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算是干什么?莫笙,你是想用武力了?」
看着这个用剑挡住自己的人,陆慎言怒从心起,眼神慢慢锐利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犯下错事,你看,围攻龚擎的人回来了,龚擎八成已落入他们掌中,你去也只是徒劳。」
指了指远处奔来的一大群人,莫笙笑得得意。
「你们……围攻?」想到昨晚才遭遇毒发,然后又被自己的情不自禁折磨了一晚的人,陆慎言只觉眼前一片通红,脑海翻滚着种种龚擎受伤的境况。
「对付这等歹人,自然不必讲究武林道义,不是吗?」回答的是一直没有吭声的闵子轮,这时答上话,讽刺之意极浓。陆慎言望着他,手里的潇湘又再紧了紧。
「这戏里你唱的是什么角色?闵子轮!」
「只是该有的戏份罢了。」无声张嘴,回陆慎言一句,闵子轮笑得惬意,明眼人里不必装蒜,反正陆慎言由一开始便不曾信任过自己。
「你何必牵怒子轮,他也是为你着想才教我这样的法子让你不必牵扯进去的。」一旁莫笙却是为闵子轮出头了,一副陆慎言莫要不识好歹的神态,让陆慎言冷冷地哼声。
「我行事何须别人插手。莫笙,让他们放了龚大哥,别逼我出手。」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这里由不得我做主,即使我能做主,就算与你一争,我也决不会让你带走龚擎的。」
手上宝剑横挡示意自己的决心,莫笙首次对陆慎言收起了和言悦色,一遍遍地推翻心目中塑造的形象,如今的他已懂得,即便印象里的陆慎言多需要呵护,可那已是过去了的事情,他不再是自己心目中的陆慎言,自然也不必再对他退让爱护。而不需要他照顾的陆慎言,只是一个敌人,一个阻碍他执行师令的敌人。
陆慎言也不赘言,手上潇湘挑开莫笙的「虞歌」,就要飞身向迎面而来的人群发难。
眼前人影一闪,寒光劈面而下,陆慎言快速一挡,退后三步:「你是硬要逼我与你动手了?」
「我绝不容许剑门再出第二个叛徒!陆慎言,别忘了你也是下任的门主之选。」
「那门主我让你做好了!龚擎今日我是救定了。」
说话间,两人已缠斗起来,站在一旁的闵子轮笑着目睹这一内讧,心里得意之极,只是随手挑衅几句,正道的人便信以为真,实在是太过容易的任务,让人生不起战斗力。
「你看来倒是很闲适的样子?」熟悉的声响让闵子轮一敛笑容,望向四周,只是除了将近的一群正道人士外,再也看不着半点可疑的踪迹,但是胆大心细的他并未放松警惕,提高声量扬声问道:「各位大侠可曾抓到龚擎这个歹徒?」
这一声惊开动手的二人,齐齐望向已到前方不远的一群手持武器的「大侠」,心里期盼的是相异的答案。
「那龚擎实在太狡滑了,我们冲进房间,只看到他跳窗而出,可是几番追赶,皆未能抓获他,所以我们要回君山再做打算。」领首一人身穿青衣长衫,满脸的精打细算之貌,虽与所谓的「正道大侠」感觉相距甚远,但看后面人群推他发话,可见威望也是非同小可了。
「连唐大侠也抓不住龚擎,这人可见狡滑非常啊!」
一声「唐」揭露身份,陆慎言闻语双眼扫向唐大侠的双手,果然看到传闻中的鹿皮手套,连四川唐门也派人来君山了,这来得也未免太神速了吧。
似要替陆慎言解惑,只见莫笙一拱手向各位来人示意:「骆帮主蒙难,小侄我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恰逢各位大侠准备参加武林大会,这才能让各位共聚一堂,为骆帮主报仇,小侄在这里先向各位道谢,也向各位道歉,剑门出此败类,实在是愧对枉死的骆帮主啊!」
一番肺腑之言让各位大侠纷纷回礼,只有那唐门的大侠没有动作,他不望莫笙,却是一指陆慎言:「这小子好狠的眼光,他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不懂礼貌?见着我唐门的人,只一个劲地看着我的手套,难不成他想与我斗一回?」
「慎言初出江湖,耳闻唐门的暗器及毒术之厉害,因此才会不懂避忌地盯着唐大侠看,我在这里代他道歉了。」毅然的举动似是已将自己当作剑门之主,举止得宜,一派宗师之范,却更是让陆慎言紧眼,以莫笙的个性,会如此处事必定有人教导,而这教导之人八九不离十是旁边的闵子轮,他到底想通过莫笙做甚么,他想通过莫笙取得什么利益?
