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京城,沐兰曦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虽然第六感告诉她,算计不会就此结束,可靖安侯府给她的安全感更胜于青州的庄子,至少身边不是只有一个丫鬟可用,遇到事情,她更方便布置应对。
但回来不过一两日,生活作息都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她就见到榻几上无声无息多了一封书信,吓得花容失色。
“芍药!”沐兰曦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太可怕了!
半晌,芍药快步走进来,“姑娘,怎么了?”
沐兰曦指着榻几上的书信,“这是哪来的?”
芍药见了一怔,“这儿怎么有一封信呢?”
“昨日谁睡在外间?”
“昨日月季值夜,刚刚回房休息,她若收了信放在儿必会告知,不可能不管不顾的丢在那儿,万一有要紧的事,弄丢了那可怎么办。”
沐兰曦点点头。没错,这肯定是外人偷偷放在这儿,正如她第一眼的直觉,当下的反应就是害怕,此人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将信放在这里,是不是能够无声无息杀了她?总之,这会儿她全身都不自在。
“姑娘,还是先看信吧。”
回过神来,沐兰曦连忙拿起书信,撕开,取出信纸,一看,脸都绿了。
“姑娘,怎么了?”
沐兰曦直接将信塞给芍药,“妳自个儿看,就是不知道真的还假的。”
芍药看了一遍又一遍,迟疑的道:“应该是真的吧。”
“怎么说?”
“相同的手法再用一次很难取信于人,而且也不可能约在书铺这种地方,墨香书阁可以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书铺,因为提供穷书生抄书挣钱,深受学子喜爱。”
略一思忖,沐兰曦同意芍药的第二种说法,书铺不是幽会的好去处,有心算计她也不该挑在这种地方。再说了,只是约她明日在书铺相见,并未指定时间,这表示他会一直待在那儿,或者他在那儿有眼线,说不定墨香书阁就是他的。
虽然她不想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但觉得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再三琢磨,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去赴约。
出门并非难事,她只要事先取得祖母同意,知会门房,门房就会安排马车。
她去书铺买书,祖母不会反对,出门自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墨香书阁有两层楼,二楼可以称为贵宾区,名家字帖书画或买或卖皆在此进行交易,因此出入二楼的大部分是高门大户。
沐兰曦进了墨香书阁,伙计立马上前招呼。
“沐六姑娘,妳要的字帖已经送来了,请随小的上楼。”
沐兰曦微微挑起眉,不发一语的跟着伙计上楼,进了最里间的厢房。
沐兰曦一走进去,就见顾晟颖坐在窗边的圈椅上看书,显然在此恭候多时。
“坐。”顾晟颖慢条斯理的放下书,指着另外一张圈椅,接着转头看了她身后的芍药一眼,“妳的丫鬟要不要先去隔壁包厢喝茶吃点心?”
“不必,芍药可以信任,你有话直说。”
既然如此,顾晟颖也不计较这儿多了一个人,直接了当的道:“我们两个合作吧。”
“合作?”
“难道不想知道谁算计妳吗?”
迟疑了下,沐兰曦爽快的承认道:“我当然想知道。”
“妳想知道,但是无人帮妳调查,不过,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件小事。”
沐兰曦很想不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他都找上门了,想必将她的底细模得一清二楚,说不定她院子谁是谁的眼线,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她装模作样死撑着有什么意思呢?她不想继续处于被动,由着人家出手对付她,即便眼前这一位在她眼中是个危险分子,但相比藏在靖安侯府的妖魔鬼怪,人家好歹摆在明面上。
“第一个问题,你为何想跟我合作?”不能不面对现实,她确实需要外援,一回京城,绿婧就告诉她,她们院子的人被人家当成了瘟疫,远远见了能闪就闪,打探消息当然更不容易,这事可以解读成——对手不再认为她不具威胁,他们对她起了防备心,索性封锁她查探消息的管道。原本她还不信邪,决定自个儿亲自出马,没想到人家闪得更快。
“因为我想知道谁不知死活,他们可以算计妳,但是不应算计我,我是谁?”顾晟颖的目光闪过阴狠,“我可是京城第一霸!”
原来帮她只是附带,沐兰曦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很好。
“第二个问题,我拿什么跟你合作?”
“这个嘛……”顾晟颖歪着头想了半晌,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想不到,妳不如先欠着吧。”
为何有一种他正挖坑等她跳进去的感觉?而且,她可不喜欢欠人家的感觉,“万一你想要的我给不起呢?”
“我像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沐兰曦冷笑的唇角一抽,“你不是京城第一霸吗?”
“……京城第一霸也是讲道理的啊。”这话教他有点汗颜,为了符合“恶霸”的形象,他可从来不讲道理,就是在皇上面前也不例外。
“你确定不会利用机会算计我?”
