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姑娘这么说来,我也觉得此途最近。这里是武宁分界,经武宁直入汉昌,加上乘船,花姑娘估计需要多少时日赶至君山?」「若日夜兼程,十日可到。」「看来花姑娘对君山路途相当熟悉啊!」不冷不热地话语让花非语脸上有些难看,只是水眸轻转,花非语便将地形图又丢回给陆慎言。
「看来陆少侠是信不过我。我也明白,要改恶从善必召无数冷眼,只是你即使不信我,也该信我夫君。不然,你拿这路线问他,我可有说假?」「这个我自会查证。」陆慎言仍旧谨慎,莫笙却哈哈大笑起来:「慎言怕事了,若这途中真有什么恶狗挡道,我手上虞歌可不是吃素的,在江湖上行走,「伯」这个字,慎言可要自心头挖去。」「说得好!」轻轻地喘息声伴随一声暍好,众人转头望去,却见躺了整天的龚擎,正扶着院外一颗大树看着他们,站不稳的身子在晚风吹送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莫笙走近陆慎言身旁一拍那直盯着夕阳下人影的陆慎言:「慎言,你看,我都说龚擎必然无妨,如今他都能站立行走了。」「……是啊!」陆慎言闭了闭眼,忍住那想把来人教训一番的冲动。慎言,他必须慎言,要明白,这龚擎不爱惜自己必定有缘由,他不能轻举妄动。
「非语,过来扶我一下。」柔声招唤,花非语立刻奔上前扶住龚擎,两人相依相偎地行至马车跟前,龚擎深吸一口气,缓了胸中疼痛,这才继续发言:「非语方才安排的路线甚好,为防有人跟踪,我们不如就趁入夜后离去,这样夜色也能掩盖我们行踪,不会让人轻易发觉。」「咱什么?有我在,何必惧怕那暗里藏着的牛鬼蛇神,虞歌正嫌吸血不够呢!」莫笙一扯宝剑,随着内劲的爆发,剑身锋芒毕露,锐不可挡。
「可慎言初出江湖,你忍心让他无端遭遇屠杀吗?黑道修罗令一出,黑道上听令的人物多如蝼蚁,无数亡命之徒为得修罗赞赏,必定会陰险手段齐出,你或许救得了自己,可慎言你有十足把握能保护得了吗?」故意不提自己,却将陆慎言推至首位,龚擎赌的是莫笙的自傲心与陆慎言在莫笙心中的地位哪个更深,只见莫笙陷入一阵迷思后,这才抬头回答。
「那还是趁夜色离开吧,慎言宝剑未沾血腥,无谓让他背负罪孽。」轻易改变的决定让陆慎言一叹,这莫笙平常也确实是聪明干链,可为何一扯到他的事隋,便会变得如此摇摆。虽自己也想利用这点为自己讨个方便,可是龚擎将自己拿来说项,却是相当让人恼火。
「那就麻烦非语去厨房做些乾粮,好让我们赶路无忧。」轻轻推开花非语,龚擎笑得温柔,一点也无平日的冷漠,莫笙见状夸张地叫喊了起来。
「龚擎,你该不会真要将她迎回剑门吧?」「相公之名岂会叫假?亲亲相公,你还没替奴家正名呢?」花非语见莫笙质疑,她立刻娇声细语,缠着龚擎以正身份。
龚擎采手柔柔滑过那被拙钗装饰的亮发:「等成亲之日,我必定赠你一支名簪,好衬托你的如花美貌。」「果真?」「当真!」「那我便等着你向我提亲的那日。」欢天喜地的奔进厨房,花非语一闪而过的女敕颊中满是欲说还羞的红润,即使如今身穿粗麻布衣,也无减半分风采,看得莫笙也不由暗称美人。
「若她真能帮你立下大功,我自会在武林同仁面前帮你分说,让你娶得美人归。」大方许下承诺,莫笙扶过龚擎摇摇晃晃的身子,把这病人塞到马车中,然后便坐上了车前马夫的位置。
陆慎言见状也跟着坐到一旁等候花非语的回归,只是在闭目养神之际,不由还是轻啐了声:「成亲,却不知是谁跟谁成的亲?又是谁能活到成亲?真会玩弄这文字把戏。」等待花非语款款前来,见掌柜与店小二一步一留,依依不舍的模样,龚擎卧在马车里,不由泛起星点笑意,直到花非语攀上马车催促前行+他才慢慢逸出话音。
「做个平凡人的感觉可好?」「哪称得上好坏,只是为逃避追踪而暂用的身份,聊以安身罢了。
倒是相公,若你娶我回去,倒是要如何安置我啊?」但笑不语,龚擎慢慢把笑容化淡,最后直至空无:「这自是要看非语要如何安置我了……打着哑语,花非语也不恼火,摊开包裹,掏出精心制作的乾粮,她伸至龚擎鼻前摇摇:「如何,你身上的毒也快压制不住了?可要暂服解药?」「然后让毒更往心腑深入吗?」不甚在意地说着惊人的话语,龚擎任由花非语将食物塞入口中,还满有滋味的吞咽着。
「你为了救那两少侠倒是费尽心机,只是,你觉得你与我这场好戏能唱到何时呢?