「我问你啊,小子,你叫慎言,该不会真不会发言吧?」没有理会莫笙的道歉,唐大侠直指陆慎言。
「让人报上名字前,是否该先介绍自己。你姓唐,我姓陆,再多的,拿出你的身份来换!」一改平常遇着生人时的谨慎态度,陆慎言张狂挑衅,藉以观察闵子轮对此事的态度,只是见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看来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那便是整个剑门了?
「小子,你真是初生之犊不怕死啊!我,唐门第二把椅子的唐钰就成全你!让你死得痛快!」一言不合,手势待发,身为唐门的第二位,在江湖上谁不惊怕,这陆慎言倒是有勇气,只是这江湖可不是有勇气就能闯,在这里,更讲求实力!
陆慎言话虽放得豪气,可是全神凝聚,手中早已束势待发,只待寻得破绽就趁隙离开,他可没有想要跟这里的人力拼到底的傻劲。
这厢各怀心思,那头的江湖人也各自退后,毕竟唐门的暗器与毒器可不是他们乐意沾上的东西,况且连剑门的少当家莫笙都不发话,他们也懒得强出头,圈子越退越大,陆慎言与唐钰的战场越扩越大,陆慎言游走场上,双目注意的却是哪里有空隙可逃。
站在圈中央的唐钰见到此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手却是动了。
唐门的人手动了,大家各自身形又往外飘了三尺,就趁这时,唐钰身形暴长,就向陆慎言扑去,没有暗器,没有毒药,只有绝顶的轻功轻松将陆慎言抓起,然后掠过了一群江湖人的头顶,扬长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
「哪知道,可能唐大侠想独自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
「唐门果然厉害,暗器,毒药不说,连轻功也让人叹为观止啊……」
一群模不着头脑的发言,由一群模不着头脑的江湖人嘴里散出,场上只有两人脸色沉下,没有任何表态。
莫笙看着远处无法可追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怒,闵子轮却是惊愕过后泛起了欣赏的笑意,原以为手到擒来的人居然能反将他们一军,看那飘然而去的身手,同样的轻功施展开来,莫笙恐怕也没有这等境界。龚擎,这个隐藏了实力的男子,终还是被他们逼出了第一步,展露开自己惊世的才华来了。
底下景物在飞,被人挟住奔驰的感觉依稀有过,速度、力度一模一样,不见丝毫偏差,陆慎言灵光一闪,便放心地任由「唐钰」将自己带到不知名的前方去,完全没有了先前要斗狠的姿态。
「你不担心?」「唐钰」奇怪地望着被自己挟在胛下的陆慎言,如此镇定,此子非常人也。
「需要担心什么?」陆慎言反问,一派悠然。
「担心我将你分尸活埋啊?」「唐钰」一句笑话,换来两人同时的放声大笑,然后两人便如断线的风筝向地下栽去了。
瞬间替换位置,陆慎言翻身为上,一把抓住了要往下掉的「唐钰」,两人轻飘下地,着陆时,手里的「唐钰」已完全失去意识了。
「唉,你这个性啥时能改,就会撑到自己撑不住的时候。」说完,人往肩上一抛,陆慎言便迈开大步,朝着渺无人烟的小径而去。片刻后,十几位江湖侠客抄着兵器而至,只是面对着大道小径,四周的一派静寂,众人也只能四目相觑,无法决定去向。
「莫少侠,你怎么看待这事?」
由两人口中得知唐钰是假后,大群江湖人物立刻返回了当时追捕龚擎的客栈,果然在隔壁的房间发现被捆绑的真唐钰,更由唐钰口中得知,这龚擎习得黑道魔教的不传之秘:镜花水月。各人便是上了这当,将真看成幻,将假当了真。
「这龚擎习了魔教法术,便不再是我剑门中人,我如今向各位郑重相告,龚擎自今日起被逐出剑门,以其与黑道暗中勾结杀害骆帮主一事,各位英雄见着,绝不可手软,若能活捉便活捉,但龚擎狡诈多端,若不可生擒,便可当即诛杀,剑门没有半句怨言!」
「好,莫少侠果真爽快!即刻传下武林令,凡白道中人见龚擎,不是擒便是杀!也劳烦莫少侠多绘几张人图,好让我分派散开去寻人,也把那陆慎言给画一画,看这两人应是一途,抓着那陆慎言,说不定便能引出龚擎。」
被捆了一个时辰让人看尽笑话的真唐钰咬牙切齿道着,只恨不得龚擎就在眼前,让他生吞活剐。
「莫笙丹青不好,便由我代劳如何」」闵子轮看出莫笙的迟疑,主动接下此事,以便以更近的角度观察这事进展。