顾晟颖挑衅的扬起眉,“妳有什么值得我算计?”
“……既然我没什么值得你算计,又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跟你合作?”沐兰曦忍不住咬牙,虽然她看自个儿也是如此,但有必要这么坦白吗?
“所以,我刚刚不是说了,暂时欠着,待哪日妳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再来向妳讨要,妳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妳。”
他们可以白纸黑字写下来吗?这个念头沐兰曦只在脑子里转一圈,不敢真的开口要求,严格说起来,是她有求于他,万一他觉得她的要求太过分了,头一甩走人,她想再找到他这样的帮手太难了,可是万不得已,她不想求助于人,至少在自个儿搞清楚状况之前。
“我会好好考虑。”
这样的结果在顾晟颖的预料中,他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不过,期待我们能够成为合作伙伴。”
沐兰曦笑而不语,若是可以,她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他的名声真的令人太感冒了,聪明人绝不会容许自个儿有机会沾上他。
一张荷花图坏了再来一张,沐兰烟已经撕毁一箩筐的荷花图,最后终究失去耐性的扔下笔,转头看着大丫鬟芳晴问:“六妹妹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虽然老夫人说不必过去请安,六姑娘还是固定辰时上老夫人那儿,除此之外,六姑娘就待在芳霏院,哪儿也没去。”顿了一下,芳晴接着道:“不过,六姑娘身边的几个丫鬟变得特别活泼,老是四处走动。”
“打探消息?”
“她们看起来像是在熟悉环境,并未尝试找人攀谈。”
沐兰烟微蹙着眉,“这是什么意思?回来好几个月了,她们不至于还不熟悉靖安侯府吧。”
“除了绿婧,芳霏院的人向来喜静不喜动,只怕真的不熟悉侯府环境。”
“也是,不过一群土包子,见了靖安侯府的富贵,自觉惭愧,怎么好意思四处走动?”沐兰曦回京前,沐兰烟对她有过想象,长年待在贫瘠的西北,肯定养成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是沉默不爱说话,但举手投足沉稳大气,那张脸更是教人又嫉又妒,而最令人生气的是,云霄哥哥竟然瞧上她,还好怀恩侯夫人反对,要不,沐兰娇丢脸,她自个儿也面上无光。
“就是啊,若不跟我们站在一起,人家一定当她们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六姑娘更是不象话,衣着打扮连我们这些丫鬟都不如。”芳晴很清楚自家姑娘爱听什么,逮住机会贬低六姑娘就对了。
沐兰烟欢喜的笑了,“乌鸦就是乌鸦,进了凤凰窝也成不了凤凰。”
“谁是乌鸦?”沐三夫人姜氏一脸阴沉的走进来。
主仆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沐兰烟还差一点从榻上摔下来,芳晴连忙上前扶住主子,她们很有默契的一起退到一旁,方便姜氏在软榻坐下。
姜氏冷冷看了芳晴一眼,“娘告诉过妳,侯府的姑娘再不好,那也是主子,由不得奴才说三道四。”
“女儿知错了。”沐兰烟轻轻推了一下自个儿丫鬟,示意她去沏茶,芳晴彷佛获救的赶紧行礼告退。
“与妳无关的闲言闲语,妳可以当成笑话,过了耳朵就算了,莫要掺和进去,小心隔墙有耳,坏了妳自个儿的名声。”姜氏努力将女儿往才女栽培,可不容许她的名声有一丝瑕疵。靖安侯府的中馈在大房手上,三房有不少大房的眼线,女儿的一言一行可以说是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咬着下唇,沐兰烟软绵绵的道:“女儿心烦,不自觉就多说了几句。”
姜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娘跟妳说过,遇事一定要沉得住气,对手还未采取行动,妳就慌了乱了,这是怕对手算账少妳一份吗?”
沐兰烟觉得好委屈,“刚刚回来的时候,明明是个闷葫芦,遇到沐兰娇刁难,也只知道忍耐退让,哪知道跌落荷花池醒来之后,竟变了一个人。”
姜氏摇了摇头,“刚刚回来,还模不清楚靖安侯府的情况,她能够不忍耐退让吗?如今不同了,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老夫人因此给芳霏院换了几个婆子,还允许芳霏院设小厨房,她再忍气吞声由着人家欺负,丢得是他们四房的脸。”
“这倒是,可是……”沐兰烟想到沐兰曦清冷深沉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虽然一样不喜欢言语,但透着一股锐利。
姜氏伸手将沐兰烟拉到身旁坐下,“妳在担心什么?”
顿了一下,沐兰烟小小声的道:“青州的事……”
“青州的事是那个蠢丫头所为,与妳一点关系也没有。”
“四妹妹肯定察觉到自个儿被算计了。”
“那又如何?她自个儿蠢,怪得了谁?”姜氏根本看不起长房,若没有爵位,长房什么都不是。
“若是她跑去跟六妹妹告状呢?”
