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 第3章 作者 : 单炜晴

生而为王,是寂寞的。

天朝的初代帝王鸾皇,即为女帝,天朝下男女平等,女人也能位居高官,历经十九代共主的天朝,更不乏女性的帝王。

于是,她生在皇族,又为长子,注定成为天下的共主。

成王之前,称作太子,三公是她的老师,从小教育她的人。

也许是对父皇失望,三公待她特别的严厉,在她周围从来没有同年龄的孩子,她和下头的手足也不亲,一年内见面的次数单手就能数出来,为了不让她怠惰,玩乐是被禁止的。

连她身旁的内侍宫女也都定期汰换,为的是不让她和任何人产生感情,以防宫女掩护她偷懒,这样的情形直到她十二岁后才停止。

三公说局势混乱,她必须开始培养亲信。

那年,她有了信任的替身,谨言慎行的史官和忠心不二的掌玺人,一段她生命中至高无上的岁月,到现在……

从寂寞,到忘了无人陪伴的寂寥,再孤独。

她这才了解,原来三公教导她的是真理,世上没有人能永远有人如影随形。

偏偏看到别人三三两两,私下低笑交谈时,她又会想,其实在这偌大的极阳宫里,只有自己是外人吧!

“主上又昏头了?”仲骸轻浅的嗓音有着难以听出来的戏谑。

他说话,总是那么的讽刺。

但是她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现在听来,隐约能听出他话里并不具恶意。

她的心变了。

收回投注在枝头上啼叫的两只黄鹂的视线,太仪病容未退,敛眉道:“朕只是在想,人为何没有翅膀?”

听出她话里的真意,仲骸瞟了黄鹂一眼,随后对随侍在侧的孙丑使了记眼色。

“翅膀是给脆弱的动物逃跑用的。”

“照你这么说,鹰隼类的猛禽也是脆弱的动物?”太仪继续早先停顿的步伐。

仲骸跟着,没有答腔。

不一会儿,孙丑提了个用布盖着的鸟笼追上他们。

接过鸟笼,仲骸掀开布,里头赫然是一对黄鹂。

“看,即使有翅膀,也不一定能从没翅膀的手中逃掉,对孤而言,拥有双手,放眼天下间,已经没有不可取得的东西。”他逗弄着手到擒来的猎物,噙着自信的笑容。

黄鹂是刻意抓来暗示她永远也不可能逃得掉吗?

“也许你是对的。”太仪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

即使只有一瞬……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仲骸把布重新盖回去,“主上若是喜欢,这两只黄鹂当作是孤迟来的贺礼。”

“朕最近有任何值得庆祝的事吗?”她自嘲。

“继承帝王之位。”他回答,要她接下鸟笼,不容置喙。

哼!这简直说明了她没有值得庆幸的事。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几乎如同捧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她就像有翅膀也飞不高的笼中鸟,而且……渐渐忘了想飞。

☆☆☆☆☆☆

身着银白色睡袍,太仪绾起润顺的青丝,扎成简单的发髻,靠躺在蓬松的软枕上。

刚出浴的她身旁围绕着一股朦胧的白烟,如梦似幻。

早上从仲骸那儿得到的鸟笼被高高架在寝殿的一隅,她直直的瞧着。

人赞黄鹂的叫声婉转悦耳,殊不知听了一整天也会烦。

水也给了,饲料也喂了,它们怎么还不停的啼叫?

风寒未愈,她想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现在几时了?”太仪柔拧着眉头。

“亥时三刻。”

“仲骸人呢?”

“仲骸大人还没回来。”宫女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也许是因为今天前殿有酒宴,所以晚了。”

“酒宴?”

“是的。”

“为何朕不知道?”太仪高高挑起眉头,没发现这个神情和仲骸有多酷似。

“仲骸大人可能是担心主上病体未愈,所以没有禀告主上。”宫女连忙开口。

“他在宫里设宴作乐,朕却得在这儿被这两只蠢鸟吵得睡不着觉?”太仪倏地起身,“替朕更衣。”

她要去见识见识,没有皇宫主人的酒宴,能有多快活!

