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药养太子 第八章 教训所有坏人 作者 : 米恩

在危急之际,顾南珠想起了那块凤佩,她那日听见书黎说起凤佩的重要性,当晚回去便找她母亲讨要。

吴氏听罢十分惊讶,当初书黎请她去药王城找人,她看那玉佩价值不菲立即收下了,却根本没打算帮忙,准备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拿着玉佩去当,没想到那东西来头这么大。

可当顾南珠告诉她只要凤佩在手,书黎肯定会迎她回去当太子妃时,她第一个反应便是笑自家女儿傻。

她这么对书黎,他恨她都来不及了,哪有可能会娶她的女儿,更何况他早就娶了顾南弦,就算是用了计谋,婚书却是不假,药王城所出的婚书是大陆各国都承认的存在,否则当初书黎也不会气得恨不得撕了她。

不过虽然不能用凤佩换来太子妃的位置,却能用它换些金银珠宝,她听女儿说书黎的腿伤已经大好,不日便要带着顾南弦回黎国,如果没了这凤佩他肯定会很苦恼吧?

这一想,这凤佩就是个宝贝,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夺了去,自然也不可能给顾南珠,而是自己贴身收好。

然而此时吴氏也顾不得什么宝贝不宝贝了,一听见这话立马明白了顾南珠的意思,忙从腰间掏出那块从书黎身上得来的凤佩。

“你不能这么做!我、我女儿可是黎国的太子妃,这玉佩就是她能成为黎国未来皇后的证明,你不能碰我的女儿!”

这话一出不只马雄愣了,就是一旁看好戏的书黎和顾南弦也愣了。

马雄听到这话并没有被吓着,而是朝手下示意,立马便有人上前抢走那块凤佩。

“啊!你们这些恶人,快放手——”吴氏想要抢回来,却被一把推开。

马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接过凤佩一瞧便知是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时间倒是有些动摇了,若怀中的女人真是黎国的太子妃该如何?

然而这念头一闪,他蓦地笑了。“你们怕是不知道黎国太子早已失踪了吧?再过半年,黎国三皇子便要迎娶原先与太子定下婚约的孟国公主,若这块凤佩真如你们所说是黎国未来皇后的象征,我只要拿着这块凤佩以及你们两人去找那黎国三皇子,说他的兄长恐怕早已死在你们手上……”

马雄虽脑子却不蠢,这阵子传得最沸沸扬扬的消息莫过于黎国太子失踪,黎国三皇子代其兄迎娶孟国公主之事,如今属于黎国太子的凤佩出现在此,代表黎国太子的失踪就算与眼前两母女无关,她们也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他真没想到这顾家母女卖他假药之事竟能替他带来这样的利益,一时间对顾南珠这小美人更加喜爱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从了我,我是不会把你给交出去的,这罪名只要有一个人扛就行了。”话里的意思便是要让吴氏一个人担了。

母女二人这辈子还未遇过这般恶人,早已被吓傻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就在这时身旁突地传出一道着急的声音。

“南弦,你听我说,我是真忘了这件事……”

该死!那日提到凤佩他便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如今听马雄一提才蓦地记起,他这是将自己有未婚妻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南弦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凝视他,许久才呵呵两声,淡声道:“没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

虽说她神情平静,一点波澜也无,但书黎的求生欲却是告诉他——事情大条了!

他立马便要指天发誓,刚举起手便想到自家娘子不喜欢他以自身起誓,立马改口。“南弦,我是真的将这事忘了,两国联姻的要求是要那孟涵月嫁给黎国的太子,而且唯有凤佩在手才有资格担任我国国母之位。我本想着早一日手刃书迪,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先让他过过太子的瘾,将孟涵月这个麻烦扔给他,等他们两人拜堂成亲后我们再现身,这么一来木已成舟,谁也不能逼我娶孟涵月了。”

原本就没有生气的顾南弦闻言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可真坏。”

书迪与他有仇不假,但他的前未婚妻可没惹到他,他这计要成功,那孟国的公主还不恨死他,说不定还会引起两国之争。

书黎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孟国本就是小国,要不然怎么会送公主来和亲,只要能嫁给我黎国的皇子就算达到了联姻的目的,至少在未来十多年内黎国不会对孟国发动攻击。”