姜氏忍俊不禁的笑了,右手食指在沐兰烟额头戳了一下,“妳傻了吗?她怎么可能不打自招?她在青州干了什么蠢事,秦氏肯定知道了,她不会跟她的女儿一样蠢,势必知道如今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免得曝露更多。”
闻言,沐兰烟微微松了口气,“我真怕沐兰娇豁出去,将我扯出来。”
“沐兰曦就是知道了,首先要对付的人也是沐兰娇,毕竟真正动手算计她的人可是对方。”姜氏忍不住又伸手戳她的额头,“去青州之前,我就提醒过妳,看着就好,沐兰娇没有秦氏盯着,绝对不会安分。”
“她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所以妳就帮她想吗?”
“……我帮她想,那也要她愿意付诸行动啊。”
“若不是她蠢,能够由着妳算计吗?”叹了口气,姜氏真不知道女儿为何如此执拗,“娘不是说过了,怀恩侯夫人看不上六丫头,妳四叔是武将,对妳陈家表哥的仕途毫无帮助,六丫头不会成为妳的威胁,妳又何必盯着她?”
沐兰烟紧抿着嘴,沐兰曦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但云霄哥哥的目光老追着沐兰曦,她就不服气,咽不下这口气。
“以后安分一点,比起我们三房,长房更不乐意沐兰曦嫁进怀恩侯府。”姜氏不怀好意的唇角一勾,“六丫头若是想查青州的事,我们就帮她一把,不过……就不知道发现算计她的是沐兰娇,她有没有胆子跟长房闹了。”
沐兰烟撇了撇嘴,“四房只有她一个,她应该没那个胆子吧。”
姜氏一脸“妳终于长脑子”了,“既然知道她一个人,妳还怕她?”
“……我不是怕她。”沐兰烟当然不承认那股莫名的惧意。
“她不过是西北回来的野丫头,与妳这个赫赫有名的才女无法相提并论,妳根本不必在意她。”
“女儿明白了。”
姜氏拍了拍她的手,保证道:“妳没得到,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沐兰烟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头却想着,她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虽然顾晟颖明面上只是没有实权的明威将军,不在军中或朝中任职,可是身为皇上的小舅舅,他没事想进宫陪皇上下棋,也是很正常的事,因此他明明进宫向皇上禀报大事,人人也只当他进宫打混。
“皇上,微臣今日又进宫陪您……吓……太后,您怎么在这儿?”顾晟颖吓得连连后退,直到门边,显然准备逮着机会转身夺门而出。
皇帝见了忍不住双手捂眼睛,真不敢看小舅舅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哀家不能来吗?”太后脸都绿了,这小子是存心的!
“太后问错人了,这不是弟弟的地盘。”
“你也知道自个儿无权作主,那就别废话。”
顾晟颖缩了下脖子,恨不得伸手捂耳朵,明明是大夏最尊贵的女人,怎么吼人跟个粗鲁的村妇似的?
“太后知道,弟弟就是嘴贱,皇上不会计较的。”
太后一脸的惊讶,“你还知道自个儿嘴贱啊!”
大姊,妳就不能有当太后的自觉吗?顾晟颖极其谦卑的道:“弟弟不敢忘记太后自幼的教导——人贵在自知,我对自个儿大大小小的毛病当然一清二楚。”
“既然知道自个儿的毛病,怎么不改呢?”
“弟弟想改啊,但是难呀。”顾晟颖悄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微臣为您劳心劳力,您就不能出个声音帮一把吗?
皇帝连忙转开头,虽然贵为一国之主,但是他也有长幼有序的观念,一个晚辈怎么能卷入两个长辈之间的战争呢?
“这种事靠自个儿不行,得要有人帮忙。”不过一转眼,太后从泼妇变成了慈母,“只要你身边有个女人,成日在你耳边唠叨,还怕你改不了吗?”
“……”他就知道。
“这些是哀家为你千挑万选的姑娘,各个美若天仙,保证你看得两眼发直。”太后拍了拍榻几上的“选秀名册”,招了招手道:“还不赶紧过来瞧瞧。”
顾晟颖唇角一抽,识相的走过去,不过,他可没有翻开名册看画像的意思。
“画像只能看容貌,又不能看人品,有什么意义?”他相信太后挑选的姑娘会教人两眼发直,不过是吓得两眼发直。
脸色转为阴沉,太后阴恻恻的道:“暗香楼的姑娘人品好吗?”
“……”他好冤啊。
“怎么不说了?”