「只要画得象便好。我这就招聚唐门好手,哼,惹了唐门便想逃,没那么容易!」
气得跳脚的唐钰一甩衣袖大步离去,也不与其它人打声招呼,只是人人忌讳他盛怒下的唐门手段,便也不哼声,只任由唐钰独自一人离开,然后也纷纷向莫笙与闵子轮告辞,毕竟他们原本只是路过此处,目标还是直指少林那场武林盛会的。
「这次龚擎得罪了唐门,倒要看他怎么收场?只是慎言,他怎么就不懂我的一番心意呢?」非常郁闷,甚至是沮丧的莫笙一改在人前的面貌,有些无助地问起闵子轮,只见闵子轮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伸手模模自己的脑袋。
「那是你不够龚擎狡诈,对男人来说,显弱永远会比显强要来得讨人喜欢。你太强,陆慎言自然不会太喜欢你,而龚擎这人老是在他面前装蒜,让陆慎言觉得自己非常有用,这样的得失感,你年纪小,不会懂的。」
「闵子轮,你看来很有经验哦,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如此沮丧?」被闵子轮这突然似发自内心的怨感拉去注意力,莫笙不由好奇起来,看闵子轮一表人才,应该也有不少女孩子家喜欢他吧,自己也能遇上不少了。
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失言了,闵子轮勉强一笑拉回话题:「我能有什么,如今还是先以龚擎的事为重,我们这就回去绘图吧,可别让他轻易逃匿。」
「嗯!」
点头应诺,莫笙与闵子轮急急施展轻功,便朝着君山而去。
走走停停,不时顾着身上人的毒势,陆慎言在难行的小路上尽可能保持平稳,背上人一身的冰冷,看来毒开始发作了,由他晕厥到至今,早已过了十二个时辰,他也已经逃出了丐帮的势力范围,朝北而行,只是龚擎仍旧没有醒来,只有越来越冷的寒意证明他还活着。
「醒醒,龚大哥,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一如方才没有响应,陆慎言不死心地继续不断叫唤,脚上也加快着步程,双目寻找着可以藉以取暖的地方,眼尖地扫过丛林里有一破屋,也顾不上其它,驼着龚擎尽力施为,一会便站至了小屋前。
破败不堪的外相显示屋里早已无人居住,陆慎言踢门进入,两腿俐落地扫开一处可容放人的地方,侧身放下龚擎,便又开始忙碌地寻找柔软的干草铺垫,不一会,总算是给他清出了大致模样,勉强可以过夜了。
奔到丛林深处寻到水源,又收拾了一些枯枝回到小屋,利用屋里残余的厨具烧出热水后,陆慎言忙端至龚擎面前,弯腰扶起那个冷得连脸都成青紫的人,他温言叫道:「「龚大哥,醒一下,别睡了,来,喝点热水!」
感觉有了热源在身旁,一直晕厥的龚擎双眼动了动,真的缓缓睁了开来了,扫视了眼前一圈,似乎弄不清自己如今身在何方,身旁是何人,他以着超慢的速度将头移向了那冒着热烟的方向。
「火,暖……」
「对,龚大哥,喝下热水,能暖和点。」执着要龚擎张嘴,陆慎言将热水凑近了龚擎嘴边,未等他有所反应就想强灌进去。
龚擎勉强张嘴,只是无力的唇瓣动了动,便无法张开了,破损的碗沿硬挤到了柔软的唇瓣上,没有受到控制的力度立刻在那青紫的唇上划出了红艳。
陆慎言大惊,丢开破碗,小心地察看伤势:「怎么样,疼吗?」
「冷,不疼。」
木讷地回复,几乎像个木头人,龚擎此时此刻似如行尸走肉。
「该死,怎么突然毒势发作得如此厉害?难道是因为龚大哥动武的关系?」似是觉得自己猜想对了,陆慎言又是一阵责怪,这回对象却是自己。「真是该死,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老是让他强行运功来救!我真是没用,明知道他毒发作得如此厉害,却帮不上忙,真是该死!」
诅咒声连连,却无助现今境况,陆慎言望着仍在发抖呆坐的龚擎,忽然想到了昨夜,昨夜的龚擎是靠与自己亲热才恢复过来的,或许自己可以……
想到此处,脸不由开始发烫,昨夜虽是救人,自己却不是没有享受到的,若再行一次这真的能称是「救人」吗?实在太像乘人之危,趁火打劫了。
只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龚擎早晚会因体内过冷而变成冰块,这更是他不愿看到的事情。生与死,只在自己这一念之间,况且自己不是已经决定这一辈子要负起责任照顾龚擎的吗?也算是补偿啊!
