南有狠毒的邪教徒。纳兰与妲娃的族人总算得到一点安逸,因为那只贪得无厌的巨龙暂时没空理他们。

风很甜,日光温柔,合该是万物皆美好,人生正如意的时候,纳兰的脸色却很难看。他又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跟在“前任”主人后,瞪着她的后脑勺,希望老天快让他们心意相通,让那个莫名其妙的笨女人知道他内心的不快,赶快跟他和好!

但第一千零一次,妲娃还是对他视而不见,提着篮子自顾自地上山。

他开始觉得哀怨了。

妲娃在水边洗衣服,他就故意打水漂,一、二、三、四、五、六、七他不只打猎厉害,打水漂的功夫也不差,有时妲娃再怎么要自己忽略他,还是会愣愣望着那不断在水面上跳跃的石子。

超过第八下时,妲娃惊呼了起来,脸上的红晕泄漏了她的专注与好奇。

嘿嘿,终于肯注意他了吧?纳兰得意洋洋地露出痞子笑,下一瞬间,笑脸却垮了下来,就见妲娃回过神来,凛了凛神色,没事似地把洗好的衣服收回篮子里,起身准备离开。

啊啊太过分了!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诚恳,这么不老实?纳兰快步追上前。“站住!”他可不会再傻傻的等她自己开窍了,大步一跨,挡住她的去路,两手抓住她肩膀,“你干么又躲我?”真是一千个莫名其妙!

妲娃一见他那张其实令她万般想念的脸孔,多想就这么跟他和好算了,却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垂下头。

“嗳嗳”纳兰一见她一闪即逝的、小媳妇般的神情,转而双手抱胸,没好气地道:“我觉得我快要记不得你的包子脸,只记得你的发旋了。”他食指点点她的发旋,在右边,哈!

什么包子脸?妲娃嘟嘴,“反正我只有包子脸,你你干么一直要来烦我,吉雅比我好”她头垂得更低,篮子抱在胸前,好委屈。

纳兰突然觉得手很痒,想捏她的脸,捏醒她!“你现在是在吃醋吗?可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有人故意躲我,故意把我推给吉雅。”

“那是因为”妲娃抬起脸来,眉毛和嘴角却往下垂,“因为”因为什么?因为她希望吉雅开心,所以要把他让给吉雅?这么说纳兰一定会生气的!“因为吉雅比我好,她是西域第一美女”还有什么好理由?一时间她竟脑袋打结。

这什么烂借口?“她是第一美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十年后第一美女换人了,你是不是要我去追求另一个第一美女?或者跟天朝的第一美女、跟东海的第一美女一比,吉雅完全不算什么,那我是不是要不停更换追求的对象?”他忍不住了!他生气了!纳兰两手捏住她的两边脸颊,那柔软白女敕的肌肤在他手上就像麻糬一样有弹性。“我真是被你气死!”

“好痛!”妲娃快哭出来了,“我的脸会被你捏肿啦”欺负她要抱着衣服,没手可以反抗吗?好过分!

纳兰终于放手了,他当然舍不得捏得太大力,不过妲娃原本白软的双颊还真被他捏得红扑扑的,看起来更可口了。

“那更好,从今天开始我改吃大饼,我最爱吃大饼了,你不准再塞别的东西给我。”他意有所指地道,看着她哀怨指控他的眼神,想起她两手抱着衣服,忍不住好笑地以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替她柔柔。

“可是”她又要低下头,纳兰坏心眼地两手一压,她两片粉女敕的唇立刻噘成了小鸡嘴,口齿不清地道:“吉雅她她明年春天就要嫁给狼城的少主。”

听说狼城少主脾气很坏,而且酷爱声色犬马的享乐,光听这些传闻就觉得那位狼城少主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吉雅真的好可怜,不能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厮守终生,还要嫁给一个大坏蛋

纳兰本来觉得她的小鸡嘴一张一合的样子颇可爱,可是越听越无言。

“吉雅的婚事已成定局,你我都莫可奈何,难不成你是要我跟着她嫁入狼城,当她的小白脸吗?”她敢说是,他就把小鸡嘴吻成小鸭嘴!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她眉头打结,泪眼汪汪,好可怜的样子。“快放开我啦!”

不是就好。纳兰松开手,妲娃扁着嘴,本来又想垂下头,但想到会被他捏脸,只好闷闷地走到一旁的大石坐下。

“我只是希望至少在这一年里,吉雅会开心一点。”

所以说来说去,他是礼物就对了,要不要再跳个舞来娱乐可怜的公主和委屈的小女巫啊?

“你就是因为这样,自己闷闷地自作主张,甚至也不和吉雅坦白?”

妲娃嗫嚅着,终究没胆开口就是。

她实在没办法,也不敢面对吉雅——她该拿什么颜面去见吉雅?在吉雅不知情的时候,她和纳兰竟然互生情愫,吉雅连一点竞争的机会也没有,因为她就要为了保护族人嫁进狼城。

她为吉雅心痛,可是却明白自己也是让吉雅悲惨的凶手之一,这教她怎么在吉雅面前坦然自若?

“吉雅不是笨蛋,不会没察觉我们的事。”其实,他也和吉雅谈过了,委婉而坚定地坦白自己的心意,吉雅当然哭了,他对她很抱歉,可是总比对她说谎,敷衍她来得好。

而吉雅,她一开始也抗拒过,抗拒自己的命运,抗拒自己第一次心动的对象已经心有所属。但是纳兰告诉吉雅,她的名字就是缘分的意思,世间一切都需要缘分,是缘分让他们只能当朋友;缘分让她生在族长家成为公主;缘分也让她和妲娃从小就是好朋友。人们无法抗拒缘分,只能坦然接受,也许很困难,但世间哪一件事不困难?

原本他不知道吉雅想通了没有,不过这几日吉雅向他探问妲娃的事,苦恼地告诉他,妲娃也躲着她,而且还打算撮合他们两个。能够这样坦然提起,想必吉雅是想通了吧!

但眼前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包子显然还想不通!

“像她那样条件的姑娘,有什么理由要痴缠光棍一个的我?为了一段根本没有开始的恋情、一厢情愿的好感?你躲着我也就罢了,还躲着吉雅,又不肯把话说清楚,你是要让吉雅也失去一个好朋友吗?”

“我没有!”她没有这个意思啊!可妲娃这才发现,她竟然一厢情愿地想成全吉雅和纳兰,却没问过当事人愿不愿意。

“去和吉雅将清楚吧,她明年春天就要出阁,你们也只剩一年的时间可以相处了。”

“哦”妲娃不安地抱着篮子,“可是”

见她又低下头,纳兰没好气地伸出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噢好痛!”把衣服放在大腿上,这回她赶忙伸出双手捂住额头,大眼又泪汪汪地对他投以无言的控诉。

“说好。”盖住额头就没事了吗?他作势要捏她脸颊。

“好啦”恶霸!

“以后不可以再跟我冷战。”

妲娃抿着唇,一脸犹豫不决的小媳妇模样。

“我突然好想吃大饼。”

“好嘛!”她惊慌地以双手盖住脸颊,却惹来纳兰一阵大笑。

“坏心鬼”话落,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谢天谢地。后来,他们果然没有再冷战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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