“弟弟又不娶暗香楼的姑娘,人品不好也与我无关。”
“你倒是分得很清楚嘛。”
“当然,娶妻娶贤,容貌是次要。”
太后忍不住抠手指,考虑着要不要扑过去掐某人的脖子。
某人则很自觉的退后一步,他从小就深深领悟到大姊根本是个女汉子,她的拳头与容貌并驾齐驱。
皇帝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还是跳出来说句话,“母后,选秀都要好几个月,小舅舅的一辈子更是不能马虎。”
顾晟颖立马点头附和。
顿了一下,太后非常大度的退了一步,“好吧,哀家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你必须从里头挑出一个。”
“弟弟保证尽最大努力。”顾晟颖唱作俱佳的举起右手。
太后站起身,走上前,将他的右手拉下来,“你的保证跟放屁一样。”
“……”大姊,身为大夏最尊贵的女人难道不能有点口德吗?
“记住,一个月,哀家等着给你赐婚。还有,最近少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太后拍了拍顾晟颖的脑袋瓜,笑盈盈的越过他走了出去。
皇帝充满同情的看着顾晟颖,目光一路往下,“小舅舅都二十二了,别说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母后能不担心小舅舅那儿有问题吗?”
顾晟颖可没心情探讨这个问题,指着名册问:“皇上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母后突然拿了一份选秀名册来御书房,朕也吓一跳,还以为要选秀了,可是母后不提,朕也不好揪着问个不停,不过朕听说昨日国公夫人进宫见过母后。”言下之意,这份名册上的姑娘应该来自敬国公夫人。
可怜的敬国公夫人,平日想见宝贝么儿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逼着他成亲,除了找太后出手,还能如何?
顾晟颖很哀怨的瞥了皇上一眼,“微臣老是跑青楼,哪个好姑娘愿意下嫁?”
皇帝觉得好无辜,“朕可没教小舅舅当纨裤子弟当得如此认真。”
当皇上的就喜欢说风凉话!顾晟颖恨恨的咬着牙。
“再说,只要你看上了,就是郡主,朕也保证你如愿娶到佳人。”皇帝不但有说风凉话的本钱,更有理直气壮的本钱。
顾晟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微臣成亲若要靠皇上,那岂不成了笑话。”
皇帝很不服气,“朕从来不给人赐婚,你若能得朕赐婚,这是无上光荣。”
“那是他们不愁娶不愁嫁,而微臣呢,还得靠太后大姊弄来『选妻名册』。”顾晟颖真想将榻几上的名册丢进熏香炉,看起来实在太碍眼了。
闻言,皇帝不由得生出愧疚感,“三年了,你不必为了朕再为难自个儿了。”
“不急,总要先找到那一位。”
皇帝微皱着眉,“还是没有消息吗?”
摇了摇头,顾晟颖很无奈的道:“京城太大了,又不能大肆搜索,想找到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其他的地方也没有消息?”
“没有。不过,微臣会教他们继续盯着的。”
皇帝不认为肃王能够翻出什么风浪,毕竟他继位是名正言顺,便摆了摆手将此事搁下,转而指着榻几上的名册,“小舅舅可要仔细看,母后这次是来真的,小舅舅可别想蒙混过去。”
顾晟颖生气的拿起名册,然后转身走人,“微臣告退了。”
“小舅舅不陪朕下棋了吗?”
顾晟颖连回答都嫌浪费口舌。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会儿心情糟透了,他哪有耐心应付一个棋品很差的人啊。
回到敬国公府,顾晟颖很想将选妻名册扔进字纸篓,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随手丢在一旁,接着便教顺子磨墨,他要练字静心。
“这是什么?”
赵靖的声音突然响起,顾晟颖吓了一跳,手上的笔差一点甩了出去,不由得懊恼的抬起头,正好见到赵靖的手伸向那本名册,他连忙伸手打掉,“不要乱碰。”
赵靖的好奇心更旺盛了,恨不得能够看穿名册,“什么东西如此宝贝?”
“与你无关的东西。”
赵靖送上一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不过,他还是很想看啊。
“你是我小舅舅,只要与你有关,即便与我无关,我还是应当关心。”赵靖真想为自个儿的反应叫一声好,明明是想满足好奇心,却可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这是不是很了不起?
顾晟颖闻言冷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毒药包了糖衣还是毒药。”
“没错,但至少可以笑嘻嘻、甜蜜蜜的迎接死亡。”
顾晟颖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死了就死了,哭着还是笑着有何差别?”
“……”小舅舅真是太无趣了!
顾晟颖拍了拍名册,“想看吗?”
赵靖忍不住送上一个白眼,难道不能不说废话吗?
“你拿恩情来换。”
“什么?”赵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要啊,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赵靖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也太小气了。”
顾晟颖很认同的点点头,“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难道不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吗?”