他没说的是,他的太子妃本来也轮不到孟国一个小国的公主,会定下孟涵月完全是因为他那爱瞎操心的母后。

母后在知道他不是对女人不上心,而是眼高于顶后,便立誓要找个比他还美的媳妇儿,这才会听说那孟涵月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后便替他定下婚事。

既定下了婚事,便代表着两国的脸面,就是孟国再小也不能随意毁婚,否则丢的便是黎国的脸,只是让他纳闷的是,就算他失踪那孟涵月也不该改嫁给书迪,毕竟名义上孟涵月可以说是书迪的大嫂,这传出去也是丢了黎国的脸,就不知是孟国坚持履行婚约,还是书迪的手笔。

不论如何,婚约未取消,他这时候出现孟涵月要嫁的人是谁那可就不一定了,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继续搞失踪,让书迪娶去。

顾南弦见他谋划的这般“目中无人”,有些好笑的用那精巧的下巴努了努眼前几人。

“你的计划是不错,可在场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封口?”

尤其是那马雄,可是准备去向他亲爱的弟弟邀功呢!

书黎漫不经心地看了众人一眼,勾起一抹俊美却邪魅的笑,淡声道:“全杀了便是,死人自然开不了口。”

这话让马雄一行人心头一紧,有些戒备地看着那对站在树头上轻松自如、晃也没晃一下的璧人。

马雄可不是傻子,他曾经见过黎国太子的寻人画像,虽然那画像上的神韵与气质压根儿连眼前人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却依旧可以看出这男子便是黎国那消失近一年的太子殿下。

最重要的是,黎国太子可是真武道人的嫡传弟子,武功极高,他既说了要灭口,那么他们肯定一个都逃不掉……

顾南珠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欣喜的大喊。“书大哥,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中定是有我,这才会知道我遇到困难便急急来救我……”

书黎闻言差点没从树上摔下,见过自恋却没见过这么自恋又自作多情的。

就在书黎无言至极时,另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也跳了出来。

“南弦你来救婶娘了?你赶紧告诉他们,那药方都是你给我们的,不是假的!他们污蔑我,不仅敲诈还想强娶南珠,南弦呀!你祖父在世时最希望的便是一家和乐,你可不能眼睁睁见南珠落入歹人手中,那可就辜负你祖父的遗愿了……”吴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话中之意彷佛顾南弦不答应救她们就是千古罪人。

顾南弦额际一抽,冷冷地看着下头声泪俱下的母女,示意书黎下去。

书黎揽着她的腰跃下,往几人走去。

马雄一见两人走来,立马挟持顾南珠退了几步。

“你们想做什么?顾家母女卖我假药,又赔不出银两,我抓人是天经地义,至于这块玉佩……”他将凤佩放在地上,又退了几步。“我从未见过,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太子……这位公子饶了我们这一回。”

马雄这一番操作倒是让顾南弦有些诧异,也怪不得马春泉那老实人斗不过他们母子了,看起来倒不是个蠢的,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你可知我是谁?”顾南弦问他。

马雄抬眼一看,这一看倏地有些呆了。

眼前的少女美得不可思议,都说黎国太子美过女子、艳绝天下,他身旁的女子却丝毫不逊色,容貌两人难以比较,气质上书黎高贵,女子清冷,这截然不同的美实在难分轩轻。

书黎见他胆敢看着自家宝贝妻子出神,俊眉一搂,拿出方才随手摘下的树叶往他脸上一射,冷声道:“再看,本宫就把你的狗眼给挖出来!”

他这一恢复,顿时气场全开,那护妻的霸道模样简直帅得一塌糊涂,让一旁的顾南珠都看傻了。

马雄捂着被划伤的脸颊,立马别开眼。“不……不知道……”

就是他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更何况像顾南弦这样美丽的姑娘,他若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顾南弦见他似乎真不认得她也是有些无语,她这都进出奉药堂几回了。

其实这还真怪不得马雄,她的脸一日比一日好,几乎每次进城都是不同的样貌,而奉药堂恢复客源后人来人往,每日进出的人无数,加上她都是第一时间便被请去了后厅,又从后门离开,除了头一、两次有跟到人,之后就是马雄想找也是无从下手。

无语归无语,顾南弦倒也没卖关子,直言道:“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人,与奉药堂配合的顾药医,”

马雄一听,脸色倏地大变,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女子便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要知道他一直想搞垮马春泉,要不是因为她,他早就得逞了,可以说他恨顾南弦恨得要死,甚至发誓要是让他抓到人,定要让她生不如死,可如今……他深怕自己才将是那生不如死的人。

顾南弦见他脸色几般变化,最后流露出一抹无力,这才勾起唇角。“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们乖乖听话。”

马雄本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毕竟听到这么大的秘密,书黎不杀他那是不可能的事,谁知竟是有一线生机?