你那陆小师弟可是起疑心了。」「自是唱到非语要狠心夺我命之时。」龚擎轻咳两声,任由腥红再染白唇,神色却又是淡漠无痕,让一旁的花非语轻叹:
「你啊!就这性子让人放不下,你若放柔些,如与我做戏般变通,主人又何须下毒逼你就范。高位者,哪个能容别人对他淡漠,你就是硬要惹他,连累我也这一身打扮,真是害人不浅。」「呵呵,让非语明白身作女子之苦,倒也算是功德一件。女子生来娇贵,非语无谓再练邪功害人,因果回圈,生生不息,你今日害人,他日却是人害你。」「你少作和尚开导众生。我既入魔道,我便预着我害别人,别人害我,只是没料到主人这次要我来害的,却是这样的一位男子,可见人是不能铁齿的。」「怎说?」「这可是秘密,有关主人的秘密,我又岂会让你套话出来,你还是乖乖等着主人来接你吧。」花非语一月兑先前娇柔,话语中满是得意:「只是,你演技也是不差,平常那么淡漠的人,居然能做出温柔呵护的模样,可见,你心中必定藏着人,藏着一个你恨不得如此对待她的人,是不?」「这可是秘密,有关本人的秘密,我又岂会让你套话出来,你还是乖乖地做你的「龚夫人」吧!」原话奉回,龚擎不再费心与花非语斗嘴,缓缓闭合双眼,不去管已被毒素侵占的身体。俗话说,穷则变,变则通。有些事情总要走到末路,才会有转机的。
不知马车里斗法斗得如火如茶,这厢的莫笙与陆慎言倒难得地安静共处,莫笙一心赶着马车,力求早日到达君山以显自己在群豪当中的威信,陆慎言却是幕幕推敲,想找到龚擎究竟为何要如此做法?只是江湖历练尚少的自己,除了明白龚擎的表里不一外,其余一无所得。
为何龚擎要对那要谋害自己的花非语如此维护?陆慎言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浑然不知原因便是在如今马车里那怪异的对答,陆慎言想破头后,终是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如今没有线索让自己想通,那倒不如等线索自动出现再做打算。决定做下,人也显得轻松许多,陆慎言打量着异常安静的莫笙,见其专心致志,俊颜上一双大眼再无流露平常嘻笑,这样的转变让他有些肃然起敬。
转眼,马车在两次月落后驶进武宁县深处,只见群山起伏,沟壑纵横,林深重重,完全看不见有人烟之处。
「这里便是有着「吴楚咽喉,三省通衢」美称的武宁,历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见陆慎言好奇地四下张望,莫笙终又开始卖弄起来。
陆慎言惊叹着眼前那豁然的景象,处处可见山青水秀,处处可闻鸟语花香,参天古木高不见天,枝繁叶茂的矮林一处接一处,把耀目的光线挡去大半,形成一片清凉。
「这里实是一绝,只是林深险更深,若是此地被人埋伏,那我们岂不是被人一网打尽?」赞叹归赞叹,很会以自身安全为重的陆慎言,立刻便想到了危险之处。他一扯莫笙衣角,指了指没有尽头的小径,「这里可有官道?莫走这小径,易遭埋伏。」「这便是官道了,慎言莫忧,先提剑防备,也说不定这一路安全无恙,任由我们前行。」入林方知林险,莫笙也一敛狂傲,一手紧抓虞歌一手驾驭马车前行,只是走到半途,突然良马停下,怎么也不肯再前行。
「有险情!慎言小心!」低声暍道,莫笙用力一敲马车木板:「龚擎,前面有埋伏,自个小心,我可顾不上你。」察觉林中不断渗出的杀意,莫笙不敢充大,一声轻暍,虞歌已然出鞘,发出龙吟声响。
「谁!是谁敢埋伏於此,挡你爷爷去路。」「哈哈哈,一剑平川,一个黄毛小子好大的口气,以为有上好宝剑便真的能一剑平川吗?」随着狂笑声起,林里冒出数十人,一律黑衣黑裤黑巾裹脸,认不出到底是何方神圣。
「花非语,你还不出来帮忙?」谨慎以待,莫笙持剑抱元归一,宏厚剑气围绕身周,让人进攻不得。
「奴家这不就来了吗?都还没打起来呢!」一声娇嘀,花非语一身劲装打扮,手拿刀剑,现身於马车前。