“……好,你行。”赵靖的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
顾晟颖回以一笑,“过奖了。”
赵靖转开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可是小舅舅的态度太奇怪了,不看,今夜躺在床上肯定睡不着……何止今夜,只怕接下来只要想到这件事,他就会睡不着,除非他的好奇心得到满足。
顾晟颖懒得理他,才准备将名册收起来,赵靖就扑上去抢了下来。
“我同意了,买卖成交,不过我们先说好,竹杠可不能敲得太狠了,万一承担不起,我不得不耍赖,这可不是我的错。”
“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你是啊,你最会耍无赖了。赵靖只敢张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顾晟颖摆了摆手,不想再跟他纠缠,“看吧。”
赵靖抱着名册转到窗边的软榻,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好,名册放在拱起的双膝上,可翻开第一页他就傻了,这不是皇上的选妃名册吗?
“看我干啥?”顾晟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重新拾笔练字,可某人不时斜眼看他,他很难视而不见。
“你帮皇上选妃?”
顾晟颖唇角一抽,“这是皇后的差事。”
怔愣了下,赵靖终于反应过来了,“母后要帮小舅舅选妃……不是,选妻?”
顾晟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太后是在堵我的嘴,什么都写得明明白白,还有画得清清楚楚,我就不好再啰唆挑剔。”
赵靖不由得叹了声气,“母后对小舅舅可真是用心良苦。”
“你再废话,这份名册就别看了。”
“我看我看。”赵靖赶紧低头继续翻阅,可是没一会儿,他又惊呼出声,接着转头看了看顾晟颖,又回过头盯着手上的名册。
“你又怎么了?”顾晟颖好想直接拿笔砸人。
“这个……缘分真是太奇妙了!”赵靖忍不住拍手道。
“你能不能少说废话?”
“食铁兽。”没有废话,简洁有力。
“……嗄?”顾晟颖的脑子空白一瞬,这三个字教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因何而来。
赵靖索性作势一拳挥过去,这下子他应该找回记忆了吧。
停顿片刻,顾晟颖扔下手上的笔,快步走过去,夺过赵靖手中的名册,果然见到沐兰曦的画像,瞬间,从宫中带回来的阴沉一扫而空。
赵靖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不会真的看上这丫头了吧。”
顾晟颖将名册塞回赵靖手上,“不要胡说八道。”
赵靖嘿嘿笑得挤眉弄眼,若是不在意,小舅舅根本不会管他是不是胡说八道。
“你还看吗?”顾晟颖作势要拿走名册,赵靖连忙抱在胸前。
“看,能够教母后看上的姑娘肯定各个如花似玉。”
冷哼一声,顾晟颖走回书案后面,重新执笔,“你确定这是太后的意思?”
“要不呢?”
“这是敬国公府的表态。”皇上继位之后,敬国公府成了京城第一权贵,短期之内,这倒无妨,但长期来说,并非好事,父亲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选择姻亲上更为谨慎,对方必须是皇上的亲信,还要低调不显眼,沐湛云合乎标准,他的女儿自然进入这份选妻名册。
略一思忖,赵靖便明白了,不由得生出感慨,“真是太无趣了。”
“你想要守住权势,岂能不付上代价。”顾晟颖不再言语,低头练字,可是心里却惦记起那份选妻名册,脑子里有个念头悄悄成形……老天爷送给他这样的好机会,若他不善加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赵靖却无心看这份名册了,意兴阑珊的转头望向窗外。
这座建在池塘上的书房拥有敬国公府最美的景色——红白莲花开共塘,彩蝶悠游在其间——可惜,主人从来不懂得欣赏这份恬静之美。
自从认清楚想查明真相会遭遇多大阻碍,沐兰曦不得不识相的收敛一举一动,在这同时,她也稍稍做了调整,不只是绿婧,她和身边每个人都要当侦探,无须刻意,只要随着自个儿的第六感行动,每三日汇报所见所闻,众人集思广益从其中挖掘出可用的讯息。
走出芳霏院,沐兰曦就意识到一件事——靖安侯府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遇见十个人,往往只能说出一个出自哪个院子,换言之,只有一成,而身边侍候的人好一点,不过也只达三四成。
对此,她深深自我反省,低调不代表当个瞎子,连府里的人都认不清,还想查什么真相,因此,她不仅走出芳霏院,她还要走进其他院子,而第一个造访的就是长房的明华院。
“……妳、妳怎么在这儿?”出了闺房见到迎面而来的沐兰曦,沐兰娇吓得差一点跌坐在地。
“四姊姊干啥吓得好像见到鬼?难道我来这儿找妳唠嗑几句不行吗?”沐兰曦似笑非笑的唇角一勾。这位姊姊真不适合干坏事,她还寻不到证据指控,她就找机会强调自个儿是嫌疑犯。
“不是,只是太意外了。”沐兰娇抓紧丫鬟的手,努力稳住自己。