他敏锐地看出两人之间作主之人并非书黎,而是眼前这绝美的女子,立马便道:“姑娘希望我做些什么?”

一旁的吴氏及顾南珠见状大喜,忙喊。“还不快放了我们!”

马雄这才想起自己还抓着顾南珠,忙要放开。

顾南弦慢悠悠道:“我没让你放人。”

一句话让众人一愣。

尤其吴氏更是傻了,急喊。“南弦!你难道忘了你爷——”

“你还有脸提爷爷?”顾南弦冷冷地看向吴氏。“爷爷临终前是怎么拜托你的?让你好好照顾我,就像他当初收留你们那般,可你是怎么对我的?这些你难道都忘了?”

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吴氏顿时浑身一颤,在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谷中为何会传出那样的传言了。

她真的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顾南弦吗?为何她有股非常陌生的感觉?难道真是被精怪给附身了?

这一想,她浑身打了个寒颤,然而就算眼前的顾南弦真是鬼怪,也比不过马雄带给她的威胁,如今她可是她们母女唯一的希望。

“南弦,是婶娘的错,这一切都怪婶娘,不关南珠的事,你别迁怒于她……”

“不关她的事?”一直没正眼看吴氏的书黎蓦地眯起了俊眸。“你们母女嫉妒我娘子的美貌,合谋毁了她的脸,尤其是顾南珠,天天紧迫盯人,就怕南弦少吃一顿会失了效果,见她被人嫌弃还一块嘲笑,偏偏在南弦面前又摆出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她甚至时常在我面前诋毁南弦。”

顾南珠不愧是吴氏的女儿,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楚楚可怜、忍受姊姊怪脾气的委屈妹妹,却两面三刀搞得药王谷每一个人都瞧不起顾南弦,将其孤立。

一开始顾南弦虽不喜他,却也只是不理他罢了,他的吃食还是会给,就是两人被吴氏设计成婚后也是如此,直到有一回他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人,在饿了整整一日后等到的却是顾南珠,告诉他顾南弦说要把他饿死,这样她就能改嫁了。

当时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顾南珠的话,可没多久顾南弦突然跑来狠狠骂了他一顿,且骂得十分难听,甚至还拿起一旁的木棍想要打死他,也是那次之后他才对顾南弦如此反感,没想到这一切全是顾南珠的计谋。

不得不说顾南珠挑拨离间的十分到位,先是拦下顾南弦说要替她送饭菜,转头却是将饭菜给倒了,之后再到他面前说尽顾南弦的坏话,另一边则是去到顾南弦面前说他嫌弃她的样貌,将她说得很是不堪。

之前的顾南弦本来就蠢且极为自卑,如何禁得起这样的挑拨,于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便日渐恶化,到了后面几乎恨不得杀了对方……

这些都是顾南弦告诉他的。

当时他听见这话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豁出去地问了他的亲亲娘子,她究竟还是不是原本的顾南弦?

他本以为她会有所遮掩,没想到她却给了他一个令他模不着头绪的答案,当下有些傻了,什么叫她是顾南弦,也不是顾南弦?

好在她没让他困惑太久便替他解了惑,他这才明白在他的宝贝娘子身上竟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顾南珠是那么恶毒的女人,这样还想要他们饶了她?作梦!

吴氏听见这话也有些傻了,除了给顾南弦送吃食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女儿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南弦,那是南珠不懂事,她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再如何她也是顾家人,是你的亲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一旁的顾南珠也是一脸可怜的看着书黎,期盼着他能救她。

不会再犯?没瞧见此时她还在勾引我相公吗?