「龚擎呢?他怎么身子还是没好起来?」见本门师兄还躲在马车内不肯出来,莫笙不由一声埋怨,剑门子弟躲在黑道女魔身后以求平安,这不是一桩笑话码?师父听后,肯定会七窍生烟。
「唉呀,你真的是很不上道啊!相公他不便出来啦!有奴家在,又何须他出来,他便是我,我便是他,我们夫妻又岂会有分彼此?」「……脸皮居然比我还厚!」莫笙一咋舌,剑尖一抖,便在此时发难起来。深谙敌众我寡,莫笙一上阵就是十足的功力,宝剑光芒爆涨,似要横扫千军,陆慎言也不甘示弱,潇湘出手,寒意深深,锐利的剑锋直挑眼前挡路人。
剑门两大高手出手,自然不同凡响,只是敢拦路者又岂会是无能之辈,剑光刀影交错而过,随着地势险窄,黑衣人们到处游走不与莫笙、陆慎言力敌,却又在莫笙与陆慎言放弃之时露面挑衅,这一来一往,一进一退,不知不觉间,陆慎言与莫笙便慢慢远离藏有龚擎的马车了。
「真是的,怎么这群贼人杀不尽、砍不完的?这个花非语也真是的,说是黑道高手,也没个本事让我瞧一瞧,不是号称比我还强吗?」再刺一剑,以迅雷之姿杀掉偷袭他的黑衣人,莫笙口里碎碎念叨,他自然不需要别人帮忙,他是深怕陆慎言有个万一。这可是陆慎言在江湖出道的第一战啊,若有个什么闪失,他铁定会被慎行骂死的。
他还夸下海口说在他照顾之下,慎言绝对会毫无损伤。
「花非语?」与莫笙并肩作战,已经有些杀昏头的陆慎言突闻此名,意识立刻清晰起来,「对,花非语在哪打斗?为何不见?」「她在保护她家相公吧?」「不对!」一声不对,陆慎言长啸出口,已经顾不得手下留情,潇湘一挽剑花,硬是把退之不及的两名黑衣人砍杀剑下,同时他身形卜转,便朝着停泊马车的空地狂奔而去。
「慎言,小心!」快手处理掉两个扑向陆慎言的黑衣人,可是这一停顿,自己便又重重被困,分神极力远眺,却发觉,马车竟不在原地上。糟!这是调虎离山计!
发觉事情严重了,莫笙凝神聚气,一招石破天惊的剑招使出,正是剑门不传之秘「万相皆灭」,随着惨叫声声声不断,眼前终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慎言?龚擎?花非语?」摆月兑掉围困,莫笙跳上树枝寻找马车踪迹,只见偏离小径,一直向林深处颠簸的马车若隐若现,而马车身后紧追不舍的那条灰影,正是陆慎言是也。
「慎言真是在鲁莽,自己孤身便想追敌!」一声暗斥,莫笙施展轻功在树枝上行走,力求能在陆慎言出现险情时将他救出。
「花非语,留下龚大哥!」一路追来,发觉驾驭马车者竟是花非语,陆慎言更是印证自己的推测,若花非语无意杀害龚擎,那便应该是将龚擎抓回黑道去。
「哎呀,奴家还以为没有人会追来,正觉得闷呢!」听到后面叫的喊声,花非语大笑一扬马鞭,又再催促马匹快行:「只是你若真有能耐,就来到奴家面前,堂堂正正的要人吧。」「哼,妖妇莫倡狂!」陆慎言毕竟仍属年少,这一激之下全力施为,身形风驰电掣般直扑马车,花非语笑声未断人影已至,潇湘直指花非语,陆慎言沉声暍道:「快将龚大哥交出。」「哎呀,交予你是无妨,只是你龚大哥身中剧毒,动弹不得。你有这本事能救得了他吗?还是乖乖放行,免得我们动起手来,你龚大哥逃之不及,成了刀下亡魂啊!」「哼,你下的毒,你自然有解药!一并将解药留下,我可饶你一命!」「好大的口气!难道你比那一剑平川遗要厉害?」花非语一勒马绳,挑开马车帘布看向头:「龚擎,你家师弟救你来了,你倒说说,这仗是谁能得胜?」「非语请手下留情吧,慎言未谙江湖凶险,何苦难为他。」龚擎斜躺车内,瞟了一眼站在外头手持宝剑的陆慎言,摇首轻叹:「慎言,你还是走吧,黑道修罗是执意要请我去聚聚,你挡得了非语,未必挡得了其他人。」话毕,原本寂静的天地突然传出「沙沙」声响「马车停泊处的四周,不知何时竟相继冒出许多黑衣人来。
陆慎言提剑纳气,谨慎以待,花非语也是一愣,然后冷眼斥道:
「你们是主人派来的?」「正是,花护法,主人命我等将龚擎带回。」「看来,花非语,你也并非被你家主人信任嘛!」陆慎言眼睛一溜,便大概明白眼前状况。