“也是,我没来过明华院,四姊姊见到我当然意外。”明华院同芳霏院一样,其实是好几个院子组合而成,不过并未单独命名,只是分了主院、东院和西院,格局都一样,大小有差别。长房贵为侯府的继承人,明华院自然比其他的院子大上两三倍,而四房因为长年不在京城,芳霏院甚至比庶出二房的怡和院还小。
“妳怎么来了?”沐兰娇暗暗叮嘱自个儿不要紧张,但是太难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找四姊姊唠嗑吗?”沐兰曦真想摇头叹气,经过这些日子接触,她不难看出对方不但不聪明,还喜欢自作聪明,这样的人最容易遭人利用。
“我跟妳有什么好唠嗑?”沐兰娇不自觉的就将心里话月兑口而出。比起沐兰烟,她更讨厌沐兰曦,明明是从西北那种穷酸的地方回来,为何生得比她还娇女敕白皙?她们两个站起一起,沐兰曦更像是京城娇养长大的闺阁千金。
“我又没惹到四姊姊,为何妳如此讨厌我?”沐兰曦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哪有讨厌妳?只是我从小长在锦绣繁华的京城,而妳一直待在荒凉落后的西北,我们应该没什么可以聊的。”沐兰娇有些心虚,尽管在她看来这是事实,不过,沐兰曦确实怎么看怎么讨厌。
“四姊姊说错了,我并非一直待在西北,而西北也没有妳想象的荒凉落后。”虽然知道井底之蛙的视野太小,不明白世界有多大,可是,她真的很想翻白眼,出自侯府的嫡千金竟然缺乏见识,这说明什么?靖安侯府的教育太失败了。
“妳是在京城待过几年,可想必早就忘光了。”沐兰娇有一种节节败退的感觉。
“这是妳的想象,但事实终究不是想象,四姊姊不是知书达礼,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沐兰娇被堵得哑口无言。
沐兰曦轻轻叹了声气,“既然四姊姊不欢迎我,我就不打扰妳了。”
“……”沐兰娇觉得自个儿应该试着说点什么,好洗刷沐兰曦安在她身上的罪名,可是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兰曦转身离开。
沐兰曦心情愉悦的唇角微扬,经过今日的交锋,沐兰娇对她应该有所忌惮,往后再不敢随意出手算计她。
出了明华院,沐兰曦低声问:“芍药,刚刚出现在院子的人可都记住了?”
“奴婢全记住了。”
“后面那条尾巴还在吗?”离开芳霏院时,她就发现有人尾随在后,后来芍药也有所警觉,她们决定按兵不动,看看此人究竟要做什么,不久之后她们便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此人会不小心制造出声音,显然希望她们察觉到她在跟踪。这是为何?发现有人跟踪,当然要查清楚对方是谁的人,找到这位主子,就知道是谁在盯她——这应该就是目的了。
“还在,她一直没有离开。”
“她跟了那么久,我们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这会儿妳往回走绕到她后方,看看她接下来做什么。”
芍药点头应是,随即转身往回走,好像是要走回明华院,事实上是绕到尾随者的后方,再适时的发出声响,让对方察觉到她。果然,那人不再跟着沐兰曦,而是转往另一个方向,芍药一路跟着去了内院的门房,再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便知道对方的底细。
“守二门的婆子?”
“对,唐婆子是从庄子上挑进府的婆子,一开始只是明华院的粗使婆子,后来走了明华院管事李嬷嬷的关系,转到门房,负责守二门。”
沐兰曦微微挑起眉,“这岂不是长房的人?”
“看样子是长房的人。”
“是吗?就不知道她背后是不是另有主子。”
“姑娘怀疑——”
沐兰曦举手打断她,“不必急着下定论,妳让绿婧暗中查探,妳们也要多长点心眼,仔细观察,总能看到马脚。”
“奴婢知道了。”
沐兰曦回到榻上坐下,将这些日子看见的事一一整理写下。
虽然来了两个多月,沐兰曦还是不习惯早睡这件事,她是一只夜猫子,特别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书,两只脚翘得高高的,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一旦看书累了,就起来做运动,深蹲、扭腰、摆臀,姿势再丑也无妨,反正自个儿怎么高兴怎么来。可是如今,别说看书,点了灯都还觉得视线不良,不睡觉能干啥?
她真的很想当个合群的人,可是八九点上床睡觉,十一二点就醒过来,然后再强迫自个儿入睡,却只能半梦半醒到天亮,既然如此,她索性维持原来的习惯,十二点再爬上床,不过看书这种费眼睛的事可是不敢了,练字或作画倒是还成。
原身擅书画,尤其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总令人眼睛一亮,不过她个人更偏爱草书,对草书颇有心得,但她不敢表现得太过反常,所以原身的簪花小楷还是要捡起来练习,以免她落笔习惯性用草书。
铺好纸,磨好墨,沐兰曦正准备执笔蘸墨,就听见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微蹙着眉,沐兰曦只能放下笔,下榻,套上鞋子,绕过屏风,穿过侧间到了堂屋,正好迎上从外面走进来的芍药,“怎么了?”