书黎的脚已经好了,他们最多五日就会离开药王谷,在离开前自然得先将这笔帐算清,顾南弦不再理会吴氏,朝马雄抛去一个药瓶,道:“把这个吃下。”

马雄看着手中的药瓶,有些头皮发麻,想也不用想便知这里头装的不会是什么良药。

顾南弦见他不动,挑起了眉。“看样子,你们似乎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

这话一出,马雄还未反应,便有人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转身便要跑。

“想跑?”书黎动也没动,手一抬,那刚跑没两步的大汉便身子一僵,接着倒地不起。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原本蠢蠢欲动的其他人顿时僵直了双腿,连挪都不敢挪一下,甚至连上前察看那人是生是死都不敢。

马雄更是吓出一身冷汗,二话不说便倒出一颗药丸服下,其余人见主子都吃了,为保小命纷纷跟进。

顾南弦见他们皆已服下药,这才道:“这毒只有我能解,以后一个月到奉药堂去领一次解药,只要你们管好你们的嘴,好好替我办事,自然不会有事,若是不能……三日内必亡。”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众人听见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唯有马雄脸色难看,让他去向马春泉低头他实在不愿,但为了小命,就是再不愿他也只能认命。

命都握在顾南弦手上了,马雄也十分识时务,立马道:“小人马雄参见太子、太子妃,从今往后马雄就是太子与太子妃的人了。”

这话让书黎挑起眉,这马雄还算不错,会说话。

顾南弦再一次对他的识时务感到满意,于是简单的与他说:“很好,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很简单,便是恢复奉顺堂的商誉,从今以后不许再卖假药、以次充好,再来便是以奉药堂为首,以后奉顺堂便是奉药堂的分铺,一切都听马春泉的吩咐。”

半个月前她便和马春泉签了合同,如今的她可以说是奉药堂半个东家,会这么做都是为了日后离开药王谷的打算。

她得累积功德、行医大陆,所需的药材肯定不少,而整个大陆的药材来源有半数都在药王城,仅有奉药堂肯定不够,她今日进城便是想多看几家顺眼的药铺,与之合作,谁知这马雄自己送上门。

既然如此她不收白不收,再者这马雄若是用得好,也不失是个得力助手。

至于马雄之前的恶名她也不怕,除非他不怕死,否则他就不敢对她阳奉阴违,甚至还会成为她最忠心的下属,毕竟她可从未说过她的毒药只是死这么简单……

马雄听着她的条件是愈听脸愈苦,尤其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在马春泉手下做事,他一张脸差点没苦成苦瓜。

虽是亲兄弟,但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处于上风,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着实无法一下子就接受。

顾南弦也知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眼神瞥向一旁听呆了的吴氏母女,又道:“你不是想纳顾南珠?”

马雄闻言,那张苦瓜脸亮了亮,本以为美人无望,没想到竟是峰回路转?

“人今日便让你带回去吧,只是该有的礼可不能少,毕竟我爷爷也疼过她一阵子,在礼成之前她都还是我顾家人。”顾南弦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吴氏。

吴氏母女怎么也没想到顾南弦竟是这么狠,顾南珠当场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被马雄抱了个满怀,吴氏则是气得直颤抖。

“你这恶毒的女人——”她踉跄的想要上前去教训顾南弦,然而才想靠近就见书黎手抬了起来,她立马退了回去,怨毒的道:“顾南弦,你当真要这么歹毒?我是你的婶娘,南珠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南珠生得貌美如花,怎么能嫁给这个丑陋又粗俗的男子?枉费我当初辛辛苦苦把你给——”

顾南弦目光如刃,冰冷地看着她,让她倏地噤了声。

见她闭上了嘴,顾南弦才缓声道:“别再跟我提你是怎么辛苦的把我带大,带大我的人是爷爷不是你,你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个鸠占鹊巢,甚至是强占我爷爷辛苦打拼一辈子家产的恶妇,不仅毁我的容还将我赶出去,企图把我给饿死。”

“吴氏,我今日还愿意站在这与你说话,你就该偷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那日去借粮时说过什么话?如今我不过是将你当初对我做的百分之一还给你罢了,这不过是个开端,待回去后正戏才要开锣,我想村长爷爷应该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了。”

吴氏当初从她那里骗走的房契、地契其实全是假的,爷爷未雨绸缪,早将真正的房契地契交给了村长,这是她救了村长那日他告诉她的。

当然,就是村长不说她也早就知道了,爷爷在离开前已经将这事与她说过,也希望她给吴氏他们留一条后路,她不是没给过吴氏机会,只是吴氏不懂得珍惜,相信爷爷要是地下有知也会理解她。

她想以吴氏的精明,应该察觉到那些房契地契不对劲,说不定那日她从山坡上摔下真不是意外,毕竟只要她死了,不管那些东西是真是假都没差了。

吴氏闻言,整个人摇摇欲坠,此时她总算从顾南弦冰冷的目光中认知到了一件事实——眼前这个少女早已不是那个她能够随意搓圆捏扁的顾南弦了。

吴氏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想干么?”