「闭嘴!」花非语脸上青白交替,手上马鞭一扬,「这龚擎是由我擒获,自然是由我带回总坛,你们不必多事。」「花护法,请将龚擎交出,由我等带回,这是主人的命令。」领头的黑衣人坚持己见,不被花非语那满身怒气所吓。
花非语突然怪笑起来:「看来,主人是真的不信任我了。龚擎,你怎么看待?」「龚擎自是与非语共进退。」掀开布帘,龚擎慢慢走下马车,站到花非语一旁,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却已然紫黑,可见中毒之深。陆慎言见状,不由一声低呼。
「龚大哥你……」「解药在非语手中,旁人是分辨不出的。慎言无须担心,未到黑道修罗面前,花非语是不会让我死的。」龚擎点头示意,希望慎言快快离开。
陆慎言也明白此时不是他硬碰便有胜算的处境,他回以一记明白眼神,便想悄然离去,只是还没退到林边,却见一条宝蓝身影自天而降,手中寒芒顿杀几人,腥雨过后,竟是莫笙站在黑衣人与花非语之间。
「莫笙?快走!」陆慎言见降落者是莫笙便知要糟,果然黑衣人被连杀几人,岂可容得莫笙离开,几十人团团围上,誓要将莫笙碎尸万段。
龚擎见出此状况,也在意料之外,略作思量,他抓住一旁的花非语,轻轻威胁道:「非语,若想我跟你回去,保我两个师弟平安!」「哎呀,相公,你不是强人所难吗?」花非语话虽如此说法,可是手上一翻,数枚烟弹已握於手中,「不过奴家也看那群不听话的奴才碍眼,这次就帮相公一回吧!」龚擎一笑,眼光回转问与陆慎言凝视过来的双眼一碰,龚擎做一个逃走的姿势,又指了指花非语,他相信,凭慎言的智慧,他懂自己想说什么。
陆慎言也果真不负重望,发觉龚擎与花非语行为有异,他立刻转头向仍杀得兴起的莫笙说道:「莫笙,一会花非语会出手,我们快逃。」「哦?」莫笙还没明白发生何事,却见陆慎言一手抓住他,便朝着敌弱的一环杀去,两剑合壁,瞬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快上树!」闻得一声示警,陆慎言、莫笙双双跃上大树,只听到几声轰隆作响,方才他们所战之地便冒出浓烟无数,呛得人眼泪直流。
烟雾中马声嘶鸣,一匹俊马月兑缰而出,马上两人一看便知是龚擎与花非语,却见他们朝着西方冲出,速度煞是惊人,陆慎言管不得莫笙了,他由树上跳跃过去,亦步亦趋,深怕跟漏掉两人踪迹,却没料到只这一下,面前又再出变故。
坐在马上任由花非语拍马飞奔,龚擎以眼光余角看到陆慎言与莫笙皆已月兑险,心里不由梢梢放心,毕竟这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并不想连累无辜。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随着花非语熟练躁控马匹,慢慢远离那片血腥,龚擎开始感受到绿意侵人的舒适。
「这里虽是深山野岭,却别有一番风味啊!」「是啊!若是逃得此劫,相公不如与我归隐这里好了!」言语中又恢复调笑声调,龚擎心里一咋,这花非语是演戏演上瘾了。
「若非语不弃,龚擎自当从命……」卖着口乖,与花非语一唱一和,龚擎突然觉得身下巨霞,末及问出来话,便感觉身体一歪,整个人突然前倾,宛如被人提着抛将出去。
天旋地转问,龚擎发觉眼前事物纷纷上升,而他与花非语却是直直往下栽去。
「非语……」龚擎连唤数声,却见花非语双目紧闭毫无反应,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再装什么,伸手揽过花非语,扯开腰带,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长剑竟弹跳而出,龚擎用力插向山壁,劲力透背,以剑止力,右脚紧紧随着山壁滑动,这才缓缓止住下坠之势。
才刚喘一口气,便闻得头上又是呼呼风声作响,一条人影出现头上,直直朝着他掉落下来。