☆☆☆☆☆☆

如果早知道前殿的酒宴是一场有教养的女人都会止步的宴会,太仪不会冲动的前来。

那是一场仲骸款待部将的酒宴。

明显的,已经酒足饭饱,酒酣耳热之际,每个男人身边都有娇媚的歌舞妓陪伴,而且个个都手脚不知分寸,场面是活色生香,任何好人家的女子都会害羞的走避。

太仪也想走,但是身体僵住了,连目光也无法移开。

主位上的仲骸,左右两边各据一名姿色上乘的冶艳女子,她们朱唇微启,轻轻的笑,身上的衣裳单薄到不像这个季节该穿的,大片软玉温香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仍能自在的为仲骸奉酒、夹菜。

这个场合,令太仪不知所措。

仲骸猜想这是近半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太仪出现,他会第一眼注意到。

娇小的太仪被褐黑色的正式鸾服包围,高耸的发髻上盘了朱鸾凤簪,年纪没有在场的任何人大,却比任何人成熟稳重。

他喜欢她身上随时散发出的帝王威严。

是沉醉于权诱,还是美貌,或者单纯是她,太仪……近来,他老为这个问题感到烦心。

“主上如此盛装打扮,惊艳四座,是想上哪儿去?”轻啜歌舞妓捧着的水酒,仲骸如火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直视她。

她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好对着他的眼。

“这里是朕的极阳宫,上哪儿去,与你何干?”

奉酒的歌舞妓一个没注意,让酒从仲骸的嘴角溢出,她忙不迭的搁下金樽,小手攀上他的胸膛,粉舌舐去酒渍,沿着恬上去,直到那总是微微上弯的嘴角,仲骸也正好伸出舌尖抿掉酒滴,两人的舌有瞬间交触。

太仪一凛,轻怞一口气。

但是如此细致的动作,没有人看出来。

印下一吻,歌舞妓一阵娇笑,退回他身边,席间瞥了太仪一眼。

这是太仪第一次尝到被人示威的滋味。

她突然希望自己此刻远在天地的尽头,躲避这一幕。

原来有些事,他不会只对自己做,也不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她对他而言,不具有特殊意义。

她的心莫名的怞疼。

“主上难道也想同乐?”伏悉问。

房术听得出伏悉没有恶意,但这场面对太仪来说不太适合,于是决定插嘴。

“主上,明日还得早起,先回寝殿吧!”

太仪僵硬的转过螓首,眼里有着彷徨,还来不及回答,仲骸先开口了。

“留下。”他面无表情的命令。

房术看着太仪精致的五官逐渐凝结,然后……什么也没有。

“替主上上座。”

那座位,就设在仲骸身侧。

太仪挺直背脊,摆出最无懈可击的姿态,缓缓步下台阶,走过由雕刻古文的石板拼接成的王之道,朝他而去。

她一上位,仲骸随即屏退了两名歌舞妓。

“你找孤?”

太仪面向前方,朱唇轻启,“没事了。”

“所以曾经有事。”仲骸轻声的问。

“曾经。”她没有反驳。

“什么事?”

“没事了。”她还是这三个字。

仲骸抓起她的手臂,逼她看着自己,“孤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更不喜欢她刻意冷落他!

“朕说没事。”甩开他的手,她仍然看着前方。

“有没有事,由孤来决定。”他改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

“别用你的脏手碰朕!”太仪大喝,一脸排斥,往后退开。

不要用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她!

闪现的强烈念头惊骇了自己,她惶惶不安的转动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他。

仲骸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莫名。

“干脆孤以后洗澡,你都在一旁监视好了。”

部将们听到,都笑了。

太仪不确定他是否故意装傻,却暗自庆幸他没察觉自己的心思。

连她也不懂,刚才的景象为何深刻的印在脑海里,反复上演……好像她很在意。

“朕不想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太仪别开眼,不自觉的以衣袖掩口,轻咳了几声。

这个举动提醒了仲骸,她还病着。

“于绣呢?”仲骸锐利的眸子扫过殿内,还没有细想,已经寻找着自己帐下的军医。

“于绣不喜欢喝酒,所以没来。”伏悉代为回答。

“派人去找他,要他到寝殿去候着。”仲骸站起身,同时不顾她的反对,牵起有些冰冷的手。

“朕很好。”甩不开,太仪又不愿再度失态,于是忍着。

“你懂医术?”

他如炬的目光看得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他终于满意。

“房术,这里交给你。”仲骸嘱咐,仿佛牵着一个大孩子,把她带离前殿。

一出了前殿光影所及的范围,太仪立即嚷道:“放开朕!”

“被人这么明显的嫌恶,孤还是第一次碰到。”放开手,仲骸一手轻柔自己的肩头,似笑非笑的说。

其实他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让她不再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不过那会显得他很在乎,所以他佯装不在意的模样。

“那是因为朕和那些得靠讨好你活下去的人不同。”她的语气绝对称不上是好,刻意压低的声音仿佛威吓。

“哪里不同?”仲骸好笑的挑起眉头,握住了她的嘴,又捏又抓,“如果你跟今早那两只黄鹂一样,只会啁啾乱叫,不懂人话,孤的耐性可能会宽容一些。”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怀疑还能比现在宽容吗?