顾南弦冷冷地弯起那漂亮的粉唇,笑得极美,却也极冷。“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不会猜不到。”

吴氏自然猜到了,就是猜到了才会怕成这样。“不——南弦!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不能这样,你这么做可有想过你三哥?若是这事传了出去,你三哥以后还怎么做人?他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他的前程、他的——”

“我不需要。”

不知何时,顾士笙来到了毒谷旁,看着瘫在顾南弦面前不停求饶的母亲,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

“娘,我很早就与你说过想当个药医,我想重振伯祖父的威名,我想让我们药王谷的传说一直流传下去,而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采药谷。”

吴氏没料到顾士笙真被那两个不肖子给喊来,听他这么说一时间忘了怕,瞪眼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天资出众,书院的先生都说你是读书的料,只要你肯努力定能成为名满天下的儒士,迟早能官拜一品,成为大陆上的名臣——”

“娘,那是你的梦想,并不是我的。”顾士笙再一次打断她,“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守护着这块祖先留下来的土地。我知道你害怕我像伯祖父他们一样,所以我不会离开故土去外头行医,我想留在药王城里医治病患,这才是我毕生的梦想、我一直想做的事,况且早在你做下这些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不只是你,我们都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他们欠顾谦和顾南弦太多太多了,尤其是顾南弦,可以说是从小就受吴氏的摆布长大,甚至他还知道她六岁那年会被人贩子给拐走也不是巧合。

当时他已经九岁,虽然去庙会很高兴,但他从小就谨慎,一路上都紧紧看着自家两个妹妹,并时时刻刻拉着母亲,这期间他看见母亲与一名妇人交头接耳,当时他以为母亲是遇上熟人打个招呼,并没有多想,没想到后来他们去县衙时,竟看见那些拐走顾南弦的人贩子之中赫然有那名妇人。

当时他整个人都吓傻了,下意识觉得这件事谁也不能说,便一直保密至今,然而不说不代表就能忘记,每每看见顾南弦他是既庆幸又愧疚,庆幸她被找了回来,愧疚自己的母亲竟是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他本以为此计未成母亲也该放弃了,谁知竟是变本加厉,如今顾南弦要讨回属于她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至少她顾及了他的面子,没直接将母亲扭送官府,已是手下留情了。

然而吴氏却不这么想,她犹不死心,正想反驳,却听见一道严肃的声音。

“吴氏,你莫不是要下了大狱刀肯认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村长。

吴氏这才发觉不只自己的三儿子来了,就是顾平与另外两个儿子,还有村长以及谷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全都来了,整个人瞬间失了力气瘫坐在地。

一辈子的谋划就这么没了,全没了……

在村长与几位长辈的见证下,属于顾南弦之物吴氏一样也没能留下,就是如今住的屋子也得归还,甚至她得去做工来偿还这些年来亏欠顾南弦的银两。

从头到尾顾平一句话也没说,当初妻子霸占伯父家产时他就不赞同,如今将一切归还也算松了口气,总算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倒是顾士弘与顾士成很气愤,但他们打也打不过,理更是占不住,只能将这一切怨气发在顾士笙身上,就连平时最疼他的吴氏也不停捶打着他,将一切怪在他身上,最后竟是将他给逐出家门。

顾南弦见他们如此无耻,本想出手教训,却被顾士笙给拦了下来。

“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他这句话饱含着无奈与哀伤,更多的却是释然。

他终于对得起用心教导他的伯祖父、对得起一直将他当哥哥看待的顾南弦,也不用再做一些他不愿做的事,虽然这样的代价有些大,但从今以后他总算能抬头挺胸做人。

顾南弦也没想到顾士笙竟有这样的胸怀,佩服他的同时也为他感到可惜,可惜他竟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是吴氏那样的人的儿子……

