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滴答声传来的洞袕藏有一天然池水,由洞中石蕊渗出,显得格开清澈。花非语月兑下即使湿透也未曾月兑下的粗布麻衣,慢慢步下清凉透骨的池水中,让池水洗涤尘埃满脸的自己。
直到认为自己足够干净了,花非语才自池中走出,他并没有急着走向似有些醒转的龚擎,而是盘膝坐下,慢慢调匀呼吸。只听到骨骼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花非语头顶冒出白烟几缕,待到烟散,再显形的花非语已无半点女相,而是俊逸逼人、身材高大的男子相。
几步走到慢慢张眼翻身的龚擎面前,花非语准备抱起他,只是在弯腰的那瞬,刺痛自腰间传来,差点让他站不直身。
侧头看向腰际,银针露芒,针头之处无数血丝被那弯腰动作激出血丝,花非语一咬牙,指头掐住银针用力一拔,瞬间痛得他几乎失声喊叫出来。把拔出的银针丢地,花非语抹去眼角因痛而泌出的泪珠,再次弯下腰抱起龚擎。
已然男子身量的他显得高壮,龚擎原本还能让女相的花非语缠身撒娇,可如今在他怀里,却显得异常瘦弱,低头印下一吻在额间,花非语混厚的男声略带哽咽:「若不是已走投无路,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真的是你!」睁眼便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容貌,龚擎虽不见慌忙,却也心生诧异,直到花非语放声,他才确定,这个正是与他交过手,然后被他放走的「花非语」。
见花非语恢复原身,龚擎转念一想已知不妙,巡气全身,但见原本被毒性断脉的经络竟有松动之意,而且,原本修练的纯阳之功正被一股陰气不断吞噬,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起来。
「你,你对我身子做什么了?」龚擎乍惊之下也不由提高声量,可在花非语那似笑似哭的脸容靠近下,他又不由噤若寒蝉,只能呆望这位此时此刻气势完全压制于他的花非语。
「我知道你有千年人参,也知道你认识武林圣手,主人即使想让你中毒受制,对你而言却只是不堪一提的小事,因此,你慷慨服毒,换得武林白道的一次生机。只是,你可知道,主人派我四处惹事,招你出来,让我埋伏在你左右,为的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你已经离开黑道修罗,大可不必再错下去。」龚擎聚元丹田,希望能抵抗住那道至寒之气。
「是啊,我已离开黑道修罗,只是,我为何要离开呢?在我的人生中,自小便是黑道修罗主导一切,他训练不男不女的我,教我武功,让我有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我从不知这样的人生活着是何趣味?
只是,黑道修罗要我活,我便活着,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简单、很快活。」「你……」「只是我遇上你了。龚擎你老是故作淡漠,却又爱在人不设防的心下重敲心房。若是你不对我笑便好,我便可依照黑道修罗旨意,让你天天服用药物,再逼你出手,让你毒侵六腑。可为何你要对我笑呢?
在众人以为我打伤你逃走的那一刻,明明是你故意放我离开,让我逃走。你笑得那样温柔,你在把剑架上我颈脖时,在我以为真能死去的那一刻,你却对我笑了,我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对我笑。」「那是……因为我看到你眼中的渴望,你并不若你想象中的无欲无求。」「是的,那刻,我有欲有求,我当采花大盗是为练功,你可知道我练的什么功?」手顺势而下扯开胡乱穿在龚擎的长衫,然后潜进越发寒冷的肌肤上,为龚擎身体带来一丝暖意。
龚擎只觉浑身一震,身体竟止不住地想往花非语那即使自寒池而出却仍旧温暖的身体靠去。
邪念!邪念!
警惕着自己,龚擎刚想闭眼集中精神抵制邪念,一张湿润的嘴却先一步印在了紧闭的双唇上。
辗转亲吻过后,龚擎只觉脑海飞散着无数碎片,理性全数被击溃,原本压抑的寒气竟在体内各大经脉盘据不去,阵阵如撕裂的疼痛袭上脑间。
「很疼是吗?这寒气看来确实对你奏效。你一直以为你服的毒药只是普通毒药,可是你不知道,毒性不明显是因为缺了药引,而药引,便是我练邪功后体内的血;再加上天意弄人,你坠湖受寒,天然寒气已及我的血液在你体内所引发的邪寒,你又能如何抵制呢?」「……你亲近我的那些日子里……为何不引发我体内邪寒,反而如今……」勉强还能视物的眼里,看到了被大石封闭的洞袕,龚擎摇首,意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花非语冷眼看着龚擎挣扎,看到那刚因自己亲吻而变得红润的唇再度恢复青白,他突然一把抓住龚擎:「龚擎,你曾说过娶我为妻,如今你可肯?」「我……婚姻大事岂可儿戏!」龚擎被花非语这一吓,下意识便将内心话吐出,只是,当面前这位男子因他这句话而显出悲哀至极的神色时,原本该冷淡的心肠竟也跟着凄凄刺痛开来。
「连我临死前,你也不肯如我愿吗?」花非语双目流出血泪,他贪恋地望着龚擎,祈求他的一个怜悯。
龚擎愣望眼前这祈求着他的男子,从何时起,那戏弄的玩笑已然在他心中成真?从何时起,他对自己付出了真心真意?他明明是黑道修罗派来施予痛苦给自己的执令者;他明明是白道上深恶痛绝的采花大盗;他又明明知晓这一切都只是玩笑,只是他跟黑道修罗的一个赌局,他明明知晓的……「你娶了我,只会对你有利无害,相信我,娶我,可好?你娶了我,这疼便能消逝。」龚擎看着眼前这个逼婚的男子,寒意在体内一波波袭来,连脑袋也似要冻结,他想不通,想不通为何花非语此时此刻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要求?只是,一但他承诺下,自己便会当真,当真视他如妻……「……我答应你,非语……」再次触及那两行血泪时,龚擎终是败下,点头应许将自己终生送出,换得花非语那喜不自禁的笑容,花非语紧紧抱住龚擎,错落的吻不断落在那寒意十足的身躯上。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嗯……」温热的身躯包围着自己,落下的吻带出一点点火焰,虽无法融解寒意,却可让自己稍感舒适,龚擎不由放纵自己,闭上双眼,感觉着花非语带给自己种种异样的感受。
不知何时,被放倒的身覆上了比自己还要强壮的躯体,几日没进膳的身体,被如此覆盖更显瘦弱,明白这点,龚擎轻哼以示不满,只是这点小小的不满,在发觉那具躯体能将暖意传至全身时全数蒸发,放弃思索,跟随着肢体摆动,龚擎不是不明白眼前发生何事,只是,再大的羞耻也被脑中的疼痛给扯走了,余下的,也只是想尽快重新获得舒适的感受。
随着温热的侵入体内,驱散所有寒意,龚擎紧紧抱住上方的花非语,从此以后,这人将伴自己一生一世,自己将伴这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