“听说有贼人闯进来。”
“贼人?”沐兰曦唇角一抽,这一招不是用过了吗?
芍药显然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应该是真的有贼人闯入,听说府里的侍卫一路追到隔壁的怡和院。”
看样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可是怡和院……沐兰曦内心暗忖,怎么有一种想撇清关系却撇不掉的感觉?
“姑娘是不是觉得哪儿不妥?”
“如今天下大治,靖安侯府这样的权贵不可能遭贼。”
“会不会是有人误闯?”
顿了一下,沐兰曦认同的点点头,可是感觉更不妙了,城东可谓权贵区,治安最好了,再不长眼睛的人也不敢误闯这儿。
“找到人了吗?”
“不清楚,需要奴婢去打听吗?”
“不必,与我们无关,还是别送上门给人添话柄,妳交代下去,没事少往隔壁凑热闹。”虽说耳听八方搞清楚状况很重要,可是想明哲保身,就必须少管闲事。
芍药应声退出房间。
沐兰曦下意识的走过去将房门关上,再转身从侧间回到内室,见到某人大摇大摆的坐在榻上,还慵懒的翘着二郎腿时,吓得她立马捂住嘴,免得失声尖叫。
“妳很高兴见到我,我都知道,但妳不必如此激动。”顾晟颖很喜欢自个儿制造出来的惊吓,保证某人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半晌,沐兰曦放下手,冷冷的瞪着顾晟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顾二爷有当贼的嗜好。”
“芳霏院太偏僻了,一不小心就跑错地方。”顾晟颖真的很无奈,明明打听好了,没想到这个方向有两个院子,其中一个甚至让人忽略,而这正是芳霏院。
沐兰曦唇角一抽,难道这是她的错吗?“请问顾二爷不惜当贼有何指教?”
顾晟颖终于坐直身子,两眼闪闪发亮的看着她,“妳究竟得罪谁了?”
“什么意思?”
“妳上了我的选妻名册。”顾晟颖笑得很幸灾乐祸。
“……”沐兰曦觉得脑子打结了。
“不明白吗?简而言之,只要我大手一挥,指了妳,太后就会赐婚。”顾晟颖唱作俱佳的举起右手朝她的方向画了一个圈。
深呼吸,沐兰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能否请你再说清楚一点。”
“太后为了让我成亲,给我弄了一份选妻名册,而妳就在上头。”
闻言,沐兰曦稍稍松了口气,“你对我视而不见不就没事了吗?”
“这可不成,上头我只认识妳一个。”
不会吧,太后的人选想必大部分是京中贵女,他怎么可能一个都不认识?这不重要,她可不想被他盯上了,于是“好心”的提醒道:“只要你有心,大可私下细细查探,一一认识,总能找到一个满意的。”他应该担心的是,没有一个人满意他,但这种话只能脑中想想,绝不能宣之于口。
顾晟颖突然觉得很郁闷,她就这么急于摆月兑自己吗?
“妳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妳准备继续由着人家算计吗?”
怔愣了下,沐兰曦一时模不着头脑,“你有更好的意见?”
“我们来合作吧。”
“这个我们讨论过了,我手上没有筹码跟你合作。”老实说,她不喜欢“未知数”,虽然他嘴巴上说绝不会为难她,可是人心善变,万一他用得着她,改变心意狠狠敲她竹杠呢?
“这会儿妳有了,妳嫁给我,我帮妳查清楚是谁在算计妳。”停顿片刻,顾晟颖连忙补充说明,“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妳不必想太多,还是说……妳想当真正的夫妻,我也可以勉强配合啦。”
沐兰曦脸都绿了,冷冷的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给自个儿找麻烦。”
“不麻烦,我们互蒙其利。”
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理论上,他们的合作确实是互蒙其利,可是沾上他,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一个众人眼中的问题人物,妳能期待他安安分分不会生事吗?
“我会考虑。”
顾晟颖觉得自己要变脸了,这丫头未免也太不识相,“除了我,妳以为还有人敢夜闯靖安侯府吗?”
这是在告诉她,他的实力很强大吗?这一点她同意,背靠着敬国公府,又有太后宠着罩着,若是被人当贼逮了,他还是可以轻轻松松拍拍走人。
“这可不是小事,我当然要好好考虑。”合作可以,但必须由她决定,而不是他抛出议题,她就迫不及待的附和。
顾晟颖脸色一僵,这丫头是想考验他的耐性吗?