不过,就是吴氏不认顾士笙,他依旧是她敬重的兄长,在吴氏一家搬出顾家时她没让顾士笙搬离,反而将她在药王谷的一切皆托付给他。

“三哥,我离开之后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顾南弦看着眼前这在几日内变得憔悴不堪、双眸却是十分有神的兄长,沉声道。

“我会的,你放心。”顾士笙郑重允诺,这一回他定会替她守护好一切。

顾南弦露出笑容,将手中一个小包袱交给他。“三哥,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亲人,你还有我,待我安顿好一切便让人来接你。”

这一番话让顾士笙红了眼眶。“你也永远是我的妹妹,若是书黎敢欺侮你,三哥定会替你作主!”

书黎一听立马揽过自家小妻子。“放心,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舍得欺侮她,别开玩笑了!

顾士笙见两人感情如此之好,一颗心稍稍放下,看着怀中的包袱。“这是……”

“是离别礼,等我们离开之后你再拆。”顾南弦俏皮地道。

顾士笙一听有些急了,想要推回去。“这怎么成,三哥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书黎搂着顾南弦的腰向后跃去。“别婆婆妈妈,南弦给你你收着就是,我们走了,有时间便会回来看看。”

顾士笙怔怔地看着书黎抱着顾南弦宛如飞鸟一般在林间穿梭,看着那愈来愈小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包袱打开,里头装着的竟是《药王典》!

这可是药王的不传之秘,一直在药王的血脉手上,而顾南弦竟就这么给了他,这份大礼他如何敢收?

待他反应过来要去追时,顾南弦和书黎早已不见人影了。

出了药王谷后,顾南弦又去了趟奉药堂,将马雄几人的解药交代给马春泉,并告诉他往后每三个月她都会寄一批解药过来,之后便与书黎离开了。

离书迪迎娶孟涵月还有半年,这就代表他们只要在半年内赶回黎国就行了,只不过在这半年内书黎得藏好自己的行踪。

偏偏两夫妻的容貌太出色,恐怕在外行走没多久便会被书迪给发现,于是两人商量了下,决定易容上路,将原本高调的容貌硬生生降了几个层次。

他们沿着去黎国的路走,一路上顾南弦医治了不少人,有富人也有穷人,至于收费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贫困之人只要不是恶人她便分文不取,若是有钱者她不会狮子大开口,而是依病症的严重性来收取诊金,毕竟若不这样做,只凭奉药堂与奉顺堂两间药铺,她迟早会将自己的财产给败光。

书黎心疼她一路上不停算着药材够不够、银子够不够,好几次想动用自己的私库,将自己所有的银子都给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冲动,这笔帐自然也被记在了他那亲爱的三弟身上。

“南弦,等回了黎国,不论你要多少药材、多少银两,我通通都给你,如今只能先委屈你了……”书黎不舍地抱着她,在她颈间磨蹭。

他这动作惹得疲惫不堪的顾南弦一阵发笑。“你舍得?这才一个月我就将我们的盘缠给花了大半,长久下去要是将你黎国给败光了可怎么办?”

随着她救治的人愈来愈多,空间也愈来愈大,原本的药田如今已翻了数倍,井水更是没了取用的限制,那些药植只要种下不到半日便能收获,自动归进药格中。

随着空间变大,未来她的存药也会愈来愈多,这万药阁可不只有她这一个主人,在这之前不知流传了几代,那些药格中存放了多少药她至今也不知道。

简单来说,如今她等级不够,能开启的药格也不够,才会需要向外采买,等到满级后空间内的药格全开,她就有了取之不尽的药材,自然不需要再花钱买了,她这么说不过就是逗他罢了。

“败光了便败光了。”书黎一脸无所谓。“我娘子干的是好事,钱花完再赚就是了,若是赚得不够快,那我便陪着你一同回药王谷采药,总之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定会全力支持,就是我父皇、母后都不能阻止。”

他就是要实力护妻,让他的小娘子没有后顾之忧,尽情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一番话让顾南弦眼眉一柔,抬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吴氏做过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将我嫁给你?”