龚擎双目圆睁,与来者不敢相信的眼神相接后,不由暗叹一声,脚下一用劲,长剑自山壁飞出,瞬息之间已然重归腰带,借这劲,龚擎伸出已然空荡的手,险险抓住掉落下来的人,只是,一人又怎堪抵挡两个人的重量,随着下坠的速度加快,龚擎只得与来者相对苦笑,然后一头栽下万丈深渊去。
「扑通」几声,陆慎言掉进水里,狂涌向脸部的水压差点让人呼吸窒息。
手脚挣扎数下,人总算浮出了水面,吐出一口脏水,陆慎言打量了一下这深渊,除了那远到让人生畏的青天外,就只有密密的树木,无数的树木,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想到掉下来的应该有三个人,怎么如今却只剩自己站立水中,陆慎言猛地一惊,想到了三年前那恶作剧中龚擎的不识水性。
「糟了!」大叫一声糟,陆慎言将手中宝剑往岸上一抛,便又重新潜入水中。
只见脏污潭水,里内深不见底,什么也无法看清。
不死心的潜入三次仍旧一无所得,陆慎言也只得放弃先爬上岸,拾回潇湘,暗自庆幸掉下来时并未让宝剑丢失,陆慎言静心回想方才快到让人无法应变的变故。
他追踪龚擎与花非语一路而去,却看到一个黑衣长发男子躲在暗处以暗器伤人,这人三枚暗器使得怪异,按理龚擎才是敌人,首要目标便应该是他,可暗器一枚钉向马腿,两枚却是射向花非语,策马狂奔的二人听不见暗器破空的呼声,就这样被马匹抛将出来。
更巧的是,看似密林的那处平坡,居然是悬崖边角,但见二人跌到平坡上仍止不住去势,於是他急忙上前欲救,哪知,那暗器伤人的男子也蹦出来以掌阻止自己,情急之下,自己出掌与之抗衡,却因实力相差太远而被震飞,一并跌到悬崖下去……不过,自己在跌下之际似乎看到龚擎手中握有一剑,并俐落地攀附在山壁,手里还抱着似乎没有意识的花非语,难不成是他看错了?
「……慎……慎言……」犹未想通,耳旁突然传来断断绩续的叫唤声,陆慎言抬首四望,在再三巡视后,终於发现一样异处,那该是丛林灌木的地方,怎么会有一角衣物挂着?
以剑撑起自己,陆慎言摇摇因起立而显得晕眩的脑袋,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那挂着衣物之处走去,果然,走近一看便知玄妙,在重重灌木遮掩之下,竟有一天然洞袕,内里乾净宽大,不时传来滴答声响。
陆慎言拨开灌木踏步进内,走到山洞深处,却见两条岔道,一条道里滴答声更响,一条却是寂静无音。
想了一会,陆慎言举步走向滴答声更响的岔道中,果然,转过一处窄道眼前便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明亮的空旷之地,而那地上躺着的人正是龚擎,而他怀中抱着的则是晕迷不醒的花非语,二人皆是一身湿衣。
「龚大哥?」悄声轻唤,只见那苍白脸上紧闭的双眸慢慢睁开,龚擎缓缓招手,让他过来。
「龚大哥,到底发生何事?」「……我也弄不明白,只是如今花非语身负重伤,不能受风寒,我因强行内力,毒入五腑,无法再动弹,勉强拖他到此已是极限。如今我们二人只得靠你了。」龚擎有气无力地说着,经水泡过的脸上慢慢转成紫色,看得陆慎言心惊不已。
「龚大哥,你先别说话了,我这就去生火,让你们先回暖一下。」奔回来路,陆慎言快手地拾了些干枝搬回洞中,然后挑选两块合适的石头,开始钻木取火。幸好以前未入剑门时,他与慎行皆熬过辛苦,懂得一些门道,不然,如今两手空空,又要如何生存?
努力磨擦着,在掌握到规律后,火轻易地生了起来,陆慎言先月兑下自个衣裳烘乾,又再生两个火堆给龚擎及花非语,见在火花照耀下,龚擎脸色梢稍回复红润,虽只是火光映耀,却也让人心安许多。
等到衣裳半乾,陆慎言提剑又到外面削了些粗枝回来做支架,又找了些大石回来围火,短短一个时辰内,一个简陋的小炉子便有模有样地出现在了龚擎面前,看得龚擎也不禁佩服起来。:
陆慎言看出龚擎眼底的佩服,不由自傲一笑,又奔出去打了些野味,这来回几趟虽然让身子越加不适,可也到底把该做的事都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