他可未曾纵容哪个人这么对自己说话。

太仪打掉他的手,怒声说道:“朕才不是那两只吵死人的鸟!”

仲骸的眼色微沉,不忍了。

“既然你懂人话,能不能明说孤这会儿又哪里惹到你了?”

太仪一窒,反而不说话了。

“或者你比较喜欢孤逼你说?”仲骸眯起眼,前进几步。

她先是跟着后退,接着又强撑起勇气和他对峙。

“喔?不躲了?”他揶揄的笑说。

“朕不是个需要躲藏的人。”她的话比较像是告诉自己。

“从你刚才的表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长长的臂膀环过她的肩头,仲骸转眼间缩短两个人的距离,瞅着她,“现在,你既然选择做个无畏的帝王,是不是可以回答孤的问题?”

双手抵在两人相贴的身躯之间,太仪望着他。

“你的存在。”

眉峰一挑,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朕不想变得像你这样,对任何人都轻佻,只要有女人贴上去,便饥不择食,像你这种不知节制、没有廉耻的人,你本身的存在,对朕而言就是一种痛苦。”她一脸冷漠的说,发现心里的话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完全没有察觉这些话虽然有真实的部分,却都很伤人。

眸色一转,仲骸似乎了解了什么。

“你认为孤是个随便的人?”

“难道不是?你吻了朕,又和别的女人过分亲密,朕……”察觉自己越说越上火,太仪一顿,缓了口气,“亲眼所见。”

见她一会儿神情激动,一会儿又要假装没事,早嗅出她言词中酸味的仲骸在心里笑翻了。

多么可爱的一个女人!

女人都爱争风吃醋,但是能像她这般,将内心澎湃的醋意用冷漠处理的方式表达,拿捏得如此微妙……有趣,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仲骸没注意自己在顷刻间推翻所有决定,只想逗逗她。

“我说,你只是单纯的吃味而已。”仲骸把玩着她的耳饰,清朗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明明每次都和孤针锋相对,还说过恨孤,却又跑来见孤……其实你非常在意吧?”

“在意?”太仪不懂他指的是什么。

“孤。”他吐出一个字。

连自己都未曾正视的内心被赤果果的翻出来,她双目一瞠,难堪得想退开,但他已低下头,温软的唇密合上她的。

“你……”她有话,被他悉数吞下。

和之前一样……不,比前一次还要略高的温度,如滚滚潮水侵袭而来,安抚性的深吻,教她瞬间迷惘,但旋即清醒。

他的吻里有酒和其余她不想知道的香气,太仪仿佛被人当面甩了巴掌一样难堪。

她差点忘了适才那一幕!

“不要!”她奋力推开他,怒斥道:“无论朕是不是吃味,都与你无关!以后不准你用带有别的女人气味的唇来吻朕!”

她怒气冲天的转身,朝寝殿的方向奔去。

仲骸一语不发,蹙起眉头。

这是她第二次拒绝他。

他该死的火大!

☆☆☆☆☆☆

从那夜过后,仲骸总是很晚回寝殿。

他不再要求她带病上朝,甚至不让人在早上叫醒她,三番两次后,太仪才惊觉,她被自己想躲的人躲着。

说不上来这种苦涩是什么感觉,从认清事实后,一口闷气一直梗在她的胸口,散不去,很难受。

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她开始逼自己醒来,在他准备好上朝之前,就换上鸾袍等他,即使被视而不见的掠过,她仍埋头跟上去。

坐在冰冷的玉座上,听着朝议进行,她用眼角余光偷偷注意他的背影。

历代以来,玉座的长阶只有帝王能走,仲骸却打破这项禁忌,总是站在玉座旁,宣示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曾经恨过他如此嚣张,现在却忘了那种感觉。

还好他站在自己身边……太仪惊觉自己竟然这么想。

她想起仲骸入宫以来,自己的窘境,猛然发现,他是唯一一个主动和自己搭话的人。

难怪被他忽视,她是如此的难受。

可悲的是,她竟为了一个仇人感到难受。

☆☆☆☆☆☆

每日退朝后,依照当日的行程,仲骸的部将们总有各自的事情要办,但是最近仲骸总会留下几个人,跟在自己身边。

房术、孙丑和伏悉几乎成了固定班底,三个人一站,把仲骸包围了,太仪便落在一旁。

一开始她会紧紧的跟在那个圈圈外,最后听他们谈论事情,却从没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便会渐渐的落后,远离。