就是冲着这一点,她才没要了吴氏的命,再有便是对某些人而言,没了一切比没命还要痛苦难受。

“没有。”书黎眸光一暗,捧着她的小脸就是一记缠绵至极的深吻,直到自己的某处再一次憋得胀痛,这才不甘的放开她,嘶哑的道:“不过现在说也不迟……南弦,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顾南弦笑了,笑容美得让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书黎又是一紧,忍不住道:“娘子,能不能给我一些钱?”

顾南弦挑眉。“可是缺了什么?”

当初她本想着一个男子出门在外还得向她伸手要钱很掉脸面,便要将钱放在他身上,谁知他竟是不肯,还说反正两人形影不离,他需要什么再与她说便是。

既然他不介意,她也就不勉强,毕竟没有一个地方比空间更安全,她这些日子卖药的钱、赚的诊金少说也有一千多两,若是掉了肯定会心疼。她之前就试过,非药材以外的东西放进去万药阁压根儿就不收,只会继续放在原地,如此一来空间就像她的移动仓库,什么都能放,方便得很。

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书黎还不曾开过口向她要银子,今日突然开口,她不免有些好奇。

书黎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想去一趟书铺。”

妻子如此诱惑动人,一个挑眉、一个微笑、一个眨眼都在不经意地撩拨他,就是他念再多的心经都无用,他要再这么憋下去迟早有一日爆体而亡。

顾南弦眨了眨眼眸,发现他那发红的耳根,蓦地明白了什么,忍不住低笑出声。敢情这男人是要去书铺买图?

“你还笑?”书黎将她抱起,狠狠吻了她一口。“还不是你给撩拨的!”

顾南弦很无辜。“我怎么就撩拨了?”

她不就是坐在那儿算着日的帐目,什么都没做啊。

书黎见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红唇激滥如火,泛着水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抱着她往床榻走去。“娘子,要不咱们再试一试?”

顾南弦想起上一回他也是这么说,然而才刚将她的衣服给月兑光,便捂着自己的鼻子急匆匆跑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敢回来,唇角微笑更艳,低声问:“你确定还要试?”

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家相公明明就是一国太子,且都二十岁了,怎么能比那些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还要纯情,不过……她就是爱他这点!

书黎显然也想到上次的窘状,既懊恼又挫败,再这样下去他真要憋死罗!

时光飞逝,转眼林间蝉鸣不知何时消失,树叶渐渐转红,秋天已经到来。

碧天的云,蛮荒的山,秋日的阳光温馨恬静,秋风和煦轻柔,蓝天白云飘逸悠扬,阵阵凉凉的秋风吹来,一扫夏日的酷热,令人心情愉悦。

然而当两人来到目的地看着破败的村落时,脸上的笑容却是缓缓消失。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书黎搂着眉,跳下马车便要去察看,却被车夫给阻止了。

“公子,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依我之见,那四海城恐怕是去不得了……”车夫名叫王裕,是书黎之前在药王城所雇,为他们接下来半年的旅程驾车。

王裕觉得自己很庆幸能遇到两位这么好的雇主,不仅人好心也善,尤其是书夫人,这一路济弱扶倾,救人无数,遇上贫困之人压根就不收诊金,就像菩萨一般仁慈,能有这样的雇主让他也与有荣焉。

当他们说要绕着大陆上较为贫困的地方至黎国时,他还觉得这样挺好,能让书夫人救治更多的人,前几日有位被救治的妇人告诉他们,四海城那儿病了好多人,希望他们能去那里救人,于是一行三人便赶路来到了四海城。

四海城位于陈国、吴国、黎国、孟国之间,算是大陆上较为特殊的地方,与药王谷有些相似,差别只在于药王谷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而四海城则是陈国的领地。

陈国在大陆上算是较为弱小的国家,不只是因为土地较为贫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与吴国长年征战,一个长年处于战乱的国家就是想富裕也富裕不起来,然而四海城却是陈国的一处例外。

因处于诸国之间,四海城的贸易十分发达,商人往来频繁,可以说这繁荣的程度比陈国首都更甚,光是每年从四海城所收的税赋都快赶上陈国国库的一半了。

如此繁荣的四海城,周遭数里定有些依附而活的小村落,照理来说也该是热闹不已,尤其现在不过才近午时,然而他们途经的这个小村落却是十分安静,四周静悄悄,连一点细微的声响也没有。

此情此景莫名给了王裕一股很是熟悉的感觉,勾起他一直深藏在心底深处那不愿回想的记忆,他整个人不停发抖,恨不得即刻转身离去。

书黎见他如此,挥眉问:“这是为何?”