脑袋交战中,努力寻找理由说服自己,陆慎言几经摇摆后伸出的手慢慢地探向那个冰冷的身子,似如机关,当温热的指尖触及木偶人时,龚擎瞬间活了过来,反手成抓紧紧地抓住了他温热的手臂,那股似要将他撕碎的力度让陆慎言差点痛叫出声。
好一会,抑下了痛楚,也顺势拉过了那个本能地在汲取自己身上热源的男人,陆慎言苦笑着,似将自己当成祭品般献给龚擎,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来回游动,熟悉的触感,敏感的皮肤,龚擎每啃恬一分,他的身上便更热一分,由身至心,处处一片火热,年青气盛的身躯早已不顾理性,翻身将怀里那冰冷的身体压到在地上,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慢慢将冰块融化,略带压抑的声吟声开始低低地响了起来……
陆慎言只觉心猛跳,随着耳旁煽情的声吟声起,手脚便不像是由他所控制,自动地,按照昨夜已熟悉的方式接触着那具在回暖的身体,修长的四肢,紧闭双目而显得格外浓密的睫毛小心地颤动着,入眼的一切都显得格开的惹人怜悯,由衷地,慢慢凑近嘴唇,将那不该属于怀里人的柔弱含进,小而密集的颤动由唇至心,连带手,也跟着颤栗起来。
紧致的皮肤是刻在了手里的感觉,没有与第二个人有着如此亲昵的情事,更没有别人惹起他如此怜爱的情绪,随着烙下的火热的吻,身下响应的热情也越显明显了。
每每到此时,总觉得龚擎特别的诱人呢!
也每每到此时,才深刻地体会到龚擎心口不一呢!
声吟声里掺杂的拒绝被耳朵全数忽略,瘦削而软韧的腰肢被自己摆弄开来,开始慢慢接受着自己的热情,血气方刚的青年哪还能忍耐,明明在脑里告戒自己这是疗治,可身体的冲动却不是理性所能管治的事情。
舒服的低吼着,将自己深深地打进了那被弯得不可思议的腰身当中,享受着紧密包裹的快意,那人眼中渗出的泪是苦是乐早已不是青年该当思考的问题,此刻他只懂得掠夺,深深的掠夺到最深处,然后与这人奔至最为炙热的那一刻,让那冰冷的感觉永远排斥在身外。
颠峰的感觉总是能让人晕眩,而激情过后的理性却是人生中最清楚的一刻,直至到眼前那张原该挂着淡漠的脸容充满红晕,陆慎言才总算明白自己方才干了什么,又是如何地卖力地干了什么?
「龚……擎,你可还好?」大哥一词在龚擎难得柔弱地靠在自己怀中时,是怎么也唤不出来。陆慎言稍一停顿,终是决定此时不须多礼,拉过衣裳为仍旧暖和非常的身体添衣,又出借了比怀里人要显得壮实的胸膛让他舒服地靠着,陆慎言不由觉得,如今这一刻更觉销魂,无关任何身体的冲动,只是静静地,拥着另一个人的体温,享受着互相相伴的甜意。
在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刻,自己与龚擎之间的关系便出现偏差,不可能再恢复以往,却也不想恢复以往,只想就这样长长久久下去。陆慎言低头望着已在闭目休息的龚擎,终耐不住思绪的情动,慢慢将温热湿润的唇瓣盖在了那因伤口而显得红润的唇上,然后悄悄地,轻轻地,滑进了那看深藏的禁地,偷得了一个亲吻。
良久的闭气过去后,睁开了陶醉双眼的陆慎言正对上了一双清澈得让人汗颜的眸光,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浮动,只是静静地,浮着水样的波痕。
在那一刻,他真的以为龚擎会这么掉下泪来,只是在连番数眨后,盈盈的泪光终是消失,理性无波的眼神又重新出现在龚擎眼底,而两个相靠在一起的温热躯体也终是分开了两地,换来中间那早该存在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