不光是难堪,被人彻底冷落是很难熬的。

“主公打算继续忽略主上到什么时候?”房术在确定太仪听不到的情况下,低声询问。

“房术,你总是对猫猫狗狗极富同情心。”声音沙哑的孙丑嘲笑同袍的仁慈。

“不可否认,主上此刻看起来,像极被留在家里、等主人回去的狗儿。”房术不断的偷瞟太仪,无奈的摇头。

“像吗?”伏悉很困惑。

太仪看起来明明跟平常一样,在事不关己的时候,就会见她留心周遭的景致。

“心态像,否则她也不会镇日跟在主公的后面晃了。”孙丑虽然声音嘶哑,说的话可不少。

“说到底,主上到底做了什么,让主公生气?”伏悉好奇的问。

“孤没有生气。”冷淡的眼神扫了过去,仲骸否认。

即使从头到尾没看她,他也知道她一直跟着。

“主公的态度可不是这么说的。”伏悉有些时候很难拐。

仲骸顿了顿,“就算生气,也都过去了。”

“那现在算什么?惩罚?还是一种新的游戏?”

“如果想多管闲事的话,何不去练兵?”仲骸斜睨着他。

“意思是,我接下来都不必跟着主公了?”伏悉千百万个愿意。

“叫苟恭回来代替你即可。”

“这种可有可无的替代感觉真差。”伏悉搔了搔头。

不远处传来一阵掩饰过的咳嗽声,打断了几个男人的对话。

“主上看来病得很严重,”房术率先开口,“如果主公不回寝殿的话,我看主上也不愿意回去。”

仲骸白了他一眼。

“她好得很。”

每晚睡前,他都会先绕到她的床前探她的体温,明明比前几天严重的时候要好很多。

“天冷啊!”房术故意拢紧身上的冬裘,“外面可下着雪。”

“孤又没走到外头。”

房术还来不及答腔,伏悉突然发出了悟的声音,“原来这就是主公不走内院的原因啊!”

另外三个男人同时一愣,最后两名军师笑了起来,仲骸则是黑了一张脸。

“伏悉有时还挺敏锐的。”房术笑说。

他劝不动主公,伏悉倒是一句话就令主公面色一改。

“拜托,不敏锐,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伏悉煞有其事的说。

“有时候你倒挺会说话的。”孙丑拍拍他的肩。

“够了,都给孤下去。”不想听部将们消遣自己,仲骸撤下这群跟在身边几天,看了也有些烦人的家伙。

三个人原地解散,徒留仲骸和太仪。

从房术他们有离去的动作时,她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动作,等到确定剩下仲骸时,她才转身。

可是仲骸早她一步避开了两人可能交接的视线。

此刻,她看着他的侧脸,他看着窗外。

要上前吗?

他会避开吗?

一想到他可能转身离去,上前的顿失,于是她也把视线调回窗外。

维持这样的距离,至少他不会回避。

太仪不愿去细想如此在意一个男人的原因,她习惯了不多话的生活,这么待着,也不会有那些争执,挺好的。

只要他一直在的话。

仲骸曾经很火大,没有男人能够忍受被拒绝,而且还不只一次!

他不是个小家子气的男人,可是一再被她拒绝,真的让人大动肝火。

她不过是他在征服天下的过程中的一场小游戏,只要降伏了她,干脆的一刀,由他来结束她荒谬的帝王人生。

人心不归顺于他?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若硬要杀了她,又获得人心的方法,孙丑和房术能帮他想出千千万万个,他偏偏把目光执着的停在这个一眼教他乱了心的女人身上。

她明明恨他,他也不在乎,却在意起她这几天紧紧跟着他的原因。

不是在找机会靠近他吗?不是每当他一别开眼,都能用眼角余光找到她脸上藏不住的落寞吗?那现在他们僵在这里干嘛?

他连窗外有什么都没注意,她却只是一动也不动,最后又转过目光……

现在是怎样?

他得陪她一直站在这里吗?

耳边又传来低咳的声音,仲骸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真是愚蠢。”他低咒一声,终于面向她。

愚蠢至极!

他恨自己先朝她走去,也见识到她有多倔强。

太仪咳着咳着,试图用冬衣的层层衣袖阻绝声音,不惊扰他。

何时不咳,偏偏在这需要安静的时候!她困窘的暗骂自己。

“不是告诉过你,生病就别逞强?”仲骸没好气的说。

她回眸,他怏怏不悦的俊容映入眼帘。

还咳着,咳着,但她的眼里悄悄渗入能融雪的春意。

还用衣袖遮着,所以他不会发现,她边咳边笑了。

啊……她第一次期待一个男人注视自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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