无凭无据,王裕也不知该怎么劝说他们,就在这时他看见从马车下来,迳自走向村落的顾南弦,吓得脸色发白。

“书夫人赶紧回来!这村落恐怕是出大事了!”

顾南弦的脚步却是没停,淡声道:“你们在外头等着,阿黎你也是,我去去就回。”

书黎一听完王裕的话,二话不说便要跟上去,却被顾南弦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他没什么优点,唯一能让他自豪的便是他十分听从娘子的话。

这些日子的游历行医,书黎很清楚顾南弦的习惯,若是有危险她绝不会不让他跟去,除非是他无法解决的事,既然顾南弦不让他跟,肯定是这村子里有人生了重病或是中了剧毒,他这个外行人若是跟去只是给她添乱。

虽说如此,他身体仍是绷得死紧,只要顾南弦发出叫唤他立马便会飞奔而去,即便他知道依顾南弦的身手,就是一些武林高手也没办法在她身上讨到便宜。

所幸她去的时间并不长,没一会儿便出来了。

顾南弦的脸色有些凝重,“里头没有半个人,且有一股很重的尸臭味,地上还有焚烧过的痕迹,若是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发生了疫病。”

村子里虽有些凌乱,一些贵重之物也不见了,但粮食还在,这代表并非遭到袭击,而里头浓厚的药味与焚烧的尸体给了她答案——这里发生了疫病。

听见这话,王裕一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果然……果然如此。”

书黎一听是疫病,脸色倏地一变,上前便抓住了顾南弦。“疫病可是会传染的,娘子,你可有不舒服?”

顾南弦摇头。“放心,我们随身的药囊能预防这些传染病。”

疫病在这朝代是不治之症,在后世却不是如此,且她的万药阁里便有药方,再者身为空间的主人,她的体质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百毒不侵,寻常的病痛压根儿就上不了她的身。

书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一旁的王裕却是十分的激动。“书公子、书夫人,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疫病可是会死人的,且要是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顾南弦见他双眼泛红、神情恍惚,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于是解声问:“你可是遇过疫病?”

否则他方才便不会说出一句果然如此。

王裕闻言,眼眶更红。“是……我的村庄便是因为疫病而被灭村的……”

他本是孟国人,生活在一个小村庄中,在他八岁那年村民陆陆续续染上怪病,一个接一个倒下,不论吃什么药都不见好,不到一个多月都死了。

当时他的父母也病了,怕将病气过给他,便将他安置在山中一处洞穴之中,那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没有生病的村民,其中以孩子居多,至于他们的吃食便由几名没有染病的大人回村中取,或是在山中打猎为生。

有一天,去取吃食的大人迟迟不回,就剩下他们几个孩子在山中,偏偏大人离去时曾经卿咐过不许他们回村,他们也只能乖乖等着,然而等了一天一夜仍是没有半个人回来,那时他的年纪最大,便偷偷下了山去察看,没想到竟是看见了官兵焚村!

当时他哭红了眼想要冲出去,却被躲在一旁的大人给拉了回来,说就是去了官兵也不会相信他们没病,只会一并烧死。

他知道大人说的没错,只能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最后随着其他人离开了村落,四处流浪,各奔东西。

他一直认为若是能学医,说不定就能在疫病发生时尽一份心力,村民们也不会就这样死绝,于是选择去了药王城落脚,然而他在药王城没有半点根基,压根儿就无人肯用他,只能寻了一个帮人驾车的工作。

顾南弦听完他的遭遇,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书黎也是沉默以对。

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疫病不仅是不治之症,若是放任疫病扩散那可是亡国之灾,若他是孟国国君恐怕也会选择一样的做法。

王裕并不是要博得同情,他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然知道疫病的可怕,他会将这事说出无非是想劝说他们离开。

“书公了,这村庄尚未被焚,代表官兵肯定还在附近,若是我们再不离开,恐怕会被当成染病者抓起来。”他很是着急。

书黎听了正想劝说顾南弦离开,不远处却是比他早一步传来大喊——

“快!这里还有漏网之鱼!把他们给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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