“夜深了,还是请顾二爷早点离开。”沐兰曦转头瞥了一眼侧间,微微晃动的衣角,显示芍药回来了,有人守着,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顾晟颖没好气的左右瞧了一眼,“妳这儿也太寒酸了吧。”
看了他一眼,沐兰曦转身绕过屏风去了侧间。侧间是书房,同时设有丫鬟值夜安置的卧榻,因此入夜之后,为了方便,她习惯在内室的榻几练字或作画。
顾晟颖一时怔住了,难以相信她将他独自丢在这儿,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好吧,能够教他记住的女人绝非常人,若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动她,或许他还会觉得很失望……怎么觉得自己有一种受虐的倾向?
甩了甩头,顾晟颖还是从窗子离开了,他可不想真的坏了她的名声。
连续逛了几日,沐兰曦发现靖安侯府比想象得还大,甚至有些地方杂草丛生,不仔细看,还不知道那儿有个院子,不过好歹搞清楚靖安侯府的格局了,当然,也看明白了芳霏院的偏僻,真的是连二房的怡和院都不如。其实这不难理解,四房长年待在西北,好院子留给他们也是浪费。
其实,她觉得院子偏僻不是坏事,至少与芳霏院无关的人没借口在附近打转,心怀不轨的人很容易就瞧出来,不过正因为如此,对于那条甩不掉的尾巴,她更想不通了,明知自个儿很难不被察觉,为何还一直跟着她?还有,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她又不是偷偷模模出门,根本不在意别人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人家盯着她,她可以顺势模模对方的底,这说起来也是“互蒙其利”,可是后面老跟着一条甩不掉的尾巴,感觉还是很不爽的。
坐在院子的凉亭,沐兰曦右手撑在石桌上支着下巴,看着在院门外晃来晃去的唐婆子,低声询问帮她搧风的芍药,“这几日暗中观察唐婆子,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庄子上的奴仆想进府当差,走的是曾嬷嬷的关系,而明华院的丫鬟婆子想寻个好去处,走的是李嬷嬷的关系,她也一样,并没有异常之处。”
“曾嬷嬷?”
“她是通州庄子的管事嬷嬷,从庄子选进府的奴仆皆经过她的手。”
“权力还真大。”
“是,无论曾嬷嬷或李嬷嬷,奴婢觉得都是侯爷夫人的亲信。”
沐兰曦同意的点点头,“只要不是出卖主子,收点好处,为别人安排差事,这种事侯爷夫人应该可以容许。”
“因为守二门的关系,唐婆子跟每一房的丫鬟婆子多少都有私交。”
“这可以理解,出入难免需要人家行个方便,给点好处,关系就建立了,次数一多,说不定就能无话不谈了。”
“若是如此,她岂不是可以成为任何人的眼线?”
“理论上如此,可是——”顿了一下,沐兰曦转而提出疑问,“若妳是府里的主子,妳会不会想收买个守二门的为自个儿所用?”
略一思忖,芍药点头道:“这是必要的,守门的最清楚各房出入情况,即使不管其他院子,也应该掌握自个儿院子的丫鬟婆子。”
“没错,她背后肯定有主子,而且应该是三房。”这位唐婆子若是长房的人,绝对不会在她周围晃来晃去,有刻意将她的目光引向长房的嫌疑。
芍药稍稍琢磨便明白了,“她出自长房,长房很自然认定她是自己的人,不需要收买,所以需要收买她的只会是二房或三房,二房是庶出,在府里彷佛不存在,只怕没底气收买,所以三房的可能性最大。”
“虽然长房继承爵位,但是三伯父是进士出身,凭着自个儿的本事一步一步爬上刑部侍郎的位子,三房比起长房其实更有底气,下面的人也更愿意靠过去。”沐兰曦叹了声气,有些无力的道:“没有证据,这终究只是我的推测。”
“若真的是三房,三房目的何在?”
“我猜,”沐兰曦嘲讽的唇角一勾,“三房是转个弯告诉我,青州的事跟长房有关。长房若担心我查青州的事,必会派人暗中盯着我,这时我发现唐婆子,而唐婆子明面上又是长房的人,我当然会怀疑青州的事为长房所为,三房再想方设法让我得到证实,我的敌人就是长房了。”
“三房这么做……我明白了,三房也参与了青州的事。”
虽然一开始,她就认定沐兰娇跟这件事月兑不了关系,而沐兰烟应该只是抓住机会摇旗吶喊,因为她觉得沐兰烟是聪明人,不会将自个儿陷进去,如今看来,为了喜欢的人,女人的脑子往往会失去功能。
“不过即使找到证据,无论长房还是三房,我暂时都还动不了。”
“姑娘……”芍药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
沐兰曦陷入沉思,难道她真的要跟那个家伙合作吗?